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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化及的長戟是仿造東漢末年最勇武大將溫侯呂奉先的方天畫戟,只是宇文化及這長槊,乃是精鋼爲鋒,畫戟小枝也加長了幾分,鋒利之極,長杆倒是與製作馬槊的方法相同,是複合材料所制,韌性極好。如今這天下間,還在用畫戟的已經找不出幾人了。這是一種被歷史淘汰了的兇器,正如日後將被長矛取代的長槊一樣。戟,槊,都是極難練成的兵器,製作工藝繁複艱難,被簡單便宜的長矛取代也是一種必然。
宇文化及這畫戟配上一根韌性戟杆更是難練,甚至比馬槊還要難練些,宇文化及在這條長戟上下了二十年苦功,自然威力無窮。
他單手持了長戟,一手拉着小荷的手往太守府門外走去,身後的幾十個護衛面面相覷,竟是沒有一個人敢跟着。宇文化及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也不在意手下人的懦弱畏縮,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呆傻的蕭怡甄,隨即冷笑一聲。
“無論我做的對與錯,無論我今日生與死,日後史之上必然有我宇文化及濃重的一筆,大隋的皇帝楊廣是我殺的。天下人都敢造反,卻皆是虛僞小人。人人敢罵楊廣,卻不敢殺之。”
他棄了朕字不用,用了我,由此可見已然心死。
“皇帝也做過了,皇后也睡過了。”
他哈哈大笑道:“還有什麼遺憾?”
宇文化及將自己腰畔的橫刀抽出來遞給小荷道:“跟在我身後,若是有人靠近你只管一刀捅死他。”
相對於小荷這樣的柔弱少女來說,橫刀顯得太過沉重了些,她兩手握着刀柄,刀身卻還是在不住的打顫下墜。只是這個平日裡溫和溫婉的少女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是了狠,手持橫刀緊緊跟在宇文化及身後,面露堅毅之色。
當宇文化及持長戟走出大門的時候,門外的圍着的夏軍弓箭手立刻將硬弓拉開。
“不要放箭”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大聲喊了一句。
弓箭手們立刻將羽箭放低對着地面,在弓箭手後面,一隊一手持盾,一手持了沉重的環大刀的重甲步兵擠了上來,在那百多人的重甲步兵前面走來一個身穿銀甲的男子,下頜上留着山羊鬍,臉白如大病初癒,眼神陰冷,正是竇建德麾下大將曹旦,此人自東平郡戰敗之後隻身逃回洺州,仗着曹夫人的迴護竇建德沒有難爲他,只是將他的大將軍職位降了一級,卻仍領着新建的飛鷹軍。
被王薄接應進城的,正是兩萬多人的夏軍精銳飛鷹軍。
宇文化及看了曹旦一眼,眼神沒有過多停留一掃而過,隨即在人羣中找到了一臉陰笑的王薄和抱肩而立臉色平靜的裴矩。他的視線在這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注意在那一隊重甲步兵的身上。
“主上有令,此賊逆弒君上,萬死莫贖,主上有令將其生擒,押在高臺上剜心祭天,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虛僞”
宇文化及啐了一口大聲道:“竇建德才是真小人,明明造的是大隋的反,此刻卻來裝大隋的忠臣,似他這等寒門出身的粗鄙小人,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說是非?我宇文家世代公卿,輪得到你們來指摘功過?”
“想生擒我,那就看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
他大聲喊了一句,持了長戟往前衝了過去。曹旦一揮手,那一隊重甲步兵立刻涌了上去。百餘重甲圍獵一人,也不需靠什麼陣列隊形,就算是一擁而上也足夠逼人,但是很顯然,他們低估了面前這個落魄的大許皇帝。
那長戟毒龍一樣戳了出去,噹的一聲,竟是一戟將正面那重甲步兵的盾牌撞飛了出去,長戟上小枝順勢一劃,輕而易舉的將那重甲防禦最薄弱的脖子切開,隨着一聲脆響,脖子上薄薄的鍊甲被戟鋒切出一道豁口,剎那之後,那重甲步兵脖子裡的血瀑布一樣噴了出來,他不可思議的低下頭,就看到血霧在自己身前暴散蔓延了出去。
屍體還沒來得及倒下去,宇文化及將長戟一掃,長戟狠狠的砸在屍體的心口位置上,已經死了的重甲步兵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後面涌上來的同袍身上,幾個士兵被撞得向後仰倒,宇文化及抓着機會猛的向前衝了幾步,長戟斜着砸出去,砰地一聲將一個重甲步兵的頭盔砸癟了下去,那士兵臉上瞬間變形,鮮血從眼眶裡,鼻子裡,耳朵裡溢了出來,他身子橫着倒下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連殺兩人,宇文化及眼神裡的殺氣更濃。
“圍住他”
曹旦大聲喊道:“主上只說不許要了他的性命,可沒說不能斷他手腳四肢”
那些重甲步兵喊了一聲,狼羣一樣涌上去。宇文化及知道,就算自己手裡的長戟再鋒利,也不可能輕易撕開那些士兵身上的重甲。而有了第一個被殺死的同袍這前車之鑑,後面的士兵都將盾牌舉起來擋在自己咽喉前面。宇文化及了狠,以手中長戟當鐵棍用,一戟一個將涌上來的士兵砸飛出去。
只是這樣打極消耗體力,他卻根本不在意,瘋了一樣筆直的往前衝,被他殺了十幾個人之後,終於有人靠近他身邊,自側面一刀斬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他身上的鐵甲足夠堅固,可對方手裡的環大刀實在太過沉重了些,這一刀切開他的肩甲又斬進他的肩膀裡,卡在骨頭上,那士兵奮力往外抽刀,刀鋒離開時與骨頭摩擦出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
小荷站在宇文化及身後,看到宇文化及受傷竟然啊的叫了一聲,她奮力將手裡的橫刀捅了出去,正中那士兵的小腹上,奈何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些,那厚重的鍊甲又太堅韌了些,刀尖只刺傷了那人就再難存進,那重甲步兵大怒,一腳揣在小荷的小腹上,她疼的叫了一聲身子向後飛了出去,手裡的橫刀也隨之落地。
“爾敢”
宇文化及虎吼一聲,反身一拳橫着砸在那重甲步兵的面甲上,砰地一聲,這一拳竟然將面甲砸的坍塌下去一大塊,隨之坍塌的還有那士兵的鼻子和眼眶。
……
……
“困獸之鬥”
王薄冷笑了一聲,側頭對裴矩問道:“這逆賊今日落如此下場,全賴裴大人之功,日後見了我家主上,裴大人只怕便是飛黃騰達之時。誅殺此賊,既附和天意民心,又讓裴大人立下大功,這兩全其美的事,怎麼裴大人臉上看不出什麼高興來?”
