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一塊岩石上默默的等待機會,風速越來越大,甚至身邊一些小些的石頭都開始在被風驅逐着亂滾。這種時候我也沒法四處活動,而谷底的狩獵隊也因爲同樣的關係而暫時沒有行動。
連續11天的逃避追捕,已經讓我對這裡的環境大致適應。風一旦停下來,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浸骨的夜寒。在沒有遮蔽物的戈壁,我也無法生火抵禦寒冷。這裡的氣候和國內新疆戈壁的氣候如出一轍,晝夜溫差大的嚇人。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眼前突然一閃,遠處天邊竄過一道閃電。蒼茫大地幽暗的景色在眼中瞬間定格,隨後,一陣低沉的悶雷滾過耳邊。要下雨了。
和開始一樣迅速,風又很快就慢了下來,最終停頓了,本來漆黑的天空竟然慢慢泛起了紅光。我緩緩爬向崖邊,這並不是個大峽谷,而是此地支離破碎的支線峽谷中的一個。一旦落下暴雨,峽谷將很快變成河流。而且這裡荒蕪貧瘠,除了一些駱駝刺外,地表沒什麼植被。谷壁在暴雨的沖刷下很容易產生泥石流。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可以想到的。
我爬回到剛纔遭受射擊的地方,此時的天色發紅已經能微微看清些東西,但氣息卻越來越沉悶,雨很快就來了。這時,我發現峽谷下方亮起幾個光點,在離我幾百米的地方排成斜線向崖頂進發。爲了搶在雨水來臨前登上崖頂,他們終於不顧曝露位置而開燈攀巖了。
我所有的神經立刻緊崩起來,機會在此一舉,幾百米的距離居然讓我跑的氣喘吁吁,但就在我接近他們登頂的方向時,水塊一般的雨點鋪天蓋地般砸了下來。峽谷裡傳來惡毒的咒罵聲。
準備好石塊,我守在崖邊。雨水很快彙集成小溪向峽谷衝去。幾個光點突然停了下來,當中的一個光點爆閃一下,一支帶着繩索的棘爪飛了上來,叮噹一聲扣死在崖頂岩石的縫隙中。他們加快了速度。
我從側面微微觀察了一下,他們還是做了防備,只有一人掛住了繩索,開始攀登。另外兩個則俯在岩石上似乎正在瞄準崖頂,爲其掩護。我縮回身子摸到棘爪,準備在那個人快上來時掀下去。
黑夜已經被雨幕掩蔽,耳邊都是嘈雜的雨聲。沒等我動手,身後隱隱射來兩束光線。飛濺的雨花中一輛吉普車從背後向我駛來。沒時間耗下去了,抓住棘爪我用力一掀,不等下邊的嚎叫傳來,我開始發力沿崖頂奔跑。
他們的另一隊人來了,明顯是發現了我。吉普車開始追逐我並很快接近了我,一邊是深陷的峽谷,一邊的廣袤的高原戈壁,我無處可逃。況且腳下都是彙集的雨水,有些地方已經被雨水沖刷的塌陷,不時有大塊的泥土滑落到峽谷中。我想找一處多岩石的崖邊,但沒等我找到,背後一麻,胳膊貼着肋骨的地方似乎鑽進了一顆子彈,接着劇痛傳來。我被一股力給拉倒。
伸手一摸,才發現胳膊被一隻帶着鋼絲的小型棘爪穿透,鋼絲明顯控制在追捕我的人手裡。隨着鋼絲的不斷後縮,我必須跟着鋼絲向後,否則這個棘爪會撕裂我的胳膊。
劇烈的疼痛中,我隨手抄起一塊石頭,反身向車子衝去。鋼絲迅速垂了下去,利用這點間隙左右做着不規則運動,車燈背後陸續閃過幾點槍焰,他們還在向我射擊。但並不是想殺死我。
在接近車子的那一刻,我把手中的石塊向車窗甩去。車子急停的同時,我也被鋼絲撤至車前。腿上又是一陣劇痛,我被擊倒了。
我仰面躺倒在泥水中,車燈的光線下,從空中急墜的雨點像是速度線一樣砸在我的臉上。我大口的喘息着,努力擡頭像看看對方。
