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和代盼盼來到英語辦公室,Lucy正等着他們,果然是爲競賽的事。這次競賽級別很高,是外研社和《英語週報》報社合辦的全國高中生英語能力大賽,分高一、高二和高三三個組,陳默和代盼盼作爲班上乃至全年級的英語雙壁,自然是最有資格去參賽的。
Lucy讓他們過來,是要告訴他們競賽時間和地點:下週六上午9點半在城北中學。城北中學地理位置優越,因此被選爲本次比賽在江城市的考點,江城六所高中的英語尖子生都會在那裡集結。原本每週六都要補課,但陳默和代盼盼因爲參加比賽,便有機會逃掉星期六的課,兩人爲此高興得不得了,當然,在Lucy面前還是得收斂一下。
他們回到教室,代盼盼走向後門,陳默從前門進來。謝梓琳欲言又止,想問卻不好意思開口。丘離看出了謝梓琳的心思,等陳默坐下,便替謝梓琳問:“還是比賽的事?”
“對啊,下週六上午要到城北去,我不用補課了,哈哈。”陳默背貼着椅子,望着天花板。
“代盼盼和你一起吧?”謝梓琳黑着臉說。
陳默沒有看到謝梓琳的表情,毫無顧慮地說:“當然了,當然一起咯。”
丘離使勁去捏陳默的手臂,陳默疼得“啊”的一聲,他對丘離說:“同桌你幹嘛?不准我碰到你,你怎麼碰起我來了?還捏這麼疼?”
丘離示意陳默看謝梓琳,餘倩也咳嗽了兩聲。陳默恍然大悟,迅速直起身子,急忙回頭說:“她是通校生,上午她就直接去城北,下午可能……可能一起回來。”
“考試幾點結束?”
“11點半吧。”
謝梓琳翹起二郎腿,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像個偵探一般,哼聲道:“11點半就結束,怎麼下午纔回來?你們要一起吃飯嗎?要一起玩嗎?”
丘離和餘倩又進入看戲狀態,想看看陳默怎麼圓場。
“午飯都在城北學校吃啊,下午……”陳默頓了頓,“下午她回家,我自己玩。”
“噢,玩什麼玩,早點回學校。”謝梓琳冷冷地說,心裡卻十分滿意陳默的回答。
其實,在回教室的路上,陳默和代盼盼已經約好了,競賽結束後,陳默要到代盼盼家做客,現在謝梓琳這樣逼問他,他哪裡敢說實話。陳默又怕謝梓琳去盤問代盼盼,一旦代盼盼告訴她,那陳默和她又要大吵一架。想到這裡,他便打着上廁所的幌子,立刻從前門出去,又偷偷從後門進來,去和代盼盼商量。
代盼盼和陳默悄悄地來到教室外面,只爲不讓謝梓琳知道。陳默說:“星期六那天我就不去你家了,中午想早點回來。”
“剛纔說得好好的,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代盼盼有點吃驚。
代盼盼是陳默的好朋友,陳默不想瞞着她。他說:“還不是因爲那個潑婦。對了,待會兒她要是來問你,你可別說漏嘴了。”
代盼盼大笑,“你呀你呀,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放心吧,我有分寸。”
鈴聲響了,二人回到教室。陳默剛一坐下,Lucy就進來了,還遞給他一份資料,是和競賽相關的。這是英語晚自習,Lucy照常發話:“和以前一樣哈,做和英語相關的事,不懂就上來問。”同學們各自拿出課本和資料,安靜地學習。Lucy徑直走向代盼盼,也遞給她一份,叮囑幾句後就回到講臺。
陳默和代盼盼開始研究手上的東西。資料不少也不多,面上的兩張是競賽說明,包括要考的知識點和題型,下面有三套試題,是前三年的競賽原題。他們迅速看完競賽說明,攤開一套試卷就開始做了。
謝梓琳很懂事,知道陳默在刷題,整節課她都很安靜,不敢像平時一樣打擾陳默。她也在做題,遇到不會的就做個記號,等到下課再問陳默。明明Lucy就在講臺上,她卻不去問,非要等着問陳默,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下課鈴響了,Lucy走了,陳默還沒有停筆的打算,謝梓琳不敢叫他。過了五分鐘,陳默才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謝梓琳問:“做完了嗎?”
“兩個小時的題,哪有那麼快,只做了一部分,剩下的明天做。”
“噢,我有好多題要問你。”謝梓琳把練習冊遞過來。
陳默接下練習冊,一邊看一邊說:“剛纔怎麼不問Lucy?”
