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二更。慕容子騫提前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上,對府裡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除了冷玉和周放,其實王府裡也沒有人知情了。因爲一整天,忍冬閣都閉門深鎖,但凡是送膳食點心的,或者是皇城各處想要拜謁慕容王妃的達官貴人的夫人,都一律被小雀拒之門外了,最多也只是小雀出來,告訴他們慕容王妃身體有恙,無法見客,將來人全都擋在了忍冬閣之外。
因爲小雀現在是慕容王妃的貼身侍女,就像晨風安排着慕容王爺手下大部分事務,小雀現在也同樣安排掌管着慕容王妃手下的大部分事務,所以來人也不會懷疑什麼,只當慕容王妃的確身體不適,說上兩句好話,便直接離開了。
小雀一天都應對得得心應手,但是隨着夜幕漸漸降臨,雖然沒有什麼人再來忍冬閣找慕容王妃了,小雀卻越來越不安了,而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王爺竟然二更就回到了府上,更是令她擔心無比。
慕容子騫提前回到了府上。飲了一天的宴,伴着皇上了一整天,又要應付夏瑤的妒忌和無理取鬧,還要應酬文武百官,着實心累無比。這次在宴上,慕容子騫假借幾個月前的傷病,推下了許多的敬酒,所以提早回到王府之時,人還算清醒。不過畢竟還是喝了幾杯,所以有些暈眩,心中有些浮躁。
當慕容子騫騎馬緩緩行於皇城遍佈琳琅滿目的彩燈的街道上之時,心中莫名地愉快了起來。他想起了開元節時,也曾和葉青同遊賞燈,不禁一時興起,想着今日早回了王府,倒可以邀請王妃出府同遊一番,也算是讓多日沒有出府的葉青出府放鬆一下。
而有自己的陪伴,二人也可以便裝出行,免去了繁瑣的禮儀儀仗什麼的,葉青一定會很開心吧。
想到此處,慕容子騫回府後,便卸去了身上的王袍和發上的玉冠,換上了一件青蓮色的便衣,又喝了一杯晨風所沏的濃茶解了解酒,便披上了一件紫貂大氅,對晨風道:“不必興師動衆,就你我二人去趟忍冬閣吧。”
“是。”晨風恭敬地應道,爲慕容子騫掌燈。
府中很是寧靜。府裡大部分的人,昨日晨風就給他們放了假,讓他們今日可以出去玩上一天,到了明日正常工作。至於王府中的守衛,也沒有看見幾個,晨風想着,大概是周放也和他一樣,除了留下必要之人,也都讓他們回去團圓了吧。
雖然周放曾經是敵人,是探子,晨風原本還挺喜歡他的,在知道了這些後,就不由得有些排斥他。在從冀州回到王府之後,晨風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關注着他,不過他卻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只是一心一意地爲慕容子騫做事,這讓晨風對他稍稍放心了一點。而且有一點就連晨風也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周放真實的性格,要比他裝出來的那副樣子討喜多了。而且可能也因爲是這些原因,從冀州回來以後,慕容子騫就更加喜歡讓周放親身護衛跟隨在自己的身邊了。
不過回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周放,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慕容子騫徑直來到了忍冬閣的後院,時常走後院已經走習慣了,加之又只是邀請王妃出府同遊,也不必弄得興師動衆的,所以慕容子騫便站在院子裡,示意晨風去叩門。
晨風叩了叩忍
冬閣的後門,然後後退了一步道:“王爺駕到,請王妃出閣迎接。”
小雀在忍冬閣之中,一聽見外面的叩門聲,又聽見了晨風的話,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在閣子裡來回踱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這忍冬閣裡,只有她一個人,哪兒來的王妃出去迎接呢。
小雀想了想,振作了一下精神,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一眼便看見站在門外的晨風。她勉強衝晨風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走出了忍冬閣,回手就將忍冬閣的門關緊了,然後來到了慕容子騫的身邊說道:“稟王爺,今日王妃娘娘突然覺得不適,一天都沒什麼精神,所以已早早地睡下了,還請王爺先回去吧,明日再來看望王妃。”
“不適?”慕容子騫皺眉道,臉上顯出了擔心的神色,“她哪裡不適了?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的就不好了,我還是進去看看吧。”說着,他便要往忍冬閣裡走。
小雀又不敢攔王爺,卻更不敢讓王爺進到忍冬閣之中,只好連忙跑到了忍冬閣的門口說道:“王妃娘娘已經歇下了,此時王爺進去,若是驚醒了王妃,擾了她的休息,可能增重她的病勢,所以還請王爺明日再來吧。”
“大膽。”慕容子騫訓道,小雀立刻跪在了地上,“本王看望自己的王妃,竟然還要被一個侍女給攔住。讓開!”慕容子騫心中焦急,頓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也不知是因爲擔心葉青的病情,還是隱隱覺得出了別的事。
