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與黑驢走得不是很快,猶如閒庭信步。
“這位兄弟,不要再往前走了!”便在這時,只見一人從邊上的草叢中躍了出來,向周恆說道,但目光掃過黑驢那穿着花花裙子的模樣時,臉上不由地露出了古怪之色。
——見到黑驢的這副賤相,沒有幾個人會不目瞪口呆的!知道的人還好點,不知道的人必然以爲周恆這個“主人”變態。
周恆笑了笑,道:“爲何?”
那攔路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材中等,長相也一般,但好像剛剛被人打了一頓,渾身都透着一股狼狽的氣息。他十分吃驚地看着周恆,道:“這是林家的地盤,你不知道嗎?”
“林家?”周恆淡淡說道,這裡明明是無主之地,什麼時候成哪個家族、哪個勢力的地盤了?真要說是誰的,他這個萬古大帝的正版血脈也應該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吧?
“兄弟,你這溜進來也不要走大道吧,是不是太高調了?看看我,好不容易潛到最前面還是被發現了,幸好我機靈,陪了無數好話,只被打了一頓,搜光了所有的靈石,要不然的話,連命都要沒了!”那青年一臉的晦氣。
還真是霸道!
周恆微微一笑,有些人有霸道的資格,但林家有嗎?他向那青年抱了抱拳,道:“在下週恆,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哈?”那青年一愣,絕沒想到周恆這時候還有心情通名報姓聯絡起交情來,你就不能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這些東西嗎?他現在身上空蕩蕩沒有一丁點的財物,要是再被林家截下來那絕對會沒命的!
只是他性格就是奔放好客,否則剛剛也不會多管閒事跳出來和周恆說話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抱拳回禮,道:“我叫洪天峰,父母尚在,還未娶親。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住……”
周恆不由地失笑,他只是問了對方一個姓名,洪天峰卻像是相親似的,一股腦兒把家底全部給搬了出來,還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洪兄,既然來了。怎麼也得進去一趟,不如我們同行?”他微笑着說道。
“其實我也只是想要瞻仰一下萬古大帝的遺府,並沒有什麼野心!”洪天峰摸了摸腦袋,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但立刻便露出了緊張之色,“林家在前面設立了崗哨。我們溜不過去的!再被他們抓住的話,他們一定會殺了我們!”
“沒事!”周恆擺了擺手,“洪兄,可敢一行?”
洪天峰不禁露出兩難之色,進去吧,那不是擺明了送死?可不進吧,難道讓這個剛剛認識的朋友自己去送死?
做人怎麼能那麼沒義氣!
沒有他的帶領。周兄弟如此莽撞地進去肯定會林家逮個正着,而他只要小心一點,讓這位周兄弟見識過了林家的陣仗,周兄弟自然就會打消了念頭,隨着他出來了。
“好!”洪天峰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傢伙倒真是講義氣,只是好像也太講義氣了,他與周恆不過是一面之緣。卻甘心陪對方進入龍潭虎穴,是天生的老好人,不懂得怎麼拒絕別人吧?
周恆點了點頭,對方既然“捨命”要陪他一行,他也絕對不會虧待了對方。
“走!”
兩人一驢復又前進,在洪天峰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沒有再在山道上走。而是進入了茫茫的森林中,洪天峰又有一門本事可以將武者散發出來的氣息侷限在十丈之內,難怪他之前可以獨自潛到禁制之前。
洪天峰看着黑驢扭着包在花裙子裡的大屁股一路招搖過市,不由地越看越是彆扭。一張原本還算端正的臉已是變得扭曲起來。
黑驢的屁股往左擺一下,他的左半邊臉也隨之抽搐一下,當黑驢的屁股往右擺一下時,他的右半邊臉便會對應地抽搐一下,表情十分地豐富。
“驢子,怎麼這回如此安靜?”周恆不禁奇怪,要黑驢不說話簡直就是要殺了這頭賤驢,怎麼可以忍得下這麼長時間的不說話。
“周兄,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洪天峰滿臉的疑惑之色,摸了摸腦袋,“可是我姓洪,不姓驢啊!”
周恆踹了黑驢一腳,笑道:“我在和這頭驢子說話!”
“啥?”洪天峰震驚得臉都扭曲了,只覺這位兄弟果然古怪,不但給獸寵穿花衣,而且還跟獸寵說話,當成了朋友、愛人之類!
愛愛愛、愛人?
