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詩笑着問:“一二?九結束了,我們又該幹什麼了?”
“期末考試!”陳凱立即用深沉的聲音答道。
“期末考試之前呢?”崔小詩又問。
陳默加重音調,“準備期末考試!”
同學們大笑。崔小詩說:“嗯,不錯不錯,陳凱覺悟很高,是個好學生,那你好好準備期末考試,就不用參加這次元旦晚會了。其他同學,我們來商量一下元旦晚會怎麼辦?”
陳凱忙說:“別別別,你早說是元旦晚會啊,玩怎麼能少了我。”
同學們放下手中的事,一起參與到討論當中。大家最喜歡的就是辦活動,所以興致特別高,發言也很積極,雖然沒有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來來回回都是買氣球、買零食之類的話,但每個人都很快樂,發自內心地快樂。整個討論持續了十來分鐘,還提到一些小遊戲和節目表演,然而,煞風景的人終究是來了。
Z帥突然出現在門口,看到教室裡鬧哄哄的,他有些生氣,臉色明顯黑了。雖然學校規定各班每年都得舉辦元旦晚會,但他特別厭煩這類活動,在他心中,學**是第一位,所有的活動都會影響學習。同學們準備一二?九時,他就經常發牢騷,還從來不陪大家一起訓練,上學期的運動會他也沒有到場。
同學們看見他,立刻停下討論,都開始看書、寫作業。崔小詩走下講臺,悶着頭往座位走,不敢回頭看他吃人的眼光。Z帥沒有走進教室,看到同學們已經在學習,他就直接離開了。崔小詩估計他走遠了,便大聲說:“想表演節目的課間來找我或者鍾七七哈。”
Z帥走後,同學們沒有心思學習,都在考慮要不要表演什麼節目。下課鈴一響,同學們三個一羣、五個一隊,都去找崔小詩和鍾七七了。陳默又想看謝梓琳跳舞,便推着謝梓琳到鍾七七那裡報名。謝梓琳看似不情願,卻順着陳默的力往前走,只是走得很慢。
鍾七七看見陳默推着謝梓過來,便說:“喲,小兩口要表演什麼?”
陳默像是忽略了“小兩口”三個字,指着謝梓琳,說:“我又沒有藝術細胞,表演她來。”
鍾七七笑着說:“以前說你們是小兩口,不知道羞成什麼樣,現在竟然……怎麼?在一起啦?”
陳默和謝梓琳頓時臉紅,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已經默許了別人說他們是小兩口。陳默想看看謝梓琳的反應,如果謝梓琳勇敢點,也許他就敢大聲宣佈他們在一起了。謝梓琳想起上次冷戰,她現在依然不清楚陳默的心思,生怕這次又因爲在不在一起和陳默鬧彆扭,還不如裝傻,兩人還能一直曖昧下去。
謝梓琳急忙岔開話題,“別胡說八道,我是來報名的。快,把我名字寫上。”
陳默聽見謝梓琳這樣說,他有點失落,只能說:“就是,別耽誤正事。”
“行吧,表演什麼?”鍾七七說。
“舞蹈,《詠春》。”謝梓琳直接說。
回座位的路上,陳默問:“我剛纔還擔心你沒想好跳什麼舞,結果你居然……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謝梓琳說:“滾開,別自作多情,《詠春》是我的成名曲。”
說來真是可笑,明明兩個月前,陳默和謝梓琳就應該在一起了。然而千算萬算,算不到蔣老師在那一天說要離開2班,他在課堂上的一席話,讓多愁善感的陳默打消了告白的念頭,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驅散了所有的勇氣。陳默時常想,要是蔣老師晚一天說他要走就好了。
經過兩個月,陳默越來越知道他是真的喜歡謝梓琳,他也知道謝梓琳喜歡着他。雖然“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但是“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啊。陳默又想給謝梓琳告白,但像上次那樣的天時地利人和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不敢隨隨便便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告白,在這方面他是個十足的膽小鬼。
期末考試臨近,同學們一邊準備考試,一邊帶着高昂的熱情準備晚會。週一到週日,大課間,午間,讀報時間,節目排練無時無刻不在進行。只有一點,大家必須躲着Z帥,一旦他來到教室,所有排練都會立刻停下,每個人都回到座位學習或者假裝學習,等他走了再繼續排練。
