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近二百人的突厥狼騎衝到了樹林邊上,百夫長走在隊伍中間不斷的下達指令。就在他們準備進入山林的時候,忽然變故突生!
一支響箭從樹林一處不知所在飛了出來,準確的找到一名突厥狼騎的胸口。尖銳的響聲就好像是一聲命令,緊接着數不清的弩箭從樹林兩側鋪天蓋地的『射』出來。只一個恍惚間,突厥人的隊伍就被狠狠的撕下來一層。暴風驟雨一般的弩箭密集的令人窒息,短短的兩分鐘之內竟然有一小半的狼騎兵被『射』翻在地。
在狼騎的呼號聲中,從密林中涌出不下二百名身穿藍『色』錦衣的士兵,他們弓着身子,雙手端着大隋精工打造的連弩一邊『射』擊一邊前行。二百名錦衣士兵圍成半個圓,連弩突突突的聲響就好像死神在歌唱。二百支連弩,每一次可以連續發『射』十五支弩箭,其犀利程度中距離交戰幾乎無敵。
雨點一樣密集,流星一樣迅疾的弩箭將突厥狼騎一個一個『射』翻在地,二百名錦衣士兵弓着身子平端連弩緩緩前壓。突厥人一層一層的倒下去,就如同被鐮刀放倒的小麥一樣。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將突厥人完全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死也沒有想到這裡竟然埋伏着這麼多精銳的士兵。
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大隋邊軍,他們沒有身穿皮甲。藍『色』的錦衣勁裝在陽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腰畔的橫刀,臂盾,還有後背上揹負着三根黑乎乎的短棒,裝束怪異但精銳異常。毫無疑問,這是一支遠比一般軍隊要精銳的多的士兵,邊軍雖然也配備有連弩,但相比於這些錦衣士兵手中的連弩來說要簡陋一些。無論是『射』速,還是穩定程度,邊軍的連弩都無法和他們手中的殺人利器相比。?? 將明64
弩箭漸漸稀疏起來的時候,近二百名突厥狼騎還剩下不到三十人。
“他們的弩箭空了!殺!”
一個兇悍的狼騎百夫長大聲喊道。
對方人多,反正也是死,還不如拼死一個算一個。草原人本就兇悍,此時見已經沒了什麼活路反而更加的瘋狂起來。他們見那些藍『色』錦衣的士兵『射』空了弩匣,覺得有機會跟對方拼一個魚死網破。
大約三十名狼騎揮舞着彎刀衝了上去,每個人都被同伴的死刺激出了一身的殺氣。
“槍!”
就在剩餘的突厥狼騎往前衝過來的同時,爲首的錦衣武士高聲喊了一個字。隨即,二百名錦衣士兵隨手將造價昂貴的連弩丟在一邊,然後幾乎同時將手伸向背後。每個人的後背上都有三支一米左右長的黑『色』棒子,等他們取下來的時候纔看清那竟然是投槍!這投槍長有一米稍微多些,鐵製,兩頭都是鋒利的閃爍着幽暗光芒的矛鋒。
“擲!”
錦衣首領又喊了一個字,隨即,圍成半圓形壓過去的錦衣士兵動作整齊的將手裡的投槍擲了出去。呼的一聲風響,二百支投槍隕石雨一樣狠狠的砸向那三十幾個突厥狼騎。噗噗的聲音不絕於耳,只片刻間,那三十個狼騎就被投槍盡數釘在地上。那些突厥人身上被投槍穿透,有得被釘死,有得還躺在地上哀嚎呻『吟』。頃刻間投擲出去的短槍,相比於羽箭和弩箭來說更加的令人震撼!
何其犀利!
從藍『色』錦衣的士兵們出現到將近二百名狼騎盡數殺死,加起來都沒有五分鐘的時間。這場面震撼的令人無以復加,誰也不會想到這樹林中竟然還隱藏着這麼多厲害的士兵。而無論是血騎兵還是第一批殺進樹林中的狼騎竟然誰都沒有發現,就好像這些人是憑空出現在這裡的一樣。
如果真的要解釋起來其實也不難,因爲這些錦衣士兵也是剛剛纔到的。
就在第一批突厥人進入樹林,第二批突厥人未到的空當他們從另一個方向而來。
二百名錦衣士兵緩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將突厥人身上的投槍拔出來『插』回後背的槍筒裡。唯一一個只傷了小腿的突厥狼騎跌坐在地上,蹭着屁股往後面嚎叫着挪動。那些面無表情錦衣士兵根本就不理他,將投槍撿回來之後順便刺死那些還勉強活着的突厥人。爲首的錦衣武士走到那受傷的突厥狼騎身前,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用突厥語說道:“滾回去,告訴你們突厥人,再敢靠近長城,死!”
山坡另一面的突厥千夫長看到了這邊的突變。他頓時嚇得白了臉『色』,立刻下令停止追擊鐵浮屠的人。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那羣藍『色』勁裝的士兵,果斷的下令撤離。
巨石上坐着的妖媚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冷笑道:“想走?讓凰欒的人圍過去,”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錦衣士兵立刻揮舞了幾下手中的紅旗,隨即對面山谷中傳來一陣角聲。
嗚嗚的聲音傳出,那突厥千夫長立刻變得面無血『色』。
“快撤!該死的漢人,狡猾的好像狐狸!”?? 將明64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快速的往山下跑去。
可還沒等他們跑多遠,從密林中衝出數百名藍『色』勁裝的士兵,他們用手裡的連弩瘋狂的『射』殺那些逃命的突厥人,然後分成兩隊一左一右包抄了過去。戰鬥只持續了短短的十幾分鍾便宣告結束,至此上了山的八百名狼騎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殺光了突厥人的數百名錦衣士兵隨即將鐵浮屠殘餘的人圍了起來,抽出投槍,時刻準備着將鐵浮屠衆人釘死在地上。
“大哥!”
