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逐浪巖

風還在吹麼?雲還在飄麼?燦爛的陽光去了哪裡?

爲何心上一團沉重的陰霾覆壓?

林熠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將雁鸞霜攬進懷裡,拚命輸送着真氣,替她梳理幾已寸寸斷裂的經脈。

往日充盈如海的丹田,如今空空蕩蕩,僅剩一兩絲遊離的真氣,如同暴曬在烈日下的露珠,轉眼揮發。

林熠單膝叩地,右手輕輕摟住雁鸞霜劇烈起伏的嬌軀,左手爲她抹去脣角悽豔的血絲,低聲道:“何必爲了我毀了自己,我……”

他的嗓音忽而哽噎,無法繼續,只恐眼中有淚,行將潸然而下。

雁鸞霜蹙緊眉頭,忍住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不令自己呻吟出聲,淺淺一笑,反倒安慰林熠道:“不要緊,過一會兒我就沒事了。”

林熠取出一顆九生九死丹,塞入雁鸞霜晦暗歙動的櫻脣,百感交集,再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底,宛如有一團被狠狠壓抑而憤怒咆哮翻滾的火山熔岩,漸漸升騰窒塞胸臆,圍在雁鸞霜纖腰後的拳頭,不自禁地捏緊!

雁鸞霜喘息稍定,眉心失去了以往的光澤,然而星眸明亮清澈如初,彷佛感覺到林熠要做什麼,顫抖的纖手悄悄按住他的拳頭,卻用另一隻手吃力地拔出寒煙翠,朝着戎淡遠道:“宗主,弟子的劍也該交還給您了。”

戎淡遠默然在一旁佇立許久。

林熠和雁鸞霜的心神都專注在對方的身上,無從留意到他眼睛底出閃爍的一抹痛惜與怒忿,然而當雁鸞霜的視線挪移到他的臉上,連這絲若有若無的眼神也立即消隱。

他探手虛攝,卻並不接劍,寒煙翠劃過一道弧光,“叮”地收入遠處的劍鞘內。

林熠挽着雁鸞霜,緩緩站起身,與戎淡遠冷冷對峙,說道:“動手罷!”

雁鸞霜一驚,虛弱的聲音透出焦灼:“林熠─”

林熠不待她接着說下去,輕聲道:“我說過要帶你走,就一定能夠做到,現在你什麼也不要管,更不要再費神,誰也別想攔住我們。”

外圈段默隴、雪宜寧、連長老、查長老乃至唐若素等人俱已趕到,鴉雀無聲地凝視着這對旁若無人的年輕男女。

誰都明白,縱然林熠真的是魔聖聶天覆生,也絕無可能在天帝戎淡遠面前帶走一個散功之後、傷重垂危的雁鸞霜。

更何況這裡是觀止池,高手環立如林,哪有可能讓林熠全身而退?

但沒有人開口,甚至沒有人譏笑林熠大言不慚。

所有人都靜靜地,將目光聚焦在他們兩個的身上。

那位曾經在谷口截殺林熠的女弟子神情複雜,雖憤恨依舊,卻多了幾分同情和豔羨。

他們兩人,一個爲情捨身,甘願百死,一個挺身擋難,睥睨天下。

又有什麼力量還能將他們分開?

雪宜寧嘴脣動了動,但聽段默隴傳音入密低低道:“雪師妹,這件事還是交給戎師弟來處理罷。”

雪宜寧默默點頭,眼前的林熠和雁鸞霜,卻漸漸地化作了另外兩個人的模樣,她的目光不覺溫馨起來,又有一絲感傷在飄漾。

戎淡遠道:“鸞霜,你廢功之後已是自由之身,從此天高海闊,敝宗卻與你再無半點關係,望你好自爲之。”

聽着戎淡遠冰冷無情的話語,再看諸位同門突然變得遙遠而陌生的模樣,雁鸞霜油然升起一縷酸楚,不禁熱淚盈眶,垂首顫聲道:“多謝宗主開恩!”

從天宗萬衆矚目寄託厚望的千年傳人,淪落成手無縛雞之力的飄泊少女,僅僅是一夜之間的工夫。

在場許多人都難以理解。

什麼樣的力量,促使着她竟毫不猶豫地捨棄了所有,作出如此逆轉一生的決定?

