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再一次打破山中的寂靜,一條火龍沿着狹窄的山路蜿蜒前進。
那是一隊騎兵,大概有二十多人,每個人都有兩匹馬,手中都高舉着火把,火光照亮前方的道路。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賈克卜,他那張充滿異族氣息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陰沉。
當賈克卜知道拉佩坐着一輛樣子非常特殊的馬車先走,他就知道自己再一次失算了,拉佩已經意識到了危機,也做好了準備。
一路趕來,賈克卜的心情越來越糟糕。
突然,賈克卜心頭一顫,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賈克卜猛地一拉繮繩,他騎的那匹馬人立而起,一下子停下來。
緊跟在賈克卜身後的副官也連忙剎住坐騎,後面的人早已聽到馬嘶聲,能夠跟着賈克卜過來的人全都有點本事,大家紛紛拉住戰馬,雖然隊伍變得散亂起來,卻沒有發生衝撞。
賈克卜早已從馬背上下來,他走到了前面。
前面是一條彎道,轉彎處的護欄沒有了,地上有明顯的擦痕,賈克卜探頭朝着山崖下看了一眼,然後用鼻子嗅了嗅,臉色頓時大變,飛身跳了下去。
賈克卜和拉佩不一樣,他沒有滑翔翼,但是他落下的速度卻異常緩慢,就彷彿有什麼東西託着他似的。
山崖底下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最顯眼的就是一輛砸得粉碎的馬車,拉車的六匹馬全都死了,是被活活摔死的,那模樣異常悽慘,周圍十幾尺的距離還散落着幾具屍體。
賈克卜走了一圈,他仔細地檢查每一具屍體,當他看到爲首的那個人的屍體,眼神中露出一絲凝重。
其他屍體都是摔死的,大部分是當場死亡,只有一個人支撐了一會兒,不過很快也死了,唯獨賈克卜的這個親信是被槍打死的,而且是在沒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打死的。
賈克卜在四周尋找着,突然他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枚釘子,釘子上有刀痕。
賈克卜轉頭看了插在地上的那把彎刀一眼,然後掃了那個親信手腕上的傷痕這時,賈克卜已經大致知道當時的戰況。
“頭,安德門怎麼了?”賈克卜的副官也從山崖上跳下來。
“被幹掉了,是那個小子乾的,另外一個魔法師甚至都沒出手幫忙。”賈克卜越想越恨,這是赤裸裸的打臉。
不過此刻賈克卜最在意的還不是這件事,他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們的事可能已經敗露了。”
“怎麼會這樣?”那個副官大驚失色。
“安德門不是摔死的,他被俘虜了,這個傢伙一向貪生怕死,肯定把我們的事全都交代出來,卻沒料到那個小子得到口供之後,隨手就把他殺了。”賈克卜憑着一些蛛絲馬跡,居然猜出當時的情景。
“那我們怎麼辦?”副官憂心忡忡地問道。
賈克卜並沒有回答,他轉身朝着山崖走去,到了山崖邊上,他飛身而起,踩着崖壁就往上跑,他的樣子看上去和當初那個刺客一模一樣。
到了賈克卜他們這個境界,地形已經不是限制,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在水上行走,甚至可以不借助任何東西,在空中行進很長一段距離。
眨眼間,賈克卜就回到原來的那條路上。
“把你們的馬給我。”賈克卜朝着旁邊的幾個人命令道。
沒人敢提出質疑,所有人都把自己用來替換的戰馬牽到賈克卜的面前。
賈克卜飛身跳上一匹馬,然後隨手挑了兩匹精神最好的戰馬,順着那條路追下去。
賈克卜決定自己一個人去追,這比帶着大隊人馬要快得多。
因爲有足夠的馬可以替換,賈克卜完全放開速度,在山路上飛馳,嘈雜的馬蹄聲打破夜晚的寂靜,一根火把照亮漆黑的夜晚。
時間一點點流逝,在不知不覺中夜色漸漸退去,賈克卜熄滅了火把,隨手將火把扔在路邊,他愈發加快速度,因爲他知道,一旦天亮,拉佩就會再一次發力狂奔。
天亮了,遠處傳來一陣雞叫聲,賈克卜駕馬跑到一片山崗上,遠遠地看到一座村莊。
這條路很偏僻,跑了那麼遠,這是賈克卜看到的第一座村莊。
村子很小,只有十幾幢房子沿路而建,或許是因爲沒什麼行人,這裡也沒驛站之類的地方,更沒有旅店,只有村口那幢最大的房子豎着一塊木板,上面寫着:烤肉兩個比紹,紅酒燒雞兩個比紹,馬鈴薯燉牛肉一個比紹,煎魚一個比紹,蒜泥麪包二十枚銅板,蘋果酒二十五枚銅板一杯,麥酒二十牧銅板一升,三樓單人房間十個比紹,二樓通鋪兩個比紹。
賈克卜催動戰馬,朝着那幢房子而去,到了近前,他用馬鞭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誰這麼大清早來這裡?”裡面傳來一道含糊的說話聲,過了片刻,一箇中年胖子迷迷糊糊地把門打開。
這個中年胖子看到賈克卜先是一愣,緊接着又看到對方一個人三匹馬,腰間配着長劍,立刻知道這位大爺不簡單,連忙低頭哈腰,滿臉堆笑問道:“這位大人,您需要什麼?是要住店,還是要用餐?”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馬車過去的聲音?”賈克卜板着臉問道。
