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宗

雁鸞霜久久沒有回答,心情從最初的震撼與錯愕裡,恢復了平靜。

她知道無論如何,這事都怪不得林熠。

因爲這次卓方正攻擊的人,實際上是她,假如林熠不出手,一旦自己受制,生死尊嚴亦不由己。

她輕輕掙脫了卓方正的手,緩緩替他合上雙目,端詳半晌,才站起了身,默默取出一枚硃紅色的靈丹遞給林熠。

林熠遲疑一下,伸手接過,擡手納入口中。

丹丸化作一股清香滋潤的液體,緩緩順着喉嚨流下,頃刻丹田像有一把火燃燒起來,極是舒服。

他向雁鸞霜頷首致謝,盤膝坐下,運功疏通經脈,匯聚真氣,不知不覺晉入空明。

待再醒轉時,耳畔聽到雁鸞霜柔和悅耳的嗓音,正在低低唸誦一段道家超度經文,嬌軀佇立在一座新掘成的墳冢前。

墳前有一塊用寒煙翠從壁上卸下的長石,權且充作了墓碑。

碑上用指力娟秀挺拔地刻着:“卓兄方正之墓─妹鸞霜謹立。”

林熠默不作聲走到雁鸞霜的身側,並肩而立打量着墓碑。

墳冢裡的人,原本有機會成爲未來觀止池的一代宗師,受世人景仰崇拜。

一念之差,讓他如今了無聲息地沉沒在歲月長河裡,永遠混同於泥沙之間。

自己呢,比起墳裡孤獨長眠的卓方正,又能好到哪裡?

甚至,會比他更加不如!

正出神着,忽聽雁鸞霜輕聲問道:“林兄,你可曉得這是什麼地方?”

林熠一怔,愕然了老半天,才苦笑道:“我原以爲你知道,還想煩你引路呢。”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莞爾相笑。

雁鸞霜再望了卓方正的墳冢一眼,說道:“不如我們沿着這條秘道,繼續往前走上一段,說不定會尋到些端倪。若是能找到容姐姐,那就更好了。”

兩人默默不語,在秘道中行出三裡多,途中不斷出現岔道與死路,渾如一座漆黑的迷宮。

而遺骸和丟棄的火把兵器,亦是隨處可見,甚至能依稀看到早已滲透入牆壁、地面的黑斑血痕。

忽然遠處上方傳來一束微光,林熠精神一振,笑道:“總算找到出口了,不知上頭是什麼地方?”

兩人走到出口下方的臺階前,雁鸞霜低低咦了聲,停住腳步垂首望去。

離腳不遠的地方,倒着一具散了架的屍體,胸口插着數柄長槍,殘破的金盔,摔在一邊蒙着厚厚的積灰,依舊不掩凜凜神威,想來生前應是一位叱吒風雲的上將才對。

在他周圍,堆迭着不下二十具的骷髏骨架。

從盔甲上判斷,應屬兩個不同的陣營,只是一方人數極多,而金盔上將身邊的同伴,僅有寥寥三名而已。

讓雁鸞霜微覺詫異的是,這位金盔上將的身下,緊緊壓着另一具幼小的骸骨,鑲滿寶石的華麗桂冠,歪扣在顱骨上,竟沒被人掠走。

林熠徐徐道:“這位將軍保護着幼主,血戰突圍至此,終於力不能敵,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突然變故,勝利者連戰場都來不及打掃,就匆匆離去,甚而將自己同伴的遺體,也盡數棄之不顧。”

雁鸞霜低聲道:“我們既有幸目睹遺蹟,遙想那位將軍當年的忠烈神勇,理當拜上一拜。”