戎淡遠並不領情,冷冷轉向林熠道:“今日,我本可以有很多理由將你留下。”

林熠手不離雁鸞霜後背,源源不絕輸入真氣,蔑然道:“林某何懼,請!”

戎淡遠竟是一搖頭,淡然道:“你攜了鸞霜去罷,不是老夫怕你,戎某不屑乘人之危。儘管方纔一戰你我平分秋色,但眼下鸞霜身受重傷,令你生出後顧之憂,再戰一場,我自信你絕無勝望。戎某今日便放你離去,未竟之決,留待他日又有何妨?”

林熠神色不動,頷首道:“好,天帝終究是天帝。異日狹路相逢,林某必還此情!”

戎淡遠灑然一笑,道:“老夫豈是沽名釣譽、施恩索報之輩?七日後,我將在昆吾山會盟正道八派共商圍剿貴教之事,林教主若有興趣,便上昆吾再續今日之戰。如果擔心我正道八派會設下埋伏對你不利,儘管在萬潮宮中引頸相候,等着老夫登門造訪,一決高下。”

他幾句話說來語氣平淡,可聽入任何人的耳中,都盡顯自負與不可一世。

林熠一路坎坷走來,豈會三言兩語就被人鎮住?輕聲笑道:“多蒙戎宗主擡愛,七日之後昆吾山,林某準時赴約!”

戎淡遠負手朝後退出三步,加諸在林熠身上的龐大壓力驟然消失。

林熠卻不急於離開,低頭柔聲問道:“鸞霜,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雁鸞霜環顧天宗衆人,微笑着哀傷道:“諸位師叔,諸位同門兄妹,鸞霜去了。”

沉寂須臾,唐若素看了眼段默隴,還是走出數步低聲道:“雁師妹,多多珍重。”

雁鸞霜含淚點頭,道:“唐師姐,你也多保重,若是……”

忽然想到今後縱然還有機緣見面,亦是陣營分明,再不可能如從前那樣姐妹情深、連牀夜話,後面的話說了,也不過徒增傷感,頓時悵然收住。

其它人或垂首看着地面發呆,或者把目光投向別處,再無一個人作聲。

林熠摟緊雁鸞霜朗聲笑道:“山高水長,咱們後會有期!”

猛聽一個少女厲喝道:“林熠,慢走!”一名女弟子衝出來攔在面前。

林熠不以爲然道:“怎麼,難道仙子還有想法麼?”

那素服少女瞪了林熠一眼道:“好好對雁師妹,不然新仇舊恨,我周冰卿與你不死不休!”

林熠一怔,不由對她惡感盡消,反升起敬重之情,肅容道:“周仙子放心,絕不會有那一天!”

雁鸞霜聽到林熠面對恁多曾與自己朝夕與共的師長同門,慨然承諾,既喜且悲。

想到從此之後除了身旁男子以外,自己已然一無所有,黯然神傷處,慧心早亂。

忽聽得林熠一聲穿金裂石的長嘯,已擁着她御劍而起,鎖霧林剎那在腳下變成一片小小斑痕,旋即整座山谷也被周身飄浮瀰漫的雲霧遮掩。

別了,觀止池,曾經的家,曾經的依靠,記載着成長的地方。在不斷飛逝的雲瀾,雁鸞霜揮了揮衣袖,成爲她心中一段永遠的過去。

雁鸞霜雙手環住林熠,多年來第一次不是倚靠自己的力量御劍飛行,然而近乎與生俱來的敏銳,依舊令她清楚地覺察到,他們正迎着紅日的方向飛去,而並非南下。

“我們先到東海拜會釋青衍,他醫術高超,稱絕當世,或許有法子恢復你的修爲。”似乎看出雁鸞霜心中的疑竇,林熠解釋道。

東海,曾幾何時,他立下誓諾,有朝一日要功成身退回返東海,迎娶自己的新娘。

而今他終於要回來了。

只要從釋青衍手中收齊最後一卷《雲篆天策》,運用天碑仙訣合璧開啓,即可大功告成。

剩下的,就是掃蕩九間堂,揭發龍頭真面目。

但陪伴在自己身旁,往後無數歲月要比翼雙飛的少女,卻已非容若蝶,換作成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天宗仙子。

得失之間,又有誰能夠說得明白?

