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弒師

林熠被眼前晃動的一蓬白濛濛光華驚醒,頓時感覺到全身的骨骼經脈齊齊作痛,內腑中好像藏了一把鋒利的鋸子在來回扯動,忍不住從嘴角嗆出一縷紫黑色的淤血,沾溼了胸口的衣襟。

他試着輕輕吸了口氣,丹田裡氣若游絲,不見波瀾,一身的真元竟被徹底震散。

他睜開眼睛,自己的身軀平躺在一張堅硬的石牀上,距離石牀三丈開外的洞口中央,懸浮着一道渾圓的銀白色光符,室內的白光就是從這裡發出。

林熠心底一聲苦笑,思忖道:“想必這裡就是傳聞中的思過壁了,沒曾料到終有一日我居然也會被關押在這裡面!”

原來思過壁,乃昆吾劍派歷代以來用以幽禁弟子的石洞,那道神光大雷符,便是守護洞府的至寶,若不得掌門與四位首座長老揭開封印,裡面的人絕難以破壁脫出。

只是此處素來關押的都是身犯背叛師門、弒師殺親重罪的本門弟子,林熠以前也僅是聽玄幹真人說起過,卻從未親眼目睹。

他小憩了片刻,神志稍稍清晰了些,回憶起昏迷前的情景,只覺做了一場大夢。

他雙手撐住石牀,努力挺身想起來,卻牽動內傷一陣的金星亂冒,胸口好似撕裂般的劇痛難忍,冷汗順着鬢角便已滴落。忽地右手一軟,身子失去平衡,一骨碌狼狽不堪的重重摔落地上。

從背上傳來的撞擊力立時震得他氣血翻涌,又昏死了過去。

過了半個多時辰,林熠再次幽幽醒轉,發現自己側躺在地,面前兀自有一灘未乾的血跡。他想起雨抱朴臨別時所贈的九生九死丹,咬牙翻轉過身仰天躺倒,探手從袖口裡取出瓷瓶。

只這個動作,就足足耗費了林熠半盞茶的工夫,彷彿自己的手指稍稍動彈一下,都會帶來更加強烈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吃力的喘息着將一枚藥丸塞入口中,九生九死丹瞬間化作一股甘甜清涼的津液,流入喉嚨。不到一會兒,藥力逐漸行開,丹田內首先熱起,緊接着內腑與四肢也徐徐有了暖意。

林熠急忙抱元守一,想疏導真氣行走藥力。然而丹田內的太炎真氣絲絲縷縷散若亂麻,周身的經脈更如同被鉛塊堵住了一樣,遊走不動。

好在九生九死丹終究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靈丹妙藥,自己的心脈已爲一團暖流裹住,裂斷之處也不似先前那般的椎心疼痛,總算性命無虞。

林熠竭力調息,呼吸漸漸平緩了許多,但心知肚明背後挨的這一掌,轟得自己五臟六腑俱損,連帶經脈丹田也在劫難逃。

想起容若蝶臨別之際曾預言自己將有牢獄之災,當時他如春風過耳並未放在心上,不料轉眼就禍事臨頭,不由得暗自苦笑嘆息。

他習慣性的探手想掣出仙劍拄地站起,卻抓了一個空,原來仙劍已被收繳。幸好以“袖裡乾坤”藏起的靈符、丹藥與璇光鬥姆梭等物尚在。

林熠扶着石牀坐起身,背靠牀角斷斷續續地朝洞外叫道:“這裡還有沒有活人?”話音虛弱,連自己都聽不甚清楚。

不料身後還真有人冷冷回答道:“林熠,沒想到你也被關了進來。”

林熠回頭,才發現在石洞角落裡盤腿端坐着一個黃袍道人,面龐瘦削,顴骨突起,望之如四十餘歲,卻是與玄幹真人同輩的玄冷。

三年前他偷闖昆吾禁地太玄閣,爲玄幹真人所擒,如今自己卻與他關在了一處。

當年這樁事情在昆吾派中甚爲轟動,只是派中長老視其爲家醜而嚴加封鎖消息,才少有外人知道。

玄冷真人目光冰寒,繼續說道:“是玄幹老兒派你來的吧?嘿嘿,苦肉計!他當我是笨蛋麼?”

林熠吸口氣,又痛得下意識的咧了一下嘴,說道:“玄冷師叔,你瞧弟子的模樣是裝出來的麼?”

玄冷真人早在林熠昏迷時檢查過他的傷勢,發現他經脈斷裂,氣血淤塞,性命堪虞。若說真是個探子,這小子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而更奇怪的是,林熠體內的真氣也非師門所授之泰斗真氣,連自己見多識廣也說不出它的來歷。莫非這小子是偷偷修習了旁門功夫,被玄幹真人發現,因此也將他幽禁到了思過壁?

