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所言不差,劉公乃朝中重臣,擔此重任,倒也可以,只是...”劉熙思索着,又說道:“他若是擔任司空,這司農之位又當如何呢?司農之職,同樣重要,朝中大多年少者,無甚經驗,事難爲啊...”,諸葛亮點了點頭,他們這些東宮出身的延康大臣們,在各個職務上都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來。
可是貿然將他們放在三公,或者司農這樣的位置上,大抵是不行的,因爲他們還是很年輕,能治一郡一州,卻不能操天下之農事,經驗不足,而這樣的職務上,稍有差池,就會引出大問題來,比如農田的規劃這類,諸葛亮這般縱然農科最冠,可讓他去規劃天下耕地,讓他負責明年的耕地開墾大策,只怕諸葛亮同樣的茫然。
這並非他不夠優秀,只是他對這些並不熟悉,尚需要積累。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需要一位老臣出面了,一位懂得治理農桑,擔任多方職務,有經驗,爲人忠厚...諸葛亮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他笑着說道:“陛下,我大漢還有一位老臣,此人之才,不在邢公之下,自建寧起,此人就是朝中大臣,至於今日,他已算除邢公外資歷第二者...”
“陛下若是能讓此人前來,擔任司農,定然是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聽到諸葛亮的言語,劉熙大驚失色,我大漢還有跟邢公一般資歷,跟隨過耶耶的大臣??這還了得,朕怎麼不知道有這樣的老臣啊,劉熙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孔明所言者何人?”
“西州刺史,賈公。”
“賈公??哦!!朕想起來了,此人乃是孝憲皇帝之師,與熹平年起前往西州,這麼多年了,朕險些都忘了此人,不過,此人怕是已年邁...”劉熙有些擔憂的說道,諸葛亮搖了搖頭,說道:“邢公之年,尚且能爲我大漢第一能臣,年邁並不是問題,陛下或許知道,這些年來,西州雖從未有過捷報喜訊...可西州的發展...”
諸葛亮有些感慨着說道:“西州本是多方小國聯合而成,各國互相爭鬥,矛盾重重,氣候惡劣,戈壁沙漠,飛沙走石,道不通人,駿馬且不能行,又多賊寇響馬,言語不一,風俗不同,無道路,少城池...”,劉熙點點頭,又長嘆了一聲,他自是知道西州的惡劣,西州一直都被認爲是大漢最爲貧苦的地區。
諸葛亮卻繼續說道:“可陛下不知,如今的西州,已是開闢出十六條商道來,通向各地,諸縣和睦,百姓富裕,商賈連綿不絕,處處耕地,耕棉之類,出產之數,遠超涼州,又設馬場,多養牲畜,出產之牲畜毛皮,乃是大漢與貴霜通商品之最多,城池高大,驛站四起,僅是靠着外來的商賈,西州就已經至於如此....”
“臣也不知,賈公爲何不報喜訊,臣與賈公並不相熟,而賈公在西州,西州大治,設官學,使雅言,選官吏,入太學,無論是文化之風,還是農桑之事,賈公做的都是極爲出色....臣若不是曾接待過西州內使,還真的不知曉這些情況...”諸葛亮說着,劉熙卻是瞪大了雙眼。
“按君如此言語,這位賈公,想來是一位專心民事,不貪名譽,道德高尚的正直之士啊!!”劉熙問道,諸葛亮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如此大功,尚且不報,可見賈公之大德,賈公之德,實在令天下人敬佩,亮甚愧,這些日子裡,亮四處忙碌,爲的卻僅是一些清名...賈公這般,纔是真正的道德之士,纔是真正的賢臣啊!!”
聽着諸葛亮的感慨,劉熙激動的站起身來,說道:“善,大善,大漢之內,朕卻不知有這樣的大才,孔明遲遲不說,朕險些喪一大賢啊!!”,諸葛亮輕輕笑着,說道:“陛下,臣先前也不知賈公何許人,想要詢問,也沒有人知曉,與賈公同朝爲官者,如董公,盧公,崔公,蔡公等,都已逝世...”
“如今,只剩賈公與邢公二人...”
劉熙大笑,說道:“好,好,朕失一大賢,卻又得一人!!朕這就派人...不,朕親自寫信,朕要請他來擔任司空之位!!”劉熙說着,正要尋筆墨,諸葛亮卻攔着他,說道:“陛下,不可啊...”,劉熙一愣,“孔明,你也說了,此人大才,又是建寧之老臣,朕讓他回來擔任司空,有何不可啊?”
“臣以爲,還是司農之職尚好。”
“司農??建寧之老臣,朕怎敢請他來擔任司農??”
“陛下!!”諸葛亮說道:“陛下不知,臣曾打探過,賈公曾擔任太尉,與董公之前,擔任太尉,董公破貴霜之時,賈公也立下不少的功勳,卻不知爲何,賈公自願請辭,不願擔任三公,前往了最爲貧困的西州...陛下想想,昔日之三公之位,他都能放棄,司空之位又如何呢?”
劉熙有些疑惑的問道:“他爲何要放棄呢?”
