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趙顯這樣取笑項岐是不應該的,因爲這個時代還沒有“象棋”這個概念。
後世傳說,象棋是楚漢之爭之時傳下來的,但是也有說先秦就有,更有說是從印度流傳過來,但是後世的那一套標準版的三十二子象棋,是成於唐代牛僧孺之手。
這個時代沒有劉漢,也沒有李唐,因此也就不存在象棋這個說法,即使有,更多的是叫“象戲”。
因此,這位西楚大皇子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問題。
趙顯強忍住笑意,跟着嚴靖一起,去見自己那位象棋大舅子。
他是國朝世子,品級在嚴靖之上,因此他走在迎接隊伍的最前方,走到了項岐車駕之前,趙顯站着不動,嚴靖上前拱手道:“啓國禮部右侍郎嚴靖,恭迎皇子殿下。”
馬車上傳來慵懶的聲音。
“到啦?”
然後有一聲柔媚的女聲迴應道:“殿下,到臨安了,啓國的大臣在下面迎你呢……”
“唔……好快啊,纔出郢都多久,這就到臨安了…”
他突然大聲對着車外說道:“友邦稍待,容孤王整理一番儀容。”
嚴靖跟趙顯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覷。
怪不得項雲都久久不肯立儲,原來他這位嫡長子是個紈絝!
大約過了半柱香工夫,一身金色王服的項岐施施然走下車輦,走到了嚴靖面前,大笑道:“你是嚴侍郎吧,勞煩你在這等候許久,多謝啦。”
趙顯趁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大舅哥,只見他一臉絡腮鬍子濃密無比,皮膚算不上黝黑,但是絕對不白,身材高大魁梧,看起來足足有自己兩個大小……
我日,這貨看起來當項櫻的爹都綽綽有餘了,真的是她哥麼…?
難道西楚的項家真的是項羽的後人?要不怎麼一副霸王模樣?
嚴靖訕訕一笑,伸手指了指趙顯:“大殿下,此次同來迎候殿下的,不止是下官,還有我啓國的世子殿下,也就是貴國長公主的駙馬,趙宗顯……”
項岐眼前一亮,走到了趙顯面前,用力拍了拍趙顯的肩膀,長笑一聲:“喲,原來你就是孤王的妹夫,勞煩你也來迎接孤王,有心了!”
項岐已經成年,被項雲都封了王,自稱孤王並沒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他拍的是趙顯的左肩,趙顯左肩的傷勢剛剛被項櫻撕裂,又被項岐用力一拍,頓時血染前襟,把他的單衣染成了紅色。
“我草你大爺……”
趙顯咬牙切齒的暗罵了一句,悶聲道:“項兄,你拍到我傷口了……”
項岐吃了一驚,這纔看到趙顯的左手被布條吊着,胸前已經一片紅色,這位大皇子猛然紅了臉,對着自己的車駕揮了揮手。
“失手了,失手了,未曾注意到妹婿帶傷,來人,快把孤王的藥散取來,給妹婿敷上!”
他剛剛說完,車上就跳下來四五個美姬,手裡各自提着一包疑似金瘡藥的物事,把趙顯圍在中間,毛手毛腳的準備給他上藥。
……
“項兄,別鬧了。”
趙顯臉色鐵青的掙開這些美女的懷抱,用右手從其中一個女子手裡搶過她手裡的藥散,只見這一包藥散的顏色奼紫嫣紅,總之一見就覺得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顯把這包藥散扔到項岐身前,只見這包藥散不僅像毒,其中還有一些蠱蟲蠕動,好不噁心。
“項兄,你想給我下毒,這樣明目張膽,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項岐不以爲然,面無表情的抽出佩劍,一劍捅穿被趙顯奪過藥散的那個美女,厲聲道:“奸賊,膽敢混入我的姬妾之中,要害我妹婿!”
一劍殺了這個美姬之後,項岐面不改色,對着趙顯呵呵笑道:“好在妹婿慧眼,不然就要給這個賤人得逞了,妹婿再看一看,爲兄這些姬妾之中,可還有不軌之人?兄長必然統統處置了,替你出氣!”
趙顯瞠目結舌的看着不要臉的項岐,又轉臉朝着這四五個女子看去,只見她們兩股顫顫,站在原地瑟瑟發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這些女子手裡拿的藥散,只怕沒有一個不是毒物。
罷了,沒必要爲難這些可憐人。
趙顯不着聲色的站回了嚴靖身邊,輕聲道:“項兄客氣了,想來只有這一個人混進來要害我,不必爲難他人了。”
沒想到這個項岐看起來像個傻白甜,其實是個心機婊……
趙顯被嚇個半死,連忙跑回了自家婢女的簇擁之中,讓她們幫自己換藥。
小蘭等人也被嚇得不輕,幫着趙顯重新包紮好傷口,就縮在一旁不敢動彈。
肩膀上的傷口止了血之後,趙顯這才勉強冷靜下來,對着眼睛和項岐拱了拱手。
“兩位,趙宗顯家中還有事,就不打擾了,這便回去了,勞煩嚴侍郎好生招待大殿下……”
他又對着項岐拱手道:“大殿下,等在禮部安頓好了,不妨來我家中坐一坐,長公主有些想念你了……”
項岐微笑點頭:“一定,一定。”
趙顯看了看地上仍在蠕動的蠱蟲,不禁心頭噁心又有些後怕,連忙補充道:“到時候大殿下你一個人來就行了,你這些姬妾……我家不接待!”
“呵呵,無妨。”
項岐一副老好人的姿態。
趙顯見狀,連忙拉着小蘭等人,如同逃避瘟疫一般,遠遠的避開了這個手段狠辣的西楚大皇子。
眼見趙顯跑遠,項岐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一腳踩在地上的蠱蟲之上,面無表情。
他沉默了片刻,這纔對着嚴靖拱了拱手:“嚴大人,勞煩你接待小王了……”
嚴靖的臉色抽了抽,直言道:“大殿下,你當着下官的面,想要毒害我大啓世子,說不過去吧?”
項岐聳了聳肩,指了指地上的血泊說道:“嚴侍郎說笑了,想要害我那妹婿的,明明是這個賤人,已經被小王下手殺了,嚴大人如果不滿,小王可以把另外幾個侍妾統統交給貴國處置……”
嚴靖臉色變得冷然,他長嘆一口氣:“沒想到以勇猛耿直出名的項家人,用起齷齪手段也用的這般理直氣壯!好在宗顯世子無事,否則即便大殿下你巧舌如簧,也逃不出我大啓的國法!”
他說完這句話,憤怒轉身,不再理會這位西楚的大皇子,對着屬下交待了幾句,徑直轉身走了。
項岐絲毫不以爲意,站在原地喃喃自語。
“可惜啊可惜,未曾殺掉趙宗顯這廝……”
“如果能殺掉一個比趙長恭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即便項岐死在臨安城,那也是值得。”
“雷震子,雷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