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顯得有些焦躁。他不想讓冷玉再和席淵有什麼接觸,一點也不想。他撓了撓頭,好像對自己剛纔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轉變了語氣道:“我的意思是……”
冷玉朝他揚了揚眉,然後伸出了一隻手止住了他的話道:“沒關係。無論你的意思是什麼,都是無法改變我的決定的。我很感謝你來找我。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同回皇城。”
“好吧。”周放無奈地說道,將手中的長劍收歸入鞘。
“我在這裡還有些需要了結之事,明日一早,我在冀州城門之處等你。”冷玉淡淡道,說着便離開了內府,只留下周放獨自一人。
周放只覺得意興闌珊,訕訕地也離開了這裡。
冷玉將自己在冀州所做的事,託付給了她在冀州認識並且相信的人繼續完成,告訴他們自己要離開一段日子,便回府打包起了行李。還是和離開的時候一樣,她沒有什麼需要帶着的,所以依然是輕裝上陣。
只不過,當她交代完冀州所有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居所準備就寢的時候,卻有些難以入眠。
不僅僅是爲了將要面對席淵,甚至還爲了周放的事。
冷玉知道自己在感情上,總是有些遲鈍。因爲一直一心一意地愛慕着席淵一個人,所以她在這方面從來都沒有多想過。但是今天一天下來,她卻漸漸開始有些明白,周放的有些舉動和話語,到底意味着什麼了。
這小子,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
冷玉在心中半信半疑地猜測到。
喜歡過冷玉的人不再少數,因爲她是個冷美人,容貌本就出衆,加之難得的冰霜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種氣質,也使得許多男人膽敢飛蛾撲火。但是冷玉從來都沒有對席淵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心動過,無論那個男人看起來是多麼的出色,年輕又英俊,冷玉從來沒有動搖過。
對於追求者,冷玉向來就只有兩招。一種,是冷酷又堅定地拒絕,讓那些男人知難而退,但凡有些自尊心與知恥之心的男人,一般都會接受冷玉的拒絕,然後放棄她。但是總有些死纏爛打的男人,那冷玉就會有另外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了。這種手段,比第一種要殘酷的多了,她會邀請那個男人和自己對打一場,然後毫不留情地將之打個半死,恐怕讓他們這輩子都會對自己避之不及了。
一旦使出了後招,總會傷到這個人,但是冷玉身上從來都沒有麻煩纏身,冷玉很清楚,這都是因爲席淵幫她將這些事都處理妥當了。沒人會愚蠢到爲了一個女人而得罪丞相。那時候,冷玉甚至心裡會有些暗喜,感覺席淵也喜歡自己,現在想想,那時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還真是幼稚呢。
那時拒絕很多人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喜歡席淵,並且想要一心一意地爲他做事。現在這兩個原因都沒有了,冷玉心裡好像被架空了一般。
周放卻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這倒真是有些註定的緣分呢。
冷玉覺
得更有些神奇的是,她本來是如此的討厭周放,討厭他的態度,討厭他的爲人處世,但是現在,周放在自己的面前,依然是那樣的態度,有些吊兒郎當不正經,但是冷玉覺得自己全然已經沒了討厭他的感覺,甚至有些喜歡他。
這也是冷玉從未對其他男人產生過的感覺吧。縱觀這短短几月的相處,周放給了自己很多的支持,她也看到了周放不爲人知的一面,很奇怪的,她就想要信賴依靠這個男人。總是依靠自己,十分獨立的冷玉,都爲自己的感覺而感到吃驚。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和席淵鬧僵,知道席淵的真面目。
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若是周放真的喜歡自己,冷玉懷疑自己還會不會像以前那般,那麼堅定地拒絕他。但是她也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是否適合接受周放。畢竟席淵的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自己也分心無暇。
冷玉現在只是希望,這層窗戶紙暫時不要捅破,繼續將二人這樣的友情保持下去。等到席淵的事情了結了,說不定冷玉就另有一種心境面對周放了。
不過看周放這樣子,也很難將這些事埋藏在心中吧。冷玉想來,又有些害怕周放明天會和自己說出心中的想法,但是竟也有些期盼。
