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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都,黃門侍郎裴矩有一座並不如何起眼的宅子,距離皇帝的行宮頗遠,乘馬車趕到行宮也要走半個小時左右,當初裴矩之所以把宅子選在這裡,並不是貪圖這裡的房子便宜,而是他想讓皇帝知道他買的房子便宜。
皇帝一直認爲裴矩只不過是有些小貪,而且也不是事事皆貪,連宅子都選在這麼一個偏僻所在,誰能說裴矩大人不是一個節儉的人呢?皇帝雖然自己奢靡,但他卻不喜歡臣子們也奢靡,如果不能看清這一點,裴矩又怎麼能做到如今這個位子?朝政由他和虞世基兩個人把持,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還不是因爲他們兩個最能揣摩聖意?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裴矩宅子後門所在的那條小巷子裡,就在離着裴府後門二十幾米的街對面開了一家小吃店,只賣灌湯包,自從開業生意就不錯,原因倒也簡單,因爲這家店裡賣的灌湯包實惠且美味。就連裴矩大人都喜歡吃,所以附近的百姓也都想嚐嚐,簡簡單單的包子怎麼就能得到這位朝中大人物的青睞。?? 將明378
生意好,這家小店的老闆自然開心。
在他看來,裴矩就是他的財神爺,正是因爲裴矩大人時常光顧他的小店,所以生意纔會越來越好。只三天,這家小店姓王的老闆便知道了裴矩大人的習慣,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牀,吩咐廚子先精心做幾籠包子蒸上,再準備幾樣清淡精緻的小菜,熬上一鍋粥,他便能親自到小店門口候着。
裴矩有早起的習慣,一般天還黑着就起牀,在自家宅子的小後園裡練一會兒五禽戲,然後便沐浴更衣準備去行宮中替皇帝處理國事。自從那個灌湯包的小店開張之後,裴矩便喜歡上這種香甜可口的小吃,馬車總是從正門出來繞一個圈,在那家小店吃過早飯後他纔去行宮。
每天吃兩個肉好就能買一個的灌湯包,這樣節儉,就連附近的百姓都對裴矩大人讚不絕口。
天『色』纔剛剛透出一絲明亮,王老闆便起牀來去門口候着了。今天他比以往起牀還要早半個時辰,所以顯得有些萎靡。本來他長得就不怎麼討人喜歡,臉『色』蠟黃的總是好像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可是偏生此人有一副伶牙俐齒,馬屁拍起來絕對令人看了覺着賞心悅目。
在門口的臺階上坐着,王老闆想起昨夜裡來的幾個客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心說自己在江都的日子看來越來越不好過了。
正想着有些頭疼的事,裴矩的那輛馬車就從街口轉了過來。王老闆連忙起身,老臉上擠出一朵燦爛菊花般的笑容迎了過去。和車伕打了個招呼,他便躬着身子在馬車一邊等着。有下人撩開馬車的簾子,然後從馬車上取出一個小凳子放在地上,位高權重的裴矩大人這纔出來,踩着小凳子下了馬車。
“裴大人,您今天看起來氣『色』真不錯。”
王老闆笑呵呵的說道。
“不錯?”
裴矩瞪了他一眼問道:“你那隻眼看到我的氣『色』不錯了?”
裴矩的語氣有些冷,王老闆立刻陪了一個笑臉說道:“大人莫不是有什麼煩心事?我保證您吃一籠今天的灌湯包心情立刻就能變好起來。今天這包子不一樣,我特意讓廚子精心選了蝦子去殼剝肉,再配上鮮菇和嫩牛肉,餡料新鮮湯也新鮮。昨夜我便起來親自動手熬了一鍋蓮子粥,蓮子也是昨日才從城北荷池中採回來的,是今年第一篷,保證讓您吃了順心。”
裴矩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你這傢伙,莫不是知道今日我要發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準備?”
王老闆嘿嘿笑了笑道:“我在這裡開店,沒有您的照顧怎麼行?”
“進去再說。”
裴矩擺了擺手,舉步走進小店。在雅間坐了,王老闆連忙讓人將準備好的早飯送上來,他親自動手爲裴矩盛了一碗清香撲鼻的蓮子粥,又加了一點蔗糖。
裴矩喝了一口,微微點了點頭。
“王啓年,你們燕雲寨的大當家,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放下瓷勺,擡起頭冷聲問道。?? 將明378
……
……
裴矩冷聲道:“我好心在陛下面前舉薦,冒着被陛下責備的危險,你以爲很輕鬆?陛下早就知道文一刀死在你們燕雲寨手裡,我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你想都想不到有多大!沒想到陛下開恩,不計較文一刀的事,直接提拔你們大當家爲正四品的武賁郎將,這可是寒門子弟幾輩子也休息爬上來的位置,而且只要你們能剿滅瓦崗寨和高雞泊的反賊,陛下還許了他齊郡大總管的高位!可你們大當家倒是好,竟然折辱毆打欽差,若不是我壓着,這件事讓陛下知道了,難不成朝廷現在就沒能力調遣大軍滅了你們的寨子?!”
