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這天,太陽很早就升起了,美麗的晨光,和煦的風,還有五月溫暖的早晨。教學區基本沒有人,偶爾有幾個學生來搬飲水器和椅子。全校師生都集中到了運動場。老師們很開心,學生們更開心,因爲不用上課,如果沒有報名運動項目,那就更輕鬆了。
早上,程巍叫上楊文昭那個寢室的人,和陳默等人一起去了食堂。吃過飯後,他們不去教室,徑直去了籃球場,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任博和徐翔騎着自行車來了,二人還給程巍等人打招呼,他們將車放到車棚後,又跑回了籃球場。籃球隊的七個人便開始熱身,其他人也都去了各自比賽的場地。
陳默剛走進田徑場,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傳來了,“好久不見。”他擡頭一看,面前站着的是蔣紅怡,頭髮綁在背後,向左傾斜的劉海,粉色的T恤衫,和以前一樣美。和蔣紅怡分手的一個多月以來,陳默偶爾會在校園裡看見她,卻不曾說過話,每次遇見了只是互相微笑。
陳默說:“也沒有多久吧,記得上週還在食堂裡看見過你。”
“那你不和我說話,不要我這個朋友啦?”
“怎麼不要,是隔得太遠了,纔沒和你說話。”
“胡說,上上週在廣場上,你就從我旁邊過,”蔣紅怡頓了一下,“也沒有打招呼。”
陳默沒想到蔣紅怡記得這麼清楚,他笑着說:“這你都記得?也不能怪我吧,你不是也沒有打招呼嗎?”
“我是女生誒,你們男生不主動,我一個女生哪好意思。”
“那這次你怎麼主動叫我了?”
“我纔沒叫你,我只說‘好久不見’,又不是對你說的,是你自己臉皮厚和我搭話的。”
“你這是什麼歪理?”
“你都有陳氏歪理,就不許我有蔣氏歪理。”
陳默想起當時告白時的情景,他是給夕陽表白,不是給蔣紅怡表白。蔣紅怡微笑着看着他,他也以微笑相對。回憶總是最美好的,明明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最後卻難逃分開的命運,再見到故人,心裡五味雜陳,臉上卻只剩下笑容。
蔣紅怡後悔過,如果那天她不那麼衝動,不是爲楊紫怡着想,而是爲自己着想的話,她就不會和陳默分手。陳默也後悔過,如果那天他不那麼走了,而是盡力挽回的話,蔣紅怡一定不會和他分手。可惜,再後悔又有什麼用呢?時光從不會給我們重來的機會。
陳默看到蔣紅怡手裡拿着號碼牌,便問:“你參加運動會啦?”
“是啊,4乘100接力。”蔣紅怡把號碼牌給陳默看。
陳默笑了笑說:“不要告訴我是男女混合接力。”
“你怎麼知道?”
“我也參加了,我們倆還真有點緣分呢。”
“是嗎?真巧真巧,比賽時你可要讓着我,我跑得很慢。”
“我又不和你跑,哪能讓你啊,加油,重在參與。”
“嗯,我就跑着玩。你幫我個忙,幫我把號碼牌別在我背上。”蔣紅怡將號碼牌遞給陳默,又從口袋裡拿出別針。
陳默想也沒想,拿過號碼牌和別針,蔣紅怡便轉身,背對着他。陳默將她的頭髮握在手裡,擡起了手,說:“把你的頭髮弄到前面去。”蔣紅怡含羞一笑,從他手裡接過頭髮,輕輕地搭在右肩上。
謝梓琳來了,看見陳默正在給一個女生別號碼牌,心裡的醋罈子便打翻了,她心裡還想:“不會是因爲這個女生他纔不送我吧。”謝梓琳大笑一聲,又裝出沒心沒肺的樣子,對陳默說:“大庭廣衆之下,注意影響。”
陳默別好了號碼牌,回頭見是謝梓琳,竟有一點心虛。蔣紅怡也轉過身,帶着微笑,看了看陳默,又看看謝梓琳。謝梓琳看見蔣紅怡,心想:“混蛋,居然這麼漂亮。”蔣紅怡對陳默說:“這是誰啊?”