回首過往時光,已是匆匆三年。

九死一生的三年,物是人非的三年。

恍惚裡,林熠感慨萬千,默默無語。

雁鸞霜恬靜地伏在他的胸前,聽着風聲裡強勁有力的心跳,與他共同品味着兩世爲人的情懷。

傍晚時分,碧波金鱗映襯着落日輝煌,逐浪巖遙遙在望。

林熠的心頭倏地有些感慨,像是浸染了世間各種滋味的一支畫筆,飽蘸了虹彩,偏又無從落筆。

他對身邊飄浮着的淡淡雲絮笑了笑,向懷中的雁鸞霜介紹道:“看,那就是逐浪巖了。”

逐浪巖在他的腳下漸漸擴展,漸漸清晰。

這個他曾在其上度過一生最幸福時光的小島,這個令他魂斷神傷,暗下決心今生禁足的傷心之地,在這一刻,重又近在眼前。

經過一整日的御劍飛行,雁鸞霜身心疲憊越見憔悴,但有林熠的真氣綿綿汩汩護持心脈,周身暖洋洋甚是舒服,況且她精修多年,遠超常人的意志力並不會隨着散功而消失,聞言振作精神,凝目俯瞰,含笑道:“也不曉得東帝是否正在島上?”

林熠也不說破,微笑道:“管他在不在,先找丹室,搜得幾味上好的靈藥給你用上,難道吞進肚子裡的東西,他還能讓咱們吐出來?”

雁鸞霜莞爾道:“不愧是統領魔道的聖教教主,居然連東帝的霸王餐也敢吃。”

林熠胸臆稍抒,慢慢往逐浪巖降下身形,他在這島上曾盤桓過數日,與容若蝶攜手並肩幾乎走遍了每一方青石,深知釋青衍在逐浪巖百年經營,島內陣法埋伏機關暗門數不勝數,外來之人需先落在逐浪巖西首的黿頭礁上,方能尋徑而入。

但莫名其妙,他的心底隱約泛起一抹怪異的不安,靈臺涌動的魔意緩緩流轉,似有感應,當下不動聲色,飄落到黿頭礁上,揚聲道:“釋老先生,在下林熠前來拜望,請不吝賜見!”

聲音傳出,響徹島嶼,百鳥齊驚,振翅翱空,卻久久沒有等到釋青衍的響應,甚至不見一名靈僕露面。

雁鸞霜臥在林熠懷中,蹙起瓊鼻低聲道:“不對,這海風裡有種煞氣!”

林熠點點頭,沉聲道:“出事了,否則就算東帝不在,他手下的靈僕也會出面迎接。走,上島查一查!”

他將雁鸞霜挽在左半側懷抱內,右手暗捏劍訣,只需稍有異樣,便能立時掣出心寧仙劍,給對手雷霆萬鈞的一擊。

他舒展靈覺搜索四周,攜了雁鸞霜舉步登島,沿着一條蜿蜒小徑,徑直朝上善若水軒行去。

暮色低垂,海島空幽,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徵兆,但林熠心中不妥的警兆竟是越來越強烈,全身真氣遊走,將他和雁鸞霜護得風雨不透,步履踩過碎石小徑,穿花繞柳,不敢有一瞬鬆懈。

“叮!”當兩人走到上善若水軒外,心寧仙劍驀然振動鏑鳴,聲聲示警!

林熠“砰”地飛袖捲開虛掩的門戶,尚未入內,整個人卻已然怔住了。

軒中的陳列擺設完好無損,只是有一層細細的淡青色粉末散落各處,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東帝釋青衍匍倒在門前,背心上赫然印有一隻鮮紅的掌痕,深陷入體,傷口周圍乃至絨毯上的鮮血早已乾透,轉深爲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廳內橫七豎八躺臥着五名靈僕的屍體,均都一擊斃命,絕無還手餘地,其中有一個竟被一腳硬生生壓進了地面,只雙手還死死抓住一對椅腳。

“先生!”林熠霎時腦海一片空白,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釋青衍竟也遭人暗算身亡。

反倒是雁鸞霜置身局外,猶能保持清醒鎮定,俯身用纖指輕釦釋青衍脈搏、印堂、身上諸處關節經脈,然後擡首向林熠搖頭道:“他全身經脈骨骼盡碎,五臟六腑遭受致命創傷,已至少逝去了兩日。”

