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再一次打響,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首先開戰的居然是南方,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挑起戰爭的居然是瓦爾納斯共和國。
一直以來,瓦爾納斯和塔倫之間的聯繫就異常緊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貿易額度越來越大。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話真是一點沒錯。”看着遠處密密麻麻的艦隊,拉佩的心裡只有這樣的感嘆。
眼前的景象和當初海盜來襲時完全不同,倒是有幾分南方艦隊逼近時的感覺,不過規模要大得多。
瓦爾納斯共和國的艦隊以十二艘戰列艦爲首,全都是二級戰列艦,每艘船上有七十幾門火炮,這還不算船頭的輕型霰彈炮和船尾的兩門臼炮,艦隊的主力是兩百多艘大型排槳船,另外還有三百多艘中型排槳船。
拉佩看了看身後,相對而言,他這邊就寒酸許多,總共一百五十艘大型炮船、三百餘艘中型炮船,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在自家門口作戰。
“還好前一段時間爲了完成訂單,我整天在做苦力,順便也幫鑄炮廠一些忙,所以現在我們用的是六磅火炮,如果仍舊用原來的三磅火炮,恐怕連替這些船搔癢都做不到。”拉佩一邊拿着望遠鏡眺望遠處的戰艦,一邊自嘲道。
“你覺得我們能打贏嗎?”一個坐着有八條蜘蛛腿的古怪椅子的怪老頭在旁邊問道。
怪老頭正是南方三大海盜之一的老蟲子。不只是他,另外一位海盜頭目——海軍上將也在旁邊。
爲了應對這場危機,拉佩再一次動用當初的契約,此刻他的炮船很多都是海盜在操縱,他還讓那些海盜召集一大批外圍成員幫忙。
那些外圍成員大多是海盜們的親戚和朋友,平時做些收集情報、牽線搭橋和出售贓物之類的事,有些人根本就是走私販子,雖然沒什麼案底,卻也不是好貨色。
別看只是外圍成員,實力卻也不差,最主要的是他們大多見過血,比拉佩手底下的那羣民兵要強得多。
“這要看瓦爾納斯人的戰鬥意志如何,如果不惜代價,我們肯定擋不住。”
拉佩輕嘆一聲,他不想承認也不行。
實力是需要時間積累,拉佩上位的時間畢竟太短,如果給他兩年時間準備,瓦爾納斯人恐怕未必敢撕毀協議,不過現在想這些也來不及了。
拉佩擡高望遠鏡,望向對面的天空,他看到一些飄來飄去的東西,好像是體積比較小的氣球,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種飛行物,這玩意十之八九是用來對付飛艇的。
南方艦隊的覆滅離現在才八個月,對於一般人來說,他們首先注意到的肯定是射程超過一公里的火槍,最在意的無疑也是這個,但是對像瓦爾納斯共和國這樣的海權國家來說,最在意的肯定是飛艇。
突然,拉佩看到雲層裡還有一團巨大的陰影,喃喃自語道:“看來瓦爾納斯人也製造出了飛艇。”
這倒也不奇怪,幾年前就有人搞過熱氣球,氫氣的製取方法也差不多是那時候出現,只要把熱空氣改成氫氣,要製造出飛艇並不難。
“放心,我一直盯着呢。”拉佩的身後傳來安德雷的聲音。
拉佩用不着擡頭看天空,也知道頭頂早已佈滿小精靈,除此之外還有十幾艘飛艇,上面全都有魔法師坐鎮——拉佩是最早玩飛艇的人,當然也會防備別人玩這一手。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敵方的那支艦隊始終沒有靠近的意思,拉佩有點不耐煩起來。
“他們在做什麼?”拉佩轉頭問道。
“不要心急,要有耐心。”老蟲子呵呵一笑。
“可惜我沒時間。”拉佩轉頭朝着旁邊的副官命令道:“讓保羅和柯林斯朝着對面開兩炮。”
