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加重語氣,夥計就有點心慌,說他只是看了大概,但吃不準。我朝對面看了一下,追擊的人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出現,情況比較安全。然後我爬到了夥計所指的地方,從鋼構架的縫隙裡朝下望去。
鋼構橋面上本來鋪有橋板,但一些橋板已經脫落,透過鋼架的縫隙,我看到了下面卡着一團模糊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人。
“要不要進去看看?”一個夥計問我:“估計能從鋼架中間爬過去。”
老趙在挑選人手上還是很有眼光的,兩個夥計不僅機靈,而且膽子比較大。其中一個得到我的允許後,就下了斜坡,從一根橋樑上爬到了鋼架中,朝前爬了幾米,就到了卡着一團東西的地方。
“衛......師老闆,是個人,死了很久,已經爛光了。”夥計在下面擡頭給我彙報,接着,他就用匕首去挑着屍體查看,屍體完全白骨化,一些骨骼已經缺失,經過他這麼一動,剩下卡在鋼架間的骨頭也開始刷拉拉的往下掉。
屍體根本就帶不上來了,最後只剩下一顆頭骨和一套爛衣服卡在鋼架間,夥計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就伸手拿了些東西上來,接着他就按原路往回爬。
“屍體沒法弄,這個是掛在衣服裡的東西。”夥計遞過來一個塑料殼子,看着像是文件夾。
另個夥計認真看了看,說根據字面意思分析,這應該是一本進度記錄。文件夾不厚,裡面只有十幾張紙,紙角發黃,不過保存的比較完好,上面的字跡很清晰。這是大段的連續性的文字,夥計肚子裡那點水就不夠用了,無法翻譯過來。
“留着吧,這個東西估計比較重要。”我把這個文件夾妥善的放好,這個工地的用處很模糊,但是我相信通過一些原始性的記錄,可以洞悉些內情。
我們想辦法弄滅了頭頂的那盞燈,然後退到橋頭固守。這期間,遠處仍有很零星的槍聲傳過來,那幾個追擊我們的人一直沒有出現,不知道是半路退回去了,還是被老趙和小鬍子給做掉了。
“衛......不是不是,師老闆。”一個夥計問我:“你覺得局勢能掌控住嗎?”
“一定能。”我隨口就回答道,在我的意識裡,一直有一種堅定的信念,只要我不拖後腿,小鬍子絕對可以搞定任何敵人,這一點無需懷疑。
我們在這邊等了大概有二十來分鐘,槍聲越來越稀疏,過上兩三分鐘纔會響兩聲。兩個夥計一動不動的盯着對面的情況,我就開始轉頭,認真的打量這個工地。工地雖然已經廢棄了很多年,但是通過這些車輛的排序,還有其它一些痕跡,我大概能推斷出他們的工作流程。他們肯定先用某種手段,或者是小型爆破,或者是機械挖掘,把周圍的石塊什麼的炸掉,然後進行篩選,留下有用的東西,用車輛通過鋼架橋運走,剩下的碎石塊則直接丟入了裂谷裡。
當我看了片刻之後,就發現整片工地的地面上偶爾會有一點一點閃亮的光,就好像某種金屬物折射出的光,隨着視線角度的輕微變化,這些光也在時隱時現。而且這些光閃動的地方,都比較空曠,沒有任何車輛聚集在附近。
這些情況被我注意之後,就加意的觀察,但實在看不清楚,我把夜視儀和微型衝鋒槍留給他們,交代兩個夥計守好橋頭,然後順着斜坡下去,來回走了一會兒。散發這些折射光的,是一種只有二三十釐米高的金屬牌子,被釘在了石頭地面上,牌子沒有生鏽,上面有很簡單的德文以及日文,還有一個阿拉伯數字。
我最先看到的牌子上,標號019,之後是054,066。我不知道這些阿拉伯數字代表着什麼,但是馬上就回想到了那個標有絕密字樣的金屬盒子,我記得那個盒子上的標號是078。
這些牌子出現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也沒有固定的順序,遍佈在工地內部。我來回看了大概有二三十個金屬牌,最後,在快要接近這片工地終點的時候,077號金屬牌出現了,我下意識的再向前看,在左前方十四五米的地方,又找到了078號金屬牌。
這些金屬牌出現的地方,看不出任何異樣,也沒有看到地面有明顯的挖掘痕跡。在078號金屬牌旁站了不到兩分鐘,我突然就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空氣對流,因爲在這種密閉的環境裡呆的久了,對空氣對流就非常敏感。我連忙仔細的找,078號金屬牌已經完全貼近了工地的盡頭,牌子後面不到兩米處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我後退了幾步,擡頭看了很久,在石壁上方几米處的地方,就看到了一條只有幾十釐米的寬的裂縫。