兩人對着金盔上將的遺骸,恭恭敬敬拜過,收拾情懷,順着白骨鋪路的臺階,回到地上。

放目望去,已置身在一座廣闊雄偉的古代神廟之間。

出口處是一尊已讓人移開的巨型神像,連帶兩側和對面相應佇立的巨型神像,竟有一百二十多尊,直通前方一座高聳的古堡。

古堡的外牆金光燦爛,似由黃金包裹而成。

但其間已爬滿青苔,和各種雜亂茂密的藤草,門外的一座大型花壇,更是雜草叢生荒蕪不堪,難以想象昔日曾有過的輝煌神聖。

兩人忽然相視一眼,卻是不約而同,聽見古堡門內傳出的兵器激撞聲響,好像此間正有人在激戰。

林熠傳音入密道:“走,去看看是誰在裡面?”

林熠和雁鸞霜潛蹤匿形移到門外,只見古堡門內寬敞的大殿裡,有兩名老僧,一持金杵,一擎禪杖纏鬥正急。

而令人困惑之處,卻在他們施展的招式身法,雖然各有千秋,但隱約可見乃是同出一源。

林熠大覺古怪:“竟是盤崗大師和巖和尚!盤崗大師出現在這裡,倒也不算奇怪,可巖和尚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吭!”杵杖交擊,兩名老僧齊齊飛退,拉開了三丈多的距離。

盤崗大師背上袈裟破裂,耳鼻內滲出縷縷鮮紅血絲,樣子猙厲仍不失威武。

他以杵拄地,站定身軀,頭頂“絲絲”淡金色蒸汽升騰,氣喘如牛說道:“師兄,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對手,方纔又遭你背後偷襲捱了一杖,今日之戰,心中本不存任何生還僥倖。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冒充盤念方丈劫走花纖盈,又在白樺林佈下陷阱,嫁禍大般若寺?”

林熠聞言,不禁對盤崗大師的觀感大爲改變。

白樺林血案從一開始,他就隱約覺得不像是盤念大師所爲。

畢竟身爲禪宗宗主,縱然心懷叵測也要愛惜羽毛,豈會明火執杖地暗算冥教和青木宮,引人非議?

況且事後自己和青木宮餘部,必定會大舉報復,盤念大師又何必要去作如此愚不可及、引火焚身的傻事呢?

至於密宗,或許與此事存有關聯。

然而依照花纖盈、鄧宣和邙山雙聖所言,假扮盤念大師的真兇,施展的“拈花佛指”爐火純青,外人絕對假冒不來。

因此,聯想到巖和尚的出身,以及他反出大般若寺,近百年的未了恩怨,林熠最爲懷疑的便是此人。

巖和尚冷冷道:“你能想到這些,也算難能可貴。不錯,是我乾的。可惜林熠精靈似鬼,竟沒上當,否則正可借他之手除去盤念,一消我多年心頭之恨。”

林熠心頭嘿了聲道:“果然是他!難道是龍頭在幕後操縱主持麼?”

與此同時,耳中聽到雁鸞霜傳音入密道:“我知道這人是誰了,大般若寺、盤心大師。”

林熠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邊盤崗和尚悵然道:“你痛恨大般若寺和盤念師兄,我都能理解。可也不該使出這般惡毒的手段,又害了數十位無辜之人!”

“無辜?”

巖和尚怪笑道:“你說這話,着實教我驚訝。難道一個嫉惡如仇的佛門高僧,會爲一幫青木宮,和冥教作惡多端魔頭的死,感到可惜麼?殺了他們,又有什麼錯,不正可爲世間掃蕩清平?”

盤崗大師無言以對,片刻後說道:“師兄,我求你最後一件事。只要你肯答應,我願代盤念師兄一死,立刻自裁在你面前,絕不食言。”

巖和尚翻着白眼地回答道:“你的命已捏在我的手心裡,還有什麼條件可談?”

盤崗大師眼睛裡怒意一閃,旋即消隱,沉聲道:“請你向林教主、花宮主等人說明真相,爲方丈師兄洗清嫌疑。不然,我盤崗捨命相拼,師兄也未必好受!”

