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慕容王府大門前,慕容子騫已經整裝待發了。除卻三輛由兩匹馬拉着的所帶必須的用品裝備,慕容子騫和他所帶着的僕從一概全部騎馬而行。兩個僕從騎着棕色的駿馬領着路走在最前端,慕容子騫騎着他最常騎的那匹黑馬跟在後面,在他的身後右側緊跟着他的貼身侍從,他的之後又是四個騎馬的僕從,僕從身後便是拉着行裝的三輛馬車,馬車前各有一個趕車的車伕,跟在馬車後面又是兩個騎馬的僕從,外加兩隊列騎馬的侍衛。
一共十二個侍從,二十個侍衛。
侍衛的衣着已經很清楚的表明了這一行人是王府公幹的身份,而馬車之上也有王府的徽標,保證這一路可以暢通無阻,無論是公還是匪都不敢找這一行人的麻煩,確保順利抵達冀州。
天色已快近辰時,辰時一到,慕容子騫便要出發了。他坐在馬上,整個隊伍就等他一聲下令啓程出發,但是慕容子騫依然還停留在王府的門口等待着,他只不過是想等着他心裡所想念的那個人出來送一送他罷了。
昨日葉青負氣離開,一整日都沒有再出現在慕容子騫的面前。慕容子騫忙於籌備出行,也無暇分身去找葉青,但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腦子裡總想着葉青。他很想將自己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再告訴她,給她一個承諾。
終究,一眨眼便到了慕容子騫要離開的時候。慕容子騫等着葉青來爲自己送行,卻沒有等到。
也許她還在生氣吧。慕容子騫心裡苦笑,但面不改色,將視線從王府的大門挪向了前方,準備啓程,但是他卻無法下定決心開口下令,總覺得也許在最後的一剎那,葉青就會出現在門口。
“王爺,辰時已到,請下令出發吧。”慕容子騫的貼身侍從晨風驅馬上前了幾步,輕聲對慕容子騫低語道。
晨風和小雀一樣,是從小就服侍在慕容子騫身邊的貼身僕人,也是慕容子騫極爲信賴的人物,雖然也不過十九的年紀,卻在王府中的地位非常高。而晨風也和小雀一樣對慕容子騫極爲忠誠,非常聰明伶俐,也是慕容子騫瑣事的得力助手,此次前往冀州,晨風自然是要跟隨在慕容子騫的身側了。
“啓程。”慕容子騫終於下令道,一抖繮繩驅馬前行。前面的兩個僕從聽到命令後立刻往前開路,整個隊伍都緩緩開始移動了起來。
慕容子騫最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王府的大門,那裡除了守門的侍衛依然空空如也,心下失落,回過頭去正視前方,向前進發。
約莫又過了一刻,王府大門內走出了兩個人來,令守衛不禁微微側目。
一個身着了一身藏藍偏紫的男裝,長髮用一根藍色的布帶高高地紮起,身形雖然纖細但並不柔弱,一舉一動都颯爽有力,眼中含着笑意,似乎很和善的樣子,但眉宇逼人的英氣讓人無法忽視,明亮的眼睛讓人覺得他非常聰明,而秀挺的鼻子下方有兩撇烏黑的小鬍子,使得這個人看起來有
些狡黠。他的額頭上有道刀疤,一直延伸到了臉頰下方,破壞了他原本極爲英俊的容貌,但是卻爲他很秀氣的臉龐增添了幾絲粗獷。他眉飛色舞,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王府,一把拉過他身邊的人。
另一個被那個男人拉過的男子一身寶藍,長髮整齊的挽起用一根玉簪簪了起來,溫文儒雅,面色清冷,不言苟笑,腰間繫了一把短刀,毫不掩飾,眼中殺氣凌厲,但當那個男人攬住他的肩的時候,他眼中的殺氣似乎減輕了一些,脣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兩個侍衛有些迷糊了,他們不記得王府上還有這等人物,難不成是昨日來到王府的慕容大公子的客人?他們沒有多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這兩個人笑着往慕容王爺剛纔離開的方向走去。
這兩個人正是女扮男裝的程安青和冷玉了。
當慕容子騫整裝待發的時候,兩個人立刻換上了男裝,拿起昨日就準備好的行裝,等着慕容子騫一行人走遠了,纔出了王府準備跟過去。和慕容子騫不同,她們所需要準備的並不多,只要帶夠銀子便可以了,其他一切都可以在路上置辦。
至於被冷玉打暈的小雀,此時正在青鸞閣葉青的房間裡呼呼大睡着,等她醒來或被人發現的時候,她們大概早已出了皇城。但路上要小心着小雀派人送信通報慕容子騫,免得露餡。
程安青知道光是男扮女裝要想瞞過慕容子騫其實不太現實,所以又靈機一動用了些手段,在臉上添了一些小細節,讓自己的形象更難以被辨認出來。說實話,雖然本質沒有什麼多大的改動,但程安青在照鏡子的時候卻自己都有點認不出自己來了。