這包子店的老闆正是王啓年,這半年來拉攏賄賂裴矩和虞世基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經手,朝廷中的秘聞和動向,也都是從這家小小的包子店送出去傳回燕雲寨的。他這個店,算是燕雲寨在江都明處的據點,因爲要和裴矩虞世基這樣的朝廷大員接觸,所以要擺在明面上來。江都中自然也有燕雲寨暗處佈置的不少人手,畢竟楊廣打算久居此地,很多情報都十分重要。
見裴矩動了真怒,王啓年連忙陪着笑臉說道:“大人您消消氣,別傷了身子……其實您也知道,我們大當家本來也是軍伍出身,心念朝廷,在遼東時候我們大當家立過不少戰功,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宇文述那老賊誠心排擠刁難,就算是積累軍功,我們大當家只怕如今也做到了武賁郎將的位子。”
他頓了一下說道:“再者,大人有所不知,瓦崗寨佔據東郡已經有數年,連東郡的百姓都站在他們那邊,擁兵不下十萬,而且還佔着地利人和,征剿……難啊。再加上河北竇建德,其兵力比瓦崗寨翟讓還要雄厚,不下十五萬!而且竇建德如今自立爲王,佔據數州之地,兵精糧足,僅憑我們燕雲寨的人馬,如何能打得下?陛下看似破格的賞賜,其實只不過一個空頭的官位,沒有糧草,沒有補給,這仗不好打啊。”
“唉……”
裴矩嘆了口氣道:“在遼東的事我也略有耳聞,當時全軍皆潰,唯獨燕雲他帶着人馬殺回來,還屢建奇功,宇文述那人心胸狹窄自然不能容他。這件事陛下也很惋惜,不過如今宇文家已經失了勢,你們大當家重返朝廷也不必有什麼顧忌。”
他想了想說道:“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應該毆打欽差!陛下若是知道了,還能有你們燕雲寨好果子吃?”
“大人有所不知!”
王啓年憤慨道:“那宣旨的閹人,到了燕雲寨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所要賄賂,給了二十兩黃金還不願意,說什麼要在陛下面前說我們燕雲寨的人桀驁不馴,您也知道,我們大當家手下有的是豪傑,脾氣都頗暴躁,如何能受得了那閹人的鳥氣?若不是我們大當家攔着,只怕就能將那閹人活活打死。”
“算了”
裴矩擺了擺手道:“這件事不提,昨夜你們大當家派來的人我已經見過,你們大當家也太狂妄了些吧,張嘴就要三萬套府兵甲冑兵械,還要兩百條黃龍快船,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可以商量嘛……”
王啓年笑了笑,遞過去一個熱騰騰的灌湯包笑道:“大人您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幾句,只要能給我們燕雲寨多爭取一些就好。到時候,我們大當家自然忘不了您的幫助。您在朝中威望無人可及,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再說……”
王啓年認真的說道:“若是此事成了,燕雲寨就是您在朝廷外的助力。有我燕雲寨數萬雄兵在,大人您說,還有什麼事需要您擔心的?”
裴矩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
……
楊廣靠在牀榻上,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裴矩和虞世基兩個人,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眉宇間還壓着一股怒氣。只是他卻忍着沒有發作,即便這樣,冷冷的目光依然讓裴矩和虞世基有些膽寒。
“一個反賊,朕破例給了他正四品的高官,竟然還想跟朕討要好處?”
楊廣盯着裴矩的眼睛問道:“三萬套府兵裝備甲械,兵部庫房的庫存有多少,你可知道?不知道就去問問楊義臣!還要兩百條黃龍快船,給了他船,他好帶兵直下江都嗎?裴矩,你糊塗不糊塗!”?? 將明378
裴矩連忙垂首道:“臣不敢應了燕雲什麼事,也不敢失了朝廷威儀。昨日燕雲派來的那人被臣令人『亂』棍打了出去,莫說三萬套府兵甲械,莫說兩百條黃龍快船,就算是一粒米,一塊布頭,一雙草鞋,臣也不敢私自做主。江山是陛下的,天下之物皆是陛下的,陛下說賞得才賞得……燕雲膽大妄爲,臣覺着,招安之事就此停止,可調遣東都兵馬和左御衛薛世雄將軍的人馬南下征剿。”
虞世基不由得在心裡讚了一句,裴矩此人還真是心思玲瓏。欲擒故縱,這一手玩的當真漂亮。
他也立刻附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燕雲不敬皇權,其罪當誅。臣以爲,還可調大將軍來護兒率東萊水師沿河而上,走水路攻鉅野澤,與薛世雄大將軍南北夾擊,燕雲寨必滅。”
裴矩道:“賊兵不過五六萬,雖然有鉅野澤之險,卻也擋不住陛下浩『蕩』天威,有來護兒大將軍和薛世雄大將軍再加上東都兵馬,剿滅燕雲,指日可待。”
“來護兒在東萊練兵,薛世雄在涿郡剿匪!”
楊廣瞪了他們兩個一眼道:“不懂軍務就不要胡言『亂』語!水師自東萊至鉅野澤,水路漫長,又正是黃河汛期,一個不慎,還沒開打水師就會損失不小。薛世雄沒有船,怎麼渡過黃河?你們兩個只會紙上談兵,可知如此調動軍隊消耗用度有多大?至於調東都戍衛人馬攻東平郡,難道你們不知道中間還隔着一個東郡?”
裴矩和虞世基連忙俯首道:“臣不懂軍事,陛下恕罪。”
楊廣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去跟燕雲派來的人說,戰船甲械,先給他各三成,待剿滅了瓦崗寨,再給三成,剿滅了竇建德,再給餘下四成。這已經是朕最大的讓步了,若不是看在他在遼東的功勞和受了委屈,朕豈會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