“馬車?”中年胖子一愣,緊接着連連搖頭道:“沒有馬車,絕對沒有任何馬車通過這裡。”
“你睡糊塗了。”賈克卜冷着臉罵道,與此同時,他的心裡充滿失望。
賈克卜原本以爲能夠得到一些線索,沒想到只是浪費時間。
“我絕對沒有睡糊塗。”中年胖子覺得自己被侮辱了,連忙爭辯道:“順着這條路往下五里就是皮爾馬蒂羅河,想要過河唯一的辦法就是擺渡。你如果不信,可以問一問對面的老喬治,他是擺渡人。”
聽到這番話,賈克卜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想到了什麼,翻身下馬,在地上仔細查看起來。
現在是冬天,地面上免不了會有一些枯枝落葉,這條路又挺偏僻,很少有車輛通行,所以連落葉上都積了一層灰。賈克卜經過的地方,到處都是馬蹄印,但是沒有車輪碾壓過的痕跡,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賈克卜朝前快步疾走,一直走到村子的另一頭,這裡更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上當了。”賈克卜痛苦地閉上眼睛,他從衣袋裡面掏出地圖展開後,湊在眼前看了起來。
賈克卜看得很仔細,也看得很慢,因爲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追不上了。
突然,賈克卜的瞳孔一下子收緊,他注意到出事地點前方的那條岔道,這下子他徹底明白了。
怒從心起,賈克卜發出歇斯底里的吼聲,拔出長劍猛地一劃,一道刺眼的白光飛出去,所過之處,村子旁邊的樹林被齊唰唰地砍倒在地。
賈克卜仍舊感覺不夠,這樣的發泄並不能讓他忘卻羞辱,他用力亂劈,一道道刺眼的白光朝着四面八方亂飛,樹木被一劈爲二,岩石也被切成兩半,泥土更被砍得亂飛。
隨着一陣轟隆隆的聲響,村口的一間屋子倒塌了,那是一間鐵匠鋪,用來打鐵的鐵砧居然也被劈成兩半。
賈克卜停了下來,他茫然地看着天空,好像看到拉佩那滿是譏諷的臉。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賈克卜仰天吼道。
在兩百里外,在一條寬敞的大道上,拉佩正駕着馬車悠閒地在路上飛馳。
現在時間還早,所以路上沒別的馬車,這裡的路況和之前根本不能比,青條石的地面平整光滑,偶爾有一、兩個坑,也都不是很深,完全可以放開速度狂奔。
這輛馬車是爲競賽準備的,追求的就是速度,全速奔跑起來,感覺就像在飛。
拉佩當然是有多快就趕多快,雖然他有八成的把握賈克卜不可能再追上他,但是保險一些總沒錯。
“需要我替換你嗎?”佛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安博爾·諾德也打了一個呵欠,他是被吵醒的。
突然安博爾·諾德感覺渾身一涼,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緊接着他就發現身上浮出很多白色泡沫,嘴裡也一樣,且不只是他,前面的佛勒也是如此。
不久後這些泡沫聚攏在一起,變成黑乎乎的東西,順着窗口飛出來。
安博爾·諾德頓時感到神清氣爽,好像剛剛洗了個澡似的。
“魔法這東西確實方便。”安博爾·諾德輕嘆一聲,可惜他不是魔法師。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們或許可以早幾個小時到馬內!”拉佩大聲宣佈。
“傍晚之前能到嗎?”安博爾·諾德立刻問道,晚上他不想再吃烤雞了。
拉佩稍微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說道:“應該可以。”
“那就好,到了馬內後,我請你們好好地吃一頓。”安博爾·諾德提議道。
“還是改天吧,在馬內我有一幢別墅,不過還沒收拾。”拉佩拒絕了安博爾·諾德的好意,他怕安博爾·諾德再提引薦的事,現在他還沒有一點準備。
果然,看到拉佩沒有答應,安博爾·諾德頓時露出失落的神情,他確實有那樣的打算,好在他並不氣餒,因爲拉佩之前已經答應了,以他對拉佩的瞭解,拉佩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
“我更關心的是早餐吃什麼……”佛勒在一旁嘟囔道。
“前面應該有城市,我們可以稍微停一下,買些吃的東西……乾脆連午餐也一起準備好,這樣就可以節省時間,保證我們在晚餐之前能到馬內,你們覺得這個方案怎麼樣?”拉佩在那裡做着計劃。
突然,拉佩打了一個噴嚏。
“長命百歲。”安博爾·諾德和佛勒同時說道。
“有人在想你了。”佛勒說得很猥瑣,他知道西爾維婭的事。
“也可能是在詛咒我,譬如賈克卜。”拉佩笑了笑,說道,絕對沒有意識到他居然猜對了。
沒有了生死攸關的威脅,也沒有了緊追不捨的跟蹤者,旅途變得安靜卻又乏味起來。
雖然拉佩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照理說應該很興奮纔對,但是他有幸運金幣,那裡面有很多地方的記憶,看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太陽出來後,趕車的人換成佛勒,拉佩回到後面的位置上,他靠在椅背上打起盹。
