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勝樓的二樓，可以將大堂之中的風光盡收眼底，看見大堂之中的所有人。而大堂往上看去，只能看見憑欄而立的美人兒，其餘便看不真切了。
小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二樓之中，才發現這閣樓之上竟別有洞天。
二層輕聲慢語，嬉笑怒罵，幾個女子成羣結隊聚在一起談笑着，看見了小雀和晨風上來，也不迎上來，只是望着他們二人笑。這二樓比起大堂來要安靜了許多，雖然樓下的歡鬧聲都傳了上來，但比起下面這裡竟沒有看見男子，倒像是這些女子的住處一般。
小雀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一個人影就飄忽到了她的身前，用頗爲刺耳的聲音帶着笑呵呵又逢迎的語氣對着小雀說道：“這位公子看中了哪位姑娘了麼，若是想和她單獨相處，我這就爲您去安排。”
小雀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影，便知道迎上來的便就是老鴇了。她臉上帶着和善的笑意，雖是諂媚，卻又讓人討厭不起來，她穿着一身紅紫相雜的綾羅綢緞，打扮不俗，有幾分貴氣，看上去竟十分舒服。雖然已經徐娘半老，身體也微微有些發福，但依然可以從她的眉梢眼角之中看出幾分姿色和風情，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個美人兒吧。
官窯不愧是官窯，裡面的美人兒已是十分不俗了，就連老鴇都如此與衆不同。小雀暗暗想着，懷疑若要讓她開口說出葉青的事，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我看中你了。”小雀見老鴇問，不羞不躁地衝她微笑道。
那老鴇聽到這話，竟面不改色，一點也不驚訝，反而笑容更加燦爛道：“哎喲，沒想到公子還有些特殊的癖好呢。只不過我還有自知之明，早已是半老徐娘了，可不敢如此，不如我找幾個在這兒呆了幾年，有經驗的成熟女子來陪公子吧。”說着，那老鴇便要轉身去尋。
“不，我今日就看中您了。”小雀笑嘻嘻地一把抓住了老鴇的手，然後道，“您也別怕，我只是想和您這樣有歷練有見識的女人聊上幾句罷了，別無他想。”說完，小雀鬆開了手，從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張銀票。她知道，這官窯中的花度自然是外面比不上的，區區幾兩銀子，人家根本瞧不上。若是帶着金子又太重，不方便，所以小雀從賬房那裡直接支了幾千兩的銀票，到時候向王爺說明便可。
“如此的話，那就隨我來吧。”老鴇輕輕拈過了銀票，轉身便走。小雀連忙拉住了晨風，跟在她的身後。那二位陪伴上來的女子見此，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的，這位客人竟看上了她們的老鴇，倒也稀奇了。
小雀跟着老鴇往後走，兜兜轉轉，經過了許多的廂房，終於在一間包廂的門口停了下來。老鴇推開門走了進去，小雀和晨風也跟了進去。
房間之中擺設了許多精緻的玩意兒，有一個巨大的銀製香爐放在一邊，裡面飄出縷縷輕煙，沉香的香氣充盈了整個屋子，讓人心神安定。在銀香爐的旁邊放置
了一扇烏木的屏風，黑漆漆地閃着一層烏光，看起來有些神秘。
二人在桌邊坐定，老鴇爲他們倒上了兩杯香茶，這纔在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
這一切好像都十分自然，好像都在小雀的作用下進行着。但晨風心中總覺得微微有些不妥，但是他卻說不出何處奇怪，只能暫時靜觀其變了。
“好了，這位姑娘，繞這麼大個圈子，也該說些實話了吧。”那老鴇一坐下，便又亮出了笑臉道。
“你看出我是個姑娘了？”小雀也曾多次女扮男裝過，還未曾被認出來過，老鴇這一句話，倒讓她吃了一驚。
“你的確很會裝男人，但是別忘了，我身處在官窯之中，又是個老鴇，要經常遊走在不同的男人和女人之間，你是男是女，我兩三眼便可以看出來了。”那老鴇笑着說道，微微有些得意，“所以，說吧。你是想來捉姦的，還是……”那老鴇頓了一頓，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雀，又接着說道，“還是想來這華勝樓中，賺些小錢？看你扮成男子便如此俊秀，換上了女裝定然也是個美人兒吧，既然是美女，我自然是來者不拒，越多越好的。”
“咳咳，都、都不是。”小雀頓時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嚴肅地說道。
