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閉上嘴,老老實實背起揹包,沿着河岸朝前走。其實到了這個地方,環境有極大好轉,地下河雖然就在旁邊,但河岸非常寬,而且平坦,走在上面絲毫不費力氣。只不過誰都不知道這種有利地勢能維持多遠。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紅石坳的這個洞中之洞面積大到無法想象,塞進來一支部隊都沒問題,但銅牌究竟會藏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一間石室?一個小洞?一隻箱子?這也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多餘,我已經失去了和雷英雄坐地分贓的權力,考慮這些實在是沒有必要。
在寬闊的河岸上行進速度要快的多,不到半個小時,遠處的景觀就發生變化,繼續走下去,所有人都懵了,眼前的空間突然無限擴大,長寬都在一華里左右,高度也有二百米,就好象地表下的一個巨型氣泡。地下河順着空間的縫隙靜靜流淌下去,空間的底部,竟然有一個直徑一二百米的地下湖。
從周圍的情景來看,這個巨大的氣泡式的空間是我們的必經之路,如果想繼續前進,就必須從這個空間通過。
我們又在旁邊仔細看了看,發現兩根粗長的鐵索,從空間的邊緣斜着延伸到空間的底部。
“這裡肯定有人來過。”張猴子頭也不回的對後面的夥計說:“用照明彈看看。”
夥計拿出照明彈,調整好發射刻度,耀眼的白色光團急速飛行,在空間的正中位置達到最亮點。就在明亮的光線充斥着空間的時候,我們發現,空間底部的地下湖中,靜靜停泊着一艘船。
在地下若干米的地洞中,猛然看到一艘船,那種感覺不啻於在剛剛挖掘出的礦井中看到肯德基的包裝袋,讓人無比驚訝。我生怕是自己在黑暗中呆的時間過長,導致雙眼產生幻覺,連忙揉揉眼睛。
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一艘船,就漂浮在地下湖的中心。
照明彈的白光漸漸黯淡下來,幾個人從驚愕中清醒過來,氣氛變的異常熱烈,都在議論這艘船。根據我的經驗,一件反常的事情背後,往往都會隱藏一些秘密,地洞中有一艘船,無疑是很反常的。
空間邊緣的兩根並排而下的鐵索已經鏽跡斑斑,不過抹掉上面的鏽渣,依然非常結實,張猴子有點迫不及待,忙不迭的讓人下去。兩個夥計順着鐵索滑落到空間的底部,繞着地下湖整整走了一圈,然後告訴我們,下面很安全。
張猴子等的就是這句話,只在上面留了兩個人,然後招呼剩下的人順鐵索下去。抱着鐵索,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人就滑到空間的底部。等我們站穩了腳,先下來的兩個夥計就帶着大家在地下湖繞了一圈。
從理論上講,這裡應該是整個地下洞的盡頭了,上面的地下河河水落入空間,然後流進地下湖,地下湖的水則順着空間邊緣一道只有三四十釐米的縫隙流出去。除了這三四十釐米高的縫隙,整個空間內再沒有其它任何出口。
地下湖的左岸邊,凌亂的堆着幾個生鏽的鐵籠子,和我們在小水潭看到的籠子應該一樣,不過裡面是空的,籠子旁邊是幾根粗大的原木,糟的象泡沫塑料,一捅一個窟窿。
這裡留下了一些痕跡,儘管時間已經很長了,但是並沒有被完全磨滅。這一點一點的痕跡清晰的展示出,所有造船的原料都是直接從外面運進來的,然後就在這裡造出了船。
地下湖的水流很緩,這艘船漂浮在水面上已經若干年,紋絲不動,應該有船錨沉在水底,整艘船最多隻有十米。我生長在北方,對船舶不熟悉,倒是張猴子看了半天后,說這艘船好象是大灘船。
“什麼是大灘船?”
“大灘船是個俗稱,是宋朝的一種內河船,古籍和史料中幾乎沒有什麼關於它的記載,還是前兩年,杭州那邊發掘出了一些資料,然後仿造了兩艘。當時雷爺正帶着我在杭州,所以順便看了一下。不過真正的大灘船要比咱們眼前這艘大的多。”
“這麼說,這艘船是宋朝的東西?”