第二日清晨,冷玉梳洗妥當,然後出了府,牽上了昨天囑咐僕人幫她買的馬,便來到了冀州城門之處,遠遠便看見了周放牽了一匹馬立於城門口邊上,正等着自己。冷玉嫣然一笑,朝周放走了過去。
“你知道麼,”周放一見到她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昨天急着去追你,也沒管我的馬,留在外面,還被人偷走了,所以我今天只好再買了一匹。”
“是想我賠償你的損失麼。”冷玉笑道,看了看周放的馬。他的確很有選馬的眼光,這匹馬毛色潤澤,氣宇軒昂,也算是馬中上品了。雖然不知道周放丟失的馬是怎樣的,但是慕容王府的馬恐怕都是極品了,偷去販賣也能賺上一大筆了。
“豈敢啊,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我也不會拒絕。”周放笑道,一翻身上馬,然後道,“怎樣,我們可以啓程了麼。”
冷玉一樣翻身上馬,然後點了點頭,先周放一步疾馳而去了。
二人疾馳了一整日,趕在了三更之前便回到了皇城。
他們在進入了皇城之中後便分離了開來,周放回慕容王府,想要去向慕容子騫稟報冷玉的事,並準備報喜不報憂,畢竟冷玉說過,她一定會幫助葉青的。但是周放還不知道皇城之中發生的事,慕容子騫已經被關入了死牢之中。
而冷玉便在皇城之中的客棧住下,換了一套夜行服,準備再晚一些的時候就去找席淵談談。她有些緊張,但是她卻很清楚應該找席淵談些什麼。
等到夜色沉沉,大概四更天的時候,冷玉便偷偷溜出了客棧,熟門熟路地潛回了丞相府。丞相府的地形,還有守衛的輪班執勤路線,她都再熟悉不過了,所以對冷玉來說,想要不被人發現
在丞相府中往來簡直是輕而易舉。
冷玉很快就摸到了席淵的臥寢之中,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席淵並不在他的臥寢之中。
難道他已經猜到了今天自己要來?
冷玉不由得懷疑到,悄悄地退出了席淵的臥寢,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若是席淵在丞相府的話,唯一一個他還可能呆着的地方,就是他的書房了,所以冷玉便潛到了他的書房外。
果然,席淵的書房燈火通明,看來他還沒有就寢,只是在書房之中忙於他的“要事”罷了。
書房中透出的燈光是那樣的熟悉。冷玉還記得,自己以前每次從書房經過,心中竟都會有種暖暖的感覺,溫暖又安定。而當席淵在書房之中的時候,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是不許進去打擾的,除了冷玉。這種特權,也總讓她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席淵最爲信賴的人。
現在冷玉在書房之外,心中還是有種強烈的感覺,但已經不是安定和溫暖了,她心中對在這個房中的人,簡直是又愛又恨。冷玉對周放說過,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愛錯了人,但是長達幾年來的戀慕和愛意,怎麼可能說抹殺就抹殺呢。
見書房外面的守衛正值換勤的空當,冷玉一閃身便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席淵還是坐在那個老位置上,對着燭光看着手中的卷冊,眉眼平和,目光平靜,長髮鬆散地披在肩上,十分隨意的裝扮。
他已不算年輕了,但三十多卻成爲了叱吒夏王朝的丞相,卻算是年輕有爲,這個年歲之中非常出衆的了。有不知多少人,就算熬到了年過半百,也只不過是個六七品的小官罷了,連朝堂也無法登上。
席淵是個有雄心壯志,並且可以將他的雄心與夢想付諸於現實的人。他是個有忍耐力的人,比常人更加能忍耐和等待。他也是個足夠心狠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從一個小小的村子裡的普通人,爬到今天這樣榮耀的地位。
冷玉聽到了葉溥和自己族人的真相,也同樣聽到了席淵身世和過去的真相。這也是冷玉從來都不知道的。
席淵並不簡單,他揹負了很重的東西,也受過很大的打擊。冷玉聯想到了自己,也是同樣因爲冷氏家族被滅門的打擊才變成了今天這樣。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理解席淵,理解他的所作所爲。他將羞辱和痛苦忍耐了下來,以求更大的反擊。
只不過,他走到了這個地步,掌握瞭如此大的權利,擁有了皇上的信任,難道還不夠麼。爲什麼非要謀反篡位,去頂替夏玠去做皇上呢。冷玉想阻止席淵,阻止他繼續深陷下去。
現在的他,看起來是如此的平和,讓冷玉懷念起了以前的時光。那時他大概還沒有如此巨大的野心吧,但自己依然卻陪伴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他是如此的迷人,沉穩,具有魅力,他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的。
“你來了。”席淵突然出聲道,嚇了有些凝神的冷玉一跳,“你是想來殺我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