本來程安青也想給冷玉改變一下形象,但冷玉卻拒絕了。冷玉聲稱她並不打算與慕容子騫有正面的接觸,這次出來跟着葉青,完全就是提供背後支援的,如果葉青一旦被慕容子騫發現,冷玉是絕不會出面的,只會繼續暗中跟隨。
程安青的計劃的確妥帖,行了兩三日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她小心翼翼地和慕容子騫的行隊保持着距離,不遠也不近。王爺外出公幹,自然是要住官驛的,有時候還會受到大大小小官員的招待,而程安青和冷玉便就近打尖住店,隱隱在人羣之中,倒也順利。有時候未走到官驛,慕容子騫也會在平常的客棧留宿,平常的飯館用膳,這無疑會給有幸被選中的老百姓帶來一筆可觀的收入。
她好像就是一個普通行人一般,但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跟着慕容子騫走過了皇城外的第一站衢州,來到了第二站通州。
在程安青還以爲一切都非常順利的時候,其實慕容子騫早已發現有人在跟蹤他了。他可不是吃素的,當他發現好像總有那麼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的時候,就已經猜測或許有人在跟蹤他們了。不過慕容子騫拿不定主意的卻是這兩個探子是席淵派來刺探他的,還是夏玠派來確定他已經離開前往冀州的,但不管是誰派來的,慕容子騫決定先將他們
兩個擒下審問一番再說。
慕容子騫向來不喜歡有人刺探他的動作,所以他想了一個甕中捉鱉之計,準備將這兩個探子拿下。
入夜,慕容子騫一行人來到了一家客棧投宿。程安青和冷玉在外邊的小攤坐了一會兒,差不多覺着他們已經安置好了,便也進去投宿。
客棧大堂裡燈光昏暗,大堂裡沒坐幾個人,氣氛有些異常。冷玉警惕地看了看這些人,門邊有人站着,而大堂中唯一的幾個人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便心知情況不對,腳步停在了門口。
程安青渾然不覺,大大咧咧地走向了掌櫃,要了一間上房。掌櫃面色有些冷淡,好像並不高興有客人上門,這讓冷玉更加覺得有問題了。
“丁字二號房,上樓左轉第二件便是。”掌櫃板着臉回頭看着牆上掛着的鑰匙,看了半天才拿下一把鑰匙交給了程安青。
程安青微笑着道了一聲謝,踏上了第一格臺階。
“是陷阱!”冷玉突然叫道,看那掌櫃不熟悉房間鑰匙的樣子,冷玉心中便已經一清二楚這個掌櫃是假扮的了。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冷玉卻很清楚這是一個陷阱,當她意識到以後,立刻便發聲提醒程安青。
程安青回過頭疑惑地看向了冷玉,只見一直倚在門邊打盹的那個人突然飛快地伸出手去要抓冷玉。冷玉武功極高,自然不可能被這一抓就得手,但是她也並不準備留在此處,因爲看這大堂裡的人,都紛紛站了起來,撲向了冷玉和程安青,冷玉便知道這是甕中捉鱉之計,還不知會有多少人出來,留在這裡恐怕不妙,得先衝出去再說。
冷玉的實戰經驗非常多,所以在門邊之人將手伸向她的時候,她已經做出了判斷,立刻伸手一店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敏捷地躥了出去,身形飛快讓人只能看見一道模糊的影子,當幾個人衝到門口想往外再追的時候,哪兒還有冷玉的影子呢。
程安青還在目瞪口呆之際,四個人已經撲到了她的身邊,而客棧的大門被那幾人牢牢地關起,又有多人守在各處的窗口,程安青頓時明白冷玉口中的“陷阱”是什麼意思了。她覺得自己的腎上腺素在一剎那激增,也來不及細想立刻幾步跑上了樓,但是樓梯的頂端也出現了兩個人影,將她死死地堵在了樓梯中間,緩緩向她逼近。
程安青只覺得情況很不妙。冷玉非常機靈地逃走了,現在好像整個客棧都是想要抓自己的人,但是程安青的第一選擇,從來都不是束手就擒。她想到自己的身手還算不錯,又看了一下目光所及的範圍,上面兩個,下面四個,窗邊各有四個,門口又有三個,外加一個掌櫃,一共十四個人,除非這是黑店,他們也只是打手,那麼程安青覺得自己非常有可能在他們已經傾巢而出的前提下,將他們全部打趴下然後奪門而出。
但她不知道,在樓上的某個暗處,有一雙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蓄勢待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