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客棧那客棧自然不可能真的就叫有間客棧,隨意湊合一夜,寧缺和桑桑第二日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走出客棧大門時,都還沒有把這間客棧的名字記住。
在街頭尋了位慈眉善目的老媽媽問清楚道路,主僕二人便向南城走去,一路穿巷過街問路再問路,終於看到了兩棵大槐樹。
從看到槐樹的那一刻,小時候應該模糊實際上非常清晰的記憶一股腦地涌進了寧缺的腦海,他閉着眼睛想了會兒,然後帶着桑桑走了過去。
兩棵大槐樹中間有一條幽靜的街巷,寬窄可以過馬車,但也並不顯得如何奢闊,街道兩旁不知是何家的宅院,沒有傳出一絲聲音,很多參天大樹從院牆裡伸出來,搭在三兩行人的頭頂,遮住春日的清光,灑下一片陰涼。
走到街巷中段,有兩處府邸大門相對。右手邊那家階旁肅立的石獅格外乾淨,上面沒有顯眼的灰塵落葉,朱門緊闔,銅環無聲。
左手邊那家卻顯得要衰敗很多,門上漆皮脫落,兩道封條頹然無力地在風中飄中殘餘的片段,石獅只剩下了一個,另一個不知道被搬去了何處,即便剩下的這一個也已殘破,缺耳漏爪,基座後方積着黑糊糊的老泥,有些像凝固的血。
寧制用看着前方那座殘破的石獅子,想起小時候和小順在獅旁嬉戲打鬧,然後被府裡大人捉去家法收拾的往事,緊接着走過府旁那道角門小巷,他彷彿又看到了四歲那年爲了躲避先生的木板,帶着那個小傢伙勇敢離家出走的畫面。
桑桑的目光在兩扇大門和寧缺的臉上往復,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黯淡複雜而低落,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情也低落傷感起來,覺得這間巷子裡的風有些冷。
那座破敗的院子正是前宣威將軍林光遠的府邸。天啓元年皇帝陛下巡視南澤,長安城內爆出通敵賣國大案,親王殿下親自主持審理,宰相及諸公卿旁視,最終確定林光遠叛國罪名成立,林府被滿門抄斬。
這個案子早已被辦成鐵案,朝野之間根本沒有人想到去翻案,即便有些記得此事的人偶爾想起那些本不應該死去的僕婦管事之流,痛惜之餘更是痛恨林光遠此人罪惡滔天,不止讓自己身敗名裂而死,還拖累了這麼多無辜。
將軍府被朝廷收回後的十餘年間曾經有幾次要被賜出,只是受賜的官員一聽說是此凶地,紛紛敬謝不敏,左右長安城地闊宅多,他們倒也不怕自己沒地方住,只是這樣一來,這座府邸早便一直空在這條街巷中,變得越來越衰敗。
走過將軍府大門時,寧缺眼眸裡的黯然一閃而過,面容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異樣的情緒,他沒有停留,甚至連腳步都沒有變得停緩一絲,依舊如常邁步走着,於是揹着大黑傘的桑桑只好依舊如常近乎小跑般艱難跟着,大大的黑傘在小姑娘的背上被彈離然後落回,啪啪響着就像是代表時間流逝的鼓點。
二人就這樣平靜走過長巷,走過朱門和破門之間,尋尋常常,就像是兩個最尋常的外鄉遊客春日誤入長安城內某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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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處凶宅沒人要,對門的宅子卻很搶手。爲什麼?當年宣威將軍和通議大夫對門而居,宣威將軍滿門抄斬,通議大夫卻是扶搖直上,現如今已經是文淵閣學士,他老人家當年住過的府邸,你說該有多少四五品的官員想沾沾光?”
街巷盡頭拐角一處飯館,寧缺和桑桑二人坐在角落一張小桌上,安靜地吃着小菜喝着稀粥,耳朵卻聽着那些街坊老戶的閒嘮。對於這些在街坊裡住了數十年甚至幾輩子的老戶們來說,最值得他們聊的事情,自然是當年將軍府的叛國案和通議大夫的青雲大道,每日圍着這些說來說去也不嫌膩,倒合了主僕二人的心意。
“說起曾靜學士,他老人家當年不過是個通議大夫,後來卻忽然間青雲直上,這裡面有件妙事,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這事當年鬧的那麼大,甚至連宮裡都發了話,住這片坊市裡的人誰沒聽說過?”
一中年漢子搖頭嘲諷說道:“堂堂通議大夫卻娶了個悍妻,正室夫人因妒生恨,居然對妾室的肚子下手,這不出奇,結果那妾室千辛萬苦地生了出來,她還要對那可憐的孩子下手,最後要不是宮裡下旨,誰知道這府裡會鬧成什麼模樣。”
“你們只知道是宮裡發了話,那你們知不知道是誰發了話?”先前說話那人冷笑一聲,雙手向着長安城北遙遙一揖,“好教你們知道,那是聖皇后知曉此事後勃然大怒,親自手書一封信交給曾靜大人,命他好好管教自家婆娘。”
“皇后娘娘啊……”
桌旁飲酒那數人對視一眼,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全天下人都知道,大唐帝國有位極了不起的皇后娘娘,深得陛下寵愛絕對信任,甚至手中握有批閱奏摺臧否官員的大權,但這位皇后娘娘當年只不過是宮中很普通的一名妃子,用民間的話說,她當年是皇帝陛下的小妾,後來才續絃成爲正妻。
有這樣出身的皇后娘娘,對通議大夫府裡的家事如此上心,因爲大夫正妻凌虐小妾謀害妾生子如此憤怒,大家都能想到是什麼原因。
“曾靜大人正妻出身清河郡大姓,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才一直多有忍讓,只是沒想到別人眼中的怯懦文官,狠起來也是真狠!皇后娘娘手書送進府後後,曾靜大人連夜召集家人,當衆杖殺三個謀害妾生子的管事,然後又用兩記耳光和一擡小轎把夫人送回了清河郡,竟是這般乾淨利落地休了妻!”
“話說老大人當年如此決斷,多半也是在皇后娘娘威勢之下迫不得已的自保之舉,只是卻未料道他做的乾淨利落倒入了娘娘的青眼,覺得此人堪用,再加上後面一些緣故,竟讓這位老大人從此官運亨通,如今已是入了文淵閣!都說福禍相倚,可誰敢設想,家有悍妻殺妾滅子,到最後竟能成就男人的一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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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只想用故事解釋,但看到反應有些重大,所以放在這裡解釋一下,穿越不穿越這個真的重要嗎?有朋友說既然不重要爲什麼要穿,嗯,那自然是對情節還真的是很重要了。
爲穿而穿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幹的,只是不能說,說了劇透了這事兒就沒法玩兒了。當然你要我承認這是穿那我現在也是打死不幹的。
另外將夜的大綱早就理清楚了,後面五十萬字的細綱我都搞定了,我覺得很**,所以我現在毫無畏懼充滿信心,無論您愛穿或不穿,都強烈建議看下去,看我怎麼把故事折騰出花兒來,穿上一件漂亮衣服站上舞臺,
娘咧,最後居然又押韻了,我太有低級詩詞語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