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的四封信中,除了送到西陲的那封信還在路上以外,其餘三封信同時到達了臨安城,其中一封送到了肅王府,另外兩封分別送到了政事堂以及城外的禁軍大營。
林青跟謝康各自看完書信之後,兩個人都是面色大變,尤其是謝康,趙顯這一次秘密出京的事又沒有告訴他,這位政事堂的首輔大人被氣的臉色通紅,當即在政事堂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就出了政事堂,在皇城大門口上了轎子,朝着肅王府的方向趕去。
等到謝康的轎子到了肅王府門口,他從轎子裡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去一匹頗爲神駿的棗紅大馬也堪堪趕到,從馬上跳下來一個黑臉將軍,謝康走上前去,對着這個黑臉將軍拱了拱手:“淮南侯不在禁軍大營,怎麼到肅王府來了?”
林青把手裡的繮繩丟給自己的隨從,然後對着謝康抱拳行禮。
“謝相既然也在這肅王府門口,應當知道末將所謂何來。”
臨安裡的一文一武兩位大臣對視了一眼,各自從衣袖裡取出一封書信,然後都是長嘆一聲,大搖其頭。
謝康輕聲道:“王爺出城的事,本官是今日才知道,想來淮南侯應該早知道此事?”
到了這個時候,林青也不敢隱瞞,幽幽的嘆了口氣:“不瞞謝相,王爺出京的時候末將就已經知道了,只是那個時候王爺刻意交待,不許末將告知謝相,所以才瞞到今日,誰能想到王爺他到了徐州城之後,竟然不願意回來,要親自去伐齊……”
謝康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低哼一聲:“王爺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從來不喜歡與政事堂溝通,反倒是淮南侯這裡,王爺每一次都會提前打招呼。”
林青苦笑一聲:“謝相這是哪裡話,末將執掌禁軍,王爺他想要離京,自然要好生叮囑末將一番,可如果跟謝相說了,政事堂可未必能這麼輕易讓王爺離京。”
“就是因爲你們從不攔着王爺,王爺他纔會越發不願意待在臨安!”
謝康怒氣衝衝的說道:“這臨安城裡,可還有一個陛下呢,王爺他一直往外跑,假若臨安城變了天,咱們這些人誰也跑不掉!”
林青賠笑道:“謝相這話不至於,王爺向來心思縝密,他既然敢離京,就必然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謝康臉色轉冷。
“侯爺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君臣,什麼叫做體統?”
“在大凰宮裡坐着的那個纔是君,你我包括王爺在內,統統都是臣,假若被所有人都知道王爺不在臨安,那些臨安城裡有幾個人能壓得住當今陛下?陛下已經年近十六歲了,這朝堂上下有多少人還在惦念着讓陛下親政,侯爺知道不知道!”
讀書人自古以來都是嘴巴厲害,林青一介武人,論起吵架哪裡能敵得過謝康,當下這位淮南侯連連拱手,苦笑道:“謝相啊,事已至此,末將心裡也着急,您跟末將說這些沒用,王爺在信中說了,有事跟王妃娘娘商議,咱們進肅王府裡再說吧……”
這一次謝康來肅王府,的確是爲了找項櫻的,不過對於一個女子掌政,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當下低聲道:“王爺鐵了心不願意回來,王妃她未必就有什麼辦法。”
“可是整個臨安城裡,也只有王妃一個人能勸的動王爺不是?”
說完這句話,林青伸手拉着謝康,兩個人結伴進了肅王府,肅王府裡的下人們大多認得他們,因此也無人敢攔着,大總管阿繡親自把他們倆迎進了肅王府的客廳裡奉茶。
進了客廳之後,謝康跟林青分別坐在左右兩邊,林青低頭喝茶沒有說話,謝康則是咳嗽了一聲,對着阿繡輕聲道:“阿繡姑娘,謝某與淮南侯一起來,是爲了求見王妃娘娘,請阿繡姑娘代爲通傳一聲。”
阿繡很小就進了肅王府,與趙顯一家關係甚好,趙顯也有納她爲妾的想法,因此謝康等人每次進肅王府跟阿繡說話,都是陪着小心,語氣極爲客氣。
阿繡對着謝康輕輕一福,輕笑道:“相爺莫急,奴婢已經派人去通知王妃,想來娘娘一會便到了。”
阿繡話音剛落,一個清脆從容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過來。
“不用了,本宮已經到了。”
謝康等人循聲望去,只見肅王妃項櫻,身着肅王府的王妃命服,臉上掛着淡妝,一身服飾華而不豔,貴而不驕,皇族風範,在這位肅王妃身上展露無遺。
迎面走過的時候,一股沉香撲面而來。
本來項櫻身爲一個王妃,不應當自稱本宮,可是她嫁到趙家之前,乃是一個實打實的開府公主,而且她現在在臨安城的地位,其實與皇后一般無二,因此她這一聲“本宮”,謝康跟林青兩個人聽在耳裡,沒有覺得有半點不對,見到項櫻來了之後,兩個人直接從座椅上起身,對着項櫻躬身行禮。
“下官拜見王妃娘娘。”
“末將拜見……”
項櫻輕輕吐了口氣,然後虛扶了一番:“這裡沒有外人,兩位叔父不必多禮。”
說着,她施施然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然後壓了壓手,輕聲道:“兩位叔父坐下說話。”
林青跟謝康同時坐了下來。
項櫻左右看了兩個人一眼,輕聲道:“兩位叔父同時光臨肅王府,不知道有什麼要事?”
林青聞言,低着頭喝了口茶沒有敢說話,而謝康跟肅王府是有實打實的血緣關係的,因此這位首輔大人微微咳嗽了一聲,輕聲道:“王妃,事情是這樣,方纔下官與淮南侯同時收到了王爺從徐州寄回來的書信,書信裡……書信裡說王爺他要留在徐州伐齊…這件事,王妃知不知道?”
項櫻捧了一杯熱茶在手裡,聞言輕輕放下手裡的茶盞,淡然道:“剛纔本宮也收到了王爺寄回來的書信,表叔說的事情,本宮已經知道了。”
謝康瞥了一眼林青,見林青沒有反應,這位首輔大人咬了咬牙,對着項櫻拱手道:“王妃,這徐州戰事固然重要,但是也只是我大啓國事的一部分而已,這臨安城不可一日無主,朝堂政局都需要王爺在臨安坐鎮,王妃娘娘既然知道此事,那就請王妃看在宗族社稷的份上,給王爺寫一封信,勸王爺回京!”
說完,謝康狠狠的瞪了一眼謝康。
謝康有些無奈的對着項櫻拱手道:“王妃娘娘,末將……末將以爲,謝相所言極是…”
項櫻淡淡的看了一眼謝康和林青兩個人,然後聲音微沉。
“二位既然接到了王爺的書信,難道不知道王爺那邊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