這段日子拉佩太累了,現在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被車外的喧鬧聲吵醒,他透過車窗看了外面一眼。
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時分,外面全都是房子,看上去就和塔倫的市中心差不多。
“已經到馬內了?”拉佩睜着矇矓的睡眼問道。
“沒錯,這裡是馬內的東郊。”安博爾·諾德也正看着窗外,神情看上去有些急切。
拉佩默然無語,僅僅是郊區,就和塔倫的市區差不多,馬內的繁華確實不是吹的,兩邊的店鋪讓拉佩的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這裡就是馬內,既是首都,也是這個國家的中心。
不過拉佩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異常,此刻的他早已換成演員人格,從他臉上能夠看出的只有緬懷和回憶的神情,好像他曾在這裡住過很久,時隔多年又回來了一樣。
“那是斯特羅斯餐廳,馬內最好的餐廳之一,也是最大的餐廳。”安博爾·諾德突然指着遠處的一幢房子說道。
安博爾·諾德指的是一幢七層的高樓,馬內沒有這樣高的樓房,不只是因爲建造的難度太大,把房子造得這麼高,爬樓梯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聽說過,那裡的烤駱駝好像很有名,不過更有名的是頂樓的花廳。”拉佩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安博爾·諾德聽到這番話,也露出類似的神情。
這下子安博爾·諾德徹底放心了,他提到斯特羅斯餐廳,也有一些試探的意味。
佛勒並不認識路,走這邊是安博爾·諾德提議的,他也是無意間看到斯特羅斯餐廳,一時衝動提起這件事,這一切都很偶然,拉佩怎麼可能事先有所準備?
再說,斯特羅斯餐廳並不是很大,而且絕對算不上是最好的餐廳,頂多就是新奇,因爲店裡有很多異國風味,唯一吸引人的就是頂樓的花廳,那裡有肚皮舞表演,如果看中某個舞娘,底下兩層就是旅店,有的是空房間。
“你來過?”經過了一天的旅行,安博爾·諾德自覺和拉佩已經拉近關係,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客套。
“沒有。”拉佩搖了搖頭,道:“當初我來馬內的時候,年紀還小,那裡面是不讓未成年人進去的。我聽別人說起過,卻一直沒機會進去看看。”說着,拉佩露出遺憾的表情。
這些當然是比格·威爾告訴拉佩的,現在是冬天,黃昏時分,天已經很暗了,所以這隻鬼魂跑了出來。
“過兩天我請你。”安博爾·諾德順口說道。
拉佩擺了擺手,道:“等其他人到了之後再說吧!這兩天我很忙。”
拉佩不想再提這個話題,連忙問道:“我們要去紅楓大街,您呢?”
“海德勒大街五百三十六號。”安博爾·諾德說出他家的地址。
“我可不熟。”佛勒喊道。昨天一直是拉佩在指路,今天是安博爾·諾德負責這件事,之前沒進城還好,現在就不行了,幾乎每過一個十字路口,他都得問上一問,他已經煩了。
“好吧,換我來,我對那裡還是有點印象,我記得海德勒大街有一幢四層樓的紅色磚房。”拉佩再一次顯示他對馬內的熟悉。
“沒錯,我家離那幢紅房子只有兩個街區。”安博爾·諾德愈發沒有懷疑。
那幢紅房子可不是什麼有名的地方,只不過是一幢普通公寓,之所以會被人記住,是因爲它太顯眼。
拉佩和安博爾·諾德正在說話,突然有人敲了敲車廂。
拉佩拉開車門後,看到一個警察正站在那裡,這個警察板着臉,很漠然地看着他。
“怎麼回事?”拉佩皺起了眉頭。
“這算什麼東西?馬車嗎?”那個警察用警棍敲了敲那皮質的車廂,說道:“不是什麼車都可以進城的。”
“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東西!怎麼能夠理解這輛馬車的內涵?”拉佩破口大罵。
拉佩並不是故意找事,此刻他扮演的是一個秘密警察頭目,就算只是一個小頭目,也不是警察能夠招惹的,他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威嚴。
“沒必要和他多囉唆。”佛勒擺了擺手。
也不知道佛勒做了什麼,前面那匹馬突然發出一陣嘎嘎吱吱的聲音,緊接着外面的皮膚漸漸消失,露出裡面的一堆東西,有的像骨骼,有的像筋腱,不過更多是槓桿、齒輪之類的。
那個警察瞪大眼睛,旁邊來來往往的馬車裡面也伸出一張張好奇的臉,這下子再也沒人覺得這輛馬車寒縿了。
“恕在下冒昧,這……這是在下的職責所在……在下……”那個警察連退了幾步。
“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吧!他說得沒錯,馬內確實有這樣的規矩。”安博爾·諾德在一旁勸道,畢竟他也是警察系統的,不過他也不能讓拉佩太沒面子。
安博爾·諾德伸出頭,朝着那個警察罵道:“以後多長眼睛,也多動一動腦子!”