畢竟身爲名門正派的弟子,無端端修得了一身旁門左道的真氣,實乃離經叛道之舉,未廢去其修爲已是法外開恩了。

玄冷真人問道:“你是被誰打傷的?”

林熠道:“說來師叔不信,弟子後背上的這一掌,乃恩師玄幹真人所賜。”

玄冷真人“哈”了聲,將信將疑道:“你所中之掌確屬青冥神掌不差,但玄幹素來對你賞識有加,爲何突然要下此重手?”

他目光炯炯凝視林熠,只想看出這小子表情與言語裡的破綻。

林熠搖頭道:“這事說來話長,一時半刻弟子也解釋不明白。”

玄冷真人追問道:“可是因爲你偷偷修煉旁門左道的心訣,體內已非泰斗真氣?”

林熠驚道:“玄冷師叔,你察看過弟子的傷勢了?”

玄冷真人道:“那是自然,外面莫名其妙送進來一個人,我怎能不多加小心?”

林熠問道:“先前他們送我入洞的時候,師叔爲何不趁機衝出設法脫逃?”

玄冷真人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怨恨,哼道:“你當我不想麼?玄幹這個卑鄙老兒,早將我的丹田氣海全數禁制。我花費了三年光陰才勉強恢復了兩成功力,怕連洞外的一個小徒弟都打不過。”

他說完後才突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但已收不回來,哼道:“我方纔說的話你要敢泄漏出去,休怪做師叔的不顧念同門情分!”

林熠撓撓腦袋,裝傻道:“師叔剛纔有交代什麼麼?弟子一時痛得緊,一走神,什麼也沒聽到。”

玄冷真人冷哼道:“這就對了,聰明人才能活得長。”

林熠道:“咱們被關在這個鬼地方不見天日,再活上一、兩百年又能如何?”

玄冷真人咬牙道:“只要活着,就能坐待轉機;人若死了,便什麼也沒了。”

林熠搖搖頭,不以爲然道:“這話不過是聊以自慰罷了,師叔在此已有三年,也沒見誰能救你出去。”

玄冷真人剛要反駁,忽生警覺,冷喝道:“林熠,你是在套我的話麼?”

林熠兩手一攤,道:“玄冷師叔,咱們如今同病相憐。你總懷疑弟子話出有因,乾脆往後你我不說話就是了。”說着手扶石壁站起,往洞口走去。

玄冷真人漠然觀望,也不開口。

林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洞口,折騰得冷汗熱汗一起淌,揚聲問道:“有誰在外面麼?”

話音剛落,洞外出現一名中年道士,探目往裡瞧見林熠,惡聲問道:“什麼事?”語氣神色頗爲不善。

林熠認得他是玄恕真人門下的弟子清觀,乃昆吾劍派八大執法弟子之一,性情暴躁,嫉惡如仇,爲人也頗耿直方正。

林熠問道:“清觀師兄,是誰把小弟送到了思過壁?”

清觀道人重重哼道:“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好好想想七天前你都幹了些什麼?”

林熠疑惑道:“你是說我已經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他透過神光大雷符瞧見洞外天色漆黑,怕已是深夜。

他接着問道:“清觀師兄,我師父呢?”

清觀道人冷笑道:“你還有臉問掌門師伯?他老人家被你的匕首刺入胸前,連中四刀,焉能存活?現下本門諸位師伯、師叔已從神霄派回返,俱在玉真殿內彙集,爲的便是商議如何處決你!”

原來數日前神霄派一戰,昆吾派雖迭遭大變,仍由玄雨真人率領百餘精英弟子與會助陣。

正魔兩方激戰三日,各自損傷慘重,形成膠着之局。

不意雁鸞霜突然現身,以一柄青鋼劍,連敗烈火宮宮主赤烈橫與青木宮木仙子等五大高手,迫其休戰而退。

雁鸞霜經此一戰,聲譽如日中天。

卻說林熠聞言如遭雷轟,怎也不敢相信清觀所言,愣了半晌才道:“四刀?清觀師兄,你說我師父,他、他老人家身中四刀,已仙逝了?”

清觀看在眼中,厭惡的道:“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裝模作樣?本門對你恩重如山,掌門師伯更是自幼將你撫養成人。你不思回報也就罷了,竟喪盡天良,恩將仇報犯下忤逆弒師大罪,就算將你處決十次也不足以抵償!”