老蟲子搖了搖頭,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命令很快就被傳達下去,幾分鐘後,兩側各傳來一聲炮響,緊接着敵方的兩艘戰列艦中炮,兩團火球炸開。
此刻兩支艦隊之間的距離至少在八公里以上,這樣的距離對大多數火炮來說根本就打不到,更別說命中。
不過這兩炮的效果卻不怎麼樣,當硝煙散去後,只看到被擊中的船身有些破損,釘在那裡的幾塊鐵甲被炸飛,有一些木板被折斷,周圍焦黑一片。
“真夠結實的。”拉佩咬牙說道。
這纔是戰列艦應有的防禦力,戰列艦造價昂貴,一般都附着金屬甲片,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鐵皮,但是在魔法的強化下,防禦力還是很恐怖。
海戰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兩艘戰艦貼近到五、六百尺,互相傾瀉一排排的火炮,火光四射,硝煙瀰漫,木板亂飛,桅杆紛紛倒塌,但是船卻仍舊平穩地漂在海面上。
上一次南方艦隊的覆滅,不只是因爲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更主要的原因是船隻年久失修,那幾艘戰列艦連帆纜都不全,不得不臨時拼湊,說是戰列艦,其實只是一個擺飾。
“每艘船的一號火炮全都開火,自由射擊。”拉佩再一次命令道。
一號火炮就是保羅和柯林斯剛纔操縱的那種,仍舊是三磅火炮,但是特別細長,比原來還長,倍徑比達到史無前例的六十倍,最遠射程達到十一點五公里,負責操縱這些火炮的正是保羅、柯林斯那幫人。
幾分鐘後,六十多艘大型炮船相繼開炮,炮口噴發出的濃煙瞬間籠罩住前方的海面,炮口的衝擊波更讓海面變成一片細碎的漣漪。
瓦爾納斯共和國的艦隊同樣被濃煙籠罩住,那是炮彈爆炸的硝煙。
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火炮打偏,激起十幾尺高的水柱,不過三分之一的命中率已經不錯,一發發炮彈砸在敵方的船上,爆炸產生的濃煙很快連成一片。
拉佩一直拿着望遠鏡緊盯着對面,剛纔沒有看清楚,現在他看清楚了,每當炮彈爆炸的時候,敵方戰列艦上的那些防護甲全都釋放出朦朦朧朧的光芒——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堅固術”,應該是某種力場護盾。
拉佩的那些炮彈是特製的,全都刻有穿透法陣,如果遇到的是堅固術,兩邊應該抵消,也就是說,等於普通炮彈砸在沒有強化的船體上,船體仍舊會被穿透。力場護盾就不同,炮彈上的穿透特性先要和力場護盾較量,穿透這層護盾後才輪到船殼,一般來說這時候炮彈已經沒有速度,炮彈裡裝填的爆炸藥也不足以破開船殼。
“真是浪費啊。”拉佩輕嘆一聲。
從效果來看,那絕對是一種很高級的力場護盾,範圍又這麼大,每艘戰列艦至少需要十二位高階魔法師壓陣。排槳船體積小得多,不過也要三位高階魔法師才行——這就是一個國家的底蘊。
“好像產生一些作用了。”海軍上將在一旁說道。
在場的這些人中,說到對海戰的瞭解,沒人能夠比得上海軍上將。
果然,海軍上將說完這番話不久,敵方的船隊就動起來,它們在後退。
敵方一羣指揮官同樣也拿着望遠鏡朝着拉佩這邊眺望,和以往的海戰不同,這些指揮官不敢站在甲板上,全都縮在船艙裡,透過一道很窄的縫隙往外眺望。
自從南方艦隊慘敗後,現在每一支艦隊都對指揮官的安全非常在意,很多戰艦還在船艙裡多裝一副舵輪,避免操舵的人被打死。
“他們的火炮打得可夠遠,爲什麼我們的人到現在爲止都沒有搞出同樣的火炮?難道把炮彈製造成箭矢形狀就那麼難嗎?”一位四十多歲的軍官抱怨道,從軍銜來看,這是一位中將,軍銜比周圍的人都高。
“您又不是不知道,歷任造船總監全都是花崗岩腦袋,當年爲了一個戰鬥甲板的事,他們前前後後拖延了五十年,最後還是海盜比我們先一步用上。”
“是啊,那個老傢伙堅持認爲這麼遠的距離必須曲線射擊才能做到,而曲線射擊根本談不上命中率,與其製造這樣的火炮,還不如裝幾門臼炮。”