“是、是、是。”那個警察連連鞠躬,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幫他說話的老頭也是大人物。
拉佩瞪了那個警察一眼,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駕着馬車往前而去。
因爲那匹馬詭異的模樣,這一路上再也沒有警察跑過來找麻煩,半個小時後,拉佩送走安博爾·諾德,然後駕着馬車來到紅楓大道七十九號。
這條大道同樣也在郊區。
“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是郊區。”拉佩驚詫地看着四周。
塔倫的郊區住的全都是窮人,在拉佩的記憶中,郊區的印象就是房子擠在一起,街道狹窄、小巷幽深,地上到處是垃圾,而且路面溼滑,還有很多水塘。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一條寬敞筆直的大路,兩邊是成排的別墅,式樣都不相同,別墅周圍都有花園和草坪。
現在是黃昏時分,每一幢別墅的窗口全都透出燈光,馬內人好像很不在乎錢,所有房間都有燈光射出來,但很多房間裡面應該是沒人的。
“鄉巴佬,這有什麼好驚奇的?”比格·威爾在一旁訕笑道:“這裡是首都,國王住在這裡,歷任國王都有給自己另外建一座王宮的癖好,新的王宮一般都建造在郊外,而每一座王宮都會成爲新的城市中心。”
“原來是這樣。”拉佩總算明白了,突然又問道:“這裡怎麼一棵紅楓也看不到?”
“我怎麼知道?”比格·威爾聳了聳肩膀。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管家打扮的人從裡面出來,這個人長着一張圓臉,個子不高,身材瘦小,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抹了髮油,看上去埕亮,因爲在屋子裡面幹活,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小牛皮背心。
“老爺,您總算來了。”費德里克迎了上來,他和別的扒手不一樣,他不叫老闆,而是叫老爺,因爲他的身份是管家兼僕人。
“你知道這裡爲什麼叫紅楓大道嗎?”拉佩問道。
“我不知道,老爺。”費德里克連忙回答,緊接着又說道:“回頭我會打聽一下。”
拉佩沒有阻止,他並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刻意刁難,只是想盡可能瞭解這裡的情況。
當初在塔倫的時候,拉佩對街道的熟悉曾經幫了他不少忙。
“我的實驗室在哪裡?”佛勒一把拉住費德里克。
“在地下室,那裡原本有一間藏寶庫,外面是青條石,中間是一層鐵板,裡面是混凝土,非常結實。”費德里克對佛勒絕對小心,他早就聽吉雅說過佛勒的恐怖。
“馬馬虎虎吧。”佛勒倒也不急着去看那間地下室,因爲實驗器材和材料至少要兩天之後才能到,他現在就算想佈置實驗室也做不到。
“有馬車嗎?”拉佩這兩天肯定要出去,他的那輛馬車是趕路用的,在城裡就太顯眼了,所以他需要一輛低調點的馬車。
“有,我已經租了一輛馬車,不過還沒拿回來,因爲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麼式樣?”費德里克爲了當好一個管家,花了很多時間學習。
做個管家不容易,既要考慮到主人的需要,也要兼顧主人的喜好,費德里克猜到拉佩需要馬車,但是具體的式樣和裝飾的細節要由拉佩來決定。
“很不錯。”拉佩誇獎道。
拉佩在院子裡面轉了起來,這裡就是他今後的家。
院子很大,這幢別墅原來的主人沒怎麼打理,地上只是普通的雜草皮,那些草有高有低,種類也不一樣,一簇簇地亂長着。院子後面是一條小河,寬大概有三尺左右,河邊蘆葦叢生,另外三面豎着高高的鐵柵欄,對於真正的強者來說,這些柵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是拉佩也能一躍而過,它們更多是象徵意義,證明這是屬於私人的地盤。
“我不喜歡這裡,還是原來的老巢更好,至少隱蔽得多。”拉佩低聲自語,站在這裡,他有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
“去找個擅長建造玻璃暖棚的人,我要搭一座超大規模的玻璃暖棚,要把整幢房子罩起來,裡面種上各種植物。”拉佩吩咐道。
“我明白了。”費德里克連忙應道。
“在馬內,哪裡可以買到狗?”拉佩又問道。
“買狗?”費德里克遲疑了半晌,最後道:“我去問一問。”
拉佩倒沒感到失望,畢竟費德里克只比他早來這裡幾天,對這裡同樣不熟。
“你買狗幹什麼?”佛勒很奇怪地問道。
“我怕有人會找我的麻煩,我可沒錢養一羣保鏢,所以只能用狗代替。”拉佩道。
拉佩說這番話半真半假,他就算有錢也不想養保鏢,因爲他有太多秘密,漢德和那些小扒手倒是可以信任,但是他們的實力不夠,所以拉佩只能用狗來代替。
狗可以信賴,也不會泄漏秘密,嗅覺和聽覺也遠比人強,而且盡忠職守,讓它們值個夜班什麼的,它們絕對不會反對,也不會偷懶。
當然狗也有缺點,譬如一塊肉排就能把它們引開,弄出點聲響就能吸引它們的注意力,還有一些藥劑也會對它們產生影響。當初拉佩就是用一種藥劑,讓馬文家那條叫羅賓的狗變得狂暴,以至於被關起來。
好在,這些全都有辦法防備,拉佩自己就是這方面的行家。
馬內的東郊有一座市場,這是一座很大的市場,佔據了半個街區,被一圈籬笆圍攏着,正面是一道十尺寬的鐵柵欄門,足夠讓兩輛馬車並排進出。
遠遠地就可以聽到裡面傳出嘈雜的聲音,有各式各樣的鳥叫聲,還有犬吠聲。
這裡出售的全都是寵物,因爲不景氣,很多人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不用說飼養寵物,所以大部分店鋪沒什麼生意,店鋪老闆全都三三兩兩地坐着聊天。
中午時分,一輛馬車停在路口。
那是一輛等級不低的馬車,外表看上去很簡潔,沒什麼裝飾,但是油漆得如同鏡面一樣,可以清晰地照出人影,底座、扶欄、車燈、門把手這類地方全都是鍍金的。
這時,門口附近的店老闆們全都圍攏上去。
車門開了,只見一個少年從車上下來,他穿着黑色禮服,帶着寬邊的禮帽,下半身是貼身緊繃的白色長褲,腳上踩着一雙小牛皮的高筒馬靴。
“這位少爺,您想要些什麼?”
