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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清幽安靜的柳華巷,葉懷袖和阿史那朵朵這兩個今天同樣是一襲白色衣裙的女子緩步行走,從李閒的宅子出來之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葉懷袖走在前面,步伐雖然緩而且小,但阿史那朵朵依然和她保持着似乎恆定不變的距離。雖然以前兩個人一同外出的時候也是如此,看起來與在草原上的日子毫無差別可兩個人心裡都明白,以前那一步的距離是親近,如今這一步的距離纔是真的距離。
能否走近這一步,並不簡單。
柳華巷並不長,可是從頭走到尾兩個人用了很長時間。走到柳華巷的街口葉懷袖頓住腳步,阿史那朵朵也停了下來。葉懷袖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
順着清幽安靜的柳華巷,葉懷袖和阿史那朵朵這兩個今天同樣是一襲白色衣裙的女子緩步行走,從李閒的宅子出來之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葉懷袖走在前面,步伐雖然緩而且小,但阿史那朵朵依然和她保持着似乎恆定不變的距離。雖然以前兩個人一同外出的時候也是如此,看起來與在草原上的日子毫無差別可兩個人心裡都明白,以前那一步的距離只是小小的隔閡,如今這一步的距離纔是真的距離。
能否走近這一步,並不簡單。
柳華巷並不長,可是從頭走到尾兩個人用了很長時間。走到柳華巷的街口葉懷袖頓住腳步,阿史那朵朵也停了下來。葉懷袖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朝着不遠處招了招手,很快,一輛黑色的馬車便從柳華巷對面駛了過來,趕車的人帶了一頂很大的斗笠遮擋殘陽,而那一身黑衣則顯示着他的身份。
“小姐”
帶着斗笠的男子躬身叫了一聲,然後不擡頭對着阿史那朵朵施禮:“小姐”
這個世上稱呼葉懷袖爲小姐的很多,稱呼阿史那朵朵爲小姐的人也很多,可對她們兩個人一直以來都用同樣稱呼的卻並不多,曾經有兩個,其中一個死在從江都返回鉅野澤的路上,如今站在葉懷袖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個葉翻雲。
“好久不見您了。”
這句話,他是對阿史那朵朵說的。
“翻雲大哥,也好久不見你了。”
阿史那朵朵微微點頭致意:“怎麼不見覆雨大哥?”
“死了。”
葉翻雲臉色平淡的說了兩個字。
阿史那朵朵臉色大變,猛的擡起頭看向葉翻雲,然後又看向葉懷袖,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種濃烈的悲傷。因爲葉翻雲輕輕說出來的死了兩個字,她的臉色變得很白,是一種令人心痛的白。
“怎麼……會死?”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翻雲和覆雨跟我去江都幫安之做一件事,被朝廷的人馬追上,覆雨爲了保護我戰死了。”
這是葉懷袖出了李閒宅子後對阿史那朵朵說的第一句話。
阿史那朵朵忽然苦笑一聲道:“葉家的人,似乎都有一種視死如歸的覺悟,好像你們兩個都沒有什麼悲傷,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死去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你們連悲傷都要刻意的隱藏起來?”
葉懷袖看了阿史那朵朵一眼卻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上了那輛黑色的馬車。
葉翻雲依然恭敬的站在阿史那朵朵身邊,卻沒有再低着頭而是第一次特別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小姐,你錯了。”
“覆雨死的那天,我也哭的死去活來,只是從第二天開始到覆雨下葬再到今天,我都沒有再流過一滴眼淚。不是我心中沒有悲傷,也不是我刻意將眼淚都忍住,而是我知道,有些時候眼淚毫無意義。有哭泣的時間,我能做很多事。我可以勤練武藝,可以去追查殺死覆雨的兇手如今在什麼地方,有哭泣的時間,我可以爲他去報仇。”
他看着阿史那朵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葉家的人不是沒有感情,恰恰相反,葉家的人正是因爲太注重感情纔會這樣。”
“爲了所謂的目的?”
阿史那朵朵忽然冷笑着問道。
不等葉翻雲回答,她忽然尖聲吼道:“憑什麼!”
這三個子傳進車廂中葉懷袖的耳朵裡,她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
葉翻雲沉默了一會兒看着阿史那朵朵認真的說道:“沒有什麼目的了,或許曾經有,但現在沒了。覆雨的死沒有什麼陰謀算計,也不是準備好了去犧牲,那只是一個意外。如果說葉家曾經有什麼目的的話,那麼現在的葉家或許唯一的目的便是好好活下去。小姐,你不要將小姐想的那麼殘忍。”
“葉家是她的葉家!”