他越說越是激動,眼睛裡如同要噴出火來,似恨不能立時衝進洞中,將林熠生撕活扯成兩半,再挫骨揚灰以消憤怒。

林熠剎那間通體一陣冰涼,“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好似渾沒來由的被誰狠狠一拳搗進心窩,痛得直想仰天長嘯。

滿腔的悲憤幾乎撐破了他的身軀,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氣猛地站起,踉蹌衝到洞口,卻教神光大雷符硬生生擋住,赤紅着雙目低吼道:“快放我出去,我要見師父!”

清觀道人被林熠瘋狂的表情嚇得不由自主朝後退縮了一步,繼而冷然道:“別做夢了,你便乖乖等着長老會公決,爲掌門師伯償命吧!”

林熠叫道:“師父不是我殺的,我怎麼可能喪心病狂謀害他老人家?”

他心緒激盪,不禁口中熱血狂涌,將身前衣衫浸染得一片殷紅。

清觀道人道:“正一派費師叔的信中曾有說到,你當日爲冥教仇厲所擒,幽禁於築玉山不得脫身。玄逸師伯爲要救你,亦不幸遭人暗算,含恨而亡。可你卻好端端的回來了,若非你貪生怕死,禁不起威脅而背師叛門,才換回一條狗命,又該作何解釋?”

憤怒不已的清觀,忿忿向林熠啐了一口唾沫,罵道:“也怪掌門師伯太過相信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毫不加提防,居然被你所趁,命殞黃泉。好在他老人家臨逝前奮力一掌,也把你打得重傷昏死,沒讓你逃出靜室,不然日後要抓你回來,還得大費一番手腳。

“林熠啊,林熠!你做此惡事,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說到此處聲音哽咽,眼中通紅滿是滾滾熱淚,顯也傷心至極。

玄幹真人執掌昆吾劍派六十餘年,寬厚秉正,對待各支弟子皆視如己出,提攜教誨有加。清觀道人雖非玄幹真人的嫡傳弟子,但昔年也受過這位掌門師伯的許多指點與關切,心中尊敬愛戴之情實難言表。

他的那口唾沫被神光大雷符擋住,自然唾不到林熠臉上,可字字椎心,實令林熠難以消受。

林熠彷彿失去渾身氣力,軟軟坐倒,低聲自語道:“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清觀道人怒火更盛,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現在後悔害怕也是晚了,就等着被正法處決吧!”

這時洞外腳步微響,清觀轉頭瞧去,就看到玄幹真人的大弟子清原道人獨自一人往思過壁行來。他神色憔悴,全身縞素,雙目黯然無光遍佈血絲。

清觀道人遠遠稽首施禮,問道:“清原師兄,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清原道人走到洞口,還禮回道:“貧道蒙諸位師叔恩允,特來探視林師弟。”

清觀道人不以爲然,說道:“師兄怎麼還叫這忤逆賊子爲師弟,更何須再顧惜同門之情來探望他?”

清原道人道:“話雖如此,可終究我與林師弟同門二十餘年,總該再來看他一眼。清觀師弟,請你網開一面,容貧道與林師弟私下敘說幾句。”

清觀道人瞥了眼林熠,心道有神光大雷符鎮守,也不怕他能逃上天去。他與清原道人的私交不錯,亦不好駁了對方的面子,於是頷首道:“既有諸位師伯師叔的恩准,師兄便與他談上幾句吧!只是長話短說,莫要在這賊子身上耽擱太多工夫。”

清原道人喜道:“多謝成全,貧道省得。”

待清觀的身影消逝在山崖拐角不見,清原道人轉回頭來,透過神光大雷符凝望林熠,見他面色慘澹如金,胸前衣襟殷紅一片,禁不住愛恨交加,百感交集。

林熠依靠石壁,苦笑道:“大師兄,多謝你還想着來看望小弟。”

清原道人無語搖頭,忽然一揚手,祭起道靈符將洞口封入結界,黑暗裡盪漾起一層薄如蟬翼的淡青色光霧。

林熠一望即知這是本門的“青風定音符”,已將洞口方圓三丈內的響動,與外界隔離開來,再不虞山崖後的清觀道人聽見什麼。

兩人眼光交錯卻誰也不出聲,半晌清原道人徐徐道:“林師弟,今天我來見你,只希望能聽你一句實話,師父他老人家究竟是不是受了你的暗算?”