巖和尚想了想,頷首道:“好,你自盡罷,我答應你就是。”

門內門外三個人,都沒料到巖和尚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林熠暗自冷笑,曉得這老魔頭如此輕易允諾,定是另有詭計。

盤崗大師顯然也深知師兄爲人,說道:“那便請師兄在佛祖面前立個誓約。”

巖和尚目光閃動笑道:“多年不見,你長進不少啊。”雙手合十朗聲道:“佛祖在上,貧僧盤心承諾在盤崗師弟圓寂後,定將此事真相,告訴林熠與花千迭。若違此誓,死後墮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永不得超生。”

盤崗大師原有疑慮,可聽巖和尚信誓旦旦地立下毒誓,不由也信了九分。

他身受重傷,生機已絕,全憑一口元氣支撐與巖和尚苦戰至今。當下鬆了口氣欣慰道:“阿彌陀佛,多謝師兄成全。苦海無涯,還望盤心師兄能回頭是岸。”

說完,舉起左掌,懸到額頭上方就待自裁。

雁鸞霜驀然從門外掩身之處,走了出來,揚聲道:“盤崗大師且慢動手,晚輩尚有一言!”

盤崗大師一楞,與巖和尚雙雙朝雁鸞霜望去,疑惑道:“雁仙子,你也在這兒?”

雁鸞霜緩步走入大殿。

殿中四處可見散落一地的神像碎石,和零星可見的祭祀神器。

她嫣然一笑道:“君子可欺以其方。盤崗大師,你險些上了你這位師兄的當。”

巖和尚被雁鸞霜橫插一手,擾了好事,怒極反笑道:“雁丫頭,你是在質疑老衲的誓言了?”

雁鸞霜微笑道:“盤心大師何苦欺騙耿直厚道的盤崗大師?”

巖和尚哼道:“小丫頭憑什麼一口咬定,老衲會失信於佛祖?”

雁鸞霜泰然道:“晚輩並非質疑大師是否會恪守誠信,而是大師立下的誓言,本身有極大的問題。晚輩不願眼睜睜瞧着盤崗大師受騙上當,白白葬送性命。”

盤崗大師把巖和尚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卻找不出破綻之處,困惑道:“雁仙子,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尚請指教。”

雁鸞霜欠身道:“指教之說,晚輩愧不敢當。不過盤心大師方纔的誓言裡,只答應將來會說出真相,卻沒有限定時日。

“他既可以今日就說出,也可以等上十年二十年,誰能管得了?

“何況若等到他故技重施,暗算了盤念方丈之後,再將此事挑明,又於事何補?總之,盤心大師言辭閃爍,狡詐欺人,你萬萬不能輕信他。”

盤崗大師恍然大悟,誠心謝道:“幸虧雁仙子提醒,不然老衲一死事小,若方丈師兄也枉自送命於他手,實是罪莫大焉。”

巖和尚功敗垂成,陰冷笑道:“師弟,別再假惺惺地和雁鸞霜一唱一和啦。你壓根就不捨得死,方纔立誓自裁,不過迫於無奈。如今見到幫手,便立時扯帆轉舵。這點心機伎倆,做師兄的哪能不明白?”

盤崗大師肅容道:“師兄錯了。貧僧生機已絕,早不作苟活奢望。但今日拼盡全力,也要將你重創,好令師兄再無力去暗算方丈和大般若寺!”

他神威凜然,語意鏗鏘,讓巖和尚亦爲之一震,但隨即又滿不在乎地笑道:“好師弟,不枉我當年對你的照料,真當自己肉身成佛啦。”

面對巖和尚的譏諷,盤崗大師容色不動,眼皮低垂,從雙目縫隙間綻出一縷縷精光,緩緩說道:“師兄當年對我的如海恩情,貧僧永不敢相忘。”

巖和尚猛然厲聲質問道:“那你當日爲什麼要向盤念那混蛋告秘,害得我不得不反出大般若寺,無處容身?你當我不知道這是你乾的好事麼?”

