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騫騎着一匹白馬,而周放騎着一匹灰白色的駿馬跟在他的身後。二十個慕容王府的侍衛排成整齊的兩列,步行跟在他們的身後。這陣仗極爲顯眼,引得皇城之中的人紛紛圍觀。
本來慕容王爺出行之事,就是極爲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更別說慕容王府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自從見慕容王爺爲王妃送殯,以極大的陣仗出過一趟府之外,便再也沒有看見慕容王爺出府了。
這次慕容王爺再次出府,又是如此與衆不同的排場,皇城中的人不由得心中紛紛猜測,這王爺到底是要去哪兒,要去做什麼。
正因爲在皇城的上城區,所以想打探這個消息的人就更加多了,達官貴人,慕容王氏一派的,或者是丞相一派的,都派人緊密關注着慕容子騫的動向。因爲王妃的死,慕容子騫多日不上朝,席淵把持朝政,慕容王氏的勢頭非常不妙,分庭抗禮的勢力,也漸漸有些動搖了。
現在慕容子騫的一舉一動,完全可以說是決定現在朝廷形勢最重要的因素。所有慕容王氏一派的人,都怕慕容子騫會因爲慕容王妃的死而被打擊得一蹶不振,但是現在,他卻出來了。他這次出府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至關重要。
很快,無論是朝廷命官,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都知道了慕容王爺此行的目的地了。
慕容子騫騎馬行於皇城上城區的大路之上,目標非常明確,那就是丞相席淵的府邸。大約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慕容子騫便來到了丞相府的門口。
周放在馬上直接衝着那兩個有些呆立當場的丞相府門口守衛道:“還不快去通稟丞相大人,小心怠慢了王爺,你們就算有十個頭也不夠砍的。”
其中一人立刻回過神來,打開了丞相府的大門,一溜煙跑去向席淵通稟了。慕容子騫也不等席淵出來,直接下了馬,往丞相府中走去,氣勢逼人,大有一副此地主人的勢頭。守衛雖然應該盡忠職守,但見了慕容子騫如此的氣勢,想到他的身份,也不敢阻攔,只好低頭立於一邊,也不敢多話,就讓慕容子騫這麼進去了。
周放也下了馬,對身後的侍衛說了些什麼,然後便跟着慕容子騫往丞相府中走去。侍衛分成兩隊,每隊十人。一隊跟着周放進了丞相府,另一隊將丞相府給圍了起來,分別去守住丞相府的另外幾扇門了。
皇城中的人見這個勢頭,慕容子騫好像是要找席淵算賬的樣子,便紛紛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稟報,其他平頭百姓,無事的都在丞相府的附近圍觀,想看接下來事態的發展。而把守丞相府的幾個守衛,雖然依然把守着丞相府,但看起來面色有些緊張,心中也很忐忑。因爲他們也知道,論戰鬥力,他們是完全比不上慕容王府的侍衛的。也不知一會兒會發生什麼,萬一真的有什麼危險,又該如何選擇。是明哲保身,還是誓死守衛丞相府呢。
他們想得有些遠了。慕容王府的侍衛面無表情地站在丞相府的幾扇門前,從他們的臉上
,看不出任何意圖。
丞相府的大門又關上了。在丞相府外的人,都在靜靜地等待着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慕容子騫進入了丞相府之中,他還記得上次那個賞花的庭院,便準備直接走到那裡去等席淵,一點也不顧忌周圍的人。他走到一半,便看見冷玉從一處庭院中走了出來,走向了他,心中好笑,但面上卻依然十分冷冽和嚴肅,氣勢不減,裝作沒看到她一般繼續往前走。
冷玉嚮慕容子騫施禮道:“見過王爺。”
慕容子騫冷冷地看了一眼,也沒有理睬她,只是繼續往前走。
冷玉也沒有十分尷尬,低垂着頭等着慕容子騫經過了自己的身邊,然後直起了身,正好看見了正跟着慕容子騫想要往裡走的周放。
冷玉立刻上前了兩步,攔在了周放的面前道:“請周大人隨我來。”
“王爺命我跟隨於他,恐怕這次不能跟冷姑娘你走了。”周放笑道,就要錯身離開這裡,繼續跟着慕容子騫。
冷玉後退了半步,一伸手再次攔住了周放,面色嚴峻道:“王爺可以在丞相府裡隨意行動,但你不行。還有你身後的侍衛,最好客隨主便,聽從我的安排。”
周放看了會兒冷玉,也退了幾步,嬉皮笑臉道:“好吧,那就聽冷姑娘安排,不過冷姑娘要親自陪我喝茶纔好。”
