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士卒們衝進了曹府的時候,只看到了遍地慘嚎的奴僕們,地面上流淌着猩紅的血液,故司隸校尉曹鼎躺在前院的臺階上,雙腿扭曲成了一團,這劇痛讓他暈厥了過去,士卒們手忙腳亂,連忙通知衆人尋找醫師,又稟告了雒陽令等人,雒陽之內,發生這樣的事情,令人不寒而慄。
夜裡,執金吾董卓也被驚醒了,有人前來尋他。
換了衣,出了門,便看到七八人站在府邸前,正在等候着,他們手持火燭,董卓定睛一看,這廝不是滿寵麼?看到董卓走出來,滿寵朝着他一拜,說道:“董公,雒陽內有賊人!”
“什麼!?!”董卓被嚇了一跳,雒陽內有賊人?是誰謀反了麼?
“故司隸校尉曹鼎,夜裡遇賊,賊人將他打斷了腿,府中衆人,死了一人,傷者無數...”滿寵肅穆的說道,董卓這才緩了口氣,點點頭,問道:“可要我相助?”
“正是...”
“賊人在何處?”
“司空府!”
“司空府??袁術??”
“賊人正是司空袁術,他府中多奴僕家衆,故而請董公相助。”滿寵說着,董卓卻有了些許的遲疑,他自然不是懼怕袁術,不過,袁術是天子的心腹,極得天子的器重,而受傷的又是曹鼎,若是不錯,應是曹操的近親,那麼,這事會不會涉嫌新政之事呢?
自己冒然參與,會不會因此而觸怒天子,又或是得不償失呢?
“董公?”
滿寵叫道,董卓擡起頭,笑了笑,說道:“那麼,滿君便先行前往袁府罷,我去校場召集士卒,便立刻前往!”,聽到董卓這麼說,滿寵點了點頭,兩人便在府前告別離去,董卓直接趕往校場,又令人將諸將領叫來。
袁府,
袁術剛剛返回府邸裡,便聽聞滿寵率人前來,他心裡也不懼怕,出了書房,讓滿寵進來拜見,滿寵將他麾下的更卒們全部帶來了,有十餘人,手持刀劍,站在袁術的前院裡,不過,在袁術這邊,則是站滿了那些老卒,老卒們不屑的看着這些人,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袁術問道:“君半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爲擒拿袁公而來!”滿寵肅穆的說道,袁術搖了搖頭,問道:“擒拿我?不知我何罪也?”
“殘害百姓之罪也,還望袁公能與我前往縣衙..”
“我若不去,你又能何爲?”
“就地格殺!”
袁術還沒有回話,周圍的老卒們便大笑了起來,紛紛從腰間拔出了武器,滿寵帶來的那些更卒,被嚇得不輕,看着周圍這些面色猙獰的兇人,渾身都在顫抖着,只有滿寵,面無異色,肅穆的看着袁術,沒有絲毫的懼怕,袁術擡起手,說道:“不可笑!”
周圍的老卒們,這才收口。
兩方人正對峙着,便有董卓前來,與他一同到來的,還有張郃。
張郃率領着繡衣使者,從他們之中穿梭而過,來到了袁術的面前,朝着袁術拱了拱手,說道:“袁公,得罪了!這是陛下之令!”,聽到這句話,袁術點了點頭,便又令老卒們看好劉獒,看好府邸,這才與張郃一同離開,在董卓帶來的軍旅那裡,關羽死死的拉住華雄。
他只怕這個渾人會跟張郃滿寵動手!
果然,在張郃前來,帶走袁術的時候,這廝還是險些跳出來了,好在關羽拉住了他,而周圍的其餘將領們也是圍在他的周圍,生怕他做出什麼混賬事來,袁術與張郃一同離開,走過滿寵身邊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拍了拍滿寵的肩膀,“勇也。”
他只是說了一句,便離去了。
董卓目送他離去,看着一旁的滿寵,問道:“滿君,你是如何得知是袁君的?”
“有更卒看到了他...雖未曾看到面貌,可是看到他返回了袁府....”
“原來如此啊...對了,滿君,我那馬...哎,滿君,別走啊!!”
..............