但沒等我扭過脖子,臉上被砸了一**。後腦重敲在地面上。當眼前的黒暗過去,我感到我的臉腫脹發燙,嘴裡發鹹。我再次用胳膊撐起上半身,一隻軍靴又踏中我胸口,一個身影遮住了車燈的光線。一支粗大的****的槍口向我額頭戳來。
幾乎是在瞬間,我腰一挺,用肩脖枕地,曲起左腿踹中來人的襠部,右腿同時踢中了獵槍。
“嘭——”近距離的槍膛鳴爆炸響在我耳邊,頓時什麼都聽不見了。但不等槍落下,我藉着腿的蹬力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衝上去壓住了來人。左手掐死了他的喉嚨,輪起拳頭一拳就砸斷了他的鼻樑。第二拳未落下,右小腿突然裂痛,是那種能讓人立刻發瘋了痛。腿上被棘爪硬生生撕下來一塊肉,而棘爪帶着拳頭大小的肉塊甩到了我們的前邊。
我完全喪失了理智,腦子裡沒有任何想法,疼痛驅使我破壞手裡能抓到的一切。粗重的喘息中,我的手指觸到了身下這個人的嘴脣,立刻像蛇一樣摳了進去,用力一扯。身下這個人發出了一聲鬼一樣的嚎叫,他的嘴被我撕裂,裂口一直撕到耳根,頸部露出了頸動脈。他的雙手拼命的撕扯我,然而,我並沒有放過他,又摸到一塊石頭瘋狂的砸着他的臉。
一直到我再也搬不動他臉上的石塊,我才俯在他身上大口喘着粗氣。半餉,我才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再也找不到他的臉了,石頭周圍是一灘泛着白花的血泥水。他的頭被我砸爛了,而我的身邊多了很多條站立的腿。
慢慢擡起頭,我發現身邊站着幾個人。當我的眼神掃過他們的眼睛時,我只看到了恐懼。但他們手中的槍卻還都對準着我。我瘸着腿站起來,突然覺得嘴裡很涼,伸手一摸,我的臉頰也被剛纔那一**砸咧了,臉通了。
他們像看着個怪物一樣看着我,都沒有說話。我回頭看看地上的屍體,很熟悉,在手臂上我看到了那句曾經看到過的紋身:我們都是超級混蛋!
是老刺刀!
我疑惑着擡頭看着他們,胳膊一痛,我再次被人拉倒,只不過這次向前,而我也再沒有力氣瘋狂了。後腦接着一麻,昏了過去。
我感覺我浮在白雲裡,身體輕柔的似乎能和白雲融合。一切是那麼安靜,眼前是條長廊,素雅美麗得好似壁畫。我每一步的聲響都清晰的傳向遠方,這裡的氣息是那麼迷人,是那麼熟悉的芬芳。
長廊盡頭刺眼的光線中,我看見一位白衣女子,美麗聖潔,好像天使。那張洋溢着青春光彩散發着濛濛白光的笑臉正注視着我。
“張誠,愛我嗎?”
“我愛。”
白潔翹起可愛的嘴角,迷人的微笑。她輕輕向我揮動着手臂,我向她跑去,想追上她,想擁抱她,然而,在我的手即將觸摸到她的身體時,她的笑容融化了,身邊的一切都融化了……
我似乎回到了過去,眼前似乎就是曾經的那家陸軍醫院,但熟悉的氣息不再。看到了牀頭的英文銘牌,才意識到這裡是美國。我在昏迷前用魔鬼的手段殺了一個人。
淡綠色的牀單和牆壁,看不見其他人。但我牀邊上是架屏風,屏風外邊似乎有人的動靜。我凝神看了看,一個身影在屏風後緩緩來回走着。聽到了我發出的聲音,身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一個褐白色頭髮,穿牛仔馬靴卻套着西裝的白人男子在我牀邊坐下了。
他的眼睛是褐色,五官棱角分明,眉毛非常濃郁,兩頰有很深的褶皺,上脣溝長而深。眼神陰霾而老重。我想這應該就是洛克菲洛了。
坐下後,他添了添嘴脣。從口袋中掏出個酒壺揚起脖子灌了一口,然後把酒壺遞給我。我伸手接過來,想喝的時候才發現臉上還綁着繃帶,嘴裡也含着紗布。於是只是聞了聞酒壺中的酒。
“哧——”他划着一根火柴,點着了嘴裡的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