而且這條裂縫有點奇怪,它原本不知道有多寬,被水泥給封死了,因爲水泥的崩裂,纔出現了這樣一條不寬的裂縫。從裂縫裡看不到光線,應該是一條曲折的縫隙,光線照射不進來,只能有非常輕微的對流。
除了這些金屬牌子和這條裂縫,我沒有發現其它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我試着去拔金屬牌子,但是釘的非常死,已經嵌到石頭地面中去了。鋼架橋那邊還是很安靜,我在朝回走的路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工地唯一的那座建築物。
這是個很普通的小屋子,就建在工地右邊的邊緣處,窗子非常大,如果光線充足,坐在屋子裡的人可以透過窗子觀望到整個工地內的情景。屋子裡的燈是熄滅的,只有昏暗的光從外面找進來。我在窗子外朝裡看了看,結構不算複雜,有兩臺叫不出名的儀器,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屋子一角有兩張並排放在一起的硬板牀,這好像是一個值班室或者監視室。
站在這裡,我隱約看到那張桌子上平鋪着一張圖。屋子的門是敞開的,我直接就走進去,到了桌子旁。這就是一張圖,擡頭的部位有一行字。
先畫根源に平面。
這應該是一張比較簡單的圖,我看了幾眼就分辨出來,它就是這個工地的平面示意圖,在圖紙上,每個金屬牌子的位置都被明文標示出來。平面圖製作的精細程度令人咋舌,就連地面上天然隆起的一塊石頭都有顯示。
這張圖唯一讓我看不懂的地方,就是在正中位置上有一片不規則的圖形,根據地圖的比例,這片圖形換算成實際距離,大概有二十五到三十米的直徑。
這是個什麼東西?我徒步穿過工地的時候,在中心位置上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況,那就是一片很普通的石地。
我想再仔細的看看,但是餘光一瞥,就透過大窗子,看到一輛被改裝過的小型卡車車尾處,猛然發出一片非常小也非常微弱的紅光。夜視儀留給了夥計,僅憑肉眼,我無法分辨發出紅光的是不是生物體,然而這種紅光讓我驟然感覺不安,我匆匆拿起桌子上的圖,捲了幾下就塞到懷裡,隨後握着槍,彎腰從窗子旁閃過,在屋門旁蹲下來。
紅光只閃爍了幾秒鐘就停止了,但是我牢記着那個位置。敞開的屋門後面是個光線照不到的死角,我飛快的鑽過去,想暫時隱蔽在這裡,然後想辦法跟那邊對峙或者通知橋頭的夥計。
我的身體剛剛在屋門後停下,心裡立即就泛起一種強烈的不安,而且這種不安在一秒鐘後就得到了證實。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鑽出來的影子一下子扭過我抓槍的手,緊接着,我就感覺剛剛塞在懷裡的平面圖被人奪走了。
這裡有人!
此時,我也來不及再考慮這裡爲什麼會有人,條件反射般的開始反抗,但是這個人很有經驗,不知道在我胳膊那個部位用力捏了一下,我感覺手立即發麻,手裡的槍啪嗒掉落,被對方一腳踢到遠處。隨後,他飛快的板着我的腦袋,我頓時連頭都轉不過去。
緊接着,我就感覺他要打開我的揹包,我不知道這個人用的到底是什麼手段,但他一隻手幾乎就把我給控制住了,我的頭無法轉動,彷彿連頜骨都張不開,也叫不出聲。前後幾秒鐘時間,他已經在揹包裡翻找開了,我的思維還是正常的,隨即就意識到,他找的可能是文件夾。因爲我的揹包裡除了那個文件夾之外,就沒有別的特殊的東西。
我兩隻手板着對方的一隻手,仍然擋不住他,更不要說護着文件夾不被他奪走。前後又是幾秒鐘時間之後,我就感覺他猛然按着我的腦袋一推,我整張臉頓時就裝在面前的門上,幾乎被撞暈了。
鼻子唰的就冒出血,痠痛到了極點,牽連着眼睛都睜不開,我感覺對方控住我的手收了回去,但我已經沒有餘力再去追趕他,只能被動的捂着被撞的發昏的腦袋,然後摸索着在地面上找槍。
過了一分鐘,我才從那種頻臨昏迷的狀態中恢復了一些,我找到了槍,但是剛纔那個人已經無影無蹤了,他拿走了那張平面圖和文件夾。
我不知道他的來歷,但直覺告訴我,他絕對不是那批綁架了旅行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