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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承澤巷子裡有一座規模很小而且破敗的尼姑庵,這尼姑庵已經荒廢了近二十年早就沒了原來的樣子。大業初年的時候楊廣到過這裡看了看,本想下旨拆了這破落院子可不知道轉念想到了什麼又阻止住。於是尼姑庵得以倖存,只是門板上貼了大隋長安府的封條。後來李淵打進長安城後也到這裡看了看,他本想重建這座破廟,但終究也沒有下了這道旨意,只是讓人將大隋長安府的封條換成了大唐長安府的封條。
離着這破落尼姑庵幾百米外有一座悅賓樓,是長安城裡有名的客棧。便是唐軍攻打長安的時候,悅賓樓也沒有關門停業。倒不是這樓子的老闆有多深多厚的背景,而是他知道無論是誰登基稱帝這長安城也還是長安城,長安城的百姓也還是百姓,那麼他的悅賓樓自然也就還是悅賓樓。
悅賓樓待客,服務周到,還有澡池,過往長安的旅客但凡有些錢財的都願意住到這裡來。還有一個原因是這悅賓樓二樓後窗正對着宮城,能隱隱看到宮牆上衣甲鮮明的守軍來回巡視。皇宮對於老百姓來說充滿了神秘,便是在不同的角度看看宮牆都讓人覺着滿足。而且還能看到宮城不常開啓的西門,那裡是軍出入的地方。
住進悅賓樓二樓甲子號房間的客人非富即貴,住一便是二兩銀子,說起來確實貴的離譜,要知道大隋盛世的時候長安米,二兩銀子若是買糙米能買回家去半車。二兩銀子最少也要換兩千多個好,足夠普通百姓生活好一陣子的了。
前的時候,甲丙,甲丁,甲戊幾個上房竟是都被包下,由此可見這客人倒也真是財大氣粗。
甲丙房子住着的便是那個肥肥胖胖笨拙如豬的東家,一眼便能看出是個暴富的傢伙,沒一點大戶人家的氣質。這人叫萬玉樓,名字不俗,但人極俗。
穿青衣的僕從敲開甲丙號房門,胖老闆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僕從推門而入隨即將門關上,前一刻還傲慢的胖老闆在門關上之後立刻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垂首叫了一聲:“大人。”
穿了僕從服飾的正是秦王李世民麾下第一謀臣李靖,他擺了擺手在椅子上坐下來,拿起筷子便吃剛剛店小二給胖老闆送進來的價值三兩銀子的席面,胖老闆趕緊過去給他斟酒,態度諂媚謙卑。
“大人,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胖老闆問。
李靖搖了搖頭道:“無顏庵裡面那人走不了,她也不願意走,什麼時候動手都可以,只是別驚了長安府的巡捕官差,所以儘量還是晚上的好。這裡距離宮城太近,動靜鬧大了說不得連軍都能給招出來。先不急……等我晚上走一趟看清楚了環境再說。”
“大人就那麼進去?”
“就那麼進去。”
“大人不是說那人武藝非凡?”
“武藝再好在我面前也沒用處。”
李靖瞪了這廢話太多的手下一眼,心說若不是你這人太胖像個爆發的屠戶不然我怎麼會找你這樣的廢物帶在邊。
“莫離還沒回來?”
“莫大人說是去打探朝廷裡的動向了。”
“嗯,我這張臉朝廷裡能認出來的太多,還是他去合適。”
李靖吃飽了之後吩咐道:“今晚我要去無顏庵,你老實在房間裡呆着哪兒也不要去。昨夜你去了醉月坊是不是以爲我不知道?只不過你這樣一個爆發了的屠戶若是不去青樓才顯得奇怪,所以我沒阻止你,但今晚不許再去!”
李靖走到後窗看了看道:“今軍調動似乎有些不一般,小心一些。”
“喏……”
胖老闆看了窗外一眼,臉上誠惶誠恐心裡卻不以爲然。自從李淵登基之後軍的調動便沒什麼規律可循,皇帝之小心謹慎可見一斑。軍輪換當值也完全沒有順序,皇帝往往都是隨意指派一軍。
……
……
皇帝小心歸小心,李靖也必須小心。只一條臨陣脫逃的罪就夠他受的,大唐軍律,這一條他有多少顆腦袋也不夠砍。如果被人發現,他深知秦王李世民絕不會說他是奉了軍令回長安的。所以他只能千小心萬小心,可他再小心也不知道,如今整個大唐朝廷的官員幾乎都在爲他羅織罪名,若是被人知道他潛回長安城的話,只怕那些大人們會笑得如滿臉盛開了菊花爛漫。
李靖在悅賓樓裡吃飯等天黑的時候,太子的馬車進了皇宮,太子府邸的後院小門也拉開了一條縫隙,門裡的人往外探出頭看了看又縮了回去,隨即一個人從門縫裡擠了出來迅速的消失在小巷子中。北風擦着地皮捲過來將這人的披風撩起來,露出後背上的白澤圖案。
皇帝陛下給太子的足夠多,遠遠要超過秦王李世民。其中最重要的東西,便是皇帝授權太子組建大唐的密諜機構。太子自宮廷衛,他自己的親兵,李慧寧的娘子軍江湖客中挑選高手,組建了麒麟,朱雀,玄武,白澤四衛。
之所以建立這四衛密諜,是因爲李淵發現燕雲寨的飛虎五部確實很有作用,瓦崗寨的哨探營也很有作用,而大唐立國之初,更需要這樣的部門存在,不止刺探軍,更要監察百官。若是李世民知道有這樣四衛密諜存在,只怕他早就已經死了爭奪那把椅子的心。這四衛在李建成手裡,其意義不言而喻。
監察百官之權,只能抓在一個人手裡。那就是皇帝自己,可皇帝給了太子,意思其實已經再明顯不過。所以李世民無論怎麼爭怎麼搶李建成都不急,誠如李靖說的那樣,只要他不犯錯,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幹什麼,只是老老實實踏踏實實的等着皇帝將那把椅子交給他。
莫離回到悅賓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他給李靖帶回來一個壞消息。
“大人……”
莫離看了李靖一眼,湊近過去壓低聲音道:“卑職覺着您今晚還是不要去無顏庵的好,距離城門關閉只有不足半個時辰了,大人還是趕緊收拾一下速速出城。”
“爲什麼?”