“班上同學,是個潑婦,等會兒還和我一起接力跑呢。”陳默說。
“滾,你纔是潑婦,人家明明那麼淑女。”謝梓琳一把推開陳默。
蔣紅怡捂着嘴笑了,又對陳默說:“我看啊,人家挺淑女的,別老說人家潑。”
陳默說:“她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溫柔,我也就不說她了。”
“陳默你這個混蛋,以後不要和我說話了。”謝梓琳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愣着幹嘛?還不快去道歉。”蔣紅怡說。
“那我走了,待會兒見。”
陳默追上了謝梓琳,正要說話,謝梓琳又往前跑了幾步,陳默只得跟上去。蔣紅怡看着他們倆,自言自語道:“總覺得你和她的關係不一般,是我的錯覺嗎?”正想着,她的同學也來了,叫了她的名字。
陳默和謝梓琳一起去領了號碼牌和別針,陳默對謝梓琳說:“我幫你別號碼牌吧。”謝梓琳忿忿地說:“我不要你別,等會兒我叫丘離幫我弄。”陳默說:“那你幫我別。”謝梓琳瞪了陳默一眼,陳默卻笑嘻嘻的,她接過號碼牌,命令道:“轉過去。”陳默便轉了身。謝梓琳還生着悶氣,拿起別針,用針尖往陳默背上輕輕一刺。陳默被針紮了,頓時“啊”了一聲,往前縮了兩步,回頭看着謝梓琳。
謝梓琳也不看他,心裡想:“肯定弄疼他了。”嘴上卻說:“怕痛,就別讓我幫你。”陳默見謝梓琳這樣說,心知她是爲剛纔的事生氣,又揚起嘴角說:“沒事,剛纔被蚊子叮了一下,你繼續。”說着又轉了身,背靠了過來。謝梓琳覺得對不起他,認認真真地別號碼牌。
“她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人。”陳默突然說。
謝梓琳一怔,擡了擡頭,又低下頭說:“噢,她比我想得要漂亮。”
“是吧,要論漂亮,誰都比不上她。”
“那你還和她分手。”
“唉,有些事由不得我們啊,對了,我不是因爲她纔不送你的,你是不是以爲……”
“嗯……”謝梓琳說:“你幫我別號碼牌吧。”
陳默轉過身,拿過號碼牌和別針,謝梓琳便背對着他。丘離和張雪峰也來了,看見陳默和謝梓琳親密的樣子,難免要調侃一番。丘離和張雪峰也拿了號碼牌,讓謝梓琳和陳默幫他們別上,謝梓琳和陳默異口同聲說:“不幫,誰讓你們剛纔嘲笑我們。”丘離和張雪峰只好互相幫忙,謝梓琳還笑着說:“哎呀,你們不也很親密嗎?”
到了比賽時間,廣播裡通知:“請參加4乘100男女混合接力的同學到跑到集合,比賽馬上開始。”陳默四人一起去了跑道,他們分在第5道,蔣紅怡在第7道。陳默看到了蔣紅怡,蔣紅怡也看到了他,兩人互相微笑、揮手。謝梓琳看在眼裡,心裡又罵了陳默無數次“混蛋”。
其他運動項目同時在進行。陶炎的跳高比賽也開始了,尹亮和董陽在乒乓球場上揮拍殺球。1號籃球場上,程巍他們的預賽也已經打得火熱,第一個對手是16班。籃球賽每場40分鐘,分上、下兩個半場,24個班在12個籃球場上同時比賽。江淇和陳凱在跑道外面等着,接力賽之後,就是他們的項目。
接力賽結束了,陳默他們得了第九名,一共24個班,取得這個成績也算不錯了。陳默飛快地跑了出來,給江淇和陳凱說了句“加油”後,立刻到了羽毛球場,正好輪到他上場。張雪峰來到跳遠場地,開始他的另一項比賽。江淇伸了個懶腰,陳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凱哥在終點拿着饅頭等你。”江淇離開之後,陳凱便跑到100米的終點,在一旁做準備活動,等着他的1500米和3000米跑。
先是100米跑,江淇站在起點,望了望終點,看見陳凱在那裡招手。信號槍響了,江淇就像脫了繮的馬一樣飛奔了出去,途中還跳了兩下,果然第一個到達終點。陳凱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立爽,江淇拿了一顆說:“你怎麼也學董陽了。”陳凱說:“這東西有時還是挺有用的。”十分鐘後,又是200米跑和400米跑,江淇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分別得了第五名和第七名。
終於輪到陳凱上場了,先是1500米跑。信號槍一響,就有一個人像百米衝刺一樣奔了出去,陳凱盡力跟着那個人,心想:“剛開始跑這麼快,後半段肯定沒體力了。”誰知那個人越跑越快,最後竟然領先第二名將近一圈,陳凱是第四名。問了才知道,那個人是17班的體育特長生,還是國家二級運動員,尤其擅長長跑,據說他是全江城市跑得最快的一個人。3000米跑在一個小時後,陳凱來到乒乓球場,看看董陽和尹亮的比賽,順便調整一下狀態。
陳默正在進行羽毛球比賽,謝梓琳和丘離都站在場外給他加油,謝梓琳喊得尤爲起勁,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爲陳默加油似的。所有來看比賽的人都不看比賽了,都去看謝梓琳,她卻一點也不害羞。不知怎的,有了謝梓琳的聲音,陳默如有神助,最後一局只丟了9分,21比9大勝對手。謝梓琳比陳默還要高興,簡直像瘋了一樣。