林熠難過地垂下眼皮回答道:“大師兄,小弟也講不清楚其中緣由,實在無話可說。”

清原道人固執的一搖頭,說道:“不!我要聽你親口告訴貧道事情的原委。宋師弟他們到現在尚長跪於玉清殿外爲你求情,你帶回來的那兩個朋友,更是吵嚷不休要見你,被羅師弟拼命攔住,才一同在玉清殿外守候消息。

“林師弟,我們誰都不相信,你會毫無來由的暗害恩師!”

林熠眼睛有些發澀,慢慢轉過臉,望向石壁上鐫刻的一行行勸人悔過改善的道家經文,沉默半晌緩緩說道:“你們都不必爲小弟求情了,師父他老人家的確因我而死。小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大夥兒如此。”

清原道人不由自主朝後退了數步,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目凝視林熠,顫聲道:“林、林師弟,真的是你?你、你爲何要這麼做!”

林熠低下頭,劇烈的咳嗽又從嘴角中滲出幾縷淤黑血絲。

清原道人目中淚光盈然,嘴脣翕動了一下,終於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林熠喘息稍定,說道:“想必清觀師兄的話你在遠處都已聽到,小弟就不用再重複了吧?大師兄,你恨我也是該得的,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

清原道人心情矛盾難喻,一會兒,眼前浮現起林熠突然拔出秋水匕刺入恩師胸膛的景象,一會兒,又回憶起小師弟年幼時,騎在自己肩膀上滿山嬉戲的舊景,痛苦得面泛潮紅,熱淚滾滾而落。

他猛一咬牙道:“林師弟,我還是不敢相信,這事會是你做的!只要你說一句‘不是’,貧道縱遭萬人唾罵、同門誤解,也要保全住你的性命,揪出真兇,洗清你的冤情!”

林熠苦笑道:“大師兄,多謝你的好意。小弟咎由自取,諸位師叔不論要如何處置小弟,我都認了!”說着勉力扶着石壁起身,朝洞內蹣跚行去,平靜道:“天色晚了,大師兄你請先回吧!”

清原道人望着林熠的背影,絕望的怒喝道:“林師弟!貧道這是最後一次這般叫你!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視同仇敵!”

林熠的身體微微一震,又繼續艱難的走向石牀。

清原真人狠狠一掌拍在石崖上,激得碎石橫飛,轟塌了一片,仰天悲嘯道:“師父,你死得好冤!”揮手收起靈符,再不看林熠一眼,飄身而去。

清觀目送清原道人走遠,朝洞裡打量,藉着大雷符的光亮瞧見林熠背對自己,獨自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心中哼了一聲,低低罵道:“自作自受!”

他奉玄恕真人之命看管此處,差事雖然重大,倒也清閒。

有神光大雷符在,裡面的人固然逃不出去,外面的人也休想解救。

站在洞口盯着林熠望了片刻,見他雙腿盤膝而坐,手捏法印,似在調息療傷,清觀道人也不以爲意,踱步到一旁揀了片平滑的山石,用袖口掃去上面的浮塵,也盤腿打坐起來。

玄冷真人自始至終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但他聽說玄幹真人竟被林熠用秋水匕連插四刀,格殺在靜室內,也暗暗吃了一驚。

見洞口再無旁人,玄冷真人哈哈一笑道:“林熠,你居然把自己的師父也殺了,實在是太妙了。”

林熠悶哼一聲,嚥下涌到喉嚨口的熱血,低聲道:“我原本沒想殺他老人家。”

玄冷真人道:“你連刺了玄幹老兒胸前四刀,我以前可沒看出你居然也能下此狠手。可惜,你已命不長久,很快就能親自去對玄幹老兒說你原本不想殺他!哈哈!”

林熠抹去脣角血跡,喃喃道:“不行,我要逃出去。我還年輕,不能就這麼玩完了!”

玄冷真人冷笑道:“逃出去?癡人說夢,你衝得破門口的神光大雷符麼?要是這般容易就能脫困,我何苦在這裡苦守三年!”

林熠不再回答,只管沉吟思索起來。

玄冷真人自覺無趣,重又合目打坐。

而洞外的清觀道人負有看守思過壁之責,不敢完全入定,只將泰斗真氣遊走周天。

不知不覺裡已然到了第二天的淩晨時分,思過壁前萬籟俱寂,遙望渺雲觀的重重殿宇,也同樣靜靜佇立於黑夜之中。

忽然清觀道人耳畔聽到林熠站在洞口喚道:“清觀師兄,我有話跟你說。”

清觀道人一愣,收功起身,走到洞口冷冷問道:“你還有什麼可多說的?”