李靖臉色一變問道。
莫離將滿朝文武都上書請皇帝治罪李靖的事說了一遍,李靖的臉色立刻沉的如同天空上的厚重烏雲。莫離才說完他就猜到了爲什麼會出現這個局面,長孫順德的事必然已經露了,自己成了秦王的替罪羊,如果不是自己回了長安城而是還在秦王軍中的話,只怕等來的就是朝廷緝拿自己的辦案欽差。
“至於無顏庵中的那人,交給卑職來辦。大人還是趕快出城速速回去找秦王商議對策的好,秦王必然會想辦法救您。”
莫離一臉肅然的說道。
“秦王救我?”
李靖苦笑一聲,心說秦王只怕也是泥菩薩過河自難保了。可自己不去找秦王還能去哪兒?難道就這麼舍了前程隱姓埋名的躲藏一輩子?
不!
李靖在心中猛的喊了一聲,我要的是位極人臣!
他咬了咬牙,知道爲今之計也只有那麼一條路可以走了。
他對莫離點了點頭道:“無顏庵中那人對秦王十分重要,千萬要小心對待,決不可傷了她的命,不然毫無意義。我這便趕回東都城外大營去見秦王,讓下早作準備。陛下既然讓人羅織我的罪名,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要對秦王動手,你我都是秦王親信之臣,絕不能看着事發生。”
說完他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成,我還不能走。”
“爲什麼?”
“長安城裡那些朝臣沒人知道我回來了,所以這裡反而安全些。無顏庵中那女子的事可以先往後推一推,現在你就想辦法出去打探,陛下必然是要派人往軍中問罪的,你一定要探出來是誰往軍中去!”
他有些無力的在椅子上坐下來,眉頭糾結在一起擰成了個疙瘩:“只希望這次去軍中的是位大人物纔好,即便太子不能親去,最不濟也要是齊王那樣的人才成。若不是皇族中人,便要是朝廷重臣,可若是要做那事朝廷再重的臣子也不如皇族之人……”
“大人的話,卑職不懂。”
莫離輕聲道。
李靖剛要解釋忽然心生警惕,他竟是還有心思笑了笑道:“你不必懂,只要秦王下懂了就成。如今已經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秦王也該早下決斷了。去吧,我就在這悅賓樓等你的消息。”
……
……
燕雲軍大營,李閒將剛剛看過的一份密報遞回去。軍稽衛大檔頭謝映登接過來,隨即丟進火爐中很快那薄紙就燃燒成了灰燼。
“葉懷袖已經到了草原上,她打算多走一些路從幽州入關,然後自涿郡走水路沿永濟渠一直到黎陽,你安排人手接一下。羅藝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做什麼,他不會動我的人。竇建德倒是不得不防,如果你認爲此行危險的話可以調水師沿永濟渠北上接應。竇建德對我的水師沒辦法,這樣穩妥些。”
謝映登點了點頭道:“羅藝自然是不敢的,士信在這裡……只是水師北上是不是動靜太大了些,很容易讓人懷疑。”
“懷疑就懷疑。”
李閒笑了笑道:“只要人接回來進了我的大營,還怕別人懷疑?”
謝映登立刻就明白了李閒的意思,葉懷袖等人回到了自家地盤上,還擔心什麼?所以他點了點頭道:“臣這就去辦,來淵的水師還在黃河岸邊停着,只是兵力略微不足,畢竟調了一萬弓箭手過來,是不是從黎陽守軍抽調一部分補過去?”
“就這麼辦吧。”
李閒點了點頭道:“另外,長孫順德的事已經順利傳到了長安,李建成可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李世民。讓諜子們盯緊些,看看李淵派誰過來。如果來的人不夠分量的話,讓咱們在長安的人動一動,想辦法讓李淵派來的是個夠分量的,最好是李家的人。”
“我給了李建成一個機會,怎麼能不給李世民一個機會?”
李閒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長:“據說李淵打算依着龍首塬建一座永安宮,這名字真不怎麼好,晦氣。”
謝映登一怔,不解問道:“永安宮……爲何晦氣?”
“永世不得安寧啊。”
李閒微笑,笑容冷的如這寒冬中刀子一樣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