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然家住的這個小區，離附近最大的購物中心有十來分鐘車程。
他也沒買過童裝什麼的，打算直接去超市，順便還能買點別的。
推着車進了超市，一邊琢磨着，長袖長褲先買四套？快到夏天了，短袖拿兩套將就着，等天熱了自己有空了，去專賣店買點質量好的。
睡衣也要兩套先。
話說一米五的男孩子穿多大碼？
他哪兒有經驗啊，只好叫了導購過來拿了幾套人家推薦的。
鞋子的話就先隨便拿兩雙了，以後還是得去買好的。
還有襪子，碼子看不懂，每個碼都拿一點兒。
對了，還有內褲。
內褲？
他自己內褲都是他媽媽給買的！
第一次買內褲竟然是給個撿來的小崽！
心裡怪彆扭的。
陳沐然飛速地拿了幾包內褲，都沒看仔細大小碼，就推着車跑了。
去水果區拿點兒水果吧，家裡冰箱裡好像沒了，再來點酸奶什麼的。
看到酸奶，陳沐然就想着，辰溪那麼瘦，應該多喝點牛奶好好補補。
是拿高鈣脫脂的，還是拿高鈣高脂添加各種什麼微量元素的？
還是拿後一種比較好。
辰溪那個禽獸爹個子目測都一米八，辰溪好好養養，說不定以後也能長那麼高。
等等。
我在想什麼？
以後？
陳沐然一臉複雜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奶粉貨架。
我是什麼時候已經決定養着辰溪了……
他回憶了一下剛纔給辰溪拿衣服鞋子的時候，自己內心的想法。
好像全是：以後再買、以後再換。
陳沐然臉色更復雜了。
買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真沒什麼不樂意的，而且還挺興致勃勃附帶喜滋滋的。
把兩袋奶粉扔在車裡，陳沐然決定棄療。
果斷推車去拿黑芝麻糊。
黑芝麻可以養頭髮。
“陳沐然！你是陳沐然嗎？！”兩個妹紙站在陳沐然斜對面，滿臉興奮有些不確定地問。
陳沐然今天穿着很普通的休閒襯衣，牛仔褲，但他隨便往哪裡一站，就是一副衣架樣子，一雙長腿特別性感。
啊，被認出來了。
這附近好像有幾所大學來着。
陳沐然換上笑臉，“我是。”
“真的是你！”女孩們尖叫，“可不可以跟我們拍張照啊啊啊啊！”
陳沐然現在只是個還不出名的小明星，不爲大衆熟悉，就算被認出來了，也不會有什麼大麻煩。
“可以啊。”
兩個女孩分別站他旁邊跟他拍了照，又從自己背的包包裡掏出小小的便籤本，讓他給簽名。
“你這是給誰買的呀？”一個妹子看到了陳沐然推車裡的衣服鞋子。
“給我弟弟買的。”陳沐然說。
“親弟弟嗎？”
“沒有，親戚家的孩子。”
“哇哦，帥哥親自買衣服，弟弟好幸福啊！”
“是啊，好羨慕哦。”
陳沐然笑笑，“謝謝你們喜歡我，我還要去買點別的東西，你們慢慢逛，注意安全，下次見。”
“嗯嗯，好的，拜拜！”
陳沐然最後隨便拿了兩袋黑芝麻糊，就去收銀臺結賬了。
回到家裡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張阿姨在廚房裡做飯，客房門虛掩着。
折騰了大半天，中午只喝了點粥，這會兒肚子都餓得開始難受了。
擡頭看了下客廳的鐘，居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難怪這麼餓。
新買的衣服什麼的要過一遍水，這個常識陳沐然還是知道的。
他把衣服往洗衣機裡一塞，打算去看看辰溪是不是好好睡着。
客房門一推開，毛巾被在牀上孤零零團成一團。
人又沒了。
陳沐然：“……”
熟門熟路地走到衣櫃旁邊，辰溪就裹着那件浴袍，坐在地板上，頭埋在腿上睡着了。
又可氣又心疼。
陳沐然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糾結着要不要把辰溪抱牀上去。
牀上睡着比用這個姿勢舒服多了。
但是這小孩這麼敏感，估計一碰就醒了，有外人在醒了估計就睡不着了。
還是就讓他保持這個姿勢，多睡一會兒？
哎，煩。
感覺自己化身老媽子了都。
長期這麼蹲坐着，對身體不好啊。
這要是脊柱長彎了，不成駝背了麼。
挺漂亮一孩子，可不能長殘了。
糾結了一分鐘，陳沐然過去把辰溪從地上抱起來。
用公主抱的姿勢。
果然一碰就醒了，一醒了看見抱着自己的人，大眼睛就不挪開了。
又是這種不帶一絲掩飾的，直勾勾的眼神。
“下次再不聽話坐地上，我就打你屁-股！”陳沐然抓抓他頭髮，裝出兇巴巴的樣子。
這話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因爲他看見辰溪黑眼睛裡明顯流露出害怕的情緒，小身板也縮了縮。
呸。
明知道他被他那個渣爹虐待，我幹嘛要說這種話啊！
但是。