“您看看我這隻鸚鵡怎麼樣?剛剛從皮爾斯托運來的。”
“我這隻藍山雀纔是好東西,它的叫聲可好聽了。”
“我這裡有一隻紫火雲燕,這可是魔性生物,飛行速度超過兩百公里。”
那些店老闆立刻湊上去,拼命推銷手中的貨色,還有人在推銷自己,想讓少年僱傭他們作嚮導。
那個少年當然是拉佩,上午他去買衣服,這身衣服就是剛配的。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樣子,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貴族味道。
拉佩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貴族子弟,他對這類地方瞭如指掌。
塔倫也有類似的市場,這種拼命拉客的店家一間都不能信任,真正生意好的店家靠的是口碑,靠圈子裡面的人推薦,所以這類店家不愁生意,用不着如此巴結。
至於那些想要充當嚮導的人就更不可信,這些人只會帶你去最差的店鋪,用很高的價錢買下很爛的東西,等到你走之後,他們就和店家對半分錢。
順着犬吠的聲音,拉佩朝着買狗的區域走去。
“您要買狗?我帶您去一家,他那裡的狗是最好的。”
“您要猛犬,還是要聽話的小狗?有一家店鋪,狗的種類最多,您可以隨便挑選。”
“這裡有幾家店鋪很會宰人,如果您僱傭我,我絕對能夠讓您避免損失。”
那些拼命推銷自己的人仍舊緊緊跟隨着拉佩。
就在這時,迎面又來了一羣人,這一次來的人全都是賣狗的,早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和剛纔門口的那些店主一樣,這些人也拼命誇讚自己的狗好。
拉佩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才說道:“我要一批狗,種類我不在乎,只要求好養、溫順、安靜,最好再跑得快一些。”
拉佩並不需要猛犬,因爲他不指望狗幫他戰鬥,如果他都對付不了敵人,狗上去也沒用。
“我那裡有一批靈緹犬,樣子可漂亮了,非常溫順,從來不叫喚。”
“我也推薦靈緹,我那裡也有,它們跑得最快。”
“我手裡的靈緹纔是最快的,它們是黑王子的後裔,黑王子是有史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條狗。”
“黑王子沒有酋長快,酋長贏得過六十四場勝利,黑王子只不過才五十二場。”
這時,兩個賣狗的人吵了起來。
越來越多賣狗的人聚攏過來,有的人手裡還抱着狗。
拉佩原本並不知道靈緹犬長什麼樣子,現在知道了,那優美的線條確實讓拉佩喜歡。
靈緹犬絕對是一種擅長奔跑的狗,後腿長而有力,肩膀寬闊,腰肢卻很細,微微彎曲的脊背就像一把繃緊的弓,它們的毛很短,薄薄的一層皮膚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塊塊凸起的肌肉。
“很不錯。”拉佩點了點頭,道:“你們手上有多少這樣的狗,全都牽過來讓我看看。”
那些賣狗的人一下子全都散開,過了片刻,他們或是牽着三五條狗,或是帶着一羣人,趕着一羣狗跑回來。
轉眼間,這裡被擠得滿滿的,裡圈全都是狗,外圈全都是人。
這種狗果然非常溫順,既沒有亂叫,也沒有亂跑,甚至沒有顯露出慌亂的神情,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拉佩看了起來,他是個外行,所以挑選狗的標準就是看它們是否漂亮。
先挑毛色,拉佩只要金色,這下子就淘汰大半,接着把外形有缺陷、體型太大或者太小,又或是太老的狗全都剔除。
這種挑選方式的效率極高,轉眼的工夫拉佩就挑好二十幾條狗。
拉佩也沒問價錢,反正費德里克是不會讓這些人佔便宜的。
看到拉佩已經買好東西,原本圍攏着他的那些人全都散去,就連那幾個自我推銷的人也失望地回到門口。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跑了過來。
“您好像對狗一點都不瞭解,您的僕人顯然也不懂狗,你們肯定不知道怎麼照料這些小東西吧?您可以僱我,我可以幫您照料它們,我很擅長飼養寵物,還可以幫您訓練它們。”
拉佩看着這個女孩,女孩肯定比拉佩小,十三、四歲的樣子,人很痩,身上穿的裙子又髒又破,應該是窮人,但是她的身上卻有着一種特殊的氣質,那絕對不是窮人家的女孩能夠擁有的。
除此之外,拉佩也注意到女孩的眼神閃爍不定,不時朝着四周偷眼觀瞧,似乎在害怕什麼,又像在躲避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拉佩問道。
