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的風波,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疚傳遍了臨安城的權貴階層,一時間所有人都縮起了脖子,因爲只要經歷過成康十六年的那場兵變,就會知道這位每天笑眯眯的肅王殿下,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平日裡沒人惹他,他還要佔點便宜,這一下肅王府跌了這麼大一個跟頭,豈會不加以報復。
臨安城要地震了。
就在肅王府出事的第二天,清河坊的一些權貴就預知到了臨安城接下來的動盪,紛紛想出城避禍,只是臨安十二門在出事的當天就被閉鎖,在這段時間內,沒有肅王府的手令,就算是王侯宰相也出不了臨安城。
所以這些準備出城避禍的權貴,很快就都灰溜溜的回了府,只不過他們剛回府沒多久,一羣身着青丘服的青衣衛便找上了門。
現在可不比成康朝了,成康朝之時,宗衛府行事尚且有所顧忌,畢竟臨安城裡的許多權貴,就連成康帝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但是現如今大不一樣了,肅王府從某種意義上其實是一個“軍政府”,雖然這個軍政府並不太過干涉政事,但是從趙顯兵變之後,臨安城的格局就被他推倒重來了,從前這些權貴,可以讓成康帝都爲之忌憚,因爲他們掌握了許多的朝堂話語權,但是在現在的肅王府面前,這些舊權貴如果想活命,就要學會閉嘴。
許多朝代中後期的皇帝改革起來舉步維艱,就是因爲他們沒有能力打破舊格局,而如今的趙顯,就是靠打破格局起家的。
所以臨安城裡的這些權貴,根本沒有反抗趙顯的能耐,他們很清楚,當年的成康帝或許不敢殺他們,但是如今的肅王府想殺他們,就可以殺他們。
在短短的兩三天時間裡,宗衛府內外兩府數萬人,再加上林青的禁軍左營協同配合之下,幾乎是把整個臨安城都翻了個底朝天,幾天時間下來,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結果,不過當天在肅王府門口行刺的那八個刺客,大半都被宗衛府捉住拿進的詔獄,只走脫了兩個人沒有歸案。
這批刺客宗衛府只審訊了一天的時間,就都在詔獄裡頭氣息奄奄,趙炳這個人雖然算不上什麼壞人,但是也絕對說不上好人,他執掌宗衛府二十餘年,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最少可以組成一個校尉營了。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面臨的是一個什麼局面,如果他不能把這件事處理的乾淨漂亮,那麼他這個大統領的位置就很有可能保不住,最少他在趙顯心裡的信任度也會大減。
因此對於這批刺客,趙炳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甚至一度下了狠手,只是很可惜,被抓的這六個人一直被折磨到瀕死,也沒有一個人鬆口招供,可是沒有問出一個結果之前,趙炳又不好直接殺了他們,於是他大手一揮,冷聲吩咐道:“暫且停手,明日繼續。”
在這個審訊的過程中,大將軍林青全程陪同,等到趙炳宣佈停止刑訊的時候,林大將軍翹着二郎腿坐在趙炳旁邊,眯着眼睛說道:“大統領,這些人是這件案子唯一的線頭,他們都緊閉牙關,這件案子你該怎麼查下去?”
趙炳對着林青微微低下頭:“侯爺,宗衛府詔獄的刑罰這些人每個人都禁受了一遍,可還是咬死了牙關不說,再審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想從他們嘴裡問出東西,恐怕是很難了…”
宗衛府詔獄裡頭的刑罰,在整個臨安城都是臭名昭著,再加上趙炳對這幾個刺客可以說是恨極,讓這六個人幾乎每樣都嘗試了一遍,此時幾乎個個都不成人形,只是留了一口氣而已。
林青眯着眼睛,淡然道:“大統領如何審案,林某是不太關心的,只是這件案子最遲明天就要出個結果,如果大統領追查不出幕後的兇手,那麼……”
說到這裡,林青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淡然道:“王爺出事那天晚上,淮安侯跟王爺說了些什麼,想來大統領也該有所耳聞,王爺現在讓大統領自己去查,是給大統領一條活路,如果換個人來查……”
“這宗衛府大統領的位置,可是讓人眼紅的很吶……”
那天晚上王霜在肅王府說的話,儘管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對於趙炳來說,想要知道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因此這位大統領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侯爺教訓的是,不過王爺遇刺這件事,卑職執掌宗衛府的確難辭其咎,也逃不開這個私通賊人的嫌疑,引來淮安侯的懷疑是再正常不過不過的事情了,好在王爺還算信賴卑職,卑職一定在明日之前,把這件事查個清楚,還自己知道清白。”
林青點了點頭,從一旁的座椅上起身,走到趙炳身前拍了拍趙炳的肩膀:“大統領既然明白這件事,那林某就不多說了,這件事情牽扯甚大,林某雖然奉命督察宗衛府,但是也不想爲難大統領,大統領自己要細細斟酌纔是。”
說完這句話,林青負手在後,施施然離開了詔獄。
趙炳躬身抱拳:“多謝侯爺。”
等到林青完全離開詔獄之後,趙炳原本略微帶着笑意的表情終於徹底冷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詔獄裡躺着的六具屍體,目光冰冷:“這六個人的身份,沒有一個能查的出來嗎?”
這個時代沒有後世的網絡,更沒有照片一說,官府雖然編戶齊民,但是還是有很多漏掉的山野黑戶,好在趙顯幫着趙炳減低了排查難度,把目標範圍縮小在了軍戶和朝廷官吏之中,即便如此這還是一個很龐大的工作量,宗衛府上下忙碌了兩三天工夫,也只是初有眉目而已。
負責宗衛府案卷的己字衛統領站在趙炳身後躬身抱拳:“回大統領,這六個人當中,有兩個人的身份已經有了一些端倪,不過卑職還不是很確認,需要找到他們的家屬前來認人。”
“那你還愣着幹什麼?”
趙炳冷眼看向這個屬下,低喝道:“在這種時候還磨磨蹭蹭的,是想本統領死嗎!”
這個統領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大統領莫急,卑職的屬下已經去請這兩個人的家屬了,算一算時間,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就該到了。”
趙炳冷哼了一聲,也不離開詔獄,就是在詔獄裡找了個凳子,靜靜的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
到了後半夜,大約十來個人被一羣青衣衛“請”到了詔獄裡頭,簡單認了人,確認了兩個人的身份之後,趙炳面無表情的離開了詔獄。
“全殺了。”
說完這句話,這位宗衛府大統領鑽進了夜色裡,頭也不回的朝着肅王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