辰溪即使這麼害怕，眼睛都還是沒離開過陳沐然。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陳沐然看到了一般人絕對發現不了的，那一丁點兒小委屈。
頓時覺得有點被萌到。
“你要是乖乖聽話，我就不打你。”
陳沐然說話聲音儘量放溫柔，感覺自己就是哄女伴也沒這麼溫柔過。
他把辰溪放客廳沙發上，耐心交代，“坐直了別動，你的新衣服在洗衣機裡，暫時沒法穿，我去拿件自己衣服你先將就着穿。”
他是直覺萬一不跟辰溪說清楚自己要去幹嘛，沒準一回頭辰溪又躥沙發旁邊蹲着去了。
還有就是，陳沐然還沒確定這孩子智商到底怎麼樣，既然是五歲的時候查出來有問題，他就姑且當辰溪智商停留在五歲。
他小時候，他媽媽就是這麼對他的，什麼事兒都解釋得清清楚楚，從來沒有因爲他年紀小就不把他當回事。
他爹麼……那完全老婆奴兒奴一個，不說也罷。
陳沐然拿了件襯衣下來，走到樓梯上的時候，就看見辰溪直挺挺坐在沙發上，仰着脖子使勁往樓上看。
一見到陳沐然，小眼神就黏他身上了。
“這回還挺乖的。”陳沐然一屁-股坐他旁邊，忍不住捏了捏辰溪的小鼻子。
辰溪身子輕輕抖了抖，明顯是害怕，但是沒退縮。
眼睛一眨，密密的睫毛撲扇了一下。
陳沐然確定了辰溪能聽懂話。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說話。
他把辰溪身上浴袍脫了，再把自己的襯衣給他套上。
袖子太長了，捲了好多層，鬆鬆垮垮的跟麻袋似的套身上。
下襬都快把小腿全遮住了。
那邊張阿姨招呼陳沐然去吃飯。
“小傢伙醒了啊，菜熟了，我多做了點，你和他一塊兒吃吧。對了，小陳你知道這孩子叫什麼嗎？”
“叫辰溪，不是我這個陳，是星辰那個辰。”
“喲，這姓挺稀奇的啊。”張阿姨把飯菜擺上桌。
“對了阿姨，明天我休息，打算回家那邊一趟，辰溪自己在家，您明天中午就過來吧，給他做點吃的，到時候我給您加點加班費。”陳沐然說。
“你這孩子，跟我還談什麼錢啊，陳先生給的夠多的了。”張阿姨笑道，“行的，我明天早點來。你晚上自己一個人能看好辰溪嗎？”
“他瘦得跟什麼似的，又安靜又不鬧，有什麼不好看的？”
陳沐然把辰溪放餐桌旁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去旁邊坐好。
一碗米飯、筷子、勺子擺在辰溪面前。
“那行，你倆吃吧，我先回去了。”張阿姨脫下圍裙擦擦手，去門口換鞋子。
陳沐然夾了塊肉放辰溪碗裡，“你會拿筷子嗎？不會就拿勺子吃，快吃吧，多吃點。”
辰溪飛快伸手在碗裡抓了把飯塞嘴裡。
估計用力過猛，碗被帶地上“啪”一下摔破了。
米飯和瓷碗的碎片賤了一地。
陳沐然：“……”
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怎麼了怎麼了？”張阿姨還沒來得及開門，一聽這聲音忙又進來。
“這是……”她看着地上那些飯粒，也傻眼了。
“沒事沒事，我再去給他盛一碗……啊！”
話還沒說完呢，就見辰溪猛地站起來，光着腳丫子踩着地上的米粒瓷屑咚咚咚跑進了衛生間，還把門“砰”地關上了。
地板上有血。
辰溪腳應該是扎破了。
“哎，這孩子……”張阿姨張了張嘴，“就打破了個碗，也不至於躲起來吧，那腳不疼麼，我看的都心疼。”
陳沐然放下筷子，語氣有點沉重，“他那是被打怕了。”
“可憐的……”張阿姨聽了嘆了聲，“他腳上那傷要趕緊處理了，不然發炎了可不好。”
“我去吧，您幫忙把地上這收拾收拾。”陳沐然站起來。
“你可別兇他。”
“哪能啊，您看我是那種人嗎？”陳沐然嘖了聲。
他在衛生間門口擰了下門，居然從裡面反鎖了。
辰溪小時候絕對因爲打破碗被他那渣爹打過，而且應該被打得很重，不然不能是這種反應。
陳沐然去電視櫃的抽屜裡找鑰匙，心裡想着自己小時候打破碗父母是什麼個反應。
那時候他也是嚇着了，怕爸爸媽媽責怪，差點就要哭出來。
但是他媽媽還安慰他來着，告訴他人都有出錯的時候，她一個大人，有時候洗碗還不小心打破碗呢。
其實後來陳沐然長大了，才知道他媽騙他，她就從沒洗過碗，以前家裡不是很富沒請保姆的時候，都是他爹洗的碗。
他爹大手一揮說，我兒子打破這碗是這碗的福氣，沒事明天就去買套新的，我兒子愛打多少碗就打多少。
然後他爸就被他媽狠狠罵了一頓，晚上差點跪遙控器。
一想到他爸那熊樣，陳沐然就忍不住想笑。
有個這樣的爹，他沒有長成個二世祖還真心不容易，全賴他有個好媽媽。
他屋裡這些房間一般也不鎖，鑰匙全都扔一起，也認不出哪把是開哪個門的，只能一把把試。
好不容易試出了衛生間鑰匙，陳沐然開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