“妮娜·艾格美迪,你可以叫我娜娜。”妮娜眨着眼睛,裝出一副可愛的模樣看着拉佩。
拉佩可不吃這一套,他笑了笑,然後拒絕道:“好吧,妮娜……我不需要僕人,也不需要別人幫我養狗。”
“我可以幫您做任何事,求您了,只要給我一個睡覺的地方,能讓我填飽肚子就行。我能寫會算,可以說六國語言……”妮娜愈發靠近拉佩,還拼命將胳膊夾緊,想要擠出一些乳溝。
“你能說六國語言?”拉佩很意外,塔倫是海港,經常有外國人,所以他能夠勉強聽懂五個國家的語言,也能交談,不過那是最簡單的交談,稍微難點他就不行了,更不用說閱讀和書寫。
“馬提蘭、赫爾美、西撒、亞舍拉、塔克瓦尼亞、羅格納爾,我會這六國語言,並且能夠閱讀和書寫。如果只是聽懂,還可以加上隆哥、艾特文、索羅拉特、托特萊、普特朗五國語言。”妮娜回答道,她更多是在炫耀。
“這樣說來,你受過很好的教育,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拉佩問道。
“我的父親破產了,家裡的東西都被拿去變賣抵債,父親承受不住打擊,跳河自殺了,母親傷心欲絕,也跟着去世了。我本來被寄養在姑姑家,不過這段日子姑父的生意也變得越來越差,他認爲是我帶來了黴運,所以把我趕出家門。我需要一個工作,求求您了,收留我吧。”妮娜的臉上滿是哀傷和失落。
拉佩倒是沒什麼反應,費德里克卻在一旁不停地抽鼻子,身爲一個管家,他顯然還不合格。
盯着妮娜的眼睛,拉佩要確認她是不是在撒謊,他到處是仇家,有些事不得不防。
妮娜的眼神很清澈,看不出有撒謊的跡象,但是拉佩不敢立刻肯定,有些人天生擅長撒謊,這裡面又以女人居多。
“最近馬內破產的人很多嗎?”拉佩問道。
“是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糟糕,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每天早上您去索拉河邊轉一圈,肯定會看到一、兩具浮屍,有時候甚至是一家人綁在一起跳河。索拉河上總有一艘掛着黑帆的船來回遊弋,那艘船的職責就是打撈屍體。”說到這裡,妮娜愈發傷心起來,因爲她的父親就是被那艘黑船打撈上來的。
“老闆,僱了她吧,她可以和漢德他們待在一起。”費德里克在一旁懇求道。
拉佩翻了翻白眼,他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費德里克那麼早跟着霍夫,而且深得霍夫的信任,卻混得連漢德都不如,原因就在費德里克是個好人,而且是個老實人。
“好吧,這些狗就交給你了。”拉佩嘆了一口氣,反正他也需要一個嚮導,他需要儘快熟悉這座城。
事實證明,妮娜確實是個不錯的幫手,她打了聲招呼,跑開了一會兒,然後帶着一個車伕打扮的人走過來。
“我答應給他五枚比紹,他會幫您把所有狗全都送回家,他有一輛大車。”妮娜對拉佩解釋道。
五枚比紹不便宜,拉佩並不是像是貴族子弟,很容易被人欺騙,他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回扣,妮娜至少能拿到兩枚比紹。
不過拉佩不在乎,貪財是能夠容忍的缺陷,只要女孩不是探子就行。
“你跟着他回去。”拉佩轉頭對費德里克說道。
費德里克一點都沒猶豫,因爲他很清楚,老闆根本不需要他保護。
拉佩還不打算回去,他還想看看有什麼東西,剛纔在門口的時候那些店家拼命介紹自己的鳥,他全都不屑一顧,現在他有興趣了,特別是對那隻紫火雲燕,紫火雲燕既然是魔性生物,還是燕子一類,肯定以速度見長。
“您買這麼多靈緹犬幹什麼?賽狗嗎?”妮娜問道。
和瑪格麗特的拘謹、西爾維婭的冷淡不同,妮娜的出身不錯,雖然談不上什麼天之驕女,卻也是高高在上,一時的挫折並沒有磨滅她性格中的驕傲,生活有了着落,她就開始放肆起來。
拉佩倒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道:“我剛到馬內,暫時也不想招太多僕人,房子裡面空蕩蕩的讓人沒有安全感,所以我打算買些狗看家。”
“看家?您用靈緹犬看家?”妮娜搗着額頭。
“怎麼?”拉佩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您還是把狗退回去吧,這種狗根本不會看家,它們太安靜了,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對一切都不關心,就算有陌生人進來,它們也會冷眼看着,不會撲上去撕咬,也不會示警。當然它們同樣不會搖着尾巴上去討好,至少在這一點上它們比一些傻狗要強得多。”妮娜的話音中隱約帶着一絲諷刺的味道。