冷玉見周放退步,面色稍緩,又聽周放要與自己喝茶,心中一動,也不知這周放是有關於慕容子騫的事想要和自己彙報,還是單純地想與自己喝茶呢。
冷玉招了招手,喚來了幾個侍女,對她們低聲囑咐了幾句。侍女們恭敬地應了命,然後走到了周放身後那些侍衛的身前,請他們跟隨她們離去。那些侍衛沒有動,等待着周放的指示。周放回過頭,衝他們點了點頭,他們這纔跟着那些侍女們離去了。
“你讓侍女把他們帶到哪兒去?”周放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放心,我不會輕易動慕容王府的人的。”冷玉道,一邊轉過了身往另一邊走,“我只是讓侍女帶他們去另一個院子裡喝茶休息而已。”
“你怎麼不讓我跟他們一起去呢。”周放走在冷玉的身側,一邊開玩笑道。
“你不是說想要和我喝茶麼。”冷玉淡淡道,但面上卻顯出了一絲笑容,“堂堂慕容王府的侍衛隊長大人,我可不敢怠慢呢。”
冷玉的確很高興見到周放,這大概是這幾天,她的心情唯一可以輕鬆下來的一次了。
這幾日,雖然回到了久違的丞相府,回到了席淵的身邊,但是卻並沒有冷玉日思夜想那般輕鬆和開心。自從慕容子騫上次的到訪,直到現在,冷玉就沒有展顏過。
丞相府依然是那個丞相府,但是席淵,卻越發變得讓冷玉感到陌生了。冷玉發現,席淵越來越偏執,對他的計劃越來越執着,野心越來越大,心腸也越來越狠。當冷玉站在席淵的身邊時,有時候甚至會感到一絲害怕
,這是以前,無論自己幫席淵做什麼事,看到他做什麼事,都不會產生的感覺。
特別是當葉青死了以後。
冷玉很難過,很遺憾,也許薛箴終究還是沒能救到葉青。她也知道這是席淵所謀劃的,是他將葉青置之於死地,毫不留情。這件事已經撼動了她的忠誠。冷玉自那日以後,便開始問自己,這樣繼續支持席淵真的對麼,助他謀朝篡位,成就他的野心,難道不是越陷越深麼。無論是席淵,還是自己,都在往一個深不見底的慾望的深淵滑落。一旦掉落下去,那便是萬劫不復,再也無法翻身了。
或者助席淵一臂之力,登上皇位,或者就陪席淵,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或者……也許能將席淵從懸崖邊上拉回來呢?若是有那麼一絲可能,冷玉想自己一定會去做的。
冷玉一邊想着,一邊將煮好的香茶親自傾入了周放面前的茶杯之中。她帶周放來到了她在丞相府的居所中的園子裡,坐在外面品茶。因爲想着事,冷玉一時忘記了手中還在給周放倒着茶,一時不察,茶水倒滿了茶杯,溢了出來,流到了周放的袍子上。
“哈哈,周某果然是沒什麼福氣,敢勞冷姑娘親自爲我倒茶。”周放笑道,一邊站起了身,將袍子上的茶水揮去。
冷玉愣了一愣,才發現發生了什麼,連忙掏出了帕子來爲周放擦拭,一邊道:“真是抱歉。”
“我沒有聽錯吧,堂堂冷麪殺手兼冰山美人冷玉姑娘,竟然向我道歉?”周放不失時機地調侃道。
冷玉直起身,將帕子丟到了周放的身上,白了他一眼,坐了下來,道:“你剛纔說的不錯,你就是無福消受。”
周放抓住了帕子,也坐了下來,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袍子,然後將帕子直接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冷玉看到了他這樣做,心中好笑,卻也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說道:“說吧,慕容子騫這樣氣勢洶洶地來丞相府,是想要幹什麼?”
“是爲了葉青之事。”周放正經了一些說道。
“什麼?”冷玉立刻緊張了起來,“難不成慕容子騫已經知道,葉青的事其實是大人幕後策劃的麼!那可萬萬不妙了,我得先去通知大人,讓他做好應對的準備。”說着,冷玉站起來就要走。
“你別慌。”周放慢悠悠地說道,“據我所知,並不是爲了葉青之死,現在慕容子騫十分肯定,這件事是皇上所爲,還沒有懷疑到丞相的頭上來。”
“那你所說……”冷玉緩緩地坐了下來,奇怪地問道。
“我聽說,是慕容子騫爲了完成葉青的夙願,纔來找丞相的。”周放慢悠悠地說道,“之前,葉青曾經的確提出,想讓王爺爲她的家族平反,因爲她認定她的父親不可能通敵叛國。慕容子騫便開始着手調查此事,收回的證據一切都指向了席淵,所以此次王爺來丞相府,就是爲了質問席淵前丞相之事的,若是能弄清楚真相,也算是了了葉青的一樁心願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