晚會時間和去年一樣,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同學們辦了晚會,第二天就可以回家度過三天假期。陳默他們最期盼的就是元旦晚會,沒有晚自習,瘋玩一個晚上,第二天狠狠睡個懶覺,有時一覺能睡到中午,再慢悠悠收拾東西回家。對他們來說,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那天,同學們吃過晚飯就回到教室,誰也沒有耽擱。人到齊了,崔小詩便組織大家佈置教室。從挪動桌椅到粘貼氣球綵帶,謝梓琳一直跟在陳默身邊,兩人時常打情罵俏,別的同學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丁甫想把一串氣球掛上電扇,他使出吃奶的勁往上跳,試圖將手中的氣球甩上去,但是天花板太高,怎麼跳都夠不着。於是他拖來一張課桌,先矯捷地跳上桌子,在桌上站穩後,又使勁往上一躍,手一揮,終於將綵帶掛在風扇上。然而,小說中的情節又發生了。落地時丁甫沒有站穩,往後一倒,壓倒了恰巧經過、在分發糖果的代盼盼,糖果還灑了一地。
附近幾個同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發出掌聲和起鬨聲,還拿出最大的音量喊:“在一起!在一起!”其他同學立刻響應,“在一起!”陳默和謝梓琳正往窗上貼氣球,聽見動靜也立即加入大隊伍。教室裡頓時亂作一團。
陳默心想:“要是丁甫和代盼盼在一起了,丁甫就不會和謝梓琳走那麼近了。”謝梓琳心想:“要是丁甫和代盼盼在一起了,代盼盼就不會和陳默走那麼近了。”兩人真是心有靈犀啊,他們比其他同學更興奮,比其他同學更希望丁甫和代盼盼在一起。
丁甫立刻跳起來,在全班同學的起鬨聲中,他竟然只有一點點臉紅,這足以彰顯他的心理素質,陳默絕對做不到像他這樣鎮靜。更令人驚訝的是,丁甫還伸手去拉代盼盼,“抱歉,喝醉了,你沒事吧?”
最令人驚訝的是,代盼盼竟然也伸手拉住他,說:“沒事,死不了。”
陳默和謝梓琳在一旁看着,論臨危不亂,二人自愧不如。
丁甫對同學們說:“別鬧了,該幹嘛幹嘛,別耽誤了晚會。”
“就是,總是這樣大驚小怪的。”代盼盼也說。
一個同學說:“這麼快就夫唱婦隨了。”
丁甫和代盼盼撿起糖果,權當什麼都聽不見。之後,一人往前走,一人往後走;一人繼續掛氣球,一人繼續發糖果。同學們見他們沒什麼反應,也不再多說什麼,各自忙各自的事。
陳默對謝梓琳說:“好奇怪,他們怎麼不害羞呢?”
“他們臉皮厚,我們臉皮薄。”
“哈哈,讓我看看你臉皮有多薄?”陳默伸手去捏謝梓琳的臉。
謝梓琳並不躲開,神氣的說:“肯定比你薄。”
陳默又捏捏自己的,“嗯,你的薄些。”
七點一刻,晚會終於開始了。第一個節目是鍾七七的歌,唱的是郭靜的《心牆》——“一個人眺望碧海和藍天,在心裡面那抹灰就淡一些。海豚從眼前飛越,我看見了最陽光的笑臉,好時光都該被寶貝因爲有限……你的心有一道牆,但我發現一扇窗,偶爾透出一絲暖暖的微光。就算你有一道牆,我的愛會攀上窗臺盛放,打開窗你會看到悲傷融化……”
鍾七七天生就是當歌手的料,唱得幾乎和原唱一模一樣,得到了同學們一致好評。陳默也很喜歡鐘七七的歌,但他更想看謝梓琳的舞。鍾七七唱完後,其他同學又演了七個節目,陳默有點不耐煩了,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八點半,才聽見鍾七七報謝梓琳的名字。
謝梓琳拿起準備好的手機,播放《詠春》作爲伴奏,她把手機交給鍾七七,走到教室中央開始表演。“日高懸風拂面留下絲絲溫暖,別辜負眼前季節,花躊躇柳輕嘆敢問情何以堪,徒傷悲青春年月。春知曉夢不覺恰似你我那年,不經事卻說離別,燕歸來鶯語亂誰在歌詠春天。眼清澈笑容無邪。”陳默聽着歌,賞着謝梓琳,這是屬於他們的一段美好時光。
董陽和張雪峰坐在陳默旁邊,他們不停地慫恿陳默,想把他推上臺和謝梓琳一起表演。陳默不會跳舞,又怕造成全班同學起鬨的大場面,所以打死都不願上臺,他說:“安靜點,不要打擾人家跳舞。”謝梓琳跳完舞,迅速回到座位和陳默對視。
鍾七七走到中間說:“好啦,節目看了這麼多,我們來玩個遊戲,遊戲的名字叫‘疊報紙’。待會,請兩組同學上來,每組一男一女,站在一張報紙上,分別回答我的問題,答不上的,腳下的報紙就得對摺一次,男生女生必須想辦法不讓腳着地,最後看哪一組先堅持不住。”
這分明是個整人遊戲,報紙越疊越小,爲了不讓腳着地,報紙上的兩人肯定需要有身體接觸。鍾七七鋪好報紙,同學們都壞笑着看看對方,不斷慫恿對方上臺。但一分鐘後,還是沒人願意上去。最後,穆子輝和穆子蘭首先被推舉出來,他們是情侶,對身體接觸已經習以爲常。
同學們又想推舉陳默和謝梓琳上去,但他倆很有氣節,寧死不屈。鍾七七有些着急了,遊戲是她想出來整蠱同學們的,如果還沒人上來,這個環節就得取消。穆子輝和穆子蘭已經站在報紙上,就等着遊戲開始了。
正當同學們束手無策時,崔小詩突然說:“讓丁甫和代盼盼上去。”其他人立即附和:“對對,丁甫和代盼盼。”話音剛落,他們就被推到教室中央。代盼盼說:“來就來。”丁甫不甘示弱,“誰怕誰。”剛開始報紙足夠寬敞,很輕鬆就能站下兩個人。
鍾七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題,先提問丁甫和代盼盼,“請問,YN省有哪些少數名族?”
