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若有若無的危機感來的很突然,而且我隱隱察覺到,這種危機是來自身後的,所以我立即就不由自主的想轉身去看。
但是還沒等我轉頭,一雙冰冷枯瘦的手就從後面猛的伸出來,牢牢掐住我的脖子,掐的非常緊,頓時就讓我產生呼吸困難的感覺。我條件反射似的去掰那雙從背後偷襲過來的手,但沒有一點作用。這雙手雖然枯瘦,但力道卻相當大,我幾乎沒有任何掙脫的餘地。
這雙手彷彿沒有一點點溫度,冷且僵硬,不僅僅是掐住我的脖子,扼住我的氣管,還把腦袋控死了。我沒辦法轉動,拼命的在掰脖子上的那雙手。
不到兩秒鐘時間,我就感覺整個身體坐在沙上被使勁的往後拖,身體和沙礫摩擦發出急促的沙沙聲,而且還夾雜着我的嗚咽。這些動靜很輕微,而且被風捲沙子的聲音淹沒了。不過這個時候,在遠處方便的和尚恰好轉身,立即看見這一幕。
他也吃了一驚,來不及多想,三兩步就跟了過來。偷襲者的力量大的讓人難以置信,儘管拖着我,速度卻比人輕裝跑的還快,一時半會之間,和尚竟然追不上。
我很慌張,脖子被卡的幾乎要斷了,但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根本看不到身後的偷襲者。有時候,面對面的去應對一個強大的敵人倒沒有什麼,最怕的就是被人危急生命,而且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到。在這種情況下,人的心裡就隱隱產生一種自己生命完全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感覺,會萌生出絕望,甚至放棄抵抗。
我耳邊的一切聲響彷彿都漸漸消失了,只有身體在被動而且飛快的被拖過沙地。這雙手把我的脖子幾乎扭斷,很快就產生了大腦缺氧的症狀,眼前發黑,感覺喘不上氣。
這種缺氧的感覺是非常可怕的,我的雙手拼命扒着脖子上的手,兩條腿用力的來回亂蹬。
和尚急了,砰的空放了一槍給睡覺的人示警,然後咬着牙把奔跑速度提升到極限。他可能怕誤傷到我,不敢舉槍射擊,只能拼命追。
和尚一玩命,偷襲者就受不了了,畢竟拖着一百多斤的人在沙地裡跑不是件輕鬆事。突然間,我感覺脖子一鬆,身體由於慣性而仰臥到沙子裡,眼前也從頻臨昏迷的黑暗中恢復過來,全是星星。和尚只遲疑了半秒鐘,就放棄了繼續追擊突襲者,慌忙蹲下來查看我的情況。
剛纔的一聲槍聲傳出去很遠,很快,小鬍子和白音他們飛快的趕了過來,我大口喘着氣,伸手在脖子那裡摸了摸。小鬍子問發生了什麼事,和尚簡短的講了講,偷襲者的速度非常快,特別是丟下我之後,簡直和草上飛一樣,小鬍子趕過來的時候,偷襲者已經消失在城裡。
“是什麼人?看清楚了嗎?”
和尚看我沒有什麼大礙,才長長鬆了口氣,扶着我坐起來後說:“那人很瘦,跑的很快。”
他這麼一說,其餘人就四下張望,但是周圍完全空蕩了下來,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先回去!”
幾個人把我弄回屋裡,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尤其白音,比我還要恐慌,他本來就不是很堅定的無神論者,又在前兩次班駝之行中被搞怕了。
“班駝城裡難道還有第二批人?!”
