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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微微側頭看着文刖,表情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文刖知道她眼神中的意思是什麼,所以他緩緩搖了搖頭。
“如此笨拙醜陋的計策,難道你也看不出來?”
他問。
青鳶點了點頭道:“確實很醜陋,確實很無恥,但那是我的大鐵傘,我必須要把它拿回來。”
凰鸞看着文刖認真的說道:“鐵傘既然出現了,鐵槍也必然就在附近,那人只是想用這種無恥的手段引誘咱們,無非也就是在某地設伏然後將咱們一網打盡這樣的拙劣計策罷了,我記得大人說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不過都是笑話而已。如今咱們手裡有五千士兵,對方絕無可能有這麼多人,否則何須耍這般陰謀詭計,直接殺過來便是了。所以,咱們的絕對實力遠強對方”
凰鸞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在雨中罵罵咧咧的禁軍道:“雖然有一千個廢物,但廢物也可以用來做人肉盾牌。”
文刖微微嘆氣,只是撥轉馬頭往回走:“你們怎麼還是這麼幼稚?”
“那日在沂水河畔與燕雲寨李閒那一戰,這纔過去幾個月怎麼你們都忘得一乾二淨?那一戰中,你們,包括我在內誰想到了那棵大樹後面藏了一個高手?他雖然倉促而來,但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纔是其讓人正視的地方。這次,他就在這裡等着咱們,自然是有備而來,表面上看起來的拙劣,你們又怎麼知道不是他的算計?”
文刖一邊走一邊說道:“一個能在倉促間佈置穩妥殺局的人,既然這次是有備而來,怎麼可能還不如上次?”
青鳶不甘心的問道:“那咱們就這麼看着?讓剛纔那小丑一樣的人噁心着咱們?”
“自然是就這麼看着。”
文刖笑了笑說道:“無論他耍什麼花招用什麼詭計,咱們只需不理會他便得不到任何好處。他若是爲了殺我而來,無論他想出什麼樣的計策誘使我離開軍隊,我若是完全不爲所動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他非殺我不可,那麼他就只能自己衝上來,因爲他等不到咱們衝上去。”
文刖自信的昂起下頜,微笑道:“既然是他迫不及待的衝上來,我又擔心什麼呢?”
青鳶和凰鸞同時沉默下來,隨即又同時點了點頭。
“看樣子這雨還要下一會兒。”
文刖淡然你道:“告訴士兵們,能睡就睡一會,雨停了,吃過飯再上路。”
說到這裡,凰鸞又想起自己的擔心:“雖然陛下對您信任,可是陛下身邊有不少奸佞之人,若是讓他們知道了您北上行進緩慢的話,說不得會在陛下面前進什麼讒言。”
文刖微笑道:“若是陛下知道我拜訪了沿途每一個地方官員,一定就會想到我在做什麼。”
“陛下身邊有天子六軍,還有大隋戰力最強的邊軍,雁門關險峻,陛下身邊數萬精兵若是固守的話,缺少攻城器械的突厥人三五個月內都未必能有所建樹。陛下派出來傳旨的人能殺出來,說明突厥人的攻勢也不是特別兇猛。所以,陛下擔心的不是受不住雁門關,而是救駕的人馬去了多少。”
文刖想到如今大隋這糜爛的江山,本來還在微笑着,忽然嘆了口氣:“陛下下旨天下各路人馬趕去雁門關救駕,可如今陛下的旨意有些人怕是不會聽的。如果去救駕的人很少,陛下會不滿意,突厥人則會很滿意,他們會覺着,我大隋真的要完了,他們可以爲所欲爲了。”
“所以,去救駕的人一定要多,很多很多哪怕趕去雁門關的人裡面有幾十萬百姓也沒關係,只要給他們手裡塞一件兵器就好。”