“真應該把那個傢伙弄過來,讓他親眼瞧瞧曲線射擊的威力。”
“應該把他掛在船舷上,親自感受這種曲線射擊的滋味。”
周圍的那羣軍官毫不留情地拿那位造船總監開玩笑,趁機發泄着心中的不滿。
中將緊緊盯着遠處的一門火炮,他看得非常仔細,輕聲唸叨道:“炮口的仰角絕對不超過三十度。”
“還好口徑不怎麼樣。”另外一個軍官說道。
“別高興得太早,口徑太小恐怕是因爲他沒有這麼大的船,將來會有的,到那時候纔是麻煩。”中將嘆道。
“上面的意思是不是趁他還沒成長起來,先把他幹掉?”那個軍官問道。
中將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上面什麼都沒說,只讓我見機行事,還告訴我必須保證損失儘可能小,最好沒有任何損失。”
“什麼意思?”另外一位軍官問道。
中將沒有回答,旁邊的那些軍官頓時明白,這個話題恐怕比較敏感。
海面上,兩支艦隊開始改變陣型,瓦爾納斯的艦隊分出六十幾艘船,在三艘戰列艦的率領下朝着拉佩的艦隊衝過來。
這支突擊艦隊排成三道直列,如同三把利刃直插過來。
“緩慢退後,保持距離,自由炮擊。”拉佩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拉佩沒當過海軍,並不熟悉海戰,但是他手底下根本沒有熟悉海戰的人,伯納打陸地戰還行,對於海戰同樣是外行,他又不可能把艦隊交給那些海盜指揮,只能硬着頭皮上。
命令很快就下達到每一艘船上,又要後退,又要保持距離,還要自由炮擊,操船的人以前也沒有配合過,換成別的船在這種情況下,恐怕連保持隊形都做不到,這需要長時間的演練才行,唯獨這些炮船沒有問題,它們實在太靈活,甚至可以原地打轉。
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拉佩知道自己外行,他乾脆搞了一套很特別的指揮體系,在他腳下的船艙裡,一羣人正圍攏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堆方塊,每一個方塊代表一艘船。
這是一羣真正熟悉海戰的人,拉佩的命令透過他們細化後才被傳達下去,而且專門有人盯着每一艘船,如果哪艘船出錯,會被立刻糾正過來。
轟——轟——轟——
耳邊盡是震耳欲聾的炮聲,拉佩的炮船不停噴吐着火舌。
但敵方的那些船卻一炮不發,並不是瓦爾納斯共和國的戰艦不想還擊,而是他們沒有能力反擊。
拉佩的炮船上所有火炮是按照菱形排列,不管哪個方向都有一半火炮能夠發射,而瓦爾納斯的戰艦,不管是戰列艦還是排槳船,大部分火炮都在兩側,前面只有三門火炮。
瓦爾納斯共和國的戰艦拼命想要拉近距離,然後來一個“L”形大轉彎,用一側的火炮轟擊,可惜他們始終都難以縮短兩方的距離,結果只能捱打。
不過這一次拉佩這邊的炮就打得沒有剛纔那麼準,大多數炮彈落進海里,所以四周的海面就如同樹林般,沖天的水柱一根接着一根,不過這一次所有的火炮都在開火,炮彈如同冰雹般落下,命中率再差,打中的炮彈仍舊比剛纔多。
瓦爾納斯那三艘戰列艦如同三面巨大的盾牌擋在最前面,不停有炮彈落在上面,每一發炮彈爆炸,都會讓表面的那層力場護盾蕩起一陣波紋。
“不要攻擊那三艘戰列艦,打後面的船。”拉佩迅速下令道,他不想再浪費炮彈。
隨着這聲令下,一門門炮管擡高角度,一發發炮彈越過敵方那三艘戰列艦,朝着後面的排槳船飛去。
有一艘排槳船運氣不好,瞬間被五、六發炮彈命中,力場護盾劇烈抖動一下,勉強支撐下來。不過下一瞬間,那些炮彈同時爆炸,它再也承受不住,劇烈的爆炸把那艘船上部的甲板掀掉三分之一,底下的人非死即傷。
又是一艘排槳船被擊中,這一次是船身的一側被炸開,炸開的部位是划槳手所在的船艙,裡面擠滿人,場面顯得格外血腥。
在遠處的旗艦上,敵方的中將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輕嘆一聲,緊接着命令道:“讓他們停止進攻,脫離戰場。”