謝梓琳咬着筆不說話,陳默也沒追問。
陳默看到一道填空題,放低練習冊,壞笑道:“cometrue,怎麼拼寫?”
謝梓琳搶過練習冊,手指在上面劃,“哪裡哪裡?”話音剛落,她就找到了那道題,上面填着“cometure”,她想了想說:“不是這麼寫嗎?”
“我看看,”餘倩湊過來,也看到了那個題,笑道:“true是t,r,u,e吧。”
謝梓琳忙拿出塗改液,將“ture”改成“true”。她說:“啊,我老是記錯,好煩啊,上次寫作文就寫錯了。”
那些做了記號的題,陳默一個都還沒講,十分鐘的課間卻結束了。陳默轉過身,覺得有點對不起謝梓琳,人家可等了一節課啊。他這樣想着,突然感覺後頸上有筆尖在滑動,還傳來謝梓琳的聲音:“不要動。”他便沒有動。
謝梓琳正拿着一支中性筆,在陳默的後頸上寫字,一筆一筆落下,陳默只覺得很癢。他不知道謝梓琳要做什麼,但他十分配合,不僅沒有制止,還保持姿勢方便謝梓琳下筆。謝梓琳寫完了,寫的是她經常拼錯的單詞“true”,她說:“我寫在你這裡,以後每天我都能看見,肯定不會忘,你要保存好。”他笑了,覺得特別幸福。
晚上回到寢室,陳默把手機給尹亮,讓尹亮給他的後頸照張相,永遠地保存謝梓琳的筆跡。
到了星期六,同學們都早起去教室上課,陳默一直睡到了八點鐘,不慌不忙地起牀、疊被子、刷牙、洗臉。他看了看牀頭櫃上的手機,心想去考試就不用帶了,走出寢室後,又回來拿走了手機。隨後,他吃了早餐,到古橋對面搭公交車,半小時後到達城北中學。代盼盼的家就在城北中學附近,她雖然起得比陳默晚,卻先到了城北。兩人在校門口會合,一起走進學校。
城北中學原本在市醫院附近,處在市區的中央地帶,車流量太大,前些年爲了學生的安全,學習就被搬遷到了城區北部,和一中南北相對。由於得到**和企業的支持,搬遷重建後的城北面積特別大,估計是一中的三倍,教學設備和設施也比一中先進得多,但在升學率上還是比不過歷史悠久的一中。
城北的校門也是精心設計的,一本打開的石書矗立在一旁,大門上方雕刻着“江城市城北國際中學。”陳默看到“國際”兩字,不免調侃道:“哇塞,城北都國際化了,我們學校都沒有。”代盼盼對他使眼色,告訴他這是城北的地盤,可別讓城北的學生聽見了,不然會引發兩所學校的大戰呢。
進了大門,走上三十級臺階,便是一個大廣場。廣場中央有個水池,水池中央有個基座,上面立着孔子的石像,面朝大門,彷彿在歡迎所有來到城北的人。廣場上有許多志願者,都穿着統一的服裝,身邊立着“英語競賽諮詢”的展板,陳默和代盼盼便過去打聽。他們出示了Lucy給的准考證,一個志願者便指着右後方,說:“你們往那棟樓去,那裡會有人告訴你們。”
陳默和代盼盼道了謝,向那棟樓走去,剛到樓下,便有志願者同學過來。那同學看了他們的准考證,轉身指着樓上說:“你們都在三樓,最左邊那個教室。”陳默說:“謝謝,辛苦你們了。”他和代盼盼走上三樓,進了考室,找到各自的座位。
考室裡的學生來自不同的學校,總成績排名或許有很大差距,但他們都是英語單科尖子生。每個人都很友好,大多數同學都和附近的人搭上話,個別內向的同學也面帶着笑容。陳默和前後的同學交談起來,互相問問姓名、來自哪個學校,分享各自學校的傳聞軼事。人生若只如初見,最隨意的交談往往最令人愉快。
教室廣播響了:請同學們回到座位,考試馬上開始。兩位監考老師進來,先清點人數,再準備好試卷,等到9點半,才把試卷發下來。陳默寫好姓名和考號,看到第一題他笑了,題幹裡竟然有cometrue,他立刻想到了謝梓琳,讀完題後,便自信滿滿地寫下第一題的答案。
一中學校,2班教室裡,同學們都在自習,黃老師在守班,陳默和代盼盼的座位空着,謝梓琳的座位居然也空着。崔小詩早自習過來問餘倩:“謝梓琳沒有給我請假,你知道她去哪了嗎?”餘倩只是搖頭,丘離說:“會不會生病了?”崔小詩說:“生病倒沒什麼,別在路上出事纔好。”
崔小詩走出教室,四下看看,偷偷地拿出手機,撥通了謝梓琳的電話,謝梓琳接了。崔小詩說:“你死丫頭跑哪去了?不來上課。”
“我……有點發燒,今天不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弱。
“噢,嚴重嗎?去看醫生沒?怎麼不打電話說一聲,大家都挺擔心你的。”
“沒事,休息會就好了。謝謝關心,小崔。”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點熱水,我上課去了。”