“what?”代盼盼說。
“這我TM怎麼知道?”丁甫說。
同學們早就料到了,鍾七七一定會出一些超級難的題目,如果讓他們答對了,這遊戲還有什麼意思?
鍾七七笑着說:“願賭服輸,下來,對摺報紙。”
丁甫和代盼盼居然很聽話,對摺報紙後又站上去,還好,兩人勉強能夠站下。
鍾七七又問穆子輝和穆子蘭:“請問,XJ總面積有多大?”
穆子輝笑着看看鐘七七,自覺和穆子蘭對摺了報紙。
同學們笑作一團,陳默和謝梓琳慶幸他們沒有上去。
三個回合後,報紙只能容下一個人了。丁甫和代盼盼還有點聰明,二人都單腳站立,互相挽着胳臂保持平衡。穆子輝和穆子蘭倒是方便,他們從不怕身體接觸,穆子輝熟練地背起穆子蘭。
第四個回合,兩組人依舊答不上那些刁鑽的題目,報紙又對摺一次,這時只能容下一隻腳了。丁甫單腳站立,代盼盼踩在他的腳上,他用雙手拉着她的雙臂。穆子輝也單腳站立,穆子蘭也踩在他腳上,他雙手摟着她的腰。四個人都晃晃悠悠,很快就失去平衡,幾乎同時踩在地上。
丁甫說:“滿意了吧,站不穩了。”
“親一個才滿意。”一個同學說。
“親一個,親一個。”同學們立即拍手附和。
穆子輝和穆子蘭倒是配合,同學們讓他們親一個,他們真的就親了,吻過後還牽手離場。丁甫和代盼盼纔剛被撮合,兩人還算矜持,都不願接吻,但同學們不想輕易放過他們,最後,他們只好擁抱,才換來離場的許可。其實同學們只是一時興起,丁甫和代盼盼想離場隨時可以離場,何必擁抱,除非……
鍾七七又問:“還有哪些同學要來玩啊?”
代盼盼立刻說:“我們都玩了,你和田宇威也得來一次。”
同學們立即拍手,幾個男生把田宇威拖上臺。
鍾七七早就有心理準備,她這樣整同學們,同學們不報復纔怪呢。她毫不畏懼,拉着田宇威站上報紙,說:“來就來,還有誰啊?對面的報紙也需要人。”
陳默害怕同學們又推舉他和謝梓琳,他便想先下手爲強,拿崔小詩和楊文昭當擋箭牌,但除了丘離和謝梓琳,其他同學並不知道崔小詩和楊文昭在一起了。陳默答應崔小詩要爲他們保守秘密,他便說:“班長和副班長應該上去聯絡聯絡感情啊。”
穆子輝高興地說:“對,工作需要啊,快點上去。”
在同學們的熱烈歡迎下,崔小詩和楊文昭知道逃不過,很自覺地走到教室中央,一起站上報紙。陳凱拿着鍾七七的臺本,上面記了很多刁鑽問題,可笑的是都沒有答案。原來鍾七七隻找了題,並沒有找答案,她料定同學們答不出來,但現在她也答不出來了。
陳默和謝梓琳終究沒有站上報紙,但其實他們是非常想上去的,只是,只是……
晚會結束,同學們搶着去戳氣球,教室裡滿是噼裡啪啦的聲音。陳默拿了一個氣球,在謝梓琳的耳邊戳爆了。謝梓琳***來三個氣球,追着陳默,往他背上使勁拍去。這是他們過的最歡快、最無憂無慮的元旦節。
元旦假期過了,半個月後就是期末考試,一學期又結束了。
離開學校那天,陳默送謝梓琳回家。他把她送到小區門口,二人道別,互相說:“下學期見。”謝梓琳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心想:“快一年了,你怎麼還不告白?”陳默看着謝梓琳的背影,心想:“我們還能像這樣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