下完命令,中將轉頭對副官說道:“幫我記下來,塔倫人的怪異炮船有着恐怖的靈活性,特殊的火炮佈局也讓它們佔盡優勢,我們的海軍需要類似的船。”
副官掏出小本子快速地記錄着。
一個軍官苦笑一聲,道:“造船總監還說那只是筏子。”
“這一次應該把他綁在船頭,讓他代替船首像,去迎接對方炮彈的洗禮。”
另一個軍官冷哼一聲,說道。
中將沒心思聽底下的人說俏皮話,他皺緊眉頭,雖然只是試探性的攻擊,卻已經讓他明白雙方的差距,這是一場狗熊和猴子的戰爭,猴子輕便靈活,爬在樹上不停拿東西砸狗熊,狗熊雖然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但是身體笨重,同樣拿猴子沒辦法,不過旁邊的小熊受不了。
“準備執行第二套方案。”中將輕嘆一聲。
“採用第二套方案的話,我們和塔倫人之間可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那個比較年長的軍官提醒道。
“我是軍人,只需要考慮打仗的事,其他事情讓政客們去琢磨。”中將不再猶豫,道。
中將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出於一種擔憂,因爲塔倫的炮船是一種變革性武器。
熟悉戰爭史的人都知道,每一次出現變革性的武器,擁有這種武器的一方總會佔據優勢,沒有經過長期的摸索,找出針對性的對策,根本就別想打贏他們,貿然行事的話,很容易成爲對方的墊腳石。
毎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特性,瓦爾納斯人不但以對財富的貪婪聞名,他們對技術也一樣執着,爲了壟斷技術,居然把工匠像犯人一樣關起來,還嚴禁技師和學者外出,任何技術文件都必須歸檔並且鎖在保險箱裡。瓦爾納斯人對技術的偏執是其他地方的人無法想象,所以當他們面對技術方面的劣勢,心理上的陰影可想而知。
在對面,拉佩身旁的海軍上將已經搞懂瓦爾納斯人的意圖,道:“他們恐怕要分兵,繞道去攻打我們的老家。”
“他們好像沒動啊?”拉佩感到奇怪,不過他沒有懷疑海軍上將的判斷能力,在海戰方面,海軍上將才是行家。
拉佩把老蟲子和海軍上將這兩個大海盜帶在身邊,除了防止他們和底下的海盜串聯,緊要關頭會在背後捅刀子,也是想請他們幫忙出謀劃策。
“他們肯定是想晚上動手。”老蟲子呵呵一笑,他對海戰雖然沒海軍上將精通,卻也差不到哪裡。
“那就太好了,正好拿他們來試驗我的新武器。”拉佩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之色,反而還顯得頗爲高興。
“那玩意能行嗎?”海軍上將看上去不太樂觀。
“我不清楚。”拉佩實話實說,雖然做過實驗,實驗的時候很成功,但是真正用在戰場上,需要考慮到很多因素。
“沒關係的,反正家裡還有那麼多炮船。”老蟲子倒是滿不在乎。
老蟲子說的炮船,就是那些被淘汰的小型炮船,比這更小的炮艇現在已經成爲沙利爾外圍的臨時浮橋,這些小型炮船做浮橋有些可惜,所以被保留下來,一直當作巡邏船和通勤船使用,沒想到這一次又派上用場。
那些小型炮船上用的仍舊是以前的三磅小炮,不過用來守島已經足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夜色下,瓦爾納斯人的艦隊一分爲三,其中兩支艦隊分別往南、北而去,它們將繞開拉佩的艦隊,然後直插天堂島。
這就是第二套方案,毫無疑問地如果計劃成功,瓦爾納斯人將會取得重大勝利,但是也會和拉佩結下無可化解的仇恨,以拉佩的性格,絕對會不死不休。
剩下的那支瓦爾納斯艦隊則開始後撤。
拉佩的艦隊同樣也在後撤,一直後撤十幾海里,完全看不到敵方的艦隊後才停下來。
“讓大家拋錨休息,不過別忘了派出巡邏船。”拉佩命令道。
拉佩選擇在這裡停船,是因爲旁邊有一座小島,這是一座很小的島,長不過幾百尺,寬只有幾十尺,嚴格說起來只能算一塊大一點的礁石。