他想了想說道:“所以,我走的再慢陛下也會理解我,我沿途逐個的郡縣拜訪,已經趕去雁門關的也就罷了,還沒去的,我只好請他們去。如果他們還是不想去,那我只好殺人,然後帶着他們的人馬一起走。我這樣一路走,一路殺,等我走到雁門關的時候,應該差不多能有十萬大軍了。”
他看着凰鸞,很認真的說道:“所以那些禁軍不是廢物,只要能走到雁門關的,都不是廢物。”
才過了中午,雨就緩緩的停了下來,士兵們本來剛剛吃過了乾糧,還以爲雨停之後那個看起來俊美的如同女子一般的都尉會下令即刻開拔,沒想到的才準備起身,他們就得到了第二個命令。
既然雨停了,那麼就把帳篷支起來,大家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上路。
行軍時候的大隋士兵攜帶的帳篷並不能擋雨,被雨水泡過之後會變得沉重無比,反而不好攜帶,所以下雨的時候士兵們會用牛皮將帳篷遮住,天晴之後纔會拿出來。如今都尉下令休息,正合了士兵們的心意,他們手忙腳亂的將找了高一些的地方將帳篷支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鑽進去睡覺。
有人不理解爲什麼天晴了反而不走了,但青鳶和凰鸞卻知道其中緣故。都尉大人正是要做出一副不急的樣子來,然後讓士兵們睡覺,這是在逼着那個拿着大黑傘的人着急。此人既然等在這裡,前路上必然佈置了一些陷阱埋伏,但都尉大人不走,前面的埋伏自然也就沒了用處。
在對敵的時候,最好的策略便是讓敵人的心比自己先亂起來。
在距離文刖的軍營二里外的高坡上有一棵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大樹,這大樹極繁茂,如華蓋一樣竟然遮擋住小半個高坡,方圓幾十米一塊區域都被巨大濃密的枝葉遮擋。在這棵大樹一根橫生的大腿粗的樹杈上,侯君集有些懊惱的甩了甩頭髮上的雨水。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水,想起之前從馬背上掉下來的尷尬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氣。那該死的馬也太不聽話了些,太笨拙了些,若不是那笨馬後腿打滑,自己又怎麼會從馬背上掉下來?
不過他此時懊惱的原因卻大部分不是因爲自己狠狠的摔了一下,因爲摔落之後他自然而然的去踩了那大黑傘幾腳。踩過了之後他自己猜發現,原來這幾腳踩的非常有道理。如果真如將軍所說,對面那些人中有人對這大黑傘極爲在意,那自己踩的這幾腳,無異於在那人臉上打了幾個耳光。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錯了,因爲對面那些人並沒有被打了耳光的覺悟。
“隊率”
侯君集身邊的密諜有些詫異的問道:“看樣子他們並不急着趕路。”
侯君集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急,而是裝作不急。”
他吩咐了一聲道:“繼續盯着。”
然後他從樹杈上一躍而下,這次倒是穩穩的站住。
“所有人,都跟我去前面官道上挖坑,挖大坑!之前挖出來的還是太小了些,再去弄大一點。”
“可是都尉”
有密諜不解問道:“這種天氣,道路泥濘很容易留下痕跡的。”
“留下痕跡怕什麼。”
侯君集笑了笑道:“越是留下的痕跡多,他們就越擔心,越是小心翼翼的繃着,他們的心就越容易亂。”
侯君集一邊往前走一邊吩咐道:“再去幾個人,騎馬圍着官軍的營地打轉,不要怕他們派人出來,因爲只要有人出來,你們就可以跑回來。就順着官道跑,他不是裝深沉嗎,那咱們就去膈應他,引出來幾個殺幾個,我看他能深沉到什麼時候。”
衆密諜鬨笑起來,他們發現這次領隊的隊率實在是個可惡的有些可愛的人。
“大人,外面挑釁的人已經圍着營地跑了三個圈。”
青鳶走到文刖身邊輕聲道:“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囂張下去?”