“龍頭!”剎那裡,林熠眼前閃過那道詭異可怖的黑色身影,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徹骨的空氣。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將釋青衍的遺體翻轉過來,果不出所料,胸口凹陷存在着第二處致命傷,從傷痕的形狀判斷,依舊是碎裂金石的轟然一掌。

雁鸞霜仔細俯身觀察着血跡上沾着的青色粉末,用玉指粘起一簇,放在鼻底下嗅了嗅,搖頭道:“這是什麼?像是某種物品受力爆裂後形成的殘粉。”她舉目四望,說道:“林熠,能否幫我將這裡所有的青色粉末蒐集到一處,或許可以查找出些許端倪。”

林熠心不在焉地應了聲,雙掌驀地擴散出一團金色光霧,如風般席捲過整座客廳,一會兒的工夫,他兩手攥捏成拳,金光也徐徐褪淡不見。“沙沙沙沙─”從他的拳眼下部泄落一蓬青色煙霧,正是從四下蒐集來的粉屑,頃刻已在絨毯上積累成堆。

雁鸞霜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和適才被林熠袖風蕩啓的廳門,道:“應該全在這裡了,但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林熠不答,忽然反過雙手掌心朝下亮起兩抹金光。“呼─”絨毯上堆積的青色粉末無風飛起,凝聚到了林熠兩隻手掌中。漸漸地,這些青色粉末在他的掌下還原成兩隻青瓷茶杯,可惜已不能完整。

“是先生慣用的清平自意杯。”林熠翻過手將青瓷杯託在手心,低聲說道:“而今也隨他一起去了。”

雁鸞霜注視清平自意杯,輕輕說道:“這麼說,東帝接待了一名十分熟悉和信任的朋友。”

林熠點點頭,冷冷而又重重一哼,道:“島上陣勢全無發動的跡象,已能說明一切。第一擊打在了東帝背心,待他愕然回身時,第二掌又拍中了胸膛,兩股強勁掌力前後夾擊,大羅金仙也活不成!”

雁鸞霜接着道:“這些靈僕,想來都是聞訊趕至,被兇手一招之間格殺,可見來人的修爲超卓。”

林熠腦海混亂得要炸將開來,凝視釋青衍略微變形的面容,僵硬的脣邊,還含着一縷譏誚笑意,應是在嘲諷自己枉負睿智,到頭來卻終於倒在對手眼前。

“譁─”清平自意杯重新散落成粉。林熠俯身抱起了釋青衍,掠過種種前塵,只覺像一場夢般恍然。這個人,他曾痛恨過,因他將自己一手推入風起雲涌的漩渦中,失去若蝶,自己百戰餘生,亦都緣此而起。可當他突然走了,只留下一具冰冷冰冷的遺體,林熠才真切地意識到,潛移默化裡,自己對他有着怎樣的一種欽佩,怎樣的一種感情。嚴格算起來,他和釋青衍僅只三面之緣,更多的時候,是通過傳音法陣進行聯絡。然而無形裡,他的身影與影響卻又無處不在,時時刻刻在前方引導着自己。令他怒忿,令他抓狂,令他無從擺脫。如今他悄然去遠,甚至不及交代給自己最後一句話,讓林熠又是如此的悵然若失,像一腳踏空在雲端。

“如果你現在想改變主意,我非但不會失望,反而會感到解脫,帶着蝶兒遠走高飛罷,這世間的恩恩怨怨,實在太多太多,何必一定要由你們來揹負?”再一次地,林熠彷似聽到釋青衍唏噓低語,語重心長。

故人已去,惟餘一座上善若水軒,從此空對悠悠滄海,暮暮蒼穹。他慢慢低下頭:“先生,失去了您,我在這世上已沒有羈絆。您仙魂不遠,就等着聽那些混蛋絕望的嘶吼罷!”

當林熠說完最後一個字,釋青衍的雙目居然緩緩閉合,傷處“砰”地輕響,有一蓬光瀾冒起,冉冉蒸騰,不知去往何方。

他抱着釋青衍遺體起身,對雁鸞霜低聲道:“走罷,先找一處地方葬了先生。”

鬼使神差般,他竟又來到難老泉前。路上靈僕屍首隨處可見,對方立意要趕盡殺絕,顯然沒有人能在這場浩劫裡倖免於難。

難老泉一如往昔,靜謐地流淌着,恰似雙手無法掬起的青蔥歲月。時間的印記可以烙刻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眉上,卻不會在那一汪清柔碧波中留下什麼。溪畔,“蝶戀花”與“蝶入林”在深秋的晚風裡凋零。殘瓣飄落水中,順着清溪漸去漸遠,往着餘暉遍灑的山外。

莫名地,浮現起容若蝶站在花海里,向自己俏笑倩兮,輕怒薄嗔道:“這都可以把整株花苗全部埋進去了,你說可不可以了呢?”