“要上島嗎?”老蟲子問道。
“不用了,天這麼冷。”拉佩可沒興趣站在石頭上吹海風。
不只是拉佩,那些士兵和水手也沒有人從船上下來,甚至沒幾個人願意跑到甲板上,外面實在太冷,雖然這裡是南方,但是海上的風很大,船艙裡別看狹小擁擠,卻要暖和得多。
“對方已經分兵了。”安德雷低聲說道,他是負責監視的,天空中有他的“眼睛”。
“等着看戲吧!”拉佩毫不在意。
時間一點點流逝,月亮越升越高,外面的天氣也越來越冷,海面上漸漸起了霧氣。
在其中的一支艦隊上,一個年老的指揮官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
這位指揮官也是中將,頭髮和鬍鬚全都已經花白,不過兩隻眼睛卻仍舊炯炯有神,此刻他正透過那狹窄的縫隙注視着外面的動靜,想要把讓他心神不定的東西揪出來似的。
老指揮官之所以這樣,是因爲一切都太順利,敵方既沒有派船追趕,也沒有攔截,甚至連巡邏船都沒有看到一艘。
老指揮官不認爲拉佩會想不到他們會突襲天堂島,就算拉佩想不到,他身邊的人也會想到。
“把巡邏船全都放出去,最大範圍捜索。”老指揮官低聲命令道。
過了片刻,老指揮官又覺得不保險,連忙加了一句:“把海豚也都放出去。”
“你擔心他們從水底下發起攻擊?”旁邊的一個軍官問道。
“既然能夠從天空發起攻擊,爲什麼就不能從水下發起攻擊?”老指揮官問道。
在海戰中,潛入水下打穿船底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戰術,有的是用人,也有的是訓練海豚之類的生物,另外也有用魔法傀儡。
海戰和陸地戰不同,更注重技術,所以花樣也多,需要防備的東西更多。
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
四周仍舊是一片寂靜,瀰漫在海面上的大霧彷彿能夠呑沒一切,眼看着就要到凌晨時分。
“您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值班。”旁邊一個軍官說道。
老指揮官搖了搖頭,他睡不着,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頭總是有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
突然,前面傳來一聲巨響。
“怎麼回事?”老指揮官一下子站起來,他湊到那道縫隙前拼命往前張望,可惜什麼都看不見。
“公爵號船底爆炸,爆炸點在船身中部,船被炸成兩截,正在迅速下沉!”
旁邊一箇中年魔法師大聲說道。
還沒等中年魔法師說完,前面又傳來一聲爆炸,這一次距離要近得多。
中年魔法師連忙撥動右手邊的轉盤,眨眼間,一幅立體地圖從頭頂上投影下來,只見他不停劃來劃去,似乎在檢索什麼。
外面又傳來一聲巨響,這一次的爆炸聲非常近,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是總督號。”剛纔說要替老指揮官值班的軍官說道,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總督號是三艘戰列艦中的一艘,如果它沉了,麻煩可就大了。
老指揮官透過縫隙往前面張望着,雖然海面上大霧瀰漫,但是他仍舊能夠看到總督號船尾晃動的燈光,燈光映照出一道道人影,看上去很慌亂,不過沒有爭相跳海的景象,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盯着中年魔法師。
中年魔法師仍舊在拼命地搜索着,好半天,突然驚叫道:“我發現了……”
中年魔法師的話音未落,就聽到舷窗邊上的一個軍官大聲喊道:“水底下有東西……它們的速度太快了!”
頓時船艙裡所有的軍官都涌到舷窗邊上,老指揮官也湊到那道狹窄的縫隙前往海里眺望。
海里隱約可以看到一道道白線筆直劃過,這些白線和艦隊前進的方向恰好垂直。
“難道是旗魚或者劍魚?”
