建寧十八年,十月
北方五州的氣候也漸漸變得寒冷起來,崔寔斷定,今年還是可能會發生大規模的災害,率領官吏們開始瘋狂的爲抵禦災害而忙碌起來,皇宮內傳出詔令,天子不可久居與宮外,既以完成抵禦災害之事,便速速回宮,太子接到了詔令,反而有些不情願。
在北方,他看到了很多雒陽所所曾見過的新鮮事物,並且,這抵禦災害之事,他雖說沒能幫到什麼,可是也一直在觀察着,這快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自己怎麼可以退縮呢?這樣豈不是看不到自己的成就,何況,這馬上就是收穫功勞的時候。
凜冬將至,在這樣的時候,自己若是匆忙離去,這半年的時間不都成爲了無用之功麼?
他立刻召來了荀彧與賈詡,張濟,來商談此事。
荀彧趕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賈詡也是如此,走進了府邸裡,看到小胖子正坐在案牘前讀書,他們也沒有打擾,荀彧覺得小胖子這種行爲很是優雅,心裡打定了注意,日後等自己也成了三公,有人拜見自己,便這般應對,可是賈詡就不同了,對於這種沐冠而猴的做法,他有些不屑。
“殿下,吾等何事動身?”
張濟笑着問道。
小胖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將近寒冬,若是我此刻退縮,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荀彧一愣,說道:“殿下是不想回去了?”
“我想上奏天子,請求留在北方過東,明年春時再行返回....”
“殿下,這一到冬季,北方是冰天雪地,難以忍受,陽公便是...”張濟在一旁勸道,小胖子皺着眉頭,起身說道:“君何以認爲我不能忍受呢?我又不外出,便整日待在府邸之中...”
聽到小胖子這麼說,張濟也有些爲難,看了看身邊的賈詡,小胖子看向了荀彧,說道:“君可能爲我查看奏疏,我寫的不是甚好...”
賈詡直接開口打斷了他,問道:“天子之詔令,可能讓我看看?”
小胖子一愣,點點頭,從案牘上翻出了天子之詔,遞給了賈詡,賈詡拿起了詔書,認真的看了起來,衆人也不敢打擾,心裡都有些疑惑,賈詡看了數遍,認真的盯着最後那幾行的“速歸,速歸”,他放下了詔書,肅穆的說道:“還望殿下能夠迅速返回皇宮....”
“什麼?”
“師君...這,我可上奏陛下,若是天子不允,我再返回,又爲何如此焦急的返回呢?”小胖子有心要駁斥,可是賈詡是他的師君,他又不能無禮,有心委屈的說道,賈詡搖着頭,說道:“殿下,今日吾等便啓程...”
“師君!”
小胖子有些不悅了。
他說道:“我今日身體不適,還是改日再趕路罷!”
賈詡沒有理會他,轉過頭看向了張濟,說道:“立刻準備車架,帶着殿下啓程...”,他是要強行帶着太子返回,小胖子氣的臉色漲紅,張濟看着心裡卻有些畏懼,何人不知,當今太子可是從師何子的,今日若是觸怒了他,保不準這天子利劍什麼時候便砍在了自己的頭上。
賈詡看出了他的憂鬱,冰冷的說道:“若是今日不歸,你當死矣!”
賈詡從來就不是一個口出狂言的人,聽到他如此言語,張濟嚇了一跳,想起他剛纔查看了天子詔書,心裡對於太子的忌憚也就頓時被對天子的恐懼所掩蓋了,他朝着小胖子拱手,說道:“恕臣無禮!”,便直接叫來了門口的士卒,強行駕起太子便準備要啓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小胖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何況,他就算掙扎不允,也是無勞,只能失了自己的體面,與其這般,不如順勢而爲,他也就沒有掙扎,安安靜靜的便上了車馬,甚至都沒有跟崔寔等大臣們告別,便直接啓程離開。
賈詡還是留下了書信,以小胖子的口吻,表示了崔寔等人的尊重以及告別之意,因你們都在爲民事忙碌,不便於打擾,另外,我心裡實在太思念父母,故而匆忙離去之類,之後,賈詡也匆忙跟了上去,北軍再次簇擁着太子車架,匆忙的趕往了雒陽。
在這期間,賈詡沒有讓車馬再中停休息,一路飛馳。
就這樣,瘋狂的趕路一個多月,在漫天飛雪之中,太子車架總算是返回了雒陽,雒陽令率領官吏前往迎接,而小胖子還沒有來得及歇息,被直接被宋典所帶走,直直的返回了皇宮裡,等他到達皇宮的時候,看到皇宮內外,都是戒嚴封鎖之中。
不少宮女還在涕泣,黃門眼中含淚,就連宋典也是一臉肅穆,低頭不語。
看到這個模樣,小胖子心裡一顫,渾身哆嗦着,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被帶到了東宮的,到達東宮的時候,他的舍人士卒們紛紛拜見,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喜色,小胖子徹底的被嚇住了,坐在坐席上,渾身一顫,猛地起身,看着周圍的士卒們,這纔回過神來。
自己已經返回了皇宮,他有些顫抖着,問道:“宮內出了什麼事??”
那幾個士卒低着頭,沉默不語,小胖子心裡更加惶恐不安,問道:“我阿父在何處?”,士卒們擡起頭,說道:“厚德殿...”
“我要去見阿父!”小胖子起身便往外走。
“殿下...如今還不行..”
小黃門上前,將小胖子攔住,有些爲難的看着他,小胖子眼裡滿是茫然,莫非阿父,他搖着頭,說道:“那我要去見母后!”
“殿下,旅途勞頓,今日還是好生休歇罷...”小黃門委婉的說道,他的意思,就是不讓自己出這東宮啊,小胖子心裡明白,又問道:“荀彧呢?”
小黃門低着頭,沒有回答。
小胖子渾身顫抖着,手腳冰涼,慢慢的坐回了原位,小黃門讓小胖子好生休歇,便都離開了大殿,小胖子獨自坐在大殿裡,整整一夜,他都沒能入睡,徹夜難眠,到了接近辰時,忽然,他聽到了東宮外傳來的哭聲,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便朝着大殿外走了過去,在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是驚恐難忍了。
他將那份急切的詔書,宮中衆人的不安,以及今日疑似的發喪聯繫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心裡出現了最壞的打算,卻又不斷的囑咐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當他走出大殿的時候,不少黃門正在掩面痛哭。
“出...甚麼事了?”
“殿下.....何貴人昨夜病逝了...”小黃門流着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