盤崗大師正色道:“不錯,是我。換作今天,貧僧還是會一樣做。”

巖和尚寒聲道:“忘恩負義,虧得你還有臉向我承認。你以爲那日老衲闖陣之時,你故意露出破綻讓我擊中一掌,使我得以突圍而出,我就會感激你麼?

“告訴你,這七十多年來,我最恨的,最想殺的人,不是盤念,而是你!”

盤崗大師搖頭道:“我並不曾希望你會因此感激,只是想給你懸崖勒馬、痛改前非的最後機會。早知你執迷不悟,造成今天的禍端,那日貧僧絕不會放過師兄!”

巖和尚哈哈一笑,道:“你過了七十年才後悔,太晚了罷!即便有雁丫頭在,也救不了你!”

盤崗大師慨然道:“如果師兄能回頭向善,返還大般若寺,求得佛祖寬恕,從此面壁懺悔不再爲惡,貧僧死又何妨?”

巖和尚哼道:“別作夢了,和雁鸞霜一起上罷。老衲不懼!”

盤崗大師道:“雁仙子,這是敝寺之事,你不用插手襄助貧僧。如果我稍後不幸喪命,就煩勞你告訴林教主,花纖盈被劫持和白樺林陰謀的真相,再請方丈師兄清理門戶。貧僧雖死,仍是感激不盡。”

雁鸞霜搖頭嘆息道:“大師,你的耿直寬厚,實令晚輩欽佩不已。可惜晚輩不能答應這個要求。且不說我不能見死不救,就算遵從了大師所言,你有沒有想過,盤心大師有可能會容晚輩安然離去麼?”

盤崗大師一怔,望向巖和尚。

巖和尚冷笑道:“看我做什麼?不妨明白告訴你,老衲此來西域,若被人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一番心血盡數付諸東流尚在其次,還要時刻提防來自各方的報復,傻瓜才做這樣的蠢事。”

雁鸞霜不待多言,玉指輕彈仙劍,寒煙翠發出“叮”地一記悠長鏑鳴,道:“盤心大師,請賜教!”

巖和尚聽音辨聲讚道:“不愧是觀止池名劍,也配接上老衲幾招。”

盤崗大師一展伏魔金杵,吼喝道:“你的對手是我!”說罷搶先縱身,揮杵擊出氣吞山河的一招,掄起呼呼金風,砸向巖和尚。

巖和尚與他同出一門,對彼此的招數異常熟悉。

盤崗大師只雙腕一振,便立知他要施展“蕩魔大悲杵”中,最剛猛強勁的一式“羣魔辟易”,微微冷笑着道:“師弟,你從前就遠不如我,現在更加如此,想以命搏命,都欠資本。”

他一共說了二十六個字,兩人你來我往,已眼花撩亂地對攻了十三招。

“砰”的悶響,盤崗大師左肋,又中了一記“八邪慧掌”,大吐一口瘀血,竟仍然呼喝而戰,全不顧惜自己的傷勢和性命。

雁鸞霜覷準雙方招式轉換中的一個空位,晃身切入,寒煙翠虛點巖和尚面門,招呼道:“盤崗大師請稍歇片刻,由晚輩來對付他!”