“也有可能是海里的魔獸。”
那些軍官紛紛猜測。
“根本不是生物。”中年魔法師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地圖放大很多倍,只見艦隊前進的方向上橫着一道道細線。
“這是什麼?”老指揮官怒聲問道,他可沒時間猜啞謎。
“拖拽雷。”中年魔法師臉色蒼白地說道,沒有發現這東西是他的失職。
被稱作拖拽雷的東西看上去像是拉長的橄欖核,又像一枚梭子,兩頭尖銳,中間粗胖,長度差不多有兩尺,外面是鐵,裡面裝滿炸藥,分量絕對不輕,前面還繫着一條很長的繩索。
那條繩索很長,長達十幾公里,繩索的盡頭是一艘艘樣子怪異的船,這些船一大半浸沒在海里,只有一根像碗口粗的管子伸出水面,船尾有一隻巨大的絞盤,繩索就纏繞在絞盤上,此刻絞盤正迅速轉動着。
絞盤帶動繩索,繩索推拽那顆炸雷,這玩意根本談不上命中率,好在瓦爾納斯人的戰艦吃水很深,駛過的時候很容易鉤住拖繩,特別是船舵。
隨着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原本寂靜的海面頓時變得喧鬧起來,漆黑一片的海面上亮起許多火把。
每一根火把就代表一艘船,全都是小型炮船,它們早已埋伏在那裡,此刻正從四面八方圍攏。
操縱炮船的正是那些海盜外圍成員,這些人根本沒有紀律性,拉佩也不可能讓每一條船上都有一個魔法師,所以這些炮船蜂擁而至,從四面八方圍攏,根本談不上什麼隊形。
原本這樣很容易被瓦爾納斯的艦隊強行衝開一道缺口,但此刻瓦爾納斯的艦隊也好不到哪裡,所有戰艦都試圖擺脫那些拖拽雷,陣型早就亂了,現在又是晚上,信號旗根本就不好使,只能靠魔法師聯絡,但是瓦爾納斯的艦隊沒有那種傻瓜型的指揮方式,更關鍵的是他們的船沒有拉佩的炮船靈活。
一邊是靈活亂躕的老鼠,一邊是蹣跚而行的大笨象,一場特殊的海戰開始了。
雙方一上來就是混戰,海盜外圍成員操縱的炮船能夠隨意地前進、後退、原地轉彎,而且不管他們如何機動,總有一半的火炮在射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瓦爾納斯人的戰艦就不行,他們根本就沒有開火的機會,偶爾有機會開一炮,只有天曉得打到什麼。
不過相對於白天的那一仗,此刻就顯得平衡許多,那些小型炮船用的全都是老式的三磅火炮,威力不怎麼樣,瓦爾納斯人的戰艦上往往被打得火光亂竄,濃煙翻滾,但是當硝煙散去,卻發現戰艦上到處是傷痕,但是致命的重傷一處都沒有。
“脫離,全都脫離!”老指揮官臉色鐵青地大聲命令道。
“莊嚴號桅杆被打斷,元老號在着火,船帆大部分被燒燬,它們怎麼辦?”
旁邊的副官提醒道。
老指揮官輕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讓那兩艘船的船長自己決定,實在不行……”說到最後,老指揮官已經說不下去。
副官點頭退下,他很清楚老指揮官的意思,實在不行只能投降。
“其實我們的損失並不是很大,如果不管周圍的那些小船,直接強攻天堂島,或許能夠成功。”另外一位軍官提議道。
“你說錯了,現在的損失已經夠大,這一路就沉了三艘船,還有兩艘船有可能回不去,本森率領的艦隊會有多大的損失就更不清楚,還沒到天堂島就遭遇這麼大的損失,還談什麼強攻?”老指揮官看着四周那些靈活異常的炮船,很無奈地說道。
說實話,原本老指揮官對強攻天堂島就沒有信心,天堂島只有東南面可以靠岸,其他地方不是淺灘,就是懸崖,想要登陸必須放救生艇下去,但是敵方有這麼多炮船,救生艇根本就是靶子。
“我們可以直接炮擊天堂島。”軍官並不放棄。
“你認爲無謂地結仇很有意思嗎?把他惹急了,說不定就派一艘飛艇過來,直接在我們的城市上空扔炸彈,你想給他這樣做的理由?”老指揮官瞪了這軍官一眼。
軍官頓時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炮聲,這次的炮擊根本就沒有任何目標,不管是瓦爾納斯人的戰艦,還是塔倫的炮船,全都中炮。
“怎麼回事?”老指揮官看着旁邊的中年魔法師,怒問道。
“又多出來一支艦隊,規模非常龐大,不過陣型非常凌亂,好像也是海盜。”
中年魔法師連忙說道,他眼前立體投影的地圖上早已密密麻麻的一片紛亂。
“另外一支艦隊?還是海盜艦隊?”老指揮官眼睛一亮,立刻提高嗓門道:“肯定是特雷斯的海盜聯盟,這幫傢伙也來趁火打劫。”
“我們用不着撤退了!”
“和特雷斯的海盜連手,絕對可以把天堂島打下來。”
旁邊的人頓時興奮起來。
“不!”老指揮官大吼一聲:“我們趁機撤退!”
“爲什麼?”旁邊的軍官立刻問道。
“打下天堂島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那座島只有在弗倫希爾人手裡纔有價值,而且必須大量投入資金。”老指揮官說道。
“那我們爲什麼還要出兵?”