陳凱的3000米跑開始了,不出所料,那個體育特長生又跑了第一名,領先第二名一整圈,不過這次,陳凱是第二名,他拼盡了全力,卻還是追不上那個人,到了終點癱倒在了地上。江淇和崔小詩從超市買了一箱礦泉水,箱子放在1號籃球場,江淇又抱了幾瓶,到3000米跑的終點找到了陳凱,給了他一瓶。
陶炎和張雪峰的比賽也結束了,一個得了第八,一個得了第四。二人比賽之後,便找到草地上的陳凱和江淇,一起來到乒乓球場。將近中午,乒乓球賽結束了,董陽和尹亮得了第三名。六個人互相鼓勵,又一起來到羽毛球場。
陳默已經汗流浹背,謝梓琳依舊喊得很大聲,張雪峰他們看見了,都圍到謝梓琳旁邊,一起給陳默加油。只要再贏一顆球,陳默就能贏得這場比賽,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陳默發球,那人將球打到後場,陳默退了幾步跳殺,那人突然吊了短球,陳默急忙衝到網前。那人以爲陳默會打後場球,於是往後退了幾步,陳默抓住機會,將球輕輕一顛,球順着網落下。
隨着裁判一聲哨響,宣佈比賽結束,謝梓琳等人激動萬分,張雪峰和陶炎幾個男生一起衝進場內,圍着陳默喝彩。丘離也把謝梓琳拉進球場,大聲說:“你們給謝梓琳讓個位置啊。”陳凱立刻將謝梓琳推向陳默,幾個人把陳默和謝梓琳圍在中間,兩人都羞紅了臉。
全班同學一起去食堂吃午飯,連通校生也不回家了,謝梓琳自然和陳默一桌,丘離坐在她對面。丘離對張雪峰他們說:“你們今天是不知道,謝梓琳簡直是陳默的專業啦啦隊員,喊‘加油’喊了一上午,嗓子居然還沒啞。”
謝梓琳說:“我前桌幫助我學習,我給他加油都不行嗎?大驚小怪”說完便埋頭吃飯。
“他也幫了我,我怎麼就沒你那麼熱情呢?”
“你一點也不知恩圖報,還好意思說。”
“我們陳默還得了冠軍,這都是愛情的力量啊。”陳凱說。
陳默說:“好啦好啦,吃飯就專心吃飯,整天就知道說我們。”
“下午籃球比賽,你也來給我們加油啊。”程巍對謝梓琳說。
“當然啊,決賽誒,全班都會來,我怎麼可能不來。”
“只怕下午就沒有上午那麼熱情似火了啊。”董陽說。
“賤人,閉嘴。”
今天運動會,學校也不要求睡午覺,同學們可以回寢室休息,也可以到教室學習,自由選擇。吃了午飯,只有少部分人回了寢室,大部分同學都到了教室,名義上學習,實際上三個一羣、五個一隊,跳繩的跳繩、打鬧的打鬧,做的都是和學習無關的事。
下午兩點鐘,籃球比賽的決賽開始了,2班的對手是9班。1號籃球場圍滿了人,絕大部分是2班和9班的人,還有一小部分是其他班的。上半場2班表現很好,三分球、搶斷和籃板球都做得比9班好,半場結束還領先十三分。中場休息的時候,崔小詩讓江淇和陳凱去超市買水,二人便去超市擡了一箱礦泉水回來,分給了程巍他們。
到了下半場,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怎麼了,2班傳球的失誤多了,命中率也低了,連罰球都很難進了,最後輸給了9班,差了九分。9班的同學都涌進場內,和他們的球隊隊員慶祝了起來。2班的隊員都很失落,陳默帶頭鼓起了掌,走進球場,其他同學也都開始鼓掌,一起走進場內。程巍說:“抱歉,讓大家失望了。”董陽說:“沒事,失敗是成功他媽,你們都是好樣的。”
同學們一起離場,出了運動場大門,走在路上,崔小詩突然很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們爲什麼輸了。”
“爲什麼?”程巍問。
“你們沒有隊服啊,你看他們班都有,就你們沒有。”
楊文昭笑着說:“你早不說,早說我們就買隊服了。”
“既然要買隊服,還不如買班服。”某同學說。
聽到要買班服,同學們都變得很興奮,一個接一個提點子。
崔小詩說:“有道理,我們班確實需要班服。不過都快期末了,下學期再說吧。”
“要我說啊,你們是因爲比賽前沒有吃立爽才輸的。”董陽拿出一包立爽。
“別亂說,我們吃了立爽才得了第三,他們沒吃還得第二呢。”尹亮說。
季曉晴笑着說:“亮哥就是會說實話。”
其他同學也都笑了,大家一起聊天,朝着教室方向走去。幾個籃球隊員開始討論起來,這場球到底輸在哪裡,每個人都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然後將隊友犯的錯指出來。每一場比賽都是一筆財富,這次失敗了沒關係,汲取教訓,積累經驗,明年再來。
Z帥沒有去看籃球比賽,他是在辦公室備課,估計球賽快結束了,就到教室裡等着同學們。同學們回到教室,看到Z帥後心裡都在埋怨:“身爲班主任都不來看比賽。”但是誰也不敢說出來,都安靜地回到座位上。Z帥說:“運動會結束了,結果如何都不重要,你們的首要任務是學習,把學習搞好了什麼都好。好了,大家自習吧,按課表來,這節是數學課。”
同學們都不太情願,拿書本時都在做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