裴矩看着已經受了四五處傷依然還在拼殺的宇文化及嘆道:“此人雖然心性卑劣無恥,但實在是一個難得的虎將。看他手中長戟,又見他被上百重甲圍攻猶然不懼,我便想起了東漢末年的第一勇將呂布,他被曹孟德所擒之前,只怕便也是如此一樣的場面。”
“我呸”
王薄冷聲道:“他這樣的逆弒之賊,倒是和呂奉先那三姓家奴不相上下。我只是奇怪,難道在裴大人眼裡,我家主上也是曹孟德之流?”
裴矩心裡一震,知道自己不自覺中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夏王功業怎麼是曹阿瞞能相比的,他日夏王滌盪天下,便是秦皇漢武也不如多矣。“
“嘿嘿”
王薄笑了笑道:“這話幸好是我聽見,若是換做別人說不得就在夏王面前告你一狀。裴大人放心,你我之間的關係我還能坑了你?”
“多謝”
裴矩連忙抱拳道謝。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王薄笑了笑道:“你我都是纔剛剛投奔夏王不久的人,說起來,以你裴大人的才學只怕誰也擋不住官路亨通,宋正本才死,納言一直空着,我想除了你裴大人之外再無一人適合,若是夏王重用,在夏王面前希望裴大人幫我說一個請求。”
“何事?”
裴矩問道。
王薄嘿嘿笑了笑,回身一指太守府大門道:“便是那蕭……”
他話還沒說完,表情隨之一僵,後面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來,見他臉色大變,裴矩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在太守府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涌出來一隊精銳的重甲步兵,將宇文化及手下那些護衛砍瓜切菜一般放倒,餘下之人皆跪地求饒。就在那隊重甲護衛之中,一身穿王袍的男子緩步走來,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蕭怡甄面前,伸手將其扶了起來低聲安慰着什麼。
“那是……夏王?”
“是……”
王薄臉色難看的說道:“剛纔我跟裴大人說的話,裴大人就忘了。”
“王將軍說過什麼麼?”
裴矩一笑問道。
王薄一怔,隨即笑了起來:“裴大人這個朋友,王某交定了”
正在這個時候,竇建德看了看還在廝殺的宇文化及,臉色一寒隨即吩咐了一聲,一個武將躍衆而出,拉開硬弓,一箭朝着宇文化及射了過去,這武將箭法極好,一箭將宇文化及的腿彎處射穿,宇文化及正將一個重甲步兵的眼窩刺穿,腿上劇痛,身不由己的單腿跪了下去。
圍着他的夏軍重甲立刻一擁而上,亂刀剁下,不多時,宇文化及身上的鐵甲就被斬碎,他身上刀傷幾十處,血肉模糊。
“陛下斬了四十三人”
渾身是血的宇文化及本來已經撲倒在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迷迷糊糊中他咧嘴笑了笑,掙扎着坐起來大笑道:“那我就再殺兩個,我宇文化及好歹也是做過皇帝的,乃是九五之尊,殺四十五人正合天數”
他忽然暴起,一把抱住一個重甲步兵的脖子奮力一扭,咔嚓一聲,那重甲步兵的頸骨隨即扭斷,趁着衆人驚愕之際,他轉身,忽然疾衝過去將小荷跌落在地的橫刀撿起來,他衝到小荷身前大聲道:“我不忍你淪爲俘虜營妓,今日你便是我的皇后,我絕不許被別人碰一下的皇后”
小荷揚起下頜,抹去嘴角的血驕傲而又釋然道:“臣妾今日能死在陛下的刀下而沒落入賊人手中,臣妾知足了,這顛沛流離的日子……也終於到頭了。”
她身子往前一挺,自己撞上了宇文化及手裡的橫刀,刀鋒貫胸而過,自後背又刺了出來。
小荷艱難的回身看向蕭怡甄的所在,竟是一臉自豪得意的喃喃道:“我也是皇后……我也做了皇后。”
宇文化及啊的一聲哀呼,他舉起刀就要自殺,卻被涌上來的重甲按住,用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因爲他殺的人太多,重甲捆綁他的時候下手也極重,繩子都勒進了血糊糊的肉裡,捆得宇文化及像一節一節的醜陋蟲子一樣噁心。
“縛太急……乞緩之。”
裴矩看着還在不斷睜着的宇文化及喃喃道:“你……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