“天堂島和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大,上面的某些人想從中得到更大的利益,甚至希望能夠佔據主導權,他們還想用天堂島作爲跳板,直接插手弗倫希爾的政局。”老指揮官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反正在他看來,上面的那幫人根本就是一廂情願。
其他人全都啞口無言,好半天不知道誰嘀咕一聲:“醜陋的政治。”
“我們是軍人,只管打仗。”老指揮官淡然地說道:“這一次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至少讓我們知道塔倫人的實力,也知道他們那種炮船的性能,還有其海戰方式,趁着仇還沒結深,咱們該撤了。”
“什麼?特雷斯的海盜也來湊熱鬧?”
拉佩一得到這個消息,差一點跳起來。
“咱們的損失大嗎?”
老蟲子更關心這件事情,他把大半輩子的積蓄都投在天堂島上,他不但有一座賭場,還有酒吧、旅店和餐館,如果損失巨大,他可就要心疼死了。
“有點損失,你可能要修繕產業了。”拉佩說道,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島上的損失並不大。
當然,所謂的損失不大,指的是人員方面的損失,房屋方面,特別是屋內的裝飾,肯定被打壞不少。
天堂島有四座區,平民區和富商區的損失最大,因爲這兩座區全都在海邊,炮彈大部分都打在那裡。老蟲子在這兩座區都有產業,不過投資並不大,損失有限。
賭場區比較靠裡面,又有前兩座區擋着,挨的炮彈要少很多,不過損失肯定比其他區大,隨便砸爛一個酒架,損失或許就已經上萬比紹。
最安全的是貴族區,當初修建那道圍牆只是爲了好看,順便也讓貴族和外面的世界隔離,沒想到這一次產生大用,朝着貴族區打的炮彈,全都被那道厚厚的圍牆阻擋住,只有少數幾顆炮彈飛進去。
另外損失比較大的就是周圍那些島上的住宅區,那些樓房都很擁擠、簡陋,一顆炮彈往往可以打穿五、六間房間,不過從重建的花費來看,這方面的損失反而最小。
原本那些海盜還打算進攻工廠島,不過工廠島有重兵把守,四周一圈都是水雷,而且幾公里外就是要塞島,所以折損十幾艘船後,那幫海盜知道這是一塊硬骨頭,乾脆就放棄。
此刻天堂島上的人早已躲起來,島的半山腰有很多洞穴,洞裡四通八達,出入口有幾十個之多,洞壁厚達十幾尺,根本不怕炮擊,甚至很少有火炮能夠打到這裡。
早在開戰之初,拉佩就讓島上的居民、工人、逃亡到這裡的貴族和有錢人,還有來這裡做生意的商人全都撤入洞內,所以人員方面損失不大,頂多就是死了一些海盜,還有炮臺被擊毀十幾座,犧牲了上百名炮兵。
“特雷斯的海盜。”拉佩捏緊拳頭,他原本沒想過和這幫海盜爲敵,結果對方先跑過來找他的麻煩。
“這幫王八蛋,你不會打算忍了吧?”老蟲子氣得差一點從那張怪椅子上跳起來。
“忍?”拉佩冷笑一聲。
“你打算什麼時候報復他們,直接捎個口信給我就行。”老蟲子咬牙說道,不只爲了那些受損的產業,他和特雷斯的海盜早就有仇。
“等到這場大仗打完,我就去和那幫傢伙算賬,整個南方不需要兩股海盜勢力,有你們就足夠。”拉佩毫不猶豫地道。
此刻,拉佩已經打定主意遠征南方的那片大陸,藉口當然是討伐異教徒,收回被搶去的殖民地——託比西尼亞。
拉佩不指望上層會給錢、給東西,但是人肯定要給,特別是高階職業者和大師,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傳奇魔法師莫文出手。
特雷斯之所以屹立不倒,成爲最大的海盜老巢,就是因爲那裡一直都有傳奇強者坐鎮。
拉佩並不指望傳奇魔法師莫文和六臂娜迦瑟琳娜連手,就能夠殺掉特雷斯的傳奇強者,也是最強的海盜——黑鬍子,只要讓黑鬍子不敢輕舉妄動就行。
海上的恩怨就應該以海戰的方式來了結,拉佩要用自己的艦隊,讓那幫海盜知道南邊的大海是屬於他的。