阿史那朵朵抹去眼角的淚珠兒冷聲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至於葉家有什麼目的,從來都是她的目的。現在想好好活下去,也只是因爲她想好好活下去,憑什麼?憑什麼你不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葉翻雲忽然笑了笑,語氣平淡卻真誠的說道:“以往的生活,現在的生活,其實都是我想要的生活,因爲……我姓葉。”
“是啊……姓葉的都是瘋子。”
阿史那朵朵悽然一笑道,她下意識的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肩頭。
……
……
馬車行走的很平穩,車廂中坐着的兩個女子甚至感覺不到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那一絲顛簸。葉翻雲不時揮動一下馬鞭,只是力度卻十分的輕。拉車的馬匹緩緩的行走着,不時抖抖嘴脣打一個響鼻。雖然已經斜陽西掛,但天氣依然悶熱的讓人渾身都不自在。相比於外面來說,車廂中似乎更加的熱一些。
葉懷袖將車窗簾子拉起來,看着外面大街上的行人怔怔出神。而阿史那朵朵則看着葉懷袖,好像也在怔怔出神。
馬車離開柳華巷之後一直往東走,然後在原來東平郡丞張三恆的宅子門前停了下來。這座大宅子自從張三恆死後便一直空着,後來便成了飛虎密諜五部的辦公地點。李閒去宿城的那段日子,葉懷袖便住在這裡。
摘去了張府的牌匾,這座大宅子卻因爲飛虎五部的進駐而變得更加肅穆。
門口守衛着的黑衣密諜看到那輛黑色馬車停下來,便整齊的對走下馬車的葉懷袖躬身施禮。葉懷袖微微頷首緩步走進了院子,阿史那朵朵打量了一下門前的黑衣大漢便跟着她走了進去。一路都有人恭敬的對葉懷袖行禮,阿史那朵朵微微皺眉,臉上隱隱有一種擔憂之色浮現了出來。
前院是飛虎五部的駐地,而整個後園則是屬於葉懷袖的私人住所。
張三恆家裡的後園並不大,因爲他本身就不是一個雅人,連個僞雅人都算不上,他才捨不得花錢弄一個花團錦簇翠木成林的園子。不過這小小後園裡倒是有一座小荷塘,荷塘邊有一座涼亭。
葉懷袖吩咐葉翻雲,讓他將後園中所有的飛虎密諜都撤走,而且沒有她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進到後園裡面。葉翻雲臉色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快步離去。不多時,佈置在後園暗處的密諜便全部撤走,通往後園唯一的那條石子小路必經的月亮門前,葉翻雲親自守在那裡。
“你是幫李閒做事,還是在利用他?”
葉翻雲走了之後,阿史那朵朵忽然冷聲問道。
聽到阿史那朵朵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葉懷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白,她擡起頭看着阿史那朵朵,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朵朵,你……喜歡他?”
“不行?”
阿史那朵朵倔強的昂起下頜反問。
“不行”
葉懷袖緩緩的舒了口氣,語氣卻堅定異常。
“爲什麼!”
阿史那朵朵聲音有些尖銳,聖女的氣質在這一刻因爲情緒的爆發而悄然隱去。此時,她就好像一個受了傷還發了狂的小狼,豎起了全身的毛髮宣泄着自己的憤怒:“憑什麼我從小到大都要聽你的?!”
葉懷袖怔住,喃喃道:“因爲你是我的妹妹……”
……
……
“哈哈!”
阿史那朵朵瘋狂的笑了起來,因爲激動,她的臉色浮現出有些病態的酡紅,因爲激動,她的嘴脣顏色變成近乎於淡紫的顏色。
“妹妹?你在我肩膀上用藥物弄出這個噁心的狼頭的時候,你還記得我是你妹妹嗎?把我送到草原上認一個草原蠻夷做父親的時候,你還記得我是你妹妹嗎?羅藝派人要挾我讓我嫁給他兒子的時候你記得我是你妹妹嗎?他派出來的殺手殺了無欒也幾乎殺了我的時候,你記得我是你妹妹嗎!”
“我記得!”
葉懷袖的眼淚順着臉頰不斷的滑落。
“懷蘇,是姐姐對不起你。”
葉懷袖看着阿史那朵朵悽然說道。
“葉懷蘇?好像很耳熟的名字啊……不過,我叫阿史那朵朵,難道你忘了嗎?”
阿史那朵朵冷笑着問道。
“當初爲了那個男人,我確實做了很多錯事。對不起很多人,最對不起的還是你,懷蘇,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一些。”
葉懷袖輕聲道。
“快樂?”
撕拉一下子,阿史那朵朵將肩膀上的衣衫撕開露出肩頭那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色狼頭。
“自從我肩膀上多了這麼一個噁心東西之後,我就再沒有一天快樂過。葉懷袖,現在你對我說你錯了,難道不覺得晚了一些嗎?”
葉懷袖搖了搖頭,緩緩在阿史那朵朵面前跪了下來。
那一年,追隨着達朗長虹到了草原上的葉懷袖在契丹人部落見到了避難而來的阿史那咄吉世,那個時候的阿史那咄吉世因爲爭奪汗位拉攏契丹人和奚人的時候,被當時的可汗派來的殺手圍攻,而恰好,那個時候阿史那咄吉世的妻子即將分娩,是葉懷袖爲阿史那咄吉世的妻子接生。
後來,阿史那咄吉世爲了爭奪汗位不得不離去,他請求葉懷袖將自己的妻子和小女兒帶回中原,等到他奪得突厥可汗之位後再去接她們。葉懷袖當時爲了幫達朗長虹所以答應了阿史那咄吉世的請求,帶着阿史那咄吉世的妻子和纔出生的女兒返回江南。但是,或許是因爲水土不服,只到了江南不到一年,阿史那咄吉世的妻子和女兒便先後病逝。
那個時候的葉懷袖是瘋癲的,爲了幫達朗長虹,她想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她打算讓自己的妹妹,纔不到兩歲葉懷蘇頂替可汗之女。
四年之後,阿史那咄吉世擊敗了所有敵人,在大隋的幫助下成爲草原上新的主人,他立刻派人到江南迎接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回家,可是接回來的只有一個肩膀上有一隻金色狼頭的女兒。
這便是爲什麼,葉懷袖在草原上地位尊貴的緣由。
這便是爲什麼,突厥可汗欠下葉懷袖一個人情的緣由,便是連阿史那去鵠都要看在突厥可汗的面子上,不能真的爲難她。
那一年,她還是葉懷袖,她卻不再是葉懷蘇。這一年,她不再是原來的葉懷袖,她也不再是阿史那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