盤崗大師見雁鸞霜出手,不願以衆凌寡,便退出數步,握杵壓陣,嘴裡呼呼噴着白濛濛的熱氣,乘機喘息凝功。

雁鸞霜雖然與巖和尚素未謀面,但遙想當年的他,孤身闖出禪宗,連傷同門精銳後,揚長遠去的神威,亦知對方極不好惹。

況且她的修爲僅恢復了六七成,想要與巖和尚周旋不敗,幾乎不存絲毫希望,即使加上盤崗大師的襄助,也難有勝機。

如果是修爲氣勢均處於巔峰的雁鸞霜和盤崗大師聯手,巖和尚再強橫桀驁,也未必能奪其鋒銳。

好在雁鸞霜手頭上,尚有一張未曾揭開的底牌,那就是一直隱身於大殿門外的林熠。

既然他始終不曾露面,正可作爲奇兵使用。

雁鸞霜催動流光無意訣,展開“梅花間竹”劍法以虛擊實,以巧破拙,與巖和尚纏鬥不休,堪堪穩住了陣腳。

但這地方所存在的那股莫名力量,卻令她的身法大受影響,漸漸被巖和尚的“破孽杖”壓縮於一隅,落入下風。

巖和尚起初也忌憚雁鸞霜天宗千年一出、嫡傳弟子的盛譽,不敢全力強攻,招招留有三分餘地,以備不測。

可時間一長他徹底放下心來,滿臉悲天憫人的神態,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雁仙子的修爲何以與傳聞判若兩人?也罷,就讓老衲將施主超度往西方極樂世界,早得慧果罷。”

餘音未落暗加兩成功力,破孽杖“嗡嗡”轟鳴,爆出一束束銀白色耀眼光芒,猶如起伏地滾滾長河,卷迫向雁鸞霜。

七丈之內滿地的碎石殘木呼嘯而起,圍繞着兩人身外旋轉升騰,形成一道高過三丈的狂飆漩流。

盤崗大師見情勢不妙,雙手執杵高吼道:“雁仙子且退開!”闊步上前,欲替下雁鸞霜。

巖和尚笑道:“一個也是超度,兩個也是超度。不如兩位黃泉路上結個伴,省得老衲多費手腳。”

破爛的袈裟袖口裡“嘩啦”掠出一圈白茫茫光華,升到半空陡然散開,化作一百零八顆晶瑩雪白的渾圓珠子,一古腦涌向盤崗大師。

盤崗大師失聲叫道:“度厄舍利珠!”面容頓時變得無比凝重肅穆,臉上金光如水霧般晃動蒸騰,已然將“霹靂伏魔神功”

提升到十二成。

度厄舍利珠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即帶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罡風,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激射向盤崗大師。

度厄舍利珠運行的線路精妙絕倫,將一切可能趨避閃躲的角度,盡數封殺,比起圓光大陣內的齊舞,顯然更上層樓。

盤崗大師自知身上的諸般佛門寶物,皆非度厄舍利珠之敵。惟有施展“蕩魔大悲杵”中的一式“金鐘煌煌”竭力抵擋。

一柄金杵由雙手施展轉動開來。

從一道光,幻化出十道光,從十道光繼而衍生出千百道金光,上遮下掩密不透風,“霍霍”狂風大作,身形已隱沒在一圈形如金鐘的巨大光壁內。

這麼一來,度厄舍利珠急切之間,自是難以傷到盤崗大師分毫,可盤崗大師亦只能全力守禦,無暇旁顧,只怕稍有分神,被舍利珠轟中身體。

幸虧巖和尚也需要分出些許心力駕馭度厄舍利珠,無形中,對雁鸞霜的攻勢減緩了些許。

但他的破孽杖卻仍然一招重過一招,到最後每一擊落在空處都“轟轟”作響,炸開一團團銀白色的氣浪。

林熠見巖和尚已拼出真火,知道火候已到。若再拖延下去,恐怕雁鸞霜也難以保全。他瞅準時機,傳音入密道:“鸞霜,將他往門外引!”