“你想怎麼對付瓦爾納斯人?”老蟲子顯然不想放過拉佩,他又對拉佩出了拉佩有些頭痛,對付瓦爾納斯共和國可不像對付特雷斯那麼容易,後者是臭名昭著的混亂之地,也是海盜之城,但瓦爾納斯共和國的名聲卻很好,有着商業之城和藝術之都的美名,還是神聖聯盟的成員。
更讓拉佩頭痛的是,他也離不開瓦爾納斯人,塔倫可以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至少有兩成是因爲他們和瓦爾納斯之間的貿易,恐怕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瓦爾納斯人才敢挑起這場海戰。
好半天,拉佩終於下定決心,道:“我不是那種左臉捱打後,再把右臉湊上去的人,誰敢打我,就得做好捱揍的準備。”
說到底,拉佩不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
“要我們幫忙嗎?”老蟲子問道,他是故意示好。
老蟲子年紀大了,而且隨着島上越來越繁榮,他做生意賺的錢也越來越多,已經不太想幹海盜這一行。既然不想再做海盜,當然要巴結拉佩,他還想撈個官做一做。
拉佩並沒有回答,他在沉思,他肯定是要報復的,但是和瓦爾納斯共和令面開戰顯然不太可能。
拉佩正在冥思苦想,突然一道光束從天而降,緊接着一個人被傳送過來,傳送過來的是海因。
“你怎麼過來了?”
拉佩覺得很奇怪,平時海因一直在塔倫,就算有話要說,一向都是透過夏洛克或者弗雷多傳達。
“我剛剛得知天堂島遭到特雷斯的海盜襲擊,那邊有人希望我向您解釋一下,這絕對不是他們的意思,他們絕對沒有和特雷斯的海盜連手,所以那幫海盜一出現,他們立刻放棄進攻天堂島的計劃。”海因硬着頭皮說道,他是被逼着過來的。
瓦爾納斯高層原本的計劃是“傷骨不傷肉”,最好能殲滅拉佩的艦隊,卻沒想過破壞島上的產業。對於這一點,底下的軍官並不清楚,但是幾位指揮官都知道,所以那位中將才會如此無奈。
但是現在特雷斯的海盜插手,情況一下子就變了,天堂島的不少產業有瓦爾納斯人的股份,那些商人裡也有很多瓦爾納斯人,他們發回去的消息是天堂島遭到炮擊,損失慘重。
說起來好笑,當初建設天堂島的時候,對拉佩最有信心的就是尤特人,貴族和海盜大多在觀望,等到天堂島發展起來後,島上最好的產業都在尤特人的手裡。
尤特人很會做生意,他們把一部分股份轉出去,一來能夠降低風險,二來能夠交好更多的勢力,而這些股份大多被瓦爾納斯共和國的高層吃掉,這也是瓦爾納斯人攻打拉佩的原因之一,他們想得到更多的東西。
現在島上損失慘重,瓦爾納斯人的利益同樣受損,不只心疼,他們還擔心拉佩會報復。正如老指揮官所說的那樣,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拉佩弄一艘飛艇過去,往他們的頭頂上扔炸彈。
“我想知道進攻天堂島是誰的意思?”拉佩冷哼一聲,問道。
原本拉佩還在爲如何應對而發愁,海因的到來給他一個不錯的機會,讓他可以避免和瓦爾納斯共和國全面開戰,但是又能夠有所迴應。
“弗雷克裡奇·蘭頓,瓦爾納斯共和國的第三號人物,專管財政和貿易。”
海因連忙說道。
拉佩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是很在意,他很清楚這個人只是替罪羊,是政治博弈的犧牲品,反正他要的只是一個目標,一個顯示實力的目標。
不過拉佩不會忘記這一次的背叛,如果有機會,他會報復的,他會讓瓦爾納斯人知道,背信棄義必將付出代價。
第二十二集
內容簡介:
拉佩狠狠地襲擊蘭頓家族,但這起禍事的背後是尤特人在搞鬼,尤特人的大祭司求見拉佩欲提出解釋,拉佩會聽信對方的說辭嗎?
新式鍊鋼法被拉佩研究出來,此項新技術使得武器有了革命性的改變,不但引起馬內各勢力的覬覦,連菲戈特親王也出兵奪取,偏偏此時伯納的駐軍回援不及,拉佩的手上又只剩老弱婦孺,他將用什麼奇招打贏這場爭奪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