洪天峰嚇了一跳,這位周兄弟是不是真有古怪的癖好,要不然怎麼會給自己的坐騎穿上花裙子呢?而且,坐騎當然是用來騎的,他卻是寧可自己走路,而且還很親密地和驢子說話……
真是可憐啊,怎麼會這樣的!
他的臉不再跟着驢屁股而糾結,而是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着周恆,還時不時地嘆了口氣。
周恆也不知是該哭還是笑,怪不得黑驢一直不說話啊,原來爲的就是要讓洪天峰誤會,估計這當兒賤驢已經心中笑得開花了吧!
真是頭充滿了低級趣味的賤驢!
他也沒有意思逼黑驢說話,反正他和洪天峰也只是萍水相逢,既然對方有一番好意,那麼他也會送對方一場造化,實現對方的心願,卻沒有深交的想法。
——玄乾星註定要崩壞,而周恆又帶不了多少人離開,多交一個朋友,只會讓他到時候多傷心一分。
洪天峰的實力不弱,也有開天境的修爲,這要放在以前的話,以他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擁有這份修爲已經算得上是天才了,足以拜在哪個大宗門的門下。
可如今正值末世,哪個勢力都沒有興趣再去吸收門徒,都是火燒眉毛着呢!
以他們如此的速度,只是半個小時之後便來到了禁制之前。
那是一層薄霧,偶爾會有一道紫色的小龍閃現,散發出磅礴、浩大的氣息,讓人情不自禁地生起高山仰止的敬意。
薄霧籠罩了整個山頭,透過薄霧可以隱約看到裡面的山山水水、草木走獸,如同一片世外仙境,如果用心聆聽的話,甚至還能聽到山間的流水叮東,瑞獸祥鳴。
“走!”
周恆與黑驢一起步了出去,而在他們的身後,洪天峰則是緊張地冷汗都流了出來,這時候還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跟了出來——萬一還是遇到之前林家那些巡邏的人,他還能賠上些好話,至少讓他和周恆保住了小命。
見洪天峰幾乎沒有猶豫地就跟了出來,周恆心中暗暗點頭,臉上則是露出一抹微笑。
在這個亂世末日,他看到的基本是赤裸裸的殺戮、掠奪,人與獸同,而洪天峰的行爲彷彿注入了一道清泉,宣告着人與獸是有着巨大差別的。
周恆走到了薄霧之前,伸手探出,一股力量立刻轟襲過來,將他硬生生給推了回去。
強大、卻又柔和。
果然是萬古大帝,霸道、強大,卻又心懷仁慈。換了另一位天尊設下如此禁制的話,絕對會發動致命性的攻擊,若非周恆這種化神境法器級別的體質,肯定一觸之下就被轟成碎渣了。
“哇,好你個賤民,之前本座放你一馬,你竟然還敢回來!居然還帶着人?你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嗎?”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從遠方飛躍而至,山河境的氣息毫不掩飾,身後還有四個人,但都只有開天境而已。
洪天峰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但僅僅只是愣了一下之後便堆起了滿臉的笑容,道:“林大人,您別生氣,這是我兄弟,沒見過什麼世面,非說要來看看大帝的遺蹟,因此我就大着膽子將他帶了過來,您行個方便,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着,他退到周恆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趕緊走人。
“慢!”看到這一幕,那林家中年人十分傲慢地擺了擺手,雙眼之中閃過一道貪婪之色,“你也該知道規矩,本座放你們離去,需要擔上什麼風險!”
這自然是在索要好處了。
洪天峰滿臉苦色,道:“林大人,您不是不知道,我身上的東西可全部奉獻給您了!”
“哼,他呢!”林家中年人將手一指周恆,他的眼力遠在洪天峰之上,一眼便認出周恆身上所穿的衣物乃是雪蠶絲所織,那可是極上乘的布料,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否則以他的地位還不至於貪圖幾塊靈石。
他自然不認爲和洪天峰混在一起的周恆會是什麼大人物,這年頭兵荒馬亂,說不定便是周恆在哪裡揀得呢?而既然能夠揀到一件雪蠶絲所織的衣物,那麼周恆身上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好東西呢?
既然被他遇上了,就是鐵公雞也得拔個一毛不剩!
“周兄——”洪天峰拉了拉周恆的衣角,意思是讓他拿出點東西來買命,畢竟錢財乃身外之物,要是命沒了,坐擁寶山又如何?
周恆很是隨意地掃了林家中年男子一眼,淡淡道:“滾!”
“滾?”林家中年人一雙眼睛頓時豎了起來,表情變得冰冷,殺氣隱現。
洪天峰則是噗地一下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