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軍進入馬拉坎達的時候,賈詡卻立刻將統帥權交給了董卓,董卓還是推辭了幾次,便接受了,帶着大批的人馬進入城池裡,街道上空無一人,被俘虜的貴霜士卒,押解在周圍,低着頭,不敢正視入城的大軍,董卓進入城池之後,一路趕到了原先粟特王的宮殿。
這還真不算是府邸,金碧輝煌的,牆上各種的雕飾,還有黃金鑄成的各種雕像,董卓心裡覺得,大概這全城的錢財,都用來建設這王宮了,在王宮之前,有一人,身後站着四五個漢軍士卒,正等待着,看到董卓前來,那人連忙走了過來。
他用貴霜語急促的說了什麼,董卓側過頭去,一旁的譯者上前,對董卓說道:
“董公,他說他是馬拉坎達原先的城主,稅務官,他願意投誠大軍,另外,他還將原先抓獲的商賈們都帶來了...”聽到他這麼說,董卓這才急了,連忙問道:“那些商賈呢?”
譯者詢問,那稅務官立刻朝着身後吆喝了幾聲,只見四五個赤着腳,帶着鐐鎖的奴隸,帶着一大羣人,從王宮裡走了出來,稅務官有些擔憂的看着他們,又看了看一旁的董卓,額頭上不斷的滴落着汗水,心裡也很是擔憂,董卓立刻下了馬。
那些商賈,原先心裡還有些畏懼,當他們看到迎面而來的漢軍之後,他們頓時哭了起來,在臨近絕望的時候,他們卻看到了最爲熟悉的軍旅,他們從沒有想過,爲了他們這些行賤業的商賈,大漢竟然會真的從西域派兵,不惜與貴霜開戰。
這些人衝到了大軍的面前,朝着董卓大軍跪拜。
董卓挺着肚子,笑着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將爲首者扶了起來,這爲首者也上了些年紀,雖然穿着很是不堪,不過,看起來是沒有遭什麼罪的,連捱打的痕跡也沒有,董卓將他扶起來,說道:“諸位,不必如此,我等依天子之令,來解救你們!”
“陛下仁慈!將軍高義!!”
“陛下仁慈!!將軍高義!”
商賈們紛紛叫着,董卓領着爲首之人,又令黃忠安頓好士卒以及商賈們,便與其餘人走進了王宮裡,王宮裡空蕩蕩的,不過,沒有絲毫破壞或者劫掠的痕跡,非常完好,這讓董卓有些奇怪,進了王宮,坐在粟特王昔日的王座上,董卓動了動身子,這座還是不錯的,就是硬了些。
“敢問老丈,如何稱呼啊?”
那位商賈許久都沒能按捺住心裡的激動,緩了許久,這才拜道:“老朽益州人士,喚作張席...”,董卓點點頭,說道:“原來是張公..”
“當不得如此稱呼...”
“張公..你們是如何落入他們手裡的?”
張席哀嘆了一聲,便將事情從頭說來,原來,他們剛剛結束在南方的貿易,朝着北方返程,結果,剛剛走到了馬拉坎達的時候,馬拉坎達爆發了叛亂,叛軍根本不理會他們的身份,直接抓捕,搶奪他們的輜重,雖然有的人成功的逃離,但是他們這一批,走到最後方的,卻是被抓住了。
帶回馬拉坎達之後,便要爲奴,不少人因不願受辱,直接自裁而死,留下他們這些人,忍辱負重,不過,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大概在三個月前,稅務官將他們這些人解救出來,安排在王宮內,整日款待着,也沒有凌辱他們,也沒有傷害他們,今日纔將他們放了出來。
董卓一愣,又跟這人寒暄了片刻,才讓他離開。
等到衆人離開,一旁的賈詡笑了笑,說道:“這稅務官,倒是有趣,三個月前,不正是我軍進駐西域的時候麼?他是早早就給自己留了後路啊...若是貴霜勝,這些就是他的俘虜戰功,若是大漢勝,那他就是款待了大漢的商賈,心向大漢..不錯,不錯,不錯!”
看到賈詡連說了三個不錯,董卓都有些好奇,他可從來沒有見過賈詡如此誇讚別人啊,他令士卒們將那位稅務官帶來,又叫來了譯者,很快,那稅務官便笑着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朝着董卓與賈詡大拜,董卓認真的看着他,此人渾身上下,都是冒着一股銅臭味。
渾身臃腫,與董卓不同,董卓雖胖了些,可那是魁梧,孔武有力,與天子也不同,天子那是上位者的威儀,而他就是臃腫,肥胖,他戴着各種異域的裝飾品,在脖頸上,在手臂上,都有金環,身上的衣裳也是絲綢織成的,絲綢在這貴霜可是格外的貴重。
臉上洋溢着商賈般的虛僞笑容,彎曲着腰,怎麼看,都是妥妥的小人無疑。
“你喚作什麼?”賈詡問道。
譯者翻譯之後,那人連忙說道:“我喚作尼扎達...漢名喚作張達...”
“哦?還有漢名??”賈詡一笑,又問道:“你爲何要保護這些商賈啊?”
“我聽聞大漢天軍將至,心知以貴霜之薄力,無法抵抗,故而保護這些商賈,希望能夠免我死罪!”他看着董卓,認真的說道,譯者翻譯之後,賈詡與董卓卻是大笑了起來,賈詡看了看一旁的董卓,又看着他,輕輕說道:“此人奸猾,不可留,帶出去斬了罷。”
他緊盯着稅務官,剛剛說完,卻看到那稅務官渾身顫抖了起來,賈詡露出了一抹笑容,說道:“你懂雅言!!”