袁術本以爲,自己會被張郃直接帶回繡衣大牢,可是沒有想到,張郃直接帶着自己趕來了皇宮,門前的宿衛也沒有阻攔,一直帶到了厚德殿外,張郃便讓他獨自進去,自己守在殿外。
袁術剛剛走進厚德殿裡,迎面便是一本書飛了過來,袁術一個側身便躲了過去,這書籍險些砸在了他的臉上,天子怒氣衝衝的坐在胡椅上,看着他,咬牙切齒,袁術拱手拜道:“臣拜見陛下!”
“你做了什麼??恩?還有臉來見朕?!!”
“是張君帶臣來的...”
天子氣的又是拿起了案牘上的一本書,朝着袁術扔了過去,這下,袁術卻不敢躲避,硬是捱了這一下,天子看着他,憤怒的站起身,在案牘前走來走去,情緒很是激動。
“朕知道你爲什麼要行兇,獒兒,是朕罰的,你怎麼不來皇宮,來打斷朕的腿啊!!”
“父教子,天經地義。”
“那你爲何要行兇?!”
“臣之徒兒,受奸人所欺,臣豈能束手旁觀。”
“呵,你是說,曹貴人是奸人?那你怎麼不去打斷她的腿?!”
“她與皇宮,皇宮宿衛甚多,臣闖不進來。”
天子深吸了一口氣,額頭青筋跳動着,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看着面前臉色赤紅,渾身忍不住顫抖的天子,袁術有些擔心,連忙問道:“陛下?陛下?可要喚太醫令?”
“來人吶!!”
張郃走進了大殿,朝着天子一拜。
“將這廝給朕革除官身,丟進廷尉大牢,交於廷尉審!”
“謹喏!”
張郃沒有多說,拉着袁術便離開了大殿裡,天子緩緩坐下,額頭竟還是有些脹痛,伸出手來,揉了揉額頭,這下,又要出事了,曹貴人是定然會哭鬧不休的,這一點,天子心裡明瞭,還有曹操...自家叔父被弄成這般模樣,只怕他也不肯罷休了...
還有獒兒...想起他,天子的臉色便有些無奈,他能接受獒兒的任何缺點,唯獨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怯懦,這位子,若是讓他來坐,那還得了,百官不都騎在他的頭上了麼?自己有心要多磨礪一番他,讓他能夠改變性格,變得堅毅些,沒有想到,還是讓袁術這廝給破壞了...
袁術現在能保他,那日後呢?
數十年後,自己不在,袁術不在,那時,習慣了被衆人庇護的獒兒,又該如何呢?
自己不介意他拉攏別人,哪怕是軍旅,也無所謂,他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日後是定然會接替自己,坐上這位置的,因此,他便是要去執金吾大營,自己也不曾反對,還不斷幫着他,讓他能夠結識更多的人才,能夠收爲己用,可是,他的性格,不能不改!
天子可以是仁義的,甚至可以是愚笨的,但是萬萬不能是怯弱的!!
天子正思索着,便聽到了外頭傳來的哭聲。
曹貴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那雙好看的眼睛,如今也是哭的紅腫,看到了面前的天子,她哭着便衝了過來,衝進了天子的懷裡,天子抱着她,拍着她的後背,任由她痛哭,她哭着,叫道:“陛下,還望陛下爲臣妾做主啊,臣妾之父何罪啊,花甲之年,竟遭此罪!!”
“袁術那廝,竟如此欺之,不顧陛下之顏面...陛下,爲臣妾做主啊!”
看着在自己懷裡痛哭的曹貴人,天子表現的很是平靜,他點着頭,輕拍着她的後背,說道:“你可安心,朕定會嚴懲袁術的...放心罷...”,他擡起頭,眯了眯雙眼,卻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次日,袁術的事情便在雒陽內傳開了。
衆人知道的並不多,所知道的,也不過是袁術在半夜裡衝進曹鼎的府邸裡,將他雙腿打斷,他們不知袁術爲何會如此做,有些人猜測,袁術可能是因爲曹操新政之事,想要報復曹操,從而如此行事,又有人說,乃是曹鼎冒犯了故司空袁逢。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卻都說不出個大概來。
袁府,
劉獒躺在病榻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司馬懿與諸葛亮跪坐在他的面前,都有些擔憂,尤其是諸葛亮,更是苦着臉,沒有言語,劉獒咬着牙,愧疚的說道:“因我,使得師君落得這般下場,我...”