“臣以爲,定是賈公心懷天下,故而放棄太尉之位,前往西州,一心爲大漢啊...”諸葛亮長嘆了一聲,說道:“陛下,司農之位,對國之重,賈公想必也是知道的,若是陛下以民事而請之,想必賈公定會趕來的...”,劉熙聽聞,格外激動,連忙開始了書寫。
繡衣使者府,
袁尚正在查看着各地傳來的報告,進行彙總,編寫,這些事,不能託付與他人,只能由袁尚一人來做,袁尚還是有些疲乏的,埋頭苦寫,寫了許久,袁尚只覺得手都有些痠疼,方纔無奈的放下了筆,將地方的報告放在一邊,拿起了雒陽的報告。
“司空袁紹,與廷尉大牢身死,中毒身亡。”
“庶人袁譚,與廷尉大牢身死,中毒身亡。”
持着手中的兩份奏報,袁尚愣住了,呆愣了許久許久,他緩緩站起身來,他張着嘴,深深的呼吸着,“這是何人之報???爲何要胡言亂語?!!爲何要胡言亂語啊!!!”,袁尚忽然怒吼了起來,一腳將面前的案牘踹翻,書房裡的動靜不小,繡衣使者們紛紛衝了進來,手持刀劍,有些警惕。
袁尚雙目赤紅,看着面前這些繡衣使者。
“都跟我走!!!”
袁尚咆哮着,跑出了書房,繡衣使者們紛紛跟上了他,與他一起衝出了府邸,繡衣使者在袁尚的帶領下衝出府邸來,頓時讓不少正在觀察着繡衣使者府的人心裡大驚,極爲的恐懼,袁尚領着衆人,直撲向了廷尉大牢,當他趕到了廷尉府的時候,無論袁尚怎麼叩門,也都沒有人開門。
袁尚心裡大怒,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猛地戳向了廷尉大門,繡衣使者們紛紛動身,不多時,廷尉府的大門就被衝開了,袁尚衝進去的時候,滿寵正擋在內院,一批士卒們,手持刀劍,也不讓開,雙方對峙,袁尚冷冷的看着滿寵,說道:“讓開!”,滿寵看着他,說道:“顯甫,節哀,不過,陛下之令,這裡不能通行。”
“我叫你讓開!!!”
“你是大漢之官,當遵從天子之令!!”
兩夥人正在對峙着,司馬懿卻是闖了進來,進門,看到這樣的情況,他並沒有感到疑惑,他對着滿寵說道:“我懷天子之令,滿君請放行,讓袁君進去罷...”,滿寵聽聞,這才讓開了道路,袁尚衝了進去,當他衝進大牢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不動了,他看到了躺在地面上的袁紹,還有一旁的兄長。
手中的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袁尚只是呆愣的看着他們,整個人都彷彿出了魂。
“阿父...阿父...兄長...阿父...”
袁尚跪倒在了地面上,眼淚奪眶而出,卻沒有發出哭聲,整個人都彷彿被抽走了魂魄,他爬着來到了袁紹的身邊,握着阿父那冰涼的手,他的雙手握着這雙手,儘可能的想讓這手暖和一些,他將這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他抽泣着,嗚咽。司馬懿等人就站在牢獄之外,並沒有進去。
滿寵嘆息了一聲,看着司馬懿,說道:“袁公是個能臣,不該是這般下場。”
司馬懿並沒有言語,只是眯着雙眼,觀察着周圍的廷尉士卒們。
忽然間,他們聽到了大牢內傳來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滿寵有些不安,他說道:“司馬君,可要去看看...他...”,司馬懿搖了搖頭,等候了片刻,司馬懿覺得時日差不多,方纔走了進去,在他進入的時候,袁尚已經是嚎啕大哭,哭聲越來越大,從嗚咽,一直到失態痛哭,看到袁尚這副模樣,司馬懿緩緩走到了他的身邊,司馬懿開口說道:
“顯甫,你放心,害了你阿父的賊人,我一定會找到,我會幫他報仇...”
袁尚別過頭來,雙目赤紅,問道:“你說,有人殘害我的父親?還有我的兄長?”
“正是如此,故而,司空身死的消息,還需要隱瞞幾日...不知袁君能否...”
“你是說,要讓我裝作不知情,把阿父跟兄長,扔在這大牢裡,扔上幾天?”
“顯甫勿要動怒,這都是爲了復仇啊,爲了找出幕後之人...”
袁尚搖了搖頭,他擦乾了眼淚,俯下身來,抓着袁紹的手臂,將他猛地拉起,又迅速彎下腰來,將袁紹扛在了背上,他又看着袁譚,說道:“請仲達搭把手...”
滿寵正在門前等候着,轉過頭看去,袁尚正艱難的走出了大牢,他將袁紹掛在了自己的後背上,將袁譚抱在了懷裡,帶着兩個人,走出了大牢,司馬懿也在他的身後,司馬懿皺着眉頭,袁尚的舉動顯然是破壞了他的謀劃,司馬懿說道:“袁君爲了一時之情,卻要放過那些惡人麼?”
“袁家的仇...袁家來報...無須他人相助...謀害我至親的,無論何人...我都不會放過他...”,袁尚咬着牙,邊走邊說着,一旁的士卒想要前來幫他,也被他粗暴的頂開,司馬懿看着他,無奈的看向了滿寵,說道:“滿君,攔下他!”
滿寵聽聞,一愣,看着面前的袁尚,又看了看司馬懿,司馬懿皺着眉頭,說道:“我懷陛下之令,調查司空之案。”
滿寵這才無奈的站在了袁尚的面前,手放在了腰間。
袁尚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朝着門外走去。
“顯甫,勿要讓我難爲,停下來,不然我就射箭了!”
“停下來!!”
“停下來!!”
“全體準備!!!”
滿寵大叫着,士卒們紛紛舉起了弓弩,對準了袁尚。
袁尚沒有言語,只是扛着阿父,抱着兄長,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這裡,“阿父,兄長,我帶你們回家...”,袁尚眼邊滾落着淚水,面色卻逐漸的堅毅起來,咬着牙,看着前方,帶着兩個人,至於消失不見。
直到最後,咬着牙的滿寵,也是在遲疑着,還是沒能下令射箭。
滿寵轉過頭來,看着司馬懿,解下了官印,他說道:
“今日,我失職,我會向陛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