文刖放下手裡的書卷淡淡笑了笑說道:“江湖人不入流的小伎倆而已,你又何必在意?他無非是想引幾個人出去,出去幾個殺幾個,倒是複合調查中那人有便宜就佔的性子,可是這樣難道他自己不覺得有些小家子氣了?我聽說他手下如今雄兵數萬,直接殺過來便是了,非得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幼稚的可笑。”
“我不知道幼稚不幼稚,我只知道他這樣挑釁我很生氣。”
凰鸞擡起頭看了文刖一眼道:“既然他是想引咱們出去,說明他這次手裡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既然如此,我便帶着三百精騎出去追,我看他能不能吞的下!”
文刖想了想說道:“如果你們確實看不下去,那就去吧。不過”
文刖將書卷展開後淡淡的說道:“你們兩個誰也不許去,龍庭衛的人誰也不許去,府兵的人也誰都不許去,就讓那些禁軍去吧,死幾個也不礙事。”
禁軍是驕傲的,因爲他們負責宮廷戍衛。
讓他們去抓幾個來踩盤子的小毛賊,他們自然覺得有些沒面子。可是因爲一夜半日的雨水澆得他們很煩躁,所以禁軍的首領現在打算殺幾個人出出氣。於是他親自帶了三百騎兵,出營地去追那幾個討人厭的傢伙。
那些人倒是逃得快,順着官道一路往前跑。
禁軍的戰馬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畢竟他們代表着宮廷形象,所以戰馬也都是高大雄駿,跑起來確實比一般的馬要快不少。追了十分鐘之後前面那些人的背影便已經清晰可見,追了二十分鐘之後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百米。
官道上全都是積存的雨水,馬蹄踏在上面激盪出陣陣水花。
又追了幾分鐘,前面戰馬踏起來的泥水已經能打在後面追兵的臉上,禁軍首領算計着,再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就能將前面那幾個毛賊的腦袋擰下來出氣。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跑着的人忽然勒住戰馬,然後跳下來站在路上等着那些禁軍衝過來,在禁軍首領獰笑着舉起長槊的時候,那幾個黑衣密諜忽然往官道兩側跑了出去,禁軍騎兵的速度太快,一時間竟然收不住腳。
於是,最少有二十幾個人接二連三的掉進坑裡,坑並不深,才勉強到了膝蓋,但坑很大,二十幾個人先後撲到在坑裡,坑中的雨水立刻溢了出來。
侯君集說的沒錯,挖這個坑根本不需要做僞裝。雨水將坑注滿,誰會想到,水其實是在坑裡?
草叢中五十幾個密諜猛然現身,將手中的投槍擲了出去,這個距離,片刻間就又有幾十個禁軍被投槍戳下馬來。那首領已經摔了個七葷八素根本起不來,沒人指揮的禁軍驟然遇襲,雖然人數依然佔優勢,可竟然亂七八糟的慌亂着喊着,然後匆忙調轉馬頭就跑。
這時從路邊草叢裡又鑽出幾十個人,不斷的以投槍殺人。
如此一來禁軍更加害怕,哪裡還管首領死活,倉皇而逃。
侯君集一刀將那禁軍首領剁了腦袋,看着禁軍狼狽而逃的背影笑道:“這些傢伙一次仗都沒有打過,我敢打賭,他們連血都沒見過幾次。”
密諜門鬨笑起來,然後將受傷的禁軍逐個刺死。
“幸好”
侯君集嘆了口氣:“幸好我又跟將軍多要了五十個人,不然可就麻煩了。”
看着狼狽逃回來的禁軍士兵,文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微微笑了笑,他看着青鳶和凰鸞說道:“之所以應了你們,派些人出去,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是對的,你們錯了。所以,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你們只需聽着就是,這幾個月你們兩個驕縱了不少,竟然開始質疑我的命令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用別人的命來警告你們,希望不會有下次。”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神陰寒,面沉如水。
青鳶和凰鸞幾乎同時顫抖了一下,恭敬的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