小雀見王爺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攔,只好跪着退到了一邊,衣裙全部都溼了。她嘆了口氣,只是希望葉青快快回來,向王爺說些好話,也就無事了。
慕容子騫一把推開了忍冬閣的門,裡面點着燈燭,寂靜無聲,空無一人。
慕容子騫緩緩走了進去,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裡面的寂靜簡直在壓迫着他的胸膛,讓他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恐慌感。
外面,晨風將小雀扶了起來,他看出了小雀臉上的驚慌,心中不妙,八成小雀又幫着慕容王妃惹出什麼事來了。他不禁皺起了眉頭看着小雀,小雀心虛似的低下了頭,有些不敢面對晨風了,只一轉身,便走進了忍冬閣。
“王妃呢。”慕容子騫緩緩坐在了椅子上,若有所失地說道。
“稟王爺。”小雀上前了兩步,跪在了慕容子騫的椅子邊說道,“王妃今日悶悶不樂的,想要去逛上元佳節,但是卻不能自由出入王府。王爺您又去了皇宮,一時通稟不到,所以王妃就想了這麼一出空城計,命我呆在忍冬閣之中閉門,假稱她身體不適,謝絕所有訪者。娘娘說了定然會在三更前您回府之前回來的,但是沒想到,您卻提前回府了……”
“哈哈哈,我這纔出去一天,王妃就偷溜出去了,還唱什麼空城計,還將我這個王爺放在眼裡麼。”慕容子騫冷笑道,心裡有些窩火。不僅因爲這幾個人老是變着法蒙他,而且也因爲葉青不和自己說一聲偷跑出去。現在她已經是慕容王妃了,小雀也沒跟着,萬一像之前那般惹出一大堆事來可怎麼好。慕容子騫倒不是怕葉青給自己惹來麻煩,或者壞了慕容王妃的名號,只是擔心葉青受到傷害罷了。
“王爺,難得王妃有興致,出去轉轉也是好的。”小雀連忙說道,“小雀知錯
,違悖了王爺,但也想讓王妃開心些,別總悶悶不樂的,所以才斗膽如此。還請王爺您放心,有冷玉伴着王妃,王妃不會有事的。”
“你說沒事便沒事了嗎。”慕容子騫這才消氣了一點,但心中還是有些堵得慌。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一走進來,就覺得這忍冬閣死寂一般,心中便覺得不祥了。“我就在這兒坐着等王妃回來,只有她平安無事回來,我再饒了你。不然,這次你別想輕易逃脫懲罰了。”
“是。”小雀呼了一口氣,依然跪在地上。王爺已經鬆口,現在只等着葉青回來便好了。
只是小雀實在想得太簡單了。葉青不但騙了慕容子騫,也騙了她。
差不多到了三更的時候,慕容王妃依然沒有回來。
小雀感到渾身滲着冷汗,偷眼一瞧,慕容子騫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站在慕容子騫身邊的晨風看了一眼小雀,有些心疼她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了。
“不行,我得出去找她。”慕容子騫是等不下去了,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一副焦躁無比的樣子。晨風在一邊立刻爲慕容子騫穿上了大氅,慕容子騫也沒有對小雀囑咐些什麼,顯然很生她的氣,準備任由她在這裡跪下去了,便徑直往門口走。
突然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小雀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去看,因爲跪了太久,踉蹌了一下,差點站立不穩,但是她也顧不了許多了,只是擡眼往門口去看,一心巴望着是葉青回來了。
但很可惜,根本不是葉青,而是周放。
“周放?你怎麼來這兒了?”小雀驚訝地問道。周放竟直接推門而入,進入慕容王妃的居所,是否說明他已經知道葉青不在忍冬閣裡了。
周放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們都被矇在鼓裡呢。還在等王妃麼,她早跑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慕容子騫三兩步走到了周放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領子厲聲問道。
周放不急不惱地說道:“王爺息怒。我這不緊趕慢趕地來向你報信了麼。其實冷玉是席淵的人,今早她讓我遣開後門的守衛,我懷疑她的用心,便照她所說的做了,原來是要放走王妃,讓其與慕容子墨私奔。我原本想去給您報信,卻引起了她的懷疑,愣是被她纏了一整天無法脫身,直到剛纔,冷玉回了丞相府放我歸來,我就立刻來向您稟報了。”
慕容子騫放開了手,倒退了兩步,聽了周放的話,只覺得耳邊隆隆作響,腦中一片空白,眼前突然一黑,眩暈無比,幾乎站立不住了。晨風眼疾手快扶住了慕容子騫,一臉擔憂。
慕容子騫掙開了晨風的攙扶,對着周放果斷地說道:“馬上集結所有人,並派人拿着我的令箭,在皇城之中召集所有慕容王氏之人以及我麾下的將領,率兵在皇城門口集合,等我前去,追拿葉青。”
“王爺,這有些不妥。”晨風連忙說道,“一下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萬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在皇上那邊告我們一狀謀反的罪名,那可就萬萬不妙了。”
慕容子騫像是沒聽到晨風說的話一般,又對站在面前的周放說道:“還不快去。”
“是。”周放抱拳,急急退了出去,安排慕容子騫所吩咐的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