林熠挨着光符,靠住石壁,與清觀道人相距不到一尺,探出右手虛按神光大雷符,說道:“適才我思忖許久,與其等到明日公決受辱人前,不如我自行了斷也省卻諸多麻煩。清觀師兄,就請你稍後替小弟報訊收屍了!”擡起左掌往眉心拍落。

清觀道人下意識的往前衝搶,右手撞在光符上震得痠麻,失聲叫道:“不可!”

猛然,林熠右掌迅捷無比在光符的中心蜻蜓點水般虛按數下,大雷符“呼”的一聲,白光收斂凝鑄成一小團球體。

清觀道人怎麼也料想不到,林熠居然能夠開啓光符,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失去平衡往洞內撞入。林熠左掌順勢施展一招“無往不利”,一把擒住他的胸襟掌力微吐,不等清觀道人發出驚呼便將其震昏。

林熠氣血翻涌,眼前一黑,急忙抓住突起的石壁站穩,劇烈的喘息。

他又服了一枚九生九死丹,低頭望向清觀道人輕輕道:“對不住了,清觀師兄,煩勞你在洞口躺上半宿,明日一早自會有人來救醒你。”

身邊人影一閃,玄冷真人無聲無息飄出思過壁,似笑非笑道:“妙極!好小子,竟還有這麼一手!”他被禁此處三年,突如其來脫困而出,心情激盪自難言表。

林熠氣息稍平,將清觀道人拖到一塊大石後頭,又將光符重新開啓。

只要沒有人走近,決計難以發現這裡有何異常。

等做完這些,他額頭冷汗直冒,五臟六腑如火燒似的痛楚,但憑着一股堅強的求生信念,苦苦支撐。

玄冷真人不耐煩道:“快走,別婆婆媽媽管這麼多。萬一教人發現可麻煩得很。”

林熠靜靜道:“玄冷師叔,你先走吧。弟子無力御風,只怕會牽累你。”

玄冷真人冷冷一笑,想到自己與林熠終究不是同路之人,雖然如今得以脫困全託林熠之福,但他對林熠始終存着一份戒備,況且林熠的狀況看起來似乎很不妙,如果自己帶着這個累贅下山,確實是個麻煩。

於是他問道:“你救了我,便不想求些什麼好處?”

林熠苦笑道:“我這麼做只是爲了自保其身而已,師叔不必掛懷。歸根結底,弟子叛門出逃亦是事出無奈,今後但求苟延殘喘,再不願再節外生枝。”

玄冷真人說道:“哦?如此也好,我先走一步。你多加小心,咱們後會有期。”再不多言,身形晃動了幾下,遠遠往東去了。

林熠心知,剛纔一掌幾乎耗盡了自己辛苦凝聚數個時辰的真氣,再無餘力御風飛行。當下從袖口裡亮出一道“飄風靈符”,光華一閃而滅。

空中生出一蓬清風,將他身軀徐徐托起,朝西遁去,接着也倏忽消逝在茫茫寒夜裡。

第八章 弒師第五章 真父子第七章 夜襲第三章 空谷第五章 立場第四章 西冥第九章 破局第九章 琴書第八章 暴露第六章 長老會第三章 飛鞋第六章 鴛盟第四章 邀約第四章 邀約第八章 冤家第八章 挽弓第十章 默望第九章 幻與真第十章 決裂第三章 夜話第三章 雨夜第二章 月升第四章 射日第三章 訣別第六章 雪見第二章 面具第四章 射日第七章 洞玄第四章 昆吾第九章 鑄神第四章 新生序曲傳說第七章 洞玄第七章 五陣第九章 琴書第九章 捉迷藏第七章 姚大哥第一章 歸來第五章 抱擁第三章 魔伏第六章 白樺林第六章 長老會第八章 山海經第七章 對峙第四章 新生第三章 傳功第六章 結義第四章 昆吾第十章 孟婆湯第五章 日出第二章 今夕意第八章 請帖第五章 立場第六章 長老會第六章 選擇第十章 希望第六章 白樺林第八章 觀止池第六章 長老會第十章 希望第一章 裂寒第四章 射日第九章 雙龍會第四章 雍野第一章 緝妖第八章 木雕第九章 借魂第五章 抱擁第九章 血動巖第七章 九間堂第三章 天倫斷第十章 皈依第六章 尋夢第八章 平局第一章 前世第五章 窺秘第三章 空谷第四章 毒手第四章 截殺第八章 蝶現第十章 生死茫第八章 遇救第一章 證心第五章 懸陌峰第五章 火攻第八章 冤家第一章 山中雨第六章 初見第八章 龍頭第六章 追兇第六章 虛蕪城第一章 縱狐第五章 陣第五章 變臉第六章 初見第九章 填海第四章 煉符第八章 平局第六章 夜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