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怪異的籠子讓我頭皮一點點的發麻。、.而且對眼前這片茂密的叢林,產生了新的看法。這裡不是從來無人涉足的一片原始密林,有人來過,至少有幾批人來過,包括那一整支消失在這裡的部隊。
“這會不會是工兵營丟下的東西?”張猴子也在伸手比劃着眼前的籠子,但是籠子鏽的面目全非,已經難以判定它被丟棄的具體時間了。
我也不知道幾十年前的工兵部隊在作業時需要不需要這種東西,但是總覺得籠子和工兵的任務之間搭不上任何關係。之前耿長根在閒談的時候也提過,有膽子大的人,會到這邊的邊境叢林裡偷獵印度支那虎,不過偷獵的人不會把整隻虎帶走,他們常常就地肢解虎屍,只拿有用的東西,用不着這樣的籠子。
“走吧。”我覺得沒有必要再在這裡圍繞一隻籠子展開推測和聯想,只有全力追上前面丟棄菸頭的人,纔跟我們的目的有關。
但是這隻怪異籠子的出現,讓整片密林又披上了一層神秘且陰森的陰雲,這些夥計們都更加小心,我們走到了對面的山上,不過之前的痕跡到了這裡就不見了。我打量四周的環境,丟棄菸頭的人估計不會單槍匹馬闖進來,他們應該是一個團隊,否則很難在這裡生存下去,他們可能從一片我們還沒有發現的地域深入了,所以我們找不到什麼痕跡。
我們走的不是直線路程,不過大致是一直向西的,張猴子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按制式地圖估計一下的話,再向西一百四十多公里之後,就會離開國境線。
而此刻,我們已經完全置身在這片密林的最深處了,前後左右都是茫茫的山和林海。我只想了一下就對他說,繼續找下去。
並不是我願意再進行冒險,其實這兩年裡,那種平靜平淡的生活雖然讓人乏味,但是那纔是正常人所過的生活,至少不用每天入睡之前去擔心會不會看不到明早的太陽。
只是我不願意再失去,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也不願失去,尤其是那些在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因爲我失去過,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以至於到現在想起來,還忍不住眼睛發酸,心臟隱痛。
這種失去的感覺,不好形容,而且任何旁觀者都不可能理解這樣的心情和感受。就好像看見別人家死人了,可能旁觀者會感覺難過,但卻不會像死者的家人那樣難過。
我讓隊伍裡的夥計有計劃的散開,在周圍依次尋找可能存在的人爲痕跡。但是之前丟棄菸頭的人彷彿調整了行進的方式,他們不想留下太多的行進痕跡,儘管是在這種幾乎不可能存在人跡的地方,這些人依然逐漸的小心起來。我們用了四五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幾段被折斷的樹枝,順着這些樹枝,我們發現一片草皮上遺留的腳印。
腳印只有一個,是草皮上一塊很鬆軟的地方留下的,好在這幾天一直沒有降雨,腳印遺留了下來。
“雷爺被人綁了?”張猴子猜測着對我說:“如果不是被迫的,那些旅行者不可能一路走到這裡。”
我看着腳印在思考,雷英雄這種人,在過去的崛起中不可能不得罪人,如果說他洗手之後遭到報復,我一點不覺得奇怪。但是許晚亭還有杜青衣那幫人死掉了,雷英雄雖然在盤龍山折損了家底,但仍然沒有倒下,誰敢打他的主意?