伏虎奴低低的叫了一聲:“怎麼辦!”
張仲堅苦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對面:“只怕這次是文刖親自來了,只希望剛纔救咱們的不是安之!”
伏虎奴嘆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
張仲堅視線定格在對面的那塊巨石上,嘆道:“文一刀,你來得倒是真快。”
對面山林中,李閒因爲太過驚愕所以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站在幾具突厥狼騎兵的屍體旁邊,盯着那些藍『色』勁裝的士兵,一臉的不可思議。那些人的動作太快了,配合默契,殺人如麻,就算比起血騎來也毫不遜『色』。
爲了照顧張小狄和紅佛,還有受了傷的陳雀兒,洛傅並沒有跟隨李閒一起回來。如果他在李閒身邊的話,一定告訴李閒:“快跑!”
那是大隋龍庭衛,是禁軍中的禁軍,精銳中的精銳。
那是楊廣最信任的太監文刖一手訓練出來的部隊,他們殺人的手段冷血而殘酷。前一段日子就是被這些龍庭衛追殺,鐵浮屠六十來個兄弟已經損失了一大半!若不是這樣,也不會被突厥人包圍差一點全軍覆沒。
朝求歌面『色』悲傷的走到李閒身邊,低聲道:“咱們被圍了,剛纔兄弟們試圖突圍,被『射』死了十幾個…..血騎……包括我和鐵哥在內,只剩下十一個人了。”
李閒身子猛地一僵,緩緩的回頭看向後面。
還活着的血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在李閒身邊,每個人都是一身的血。僅僅七十幾個人,他們在山林中硬生生的將二百多名突厥狼騎殺了個乾乾淨淨。但他們向鐵浮屠那邊突圍的時候被近兩百名突然出現的錦衣武士包圍,箭雨之下,三十多人只撤回來十一個。在他們身後幾十米外,一排錦衣士兵已經端平了連弩,只等一聲令下就能將衆人『射』死。
“是十三個!”
兩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在他們身後,有十幾個錦衣士兵虎視眈眈的盯着。
“三十七哥,小鳥哥,你們怎麼來了!”
李閒驚訝的發現,來人竟然是洛傅和陳雀兒。
“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大哥。”
洛傅淡淡的說道:“一路追過來,想不到還是來晚了。”
陳雀兒卻笑了笑說道:“總算趕着能死在一起,不晚。”?? 將明64
鐵獠狼走到李閒身邊,低聲說道:“應該是宮廷裡的禁衛,我聽說過他們。連弩,橫刀,投槍,三種武器,應該不會錯了。”
李閒心中一陣悲涼,有一種想仰天咆哮的衝動。
一百零四名血騎兵,除了鐵獠狼和朝求歌外,竟然只剩下九個人!
他們是跟着我回家的!
李閒咬着下脣,血順着嘴角緩緩的流了下來。
死了,都死了。
他擡起頭,眼睛裡沒有淚水,血紅一片。
“鐵哥,小朝哥,對不起……”
李閒垂下頭,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安之”
鐵獠狼拍了拍李閒的肩膀,笑了笑說道:“我想過無數次自己怎麼死,想過無數次死在什麼地方。”
他頓了一下,掃視了一遍站在他身後的血騎兵說道:“我想,死在戰場上,而屍體卻埋在家鄉,那就是最好的歸宿。”
他灑脫的笑了笑:“我們都一樣,血騎從跟着將軍離開弘化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這裡能看到長城,就在前面不遠了。我們剛纔殺了不少突厥人,然後還能死在家門口……挺好!”
他看了一眼陳雀兒說道:“雀兒說的對,能死在一起,沒遺憾。”
李閒擡起頭看向那些血騎兵,在他們臉上都掛着淡淡的笑容,沒有悲傷。
一個身穿藍『色』錦衣的首領走到他們身邊,肅立,然後行了一個標準的大隋軍禮。
“你們都是英雄!值得我尊敬!”
那首領肅穆道。
放下手臂,他看着衆人說道:“都尉請諸位過去相見,請。”
李閒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隨即釋然而笑,他們大步的走向樹林外,每個人都將自己的胸膛挺起。
那錦衣首領走在他們前面,忽然轉頭道:“山下的突厥人一個都沒放走。”
李閒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幹得好!”
他說。
那首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出了樹林,李閒一眼就看到張仲堅和鐵浮屠剩下的人也被押着走了過來。張仲堅看到李閒的時候身子猛地一僵,隨即深深的嘆了口氣。李閒歉然的搖了搖頭,然後緩步走到張仲堅身邊。
“阿爺……”
張仲堅低聲道:“別叫我阿爺,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
李閒搖頭道:“有區別嗎?今天好像咱們就得長眠青山翠谷了,說實話……這地方不錯。”
他微微嘆氣道:“就是遺憾,加起來也沒活一輩子那麼長。”
這句話,只有他自己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