“殿下...勿要如此...殿下大病一場,這還沒有痊癒,萬不可憂心...”
“師君遭受牢獄之災,全因我之過失...我...”劉獒說着,又不禁哭了出來,諸葛亮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嘆息着,司馬懿忽然開口道:“殿下,事已至此,哭已無用,不如想方設法,將袁公救出來,我聽聞了一些消息,聽聞天子對袁公之事,極爲的憤怒,甚至...想要處死袁公...”
“處死???”
劉獒大驚,看着司馬懿,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呆住了。
司馬懿生怕劉獒受不了這打擊,再暈厥過去,連忙開口道:“殿下,我有一策,可將袁公救下...”,劉獒連忙追問,司馬懿說道:“當今,曹家聲名狼狽,全因曹公新政之故...殿下可派袁府家臣,四處傳言,言之事緣由,讓天下人知曉,是有人欺辱了殿下,這才讓袁公大怒,如此行事...”
“並且,殿下這幾日,不可下榻,便以雙腿之傷,安心養傷....”
聽司馬懿說完,劉獒一愣,問道:“這..可有用?”
“殿下之仁義,衆人皆知,而曹家之聲名又惡劣,若衆人得知這些事,定會相助袁公...所謂三人成虎...”司馬懿說着,劉獒卻搖了搖頭,說道:“如此行事,豈不是對曹家不公?曹貴人,亦我母也,身爲人子,怎麼能誹母?怎麼能害自己的外公呢?”
“那..袁公與曹貴,不知孰重?”
劉獒沉默着,說不出話來。
“殿下,此事,還是聽從仲達的...”諸葛亮開口道,他看了看司馬懿,繼續說道:“此事,也不必殿下出面,便交於仲達去辦...我知道殿下的爲人...曹貴人,殿下視之如母,可是,她卻不是如此對待殿下的..殿下,你便安心休養,其餘諸事,交於我與仲達...”
兩人站起身來,對着劉獒一拜。
“我二人在,袁公定然無礙!”
...........
次日,雒陽內便有些不平靜了。
首先,是宗正劉表,親自趕到了袁府,據說,他是去看望皇長子的,不知爲何,皇長子雙腿似乎受了傷,還不能下牀,使得宗正都親自前來查看,聽聞,因殿下之事,宗正還與天子有了爭執。
而隨後,殿下在宮內受罰,雙腿受傷的消息,傳播了出去。
這麼一來,衆人頓時醒悟,皇長子的爲人,大家都是知曉的,皇長子極爲的謙和,仁義,他爲何會受傷呢?傷的還是雙腿,袁術隨後又去斷了曹鼎的雙腿,曹鼎何人耶?曹貴人之父!這下,事情似乎變得有些清晰了,曹貴人在宮裡欺辱殿下,袁術大怒,拔劍而起!
不出三日,這事情在雒陽內成爲了一個有頭有尾,催人淚下的故事,故事裡,劉獒是那般的仁義,曹貴人極爲的兇狠好妒,而袁術則是不忍弟子受辱,願爲他復仇,而不懼生死的大俠形象。
隨後,皇長子寫了書信,前往曹府,交於曹鼎,態度陳懇,幾番道謝,只求曹鼎原諒。
又寫了書信,與盧植,蔡邕,邢子昂,郭嘉,荀彧等大臣的手裡,言之諸事,又多自責,希望他們能夠救下師君,這份書也是寫得讓人聲淚俱下,極爲動人。
............
天子坐在厚德殿裡,看着面前的這些奏文。
張郃站在他的身後,低着頭。
“張公,劉表爲何會去袁府?獒兒傷的沒有那麼重罷?”
“是諸葛亮將他找去的...”
“哦,那傳言是怎麼回事?”
“是司馬懿令袁府奴僕傳的....”
“那故事是?”
“聽聞也是司馬懿的注意,不過是華雄所編造的...”
“書信呢?”
“是諸葛亮替殿下寫的...”
“呵呵,那獒兒就什麼也沒做?”
張郃沉默了許久,有些遲疑,但他還是緩緩說道:“殿下..一直躺在病榻上,不知爲何,殿下雙腿的病情似乎又有些加重了..先前只是左腿,如今連右腿也是....”
“你是說,他故意裝病?還讓自己的病情惡化??”
“臣不敢!”
“哈哈哈,好,好啊!!”,天子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