“也不一定,船舶製造不是說三兩年就變樣了,一種船一旦定型,就會沿用很多年,中間最多改進其中的某個部件,南宋的船,可能到了元朝還在用,元朝的船,可能到了明朝也在用,單從一艘船上,看不出太多情況。”
“老子想上去看看。”麻爹一路上一直抱怨連連,但看到水裡的船就開始兩眼放光。
“麻哥,不要心急,上是肯定要上的,但關鍵是怎麼上。”張猴子指指我們面前的地下湖:“地下湖的水是上面的地下河流下來的,裡面有沒有東西,說不準啊。”
地下湖雖然不算太大,對我們這些連個游泳圈都沒有的人來說,卻無疑是個巨大挑戰,張猴子手下或許不乏水性很好的夥計,但地下河和地下湖是相連的,我們前後幾次所遭遇的“一隻手”難保不會出現在地下湖中。一旦下水,那東西不是三兩個人可以搞定的。
“想個辦法把船拖過來。”麻爹估計覺得這船上有油水可撈,立即就開始開動腦筋,張猴子苦笑着搖搖頭,說:“麻哥,我比你還急,但是隔着這麼遠,靠我們幾個人把船拖到岸邊,恐怕不現實。”
“老張,我就說你沒經驗吧,老子雖然是北方人,但這裡面的道理也懂得不少。水的浮力很大,別看這麼大一艘船,只要有個用力的地方,咱們幾個人一使勁就把它拽過來了。你沒看過那個老毛子畫家畫的什麼,伏什麼河上拉縴的?就那麼幾個拉縴的,拖着一艘大船在河裡走。”
“麻哥,說的輕鬆,岸邊離湖中心最少幾十米,怎麼過去?”
“老張啊。”麻爹好象忘記了跟張猴子的恩恩怨怨,語重心長道:“捨不得媳婦套不到流氓,幹事業,付出和犧牲總是要有的,老子替你計劃好了,你派個人下水,腰裡綁好繩子,一路游過去,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咱們站在岸上把他拉回來。風險是有那麼一丁點,不過總體還是十分保險的”
張猴子聽完麻爹的話,竟然還覺得很可行,摸着下巴考慮,他手下幾個夥計盯着麻爹,眼睛都憋的通紅。
“師爺,你怎麼看?”張猴子轉頭詢問小鬍子。
“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就派人下水吧。”小鬍子面無表情的拋出一句話。
我想了想,好象這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空間內沒有一絲空氣對流,而且船還下了錨,不可能自己漂到岸邊。只能讓人帶着繩子下水,游到船上去,打斷船鏈,把繩子固定好,然後岸上的人齊心合力把船拖到岸邊。
如果地下湖風平浪靜,從岸邊游到船上,也不算什麼難事,但無論地下河還是地下湖,水面下都隱藏着強烈的殺機,派人下水,跟直接槍斃他沒什麼區別。張猴子的幾個夥計一個個臉孔發綠,唯恐點到自己。
其實看到這艘漂浮在湖面上的古船之後,隊伍中每一個知情人都心中雪亮,我們所要找的銅牌,很可能就在船上。以張猴子和小鬍子的做派,即便在這裡扔上幾條人命,也不可能放棄。所以張猴子緊張的思索了半天,就盤算着先派一個夥計下水試試。
“吳良,你帶着繩子游過去,中間小心,我們在這裡掩護你。”張猴子指着一個夥計說道,語氣中很有麻爹的幾分神韻。
這個名叫吳良的夥計頓時跟帕金森一樣,渾身抖個不停,連忙給張猴子解釋,說自己在前面探探路還可以,但一下水游泳就腿抽筋。
“下去!”張猴子加重語氣說:“平時你天天說自己是湘江邊上長大的,一個猛子進水,能十分鐘不換氣,雷爺的規矩,用不用我再跟你重複一遍?”
吳良的身子又抖了一下,就默不作聲的開始準備。這一行裡的人一夜暴富一夜暴斃都是常事,提着腦袋換富貴,吳良現在可以硬頂着不下水,張猴子不會當場把他斃掉,但出去以後,他的下場會更慘。用曹實的話來講,沒有這種覺悟,在這一行混不下去。
吳良做好了準備,然後就朝湖邊走,他走的很慢,臉上始終掛着一股死灰色。其餘的夥計們總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就站在那裡,彷彿是在送行。張猴子沒有任何舉動,當吳良最後一次回頭時,我看到張猴子那雙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好像是在對吳良說:你放心去,家裡的事情我會關照好。
我看的出,這個叫吳良的夥計水性可能真的很好,雖然動作有些僵硬,但下水的姿勢嫺熟精純。他一個猛子扎進去,靜靜的湖面上只翻起了一個小水花,然後人就不見了,等他再次露頭的時候,已經游出去了近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