“哈哈，我只是開個玩笑。”老鴇咯咯笑道，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故作鎮定的晨風，又道，“你剛纔出手便那麼大方，自然不會缺錢，而且，哪兒有帶着自己的情郎來這華勝樓找事做的呢。”
“沒想到您還有看走眼的時候，這點您就錯了。”小雀笑道，“這不是我的什麼情郎啦，只是我的好朋友。”
“原來如此，的確是我看走眼了。”老鴇微微一笑，也不爭辯，只是有趣地看着晨風，晨風耳朵發紅，竟一時不敢看那老鴇的目光，看向了別處。老鴇便將目光移回了小雀的身上，又道，“說了那麼多，總該進入正題了吧，說吧，你想找我說什麼。”
“我只是想問問……葉青的事。”小雀見老鴇也算慧眼如炬了，看出了許多的事，便拋開了剛纔所想的該怎樣套話的策略，選擇瞭如實以對，實言相告，希望老鴇會因此也對他們坦誠相待。
“葉青。”老鴇好像立刻便想起了這個名字，看起來興致非常高，“我自然是知道她的，現在整個皇城都傳遍了她的名字，因爲她即將要成爲慕容王妃了。這姑娘可真是有造化呢，竟能成爲王妃。王爺之前也是華勝樓的常客，這小半年沒來了，原來是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啊。”
“不錯，我們來就是爲了……瞭解一下她在華勝樓的四年。”小雀見老鴇並不避諱，似乎是個好的開頭，便直言說道。
“怎麼，王爺是要調查她麼？”老鴇見小雀這樣說，便十分好奇地問道。“在半年以前，王爺不是已經派人來調查過葉青的背景了麼，怎麼又來調查了，難不成……”
“夫人別胡亂猜測。”晨風阻
止老鴇繼續說下去道，“只不過是上次的調查似乎遺漏了些東西，這次我們來，就是要把所遺漏的給補上。”
“哈哈哈，夫人。”那老鴇笑眯眯道，似乎很喜歡晨風這小夥子，“倒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你這小夥子倒是挺討人喜歡的。我好像見過你幾次，每次慕容王爺來華勝樓的時候，我似乎都能看到你，只不過你卻並不進來坐坐，真是可惜，不然我定然爲你介紹幾個好姑娘。”
晨風客氣地一笑，並沒有回答。既然說出了是爲王爺辦事的，他漸漸找回了狀態，開始漸漸得心應手了起來。雖然答應過不會插手小雀的辦事方法的，但是必要的話，他也會適當地推波助瀾一下的。
“我們其實是想問，葉青在華勝樓的這四年，是否有……相好的客人？”小雀問道，頓覺此話從自己嘴中說出來十分的窘迫，心裡對葉青產生了歉意。若是被葉青知道自己又在暗中調查她的話，是否還會再一次原諒自己呢。而這次的事，恐怕有點嚴重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恐怕葉青便要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那老鴇止住了笑容，嘆息了一聲，許久才說道：“我就知道此事終究會被披露出來的。”
小雀心裡一緊，老鴇這話的意思很明顯說明了的確有此事存在了。但身在官窯，有客人也算不得什麼，小雀也不插嘴，只是繼續聽下去。
“葉青曾求我不要將此事說出去，不過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老鴇繼續道，面上顯出了一絲遺憾和惋惜，“葉青的確的確是個幸運的孩子。雖然家道中落，流落進了官窯，但是才進來不久，剛準備出來接客，便碰上了她的恩客。這位恩客一見到她便將她包了下來，從此以後只許接待他一個人，就這樣持續了四年，直到半年前葉青自贖其身，便出了官窯，去參加選妃大會。臨走之時懇求我爲她遮掩此事。畢竟同處了四年，我便一時心軟應了下來，在王府來人調查她身份背景之時，故意隱瞞了這件事。”
“那恩客……是誰？”小雀有些顫抖地問道，但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她很怕心中的這個答案被證實，被老鴇親口說出來。
“便是慕容王府上的大公子，慕容子墨。”老鴇凝重道，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小雀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看向了晨風，似乎在尋求他的看法。晨風一臉凝重，若有所思，沒有出聲。
小雀只好轉過頭去，繼續問道：“此事事關重大，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我說得全都是實話，至於信不信，就由你們了。”老鴇又笑了，底氣十足道。
“你完全可以替葉青繼續隱瞞下去的，爲何此刻願意說出來了，你不覺得這樣有些辜負葉青的信任嗎。”晨風開口問道，越發覺得此事奇怪了。老鴇這類人本來就都是老奸巨猾滿口奉承和謊言之人，她的話，晨風是抱着七分懷疑來看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