拉佩看了看剛剛散去的那些賣狗的人,其中有些人已經看不到影子。
“算了,挺麻煩的,這些狗既然很安靜,就養着吧。”拉佩並不在意。
“我勸您還是退回去的好,這些狗不但不會看家,它們也不是純種的靈緹。純種的靈緹腰更細,身體彎曲的弧度更大,姿態更加優美,是最古老的一種貴族犬。您買的這些狗都是雜種,它們的個頭比純種的靈緹大,腰板硬,所以弧線沒那麼彎曲,而且身體魁梧,肌肉更加發達,俗稱傻大個。那些傢伙看您是外行,所以合夥來騙您。”妮娜繼續勸道。她的父親是個商人,她天生也是做商人的料,最無法忍受這種事,就算損失的不是她的錢,她也感覺很不舒服。
“它們至少能夠抓兔子吧?”拉佩問道。
“那倒可以,抓兔子它們是一把好手。靈緹在狗裡面是跑得最快的,而雜種靈緹個頭更大,力量更強,也更有爆發力,所以速度更快。”妮娜點了點頭。
“那就沒問題了。”拉佩鬆了一口氣,只要這些狗能抓兔子,就證明它們的視覺、聽覺、嗅覺都沒問題,並沒有徹底退化成萌寵。
身爲一個魔法師,拉佩有的是辦法讓這些狗成爲優秀的看門狗。
不就是性格有問題嗎?扭轉過來就行。
“說說你的父親,他是做什麼的?”拉佩打聽起妮娜的情況,他得確保妮娜沒問題,同時也能從側面瞭解馬內現在的情況。
“我不想提這件事。”妮娜陰沉着臉。
“這可不行,我回頭會派人調查。”拉佩並不擔心這話傷人,如果妮娜爲了自尊選擇放棄,他也會感到輕鬆。
妮娜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活下去的渴望戰勝了自尊,道:“我們家經營的是皮革、布料之類的生意,不但有店鋪,還有一家工場,可惜現在全都沒了。”
“你父親怎麼會破產的?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啊。”拉佩感到奇怪。
“我們家的貨根本就賣不出去,這兩年棉花的價格一直在漲,皮革漲得更快,工人也鬧着要漲工資。我的父親一開始也漲價,結果沒人買,他把價格調回來後,雖然有人買,但是買的人很少。最近這段日子市面很不景氣,破產的人越來越多,沒破產的也不敢亂買東西,大家都在存錢,所以做新衣服的人越來越少。父親賠本出售都賣不出去,要付的賬單卻有一大堆。”妮娜嗚嗚哭了起來。
拉佩一時說不出話來,他聽比格·威爾說過局勢的惡劣,不過他沒有什麼感受,塔倫也看不到市面不景氣的跡象。
現在拉佩感受到了,不只從妮娜身上,他從那些商販的身上也感覺到一種失落和恐慌的味道。
“不好,快讓我藏起來,有地方藏嗎?”妮娜突然慌亂起來,她朝着旁邊的一家店鋪跑過去。
拉佩這才注意到門口有一羣人正朝這邊過來,這羣人全都凶神惡煞似的,爲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
“您是誰家的小少爺?這裡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那個光頭徑直走到拉佩跟前,把臉湊了過來。
光頭顯然是想嚇唬一下拉佩,如果拉佩是普通人,恐怕真的會被嚇到,可惜他不是。光頭把臉湊得這麼近,簡直就是送上門來讓他打,所以拉佩出手了,他伸出兩根手指,如閃電般插了一下。
“嗷!”一聲震耳欲聾的呼喊響徹了整座市場。
光頭搗着臉蹲在地上,插眼睛是僅次於踢小雞雞的狠招,他痛極了。
拉佩也鑽進妮娜剛纔用來躲藏的店鋪,他看到妮娜躲在一排架子後面,連忙拉起她就走。
“抓住他,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先打個半死再說!”光頭嗷嗷大叫,他太痛了,痛得已經失去理智。
光頭的身份就和漢德殺掉的歪錘一樣,只不過是個混混。不過這幫傢伙也是亡命之徒,逼急了,什麼人都敢下手,如果真的鬧出人命,他們也不怕,頂多逃離馬內,到外面躲幾年。
三個混混追進那家店鋪,其他人從後面繞過去。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混混大叫一聲,他捂着腳摔倒在地上。
只見那人的腳上插着一根釘子,那根釘子有三寸多長,兩頭都是尖的,一頭戳在地上,另一頭筆直朝天,那個混混一腳插上去,腳板被完全穿透,釘子尖從腳背冒出來,鮮血直流。
看到這一幕,後面那兩個混混只覺得渾身發冷,他們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衝在前面,要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們。
拉佩拉着妮娜一起逃跑,一邊逃,一邊問道:“他們爲什麼要對付你?”