“好。”
今早,謝梓琳一睜眼就覺得頭暈,全身使不上力氣,額頭也有些燙。媽媽想帶她去看醫生,但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媽媽拗不過她,拿來退燒藥給她吃。媽媽又照顧她吃早餐,但她沒胃口,只吃了一點點。隨後媽媽坐在牀邊,陪了她半個小時,見她沒什麼大礙,才匆忙趕去加班,還叮囑她要起來吃東西。她一直在牀上躺着,直到崔小詩打來電話。
謝梓琳翻身坐起,還是有點頭暈,她輕輕甩了甩頭,又用手揉了揉,艱難地滾下牀。媽媽把早餐熱在鍋裡,她便晃晃悠悠走到廚房,拿出早餐來吃。謝梓琳看着窗外,已經日上三竿,自言自語道:“我們還挺有緣的,今天都沒去補課。也不知道你考試怎麼樣?”她吃完早餐,又回到了被窩裡。
將近中午,競賽結束了,陳默交上試卷,和代盼盼一起出來。代盼盼還問:“你真的不去我家?有好吃的都不去?”陳默毫不猶豫地說:“嗯,不去了,下次吧。”下樓後,二人分開走了,代盼盼回家,陳默去食堂吃飯。
陳默從城北出來,正好是12點整,原本和代盼盼約好一起玩,現在代盼盼走了,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學校。陳默走向公交站臺,走了一分鐘,他突然想到謝梓琳,便撥了她的號碼。
謝梓琳又睡了一覺,醒來時身體舒服了很多,她看了一眼手機,才知道已經十一點半了,心想:“媽媽每次週六都要加班,回來還得給我做午飯,真是辛苦,今天就讓我犒勞犒勞她。”於是她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些菜,熟練地擺弄起來。
媽媽回家時,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兩盤菜,着實高興了一番。媽媽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謝梓琳說:“我放假經常做飯的好不好?”媽媽回房間放下包,去廚房洗了手,和謝梓琳一起吃飯。
謝梓琳正和媽媽吃午飯,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陳大傻”。她看到那個名字,驚喜萬分,但媽媽就在面前,她絕對不能露出馬腳。
“喂。”謝梓琳拿過手機,鎮靜地說。
“你應該在家吃飯吧?”陳默說。
“對啊,怎麼了?你考完試了?”
“嗯,我在城北吃了飯,現在準備回學校。”陳默頓了一會,接着說,“你家……在哪裡?要不下午我們……一起回學校。”
謝梓琳很高興,也不顧在場的媽媽,說:“好啊,你坐2路車,到魁山公園。”
1路公交車正好到站,陳默一隻腳已經踩上去,聽見謝梓琳說坐2路,他立刻退下來。他說:“好,到了給你打電話。”
“好。”謝梓琳放下手機,開心地吃着飯,速度也加快了,生怕待會陳默到了她還沒吃完。
媽媽笑着問:“誰啊?要到我們家來?”
“一個同學,他今天去城北參加了競賽,說下午和我一起回學校。”謝梓琳十分坦蕩。
“是男同學吧?”
謝梓琳低下頭,“嗯。”
媽媽似乎看穿了一切,夾了一塊肉放到謝梓琳碗裡,嘆着氣說:“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媽!”謝梓琳加重了語氣,“我不跟你說話了。”
“現在才12點多,你平時要兩點纔去學校吧,等會叫他來家裡坐坐。”
謝梓琳聽了簡直激動死了,轉念一想,又怕媽媽有什麼陰謀,她說:“讓男生來家裡,你不會罵我吧?”
“我罵你幹什麼,總不能讓你同學在外面曬太陽吧。快吃吧,等會人家該到了。”
“嗯,媽,吃完我來洗碗。”謝梓琳呲着牙,從嘴裡掉出兩顆飯粒。
今天是週六,又是中午,公交車上乘客特別少。陳默搭上2路車,隨意找個座位坐下,他微笑地看着窗外,心念着魁山公園,想着謝梓琳,等會又能見到她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學校外面約見呢。他看到頭頂的指示牌,到魁山公園要過六個站,車每到一站,他的喜悅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