這是個不妙的預警,小鬍子也非常慎重,他對白音打了個手勢。隨後,白音從行囊裡翻出幾個包的很嚴實的包裹,飛快的拆開。包裹裡是塗着油的槍支零件,白音把槍組裝起來,咔咔的拉動了一下槍栓。
這是一支“五六式”衝鋒槍(衝鋒槍只是廣泛的俗稱,其實這種槍應該叫做突擊步槍,仿蘇制ak47的),有些草原上的牧民藏着這種槍,用來放牧打狼。
白音把槍遞給了和尚,然後兩個人拆了子彈一起朝彈夾裡壓。這種場面更讓人感覺緊張,誰也沒想到會用上這種大傢伙。和尚挎了一個包,裡面裝着幾個彈夾,他直接就把子彈上膛了,看上去有一股殺氣。
我們都知道,目前的形勢變複雜了,班駝這種地方不可能長住人,偷襲者一定比我們先到或者後到這裡一段時間,最要命的是,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隨時隨地都有挨黑槍的可能。
不過讓我們捉摸不透的是偷襲者的動機,象剛纔那種情況下,如果他暗地裡打黑槍,我跟和尚絕對躲不過去,但他只是掐着我的脖子猛跑了一陣,看樣子並不想要我們的命,或者說,沒來得及要我的命。
小鬍子跟和尚帶着槍親自出去把風,留我們四個人在屋裡嚴陣以待。一直熬到天亮,小鬍子回來說屋子裡不能再呆了,要換個地方。
我們找了另一處比較高而且隱蔽的建築物,爬到最頂端,從這裡可以俯視班駝城內一大片區域。和尚拿槍趴在屋頂,他的動作非常嫺熟,可以想到其槍法一定也很準。在這個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上,和尚手裡的槍能給未知的敵人帶來巨大的威脅。
我們就這樣隱伏着一動不動,耗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這一整天都很安靜,假想敵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徵兆。入夜之後,幾個人悄悄的爬下屋頂,另外找了一個被沙子灌了一大半的土屋。
我就在想,小鬍子得到的信息是否並不嚴密,也落到了別的人手中,否則怎麼可能出現第二批涉足班駝的人?這個時候出現在班駝的人,毫無疑問也和我們的目的一樣,在打那塊西夏銅牌的主意。
一連僵持了大概有三天,每天凌晨的時候我們都會上房,入夜之後再下來。形勢趨於穩定,突襲者再也沒有出現過,整個班駝都恢復到原來的那種死寂中。
在我們開始隱伏的第四天凌晨,小鬍子好像不打算再和對方耗下去了,他要拼一拼。天剛矇矇亮的時候,他讓和尚還有麻爹白音上房去,然後要帶老龔和我下坑。
“你這是扯淡!”麻爹當時就不幹了:“衛少爺從來沒下過坑,你帶他進去幹什麼!”
“麻哥,這裡面有章程,我們心裡也有數,不會有事。”老龔使勁安慰麻爹。
其實我曾經猜測過老龔的來歷,這個人有點不對路數,怎麼說呢,他聽小鬍子的吩咐,但是好像並不是小鬍子的人,這一點,從平時的一些蛛絲馬跡上可以看的出來。不過老龔現在可能已經完全和小鬍子站在一條線上了。
“衛天的安全,我來負責。”小鬍子不和麻爹廢話,他看了我一眼:“你不下去,我也不勉強。”
說完這些,小鬍子就轉身摸索着朝不遠處已經挖好的盜洞悄悄爬去。說實話,我心裡很猶豫,因爲我看得出來,眼下這個狀況,連小鬍子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全局,否則就不會冒險一拼。
我就感覺,小鬍子平靜的話語裡有一點點威脅的意思,如果我不跟着下去,或許他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來強迫我,但是當初合作時的承諾很可能會作廢。
我猶豫了幾分鐘,跟麻爹說了幾句話,然後就隨着小鬍子走過的路線,一路朝那邊爬了過去。麻爹在後面壓着嗓子喊我,但我沒回頭,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
我們三個人要下坑,和尚他們則在隱蔽處壓制敵人。小鬍子飛快的取掉洞口外的屏障,然後回頭讓我和老龔暫時等着,他下去看看情況。
當時打洞下去的時候很順利,說明地下還是比較安全的,又散了幾天的氣,可能下面沒有什麼大礙了。小鬍子很快就傳來信息,老龔進了洞,讓我跟在他後面。
剛一進洞,我就感覺很難受,這個洞很深,而且很長,人在裡面只能縮着身軀一點點的爬,在那種很狹窄的洞裡,會讓我隨時產生被活埋或者被悶死的錯覺。
洞整體是彎曲的,所以鑽進去爬一段就會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轉了幾個彎。但是我心裡清楚,我正在向那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壇城下面爬。
時間概念完全就消失了,終於,老龔先鑽出盜洞,我也跟着從洞裡探出頭。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壇城的內部,但這肯定是個地下空間,暫時看不出面積。小鬍子拿着明火,老龔打開手電,我在洞裡鑽了這麼久,當雙腳踩到實地上時,心裡稍稍感覺踏實了一點。
我們三個人站在原地,用手電四處照着看,看着看着,我就察覺到,小鬍子好像沒有說謊,這個地方不像是壇城的內部,確實很像是座墓。
“一座位於壇城下面的西夏墓?”
我有一些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關於下坑的見識,不得不說,如果這真是個坑的話,也只能說是個有駁常理的坑。把墓修在壇城下面,屬於驚世駭俗的一種舉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就是滅門的大禍。
但是從反方向想一想,這個壇城下面的坑又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不會有人想到壇城地下有一座陰森的古墓,也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壇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