“我只是學了幾日,未能學精,不敢在諸君面前顯能,賈公恕罪,賈公恕罪啊!”那人立刻跪倒在地,哆嗦着說道,賈詡大笑,董卓卻是目瞪口呆,看着兩人,說不出話來,賈詡揮了揮手,說道:“起來罷,日後,你就且跟着我,貴霜諸事,我還需要你相助。”
“不敢推辭!”
“多謝賈公大恩!”
那人再拜,賈詡這才讓他出去,看到他離開之後,董卓這纔看着賈詡,問道:“太尉如何得知,他能說雅言?”,賈詡搖着頭,說道:“是他告訴我的...”
董卓還是沒有搞懂,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再問下去,豈不是顯得自己愚笨,不如賈詡?他點點頭,笑着說道:“原來如此,妙,妙啊!”,裝出一副醒悟的模樣來,賈詡看着他,也不揭穿。
“董公,如今,馬拉坎達拿下,而貴霜援軍,還未曾趕到,我先前給貴霜王寫了書信,表明了對他們扣押我商賈的憤怒,並且表示,大漢要與他們開戰...爲了報仇雪恨,誓要攻破他們的王城,斬下他的首級來祭奠我們那些死去的商賈百姓...”
“死去的百姓?商賈們?他們不是沒事麼?”
“呵呵,誰說的沒事?不是有幾個勇士不願受辱,自裁了事麼?董公啊,稟告全軍,祭奠這些百姓,我們要爲他們復仇...”賈詡說着,董卓點點頭,到了現在,見識到了賈詡的諸多手段,他心裡也是對他折服,賈詡的話語,他也能聽得進去了。
“此事容易,不過,你給貴霜王寫了那麼一封信,這不是會惹怒他麼?”
“我給他說,我會率領南北軍五十萬人馬,馬踏粟特,攻破王城,若是我沒有猜錯,他如今正在動員士卒,在河的對岸,建立防勢,準備抵禦我們的五十萬人馬呢!”賈詡笑着說道,董卓聽聞,放聲大笑,他這才明白,爲何遲遲都沒有敵人的援軍前來了。
“董公啊,我們剛剛攻佔此處,局勢不穩,還需要時日,修整士卒,以及穩定此處,爲了能夠再拖延些時日,還是希望董公能做出要大規模進攻南方的動靜,動靜越大越好...”
“哈哈哈,好,我這就讓黃中侯去辦!不過,太尉日後可要小心行事啊,你那封書信,肯定是讓貴霜王對你恨之入骨,咬牙切齒啊!”董卓笑着說道。
“無礙,那封書信,署名是董公...”
賈詡走出王宮,便去了校場,在士卒們的帶領下,賈詡來到了校場內的一座屋第,讓士卒們守在門口,賈詡自己走了進去,膩色迦正坐在屋子裡,手中捧着書,正在翻閱,看到賈詡走了進來,他也沒有理會,賈詡坐在了他的身邊,看着他,說道:“這些時日,多有勞煩。”
“怎麼會勞煩呢,倒是太尉公,爲了開疆擴土,肆意攻略,多有勞累啊...”膩色迦說着,擡起頭,盯着賈詡,說道:“太尉帶我前來的時候,說是要來平定叛軍,穩定大漢周圍的疆界,我信以爲真,今日得知,原來,太尉公心裡惦記的,還是這戰功,還是這領土啊...”
賈詡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來,低着頭,看了看他木案上的書籍,說道:“閣下在讀什麼?”
“春秋!”
“哦,我亦然!”賈詡說着,也看向了膩色迦,他憤然的說道:“原本,我只是來平定叛亂的,甚至,我只讓董公不到萬人的軍旅隨行,可是呢?叛軍已經被平定了,閣下的侄兒,卻不肯歸還那些被俘虜的百姓,還處死了他們!!”
“外邦蠻夷,殘害我民,我豈能忍??尊王攘夷,九世之仇,尤可報也!!!”賈詡憤怒的吼着,膩色迦聽得目瞪口呆,他看着面前的賈詡,想了片刻,問道:“閣下治的是....?”
“我治《公羊春秋》!,大儒何子,爲我外祖父也!”賈詡堅毅的說道。
膩色迦眼前一黑,媽耶,是個治公羊的瘋子,怪不得如此暴躁!他面色緩了緩,說道:“如今,攻破了此處,君也算是報了仇...這..”
還沒有等到他說完,賈詡便直接打斷了他,說道:“哼,貴霜王一日不肯道歉賠罪,這仇,便一日記在我的心口,如今的馬拉坎達民衆,竟還對我大漢頗有微詞!!”
聽到賈詡這句話,膩色迦臉色頓時慘白,他連忙說道:“賈公啊,百姓何罪啊,你且先等候,我去跟他們說,他們還是尊敬我的,我再修書一封,給我侄兒,讓他賠禮道歉...賈公且不要急躁...”,聽到他慌亂的勸阻,賈詡還是有些惱怒。
“你?”
“你能治理好這裡?”
“自然可矣。”
“也罷,明日起,你便去勸慰百姓,若是我聽到一人辱我大漢,我便立刻...”
“我知曉,我知曉...”
好不容易送走了賈詡,膩色迦無奈的嘆息着,陛下啊,爲何要派一個治公羊的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