林熠的心一下子生疼,急忙轉過頭,強自笑道:“鸞霜,你說將先生葬在哪裡好?”

雁鸞霜幽幽一嘆,道:“青山何幸埋仙骨,日暮誰處是關鄉?我若是先生,必定希望身後能葬在清泉花海懷抱之中,再不理俗世紛擾。”

林熠沉默片刻,贊同道:“你說的是,其實象他這般灑脫的人,無論埋身哪裡都是一樣。他的音容笑貌,早流傳於逐浪巖山水之間,盤桓於東海長濤明月之上。”

他將釋青衍的遺體,安葬在了蝶戀花下方,遙遙對着垂醉臺的方向,接着劈手切下一方山石,並掌如刀,削作墓碑。指力所及,石屑“嗤嗤”灑落,碑上刻上了“若水先生釋公青衍之墓晚輩林熠泣立”,審視半晌,把它端端正正豎在墳冢前。

洗了洗手,林熠坐到難老泉旁的草地上,雁鸞霜也在他的身側坐下,卻不出聲打擾。

林熠雙手抱膝凝望那方青石墓碑,靜靜思忖。

釋青衍的死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不言而喻。

首先自己的身份,從此再無人可以證明清白,儘管林顯也是知情者,但是他的話,又有誰會相信?並且,最後一卷《雲篆天策》的下落也成懸疑。

更麻煩的是,仙盟連失盟主和總召集人,頓時形同一盤散沙,已無資本對抗九間堂。

而正道里,亦難以找到釋青衍的替代者,有此威望和手段重整旗鼓。

再有,就是釋青衍親手擬製的“斬龍計劃”,也因他的突然身亡,而永埋黃土。

不曉得林顯對此瞭解多少,可失去了東帝這樣一位主持全局的人,整個計劃的進程無疑將大受影響,甚至可能再無法繼續。

諸念紛雜,林熠越想越亂。

擡眼處,最後一縷霞光收於天際。

夜來臨。

第八章 烈火第一章 金石堂第二章 授課第一章 洗髓第四章 鬥智第十章 人師第二章 今夕意第九章 脫險第四章 雄聚第一章 縱狐第六章 追兇第六章 夜圍第五章 末世第七章 滌盪第三章 魔伏第六章 刺殺第二章 正一第三章 飛鞋第九章 鑄神第七章 夜襲序曲傳說第一章 縱狐第七章 合璧第八章 生死渺第七章 替罪第一章 聚賭第五章 懸陌峰第九章 鑄神第八章 攻塔第一章 緝妖第八章 觀止池第一章 裂寒第一章 縱狐第五章 蛻變第二章 奪酒第二章 神木第三章 聖鼎第九章 借魂第四章 西冥第七章 洞玄第五章 神諭第八章 暴露第八章 闢魔第一章 洗髓第四章 射日第九章 賭酒第六章 刺殺第六章 護花使第十章 皈依第十章 十日第四章 長街決第四章 鬥智第七章 離魂第二章 面具第九章 破局第三章 入夜第七章 姚大哥第十章 人師第一章 獵殺第一章 緝妖第九章 鎖霧林第五章 窺秘第三章 入夜第九章 鎖霧林第五章 窺秘第二章 神木第五章 暗查第七章 合璧第四章 蝶吻第九章 自殘第五章 抱擁第六章 虛蕪城第九章 賭酒第三章 天倫斷第五章 法堂第四章 截殺第四章 雍野第一章 猝死第七章 姚大哥第二章 掘墓第六章 護花使第二章 天策第二章 佛宗第五章 蛻變第八章 平局第一章 猝死第一章 洗髓第五章 蛻變第十章 和談第六章 鴛盟第七章 曙光第三章 飛鞋第四章 雍野第九章 琴書第五章 窺秘第三章 贈物第九章 自殘第七章 五陣第一章 證心第二章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