“我剛纔不是告訴您了嗎?我的父親欠了一大筆債,有人就想拿我抵債。以前我在姑姑家,他們還不敢亂來,不過他們三天兩頭騷擾我的姑父,這也是我被趕出來的原因之一……”妮娜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放心,你父親的債務不可能算到你的頭上,就算打官司,你也不會輸的。”拉佩安慰道。
“您在開玩笑,法律不可能站在我這一邊。”妮娜覺得拉佩瘋了。
“我和警察廳廳長的關係不錯,你說法律會站在誰那邊?”拉佩笑了,他說的是實話,只不過他沒說那是塔倫的警察廳廳長。
妮娜瞪大眼睛,緊接着她想到什麼,連聲說道:“既然這樣,您還在這裡繞來繞去做什麼?我們跑出去找警察就是了。”
“因爲我喜歡。”拉佩並不在意,如果那不是十幾個混混,而是十幾個護衛隊的成員,他或許要猶豫一番。
拉佩隨手一揮,又有一根釘子插在地上。
這是拉佩在塔倫打造的釘子,原本是爲了對付追兵,來的路上沒有派上用場,現在有用了。
只是片刻的工夫,後面又傳來一陣慘叫聲。
“您是幹什麼的?爲什麼隨身帶着這東西?”妮娜起了疑心。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拉佩往旁邊的一條小巷裡面甩了一根釘子,不過這一次他是直接打在一個混混的膝蓋上,那個混混原本打算繞過來堵他。
拉佩並沒有當真,真打的話,他很快就可以解決掉這些混混,但是他不想這麼做,他在兜圈子,如同捉迷藏般和那羣混混玩。
他們這一追一逃不要緊,整座市場頓時雞飛狗跳。
拉佩並不是無聊,他在看那些混混的反應,他必須確認一件事,妮娜不是探子,這不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
是不是真的混混這很容易搞清楚,只要看周圍人的反應就行。
從周圍的人畏懼的神情來看,這些人貨真價實是混混。
再從這些混混氣急敗壞的樣子來看,他們不像在演戲,並不是人人都有演員人格,演戲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拉佩只要調查一下,妮娜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這些混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騷擾妮娜?就能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
畢竟安東尼潛逃至今只有兩個多月,和穆雷第父子、賈克卜之間的仇更是不超過一個星期,在那之前拉佩沒仇家。
市場的正中央有一座高臺,這是慶典時表演用的,平時作爲拍賣臺,拉佩拉着妮娜跑到高臺上。
這裡是絕地,那些混混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特別是光頭,此刻他已經成了獨眼龍,一隻眼睛緊緊地閉着,另外一隻眼睛也不停流着血。
只見光頭怒容滿面地朝着拉佩走來,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
“你再跑啊!你跑啊!”光頭咆哮道。
“不跑了,跑累了。”拉佩笑着搖頭。
妮娜縮在拉佩的身後瑟瑟發抖,她現在後悔死了,居然認了一個瘋子做主人。
“我要把你大卸八塊。”光頭不停地耍着刀。
“我不和你玩了,玩累了。”拉佩笑着掏出魔杖,隨手一抖,魔杖抖得筆直。
此時拉佩的笑容瞬間消失,一股暴戾、血腥、森冷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冒出來。
此刻的拉佩已經換成戰士的人格,那個被噩夢折騰得喪失了理性,性格完全被死亡和殺戮扭曲的人格。
“剛纔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是個不錯的劍客。”
拉佩的話音落下,隨即化作十幾道人影,每一道人影朝着一個混混衝去,然後是一片劍光,那劍光如同暴雨般落下。
所有混混同時倒在地上,每個人的身上至少中了十幾劍,所有的劍傷全都避開要害的部位,卻又是最痛的地方。
光頭身上中的劍最多,他搗着褲襠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身上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偏偏這裡傷得最重。
“遇到我,算你們倒黴,這還只是開始。剛纔我還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是個魔法師,而且是個黑魔法師。”說到這裡,拉佩揮動起魔杖。
隨着一股黑雲席捲,光頭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他的臉瞬間變得赤紅,青筋一根根暴起,他太痛了。
“哭吧,喊吧,對於我來說,這是最優美的旋律。”
拉佩笑了,他笑得很燦爛,但是配上週圍的背景,卻又顯得異常陰森,更讓人感到一絲恐怖。
第六集
內容簡介:
妮娜提出一個賺錢的門路,拉佩認爲這正好可以考驗她是否有資格當他的心腹。
爲了繼續追查刺殺案,拉佩改變外貌,並向金幣索要新記憶,他和比格·威爾有什麼盤算?
安博爾·諾德給拉佩出一道難題,完成時間只有二十個小時!正當拉佩和比格·威爾在商討如何解決這問題時,卻遭受到不明人士的致命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