退一步講,即便雷英雄被報復,那麼報復者的動作不會這麼大,一下子把不相干的十幾個人全都按住,而且他們沒必要費這麼大力氣,直接在林子裡斃掉雷英雄就算完事。
我不知道旅行者和這個腳印的主人之間,是否存在一定的聯繫,但是根據張猴子的推測,我做出一個判斷。
如果說雷英雄真的是被某些人綁走的話,那麼那些人的目的其實並不單單是雷英雄一個人,而是整個旅行團。雷英雄只不過是參加了這個旅行者的隊伍才發生意外,如果他此刻還呆在長沙的家裡喝茶,那麼這些事情估計就不會發生。
當然,這些只是推測,因爲我們沒有其它更多的線索。
因爲這個腳印的出現,讓我覺得,一直到目前爲止,我們行進的路線還是基本正確的。接下來的路就走的比較慢了,這麼大的密林,要全力尋找之前的人留下的痕跡,才能盡力避免把對方跟丟。
儘管丟棄菸頭的人有意隱蔽了他們的前進路線,但是在這樣的地方,想徹底清除所有的痕跡,比較困難,除非是猛然落下一場大雨,把一切沖刷的乾乾淨淨。所以我們走的比較慢,不過一直都在沿着那些不顯眼的痕跡在走。
到了當天晚上的時候,兩個夥計在行進途中發現了一點情況。因爲他們都是吃土飯的人,所以對土層上的變化很敏感,他們在一棵婆羅雙下發現了一片被反填回去的土。這些土被反填回去的時間不會太長,至多在半個月之內。
也就是說,就在半個月之間,有人挖開了這片土,之後又把土填了回去。至於他們在挖什麼,目前還不知道。
兩個夥計把情況跟我們說了,然後張猴子就問我要不要再挖開看看。按照這些夥計的習慣,看見回填土是不會染指的,因爲值錢的東西已經被人提前帶走了。但現在跟下坑找貨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就讓他們試着去挖。
回填土很鬆,但是泥土非常潮,幾個夥計在手電的照射下小心的挖着,我們在旁邊看。一鏟子下去,翻出來的就是粗大到不可想象的蚯蚓和叫不上名字的蟲子。挖到一米多深的時候,夥計的鏟子就勾上來一大坨東西。
東西被甩到坑上,花裡胡哨的一團,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張猴子用水稍稍沖掉了上面的泥土,然後用刀子撥着這團東西看,看了幾分鐘,我們就看出一些端倪。
這一團東西不是一個整體,是好幾個玩意兒被粘成了一團,泛着一種和銅鏽一樣的綠色。一個邊長十五釐米左右的鐵盒子,一隻扁平的壺,像水壺,還有一支已經看不出型號的槍,其餘的東西,已經爛到無法分辨。
“這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張猴子疑惑的問我,我只能勉強分辨出,這好像是一套裝備。
“這個”一個夥計站在後面,拿着手電對着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試探着跟我們說:“這個好像是魯德叢林急救藥箱。”
“什麼?什麼魯德什麼箱?”
這個夥計可能平時對這些玩意比較感興趣,經常在網上看相關的資料。他說,這個東西離現在已經很久了,是二戰期間美國裝備在部隊的一種應急藥箱,裝備這種藥箱的基本上都是遠征東南亞和太平洋諸島的部隊,藥箱是專門根據叢林作戰需要研製的。
“還有這支槍。”夥計蹲下來,用樹枝來回翻着那支已經鏽成一坨的槍,說:“鏽的太厲害,不過根據外形看,有點象m3衝鋒槍。”
和叢林藥箱一樣,這種槍也是美國研發生產的,生產廠家是通用汽車公司,生產階段在二戰期間,據說一共造了幾十萬支。
“這是美國人丟下的東西?”
“很難說。”夥計否定了這個說法,因爲藥箱和衝鋒槍雖然是美國製造,也有美國部隊在用,但是二戰期間,英國人還有很少一部分中國遠征軍也用了魯德叢林急救藥箱。至於那種m3衝鋒槍,範圍就更廣了,美國人在用,英國人在用,歐洲的德佔區游擊隊在用,甚至一些日本人都在用。
單從這些裝備上來看,無法判定其主人的身份。
這團爛裝備的出現,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也讓我感覺陌生,因爲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它都距離我,距離現在太遠了。
我們在看這團裝備的時候,那邊的夥計仍然在挖,很短的時間裡,他們又挖出了一些東西,具體說,是一些散亂的骨頭。隊伍裡的夥計對骨頭,尤其是人骨頭相當有研究,因爲時常都會在坑裡見到。所以他們挖出了一些骨頭後,就斷定這是人骨。
但是這些人骨,有一點讓人毛骨茸然的感覺。
它們可能是在被挖出來的時候拆散了,凌亂的埋進坑裡,骨頭上的肌肉組織早爛光了,而骨頭本身,不知道什麼原因,和那團爛裝備一樣,骨頭上到處長着一片又一片慘綠慘綠的斑。有人把所有挖出來的骨頭拼到一起,地面上就多了一架綠森森的骨架。
骨架的骨頭幾乎都在,說明這個人直接死在這裡,隨着時間和環境的變化,一點點被埋入了地下。
“他老婆偷人了?連骨頭都成綠的了,死的真狠。”
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只知道他肯定死了很久,如果不是被人挖出來,可能永遠都沒有得見天日的機會。
“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這時候,之前發話的夥計在那團爛裝備裡倒騰了片刻,突然就轉頭對我們說:“這些裝備如果是他的話,那麼我知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