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距離臨安足有千里之遙,就在趙希前往西陲路上的時候,一場只有寥寥數人蔘與的小型朝會,在臨安肅王府的靜室裡,悄然展開。
參加這次會意的,除了趙顯以外,只有謝康,高明玉,林青,以及向來低調的宗衛府大統領趙炳。
而曾經也有資格位列其中的趙慷,此時則是帶着一衆肅王府的親衛守在靜室左近,做一個盡職盡責的護衛統領。
而他的兄弟趙慨,此時也在家中養傷,失去了與會的資格。
靜室之中,五個人分座次坐定,由阿繡親自出面奉茶,四個人都伸手接過茶水,對着這個肅王府的大管家點頭致意。
現在的肅王府,可以說就是大啓實際意義上的皇宮,而身爲大管家的小姑娘阿繡,就自然而然的位高權重了起來,許多臨安的高官見到阿繡的時候都頗爲尊敬,就連阿繡那個在禁軍的弟弟司空夏,也是託了阿繡的福,進入禁軍短短一年時間,就已經成爲了禁軍裡頭統領百人的校尉官。
更爲關鍵的是,只要是趙顯身邊的親近人,都知曉這位阿繡姑娘不僅僅是肅王府的管家,更是隨時會被肅王殿下納進房裡的親近人兒,所以哪怕是向來倨傲的左相謝康,也對這個聰慧伶俐的小阿繡頗爲客氣。
幾個人坐定之後,趙顯揮了揮手,阿繡會意的點了點頭,端着木盤走出了靜室,順便帶上了房門。
阿繡走出去之後,趙顯環顧了一下四人,然後端起手裡的茶盞,輕聲道:“在座各位都可以算是本王的長輩,趙七能夠一路走到今日,離不開諸位長輩的支持,今日還有要事要議,不宜飲酒,本王就以茶代酒,敬諸位長輩一杯。”
說罷,他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而在場四人則是面色各異。
謝康跟高明玉都是趙顯名副其實的長輩,他們端起茶水,都笑着迴應:“我等能有今日,也是王爺之功,我等固然輔佐了王爺,可王爺也提攜了我等,如今王爺這麼說話,倒有些見外了。”
林青則是眨了眨眼,笑道:“兩位宰輔與王爺乃是相互扶持,可我林某人一路走到今日,卻是全賴王爺扶持,林青應當敬王爺一杯纔是!”
說罷,他長身而起,端起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四人之中最爲低調,同時也是跟趙顯情分最淺的趙炳,從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語氣惶恐:“卑職不過是宗衛府的一介小吏,萬萬當不得王爺的長輩二字。”
趙顯穩坐主位上,眯着眼睛看完四個人的表演之後,淡淡的揮了揮手:“好了,今日不是敘舊的時候,還有要事要議,大統領快坐回位置上吧。”
趙炳從地上起身,恭敬點頭:“卑職遵命。”
四個人當中,便數他跟趙顯情分最淺,功勞最少,也沒有高明玉那種姻親紐帶,所以趙炳很識相的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最低,這種低姿態是他的立身之道,也是他能在成康朝安安穩穩的做了十多年宗衛府大統領的原因。
四人再次落座,趙顯敲了敲桌子,輕聲道:“今日召集幾位,是因爲有一件大事需要大家一起商議商議,如果大家都同意,做的時候就同心同力,不要在背後使什麼絆子。”
謝康低眉笑道:“王爺放心,咱們幾個都是自己人,做起事來向來都是同心同力,要是有人使絆子,此時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高老頭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事實上,就對肅王府的功勞而言,在座四個人最淺的是他高明玉,他是在趙顯兵變之後才正式投誠到肅王府麾下的,只是憑藉着孫女高雅兒的關係,才能安安穩穩的在政事堂裡坐穩這個宰輔。
因此,高明玉很少在這種時候,發表自己的意見。
而林青則是拍了拍胸脯,聲音沉重:“王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了,林青絕不皺一下眉頭。”
四個人當中,就數林青跟趙顯關係最好,情分也最深,從趙顯第一次江寧之戰開始,這位林大將軍就一直跟在趙顯身後,亦或是衝在趙顯身前。
對於林青來說,趙顯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這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他在短短一兩年時間從一個邊軍守將,做到禁軍大都統的根本原因,別的不說,只要趙顯一日不死,林青對肅王府的忠心就毫無疑問。
趙炳面色恭謹,默然無語。
趙顯微微一笑:“沒有這麼嚴重,只是這件事本王不好一個人做決斷,所以才提出來大家一起議一議。”
“昨日,北齊的太康帝姬來求本王派江寧軍出江淮,配合齊人啃上北齊的武威郡王姜小白一口,好讓北齊新帝藉着戰敗的由頭把這位北齊皇叔拉下馬來,這次江寧軍出動的一應錢糧撫卹,都由北齊先行交付臨安,諸位以爲如何?”
趙顯話音剛落,謝康就眉頭緊皺。
“王爺,下官以爲此舉不妥。”
謝相搖頭道:“北齊新帝與這位太康帝姬都還年幼,他們這般舉動太過偏激了,而且齊人素來奸滑,他們的話信不得,萬一他們把我江寧軍引到江北去,再用淮軍配合北齊禁軍撲殺,那我江寧軍將士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趙顯搖頭:“表叔想差了,本王的意思不是要配合北齊對這位武威郡王做什麼,而是我們要不要藉着這個機會打到江北去,把我大啓失去多年的祖地奪回來。”
江淮一帶,在定邊將軍蘇定邊的那個時代,還是啓國的領土,南啓跟北齊兩國不是以長江爲界,而是以淮河爲界,後來定邊將軍死後,大啓逐漸沒落,江淮一帶被北齊奪了去,這纔不得不退守長江,以江寧爲界。
說到這裡,趙顯眯了眯眼睛:“江淮一帶乃是我趙家舊地,數十年前給北齊強奪了去,以至於這數十年之間我大啓無論如何做事都顯得束手束腳,他北齊的淮軍防備在長江岸邊,我們沒有辦法硬衝過去,一旦淮軍放江寧軍渡江…那麼…”
說到這裡,趙顯目光炯炯:“我們是不是可以跟齊人掰一掰手腕,把他們打回淮河以北去!”
此言一出,在座四人無不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