雁鸞霜心領神會,劍招一變,換作一套“縱橫惟心式”。

寒煙翠盡是劈刺招數,在迫來的銀色罡風上“啵啵啵啵”擊出連串火星。

身形且戰且走,誘着巖和尚慢慢靠向大殿門外。

巖和尚也是大意了,兼之林熠已用秘虛袈裟隱去蹤跡,而雁鸞霜以假亂真巧妙誘敵,令他誤以爲對方懾於自己的修爲,漸生逃逸之心。

故此決意窮追猛打,一心要了結雁鸞霜的性命杜絕後患。

那邊盤崗大師也被度厄舍利珠帶動着,一步步朝殿門方向移動,雄壯高亢的呼喝聲裡,漸漸掩飾不住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雁鸞霜的腳後跟猛然碰觸到一條凸起物,曉得是大殿的門檻。

她登時一反頹勢,轉守爲攻連挑三劍,劍走輕靈,光芒閃閃迫得巖和尚不得不橫杖封架,身周的銀光頓斂。

她乘勢躍出大殿,祭起太極青虛鏡道:“盤崗大師,我們做個交換!”

太極青虛鏡升到空中,光暈盈動如潮水般,涌向度厄舍利珠。

那度厄舍利珠受到仙家至寶的刺激,竟捨棄了盤崗大師,掉頭迎向太極青虛鏡。

兩件傳自上古的洪荒仙寶狹路相逢,鬥在一處。

盤崗大師不等稍作喘歇,呼聲如雷,雙手舉杵橫掃而出,直拍巖和尚的腰部。

巖和尚暗驚雁鸞霜心思靈巧,卻也夷然不懼。

他料定盤崗大師已到了強弩之末,索性便揮杖硬撼,定要將這位同門師弟震得吐血身亡。

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立判之際,左側虛空裡,光芒一閃,突然毫無徵兆地現出一個人。

緊接着漫天劍氣,絲絲銀光,如無數寒梅若隱若現,攻擊方向是巖和尚防禦最薄弱的左肋。

巖和尚駭然大驚,低哼道:“林熠!”

他的破孽禪杖將將揮出,完全來不及改變方向再做招架。

而南帝蕭照痕嘔心瀝血的傑作“隱梅三弄”,又是何等出神入化,妙到極點,更不容他閃身躲避。

情急之下,竟鬆開左手,原本又髒又破的大袖,驟然化作一道堅逾金石的灰色光束,抽向劍芒!

第二章 腐魘蟲第十章 碑咒第三章 魔伏第十章 潛入第九章 賭酒第三章 飛鞋第五章 陣第九章 鑄神第十章 雷符第十章 天碑第三章 入夜第四章 鬥智第五章 雁遇尾聲第十章 和談第八章 冤家第七章 祠堂第五章 魔涌第三章 夜話第二章 同宗第三章 密謀第七章 夢始山第二章 奪酒第八章 攻塔第九章 打劫第四章 昆吾第九章 反目第三章 訣別第十章 希望第五章 神諭第六章 刺殺第八章 請帖第三章 天倫斷第三章 聖鼎第九章 打劫第一章 血炎晶第七章 慘案第七章 聖使第一章 縱狐第二章 天策第六章 化蝶第十章 默望第四章 煉符第五章 雁遇第九章 幻與真第五章 變臉第一章 患難第七章 曙光第七章 替罪第一章 聚賭序曲傳說第四章 新生第一章 山中雨第三章 飛鞋第六章 化蝶第九章 天宗第七章 滌盪第九章 天宗第三章 夜話第二章 月升第四章 毒手第八章 平局第三章 夜話第四章 昆吾第八章 闢魔第十章 和談第三章 金猿第五章 小公主第一章 猝死第三章 雨夜第四章 煉符第七章 洞玄第七章 替罪第三章 入夜第六章 喪事第六章 白樺林第九章 鑄神第一章 歸來第一章 緝妖第一章 山中雨第十章 碑咒第十章 天驚第二章 佛宗第四章 叛亂第十章 雷符第一章 魑魅海第三章 飛鞋第七章 小聚第三章 金猿第五章 懸陌峰第四章 邀約第六章 結義第八章 龍頭第七章 雙姝第三章 贈物第二章 佛宗第二章 夜火第五章 窺秘第十章 天碑第六章 護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