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到枯水期對吧?”
沉默了許久的江宏,突然問了個跟戰事毫不想幹的問題。
薛任還是點了點頭,一般長江流域的枯水期在十二月到次年四月,差不多就是從冬季到開春的時候,現在堡外的秋浦河河水依然滾滾流向長江。
“幾百人人,能在一晚上挖開河堤嗎?”
“可是少爺,秋浦河的水量,不足以.....”
“我只是想讓河水將鄔堡圍起來而已。”
江宏靜靜地說道,沒錯,江宏想得不是吧敵人淹了,而是先把自己淹了。
江東多雨,時有水澇發生,所以這裡的城牆和鄔堡,都是專門做了防水措施的,並不怕短時間的浸泡。
山越世居山林之中,水性相較江東子弟,並不算好。只要掘開秋浦河,山越人有種就踩着齊腿深的水來攻,天時地利人和,自己總歸得佔一個才行。
既然已經是困獸之鬥的局面,不如先給自己造一個籠子。
薛任思索了一會,隨即跪在地上。
“喏。”
單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等一下。”
此刻,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薛任,江宏的腦子飛速運轉,突然之間冒出來的一個瘋狂的想法,連江宏自己都嚇了一跳。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馬德,不如玩票大的,左右都是賭,不如賭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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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河堤並不是件容易事,好在秋浦河不算大,江家堡所處的位置恰好在低窪處,只是將水引到鄔堡處,工作量並不算大。
第二天天一亮,睡足了山越人爬了起來,吃飽喝足,已是日上三竿,來到鄔堡前,衆人頓時都傻了眼,怎麼在一夜之間,這裡從平地變成一片汪洋。
說汪洋有些過分,說是沼澤還是很實在的,山越衆人嘗試着前行,前面還好,越往前走,齊腿深的水行走起來本就艱難,被河水浸泡了的泥土更是泥濘,一腳陷下去,得花老大的功夫才能拔出來。
堡內的情況要好一些,畢竟做過防水的處理,至少現階段而言,堡內的水還是比較淺的,堪堪淹過腳面。
山越衆人頓時面面相覷,怎麼辦?
山越人的大帥看了一下,還是打算算了,畢竟在這裡拖太久一點也不合算,沒必要,暫且留下他們的狗命,來年再取,還是現將搶的物資早點帶回營寨比較好。
而且由於江宏決堤的緣故,河裡的水流小了許多,正適合過河。
眼見着山越離去,江宏彷彿被抽空了全部力氣,整個幼小的身軀都癱了下來,身旁的人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刺激啊,這可比股票基金什麼的刺激多了!
江宏內心一陣狂喜,整個鄔堡內,除了站在牆上的幾十個男丁,就只剩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和老人了,其他人全在昨天夜裡趁着夜色離開了。
也就是說,只要山越人能夠淌過來,爬上牆,就會發現,這個鄔堡除了糧草財物,就只剩一羣待宰的羔羊了。
小的時候讀三國演義,就覺得丞相太神了,哪怕司馬懿派一隊人進城查看一下,丞相就只能在大魏養老了,不過這樣說不定還能活得長久一點。
如今擺出空城計,江宏整個人都是虛的,以至於一見到山越人離開後,江宏雙腳一軟,整個人瞬間就癱在地上,後背全被冷汗打溼了。
遠遠地望着山越人渡河的身影,江宏嘴角揚起的幅度越來越大,最後忍不住發出陣陣大笑。
“點烽火吧。”
一旁的人連忙將火點燃,滾滾濃煙,緩緩飄上天際。
而另一邊,渡河渡到一半的山越衆人,頓時覺得地面有些顫抖,似有千軍萬馬奔來,衆人都感到有些疑惑。
不過短短的幾秒種後,衆人就明白了爲什麼。
轟隆隆的巨響從遠處傳來,順着河道奔涌而來的白浪,像極了噬人的猛獸,帶着吞天毀地的氣勢衝了過來。
平日居住在山林之中的山越人哪見過如此陣仗,不少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少部分人反應了過來,但是淌過河的人知道,即便水很淺,但是要快速的行走還是很吃力,更別說跑了。
巨浪轉瞬即來,將河中央的山越衆人狠狠的拍倒在地,若是浪裡捲起的石頭打在人身上,當即就會斃命。
被巨浪捲走的,就算是精通水性的人,也是九死一生,更別說不善水的山越人了,基本上是十死無生。
河兩岸的山越人,不少人被嚇得直接跪在地上,祈求着上蒼的原諒。
福不單至禍不雙行,還沒等衆人緩過神來,遠處塵土飛揚,傳來陣陣喊殺聲,似有大軍殺來。
其實在河中央被浪捲走的人很少,充其量也不過百餘人,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都是安然無恙的。
可惜沒有一個足夠有威望的、也有能力的人站出來整合,被嚇破了膽的山越人,根本提不起抵抗的心思。
丟下手中的兵器,丟掉搶來的財物,丟掉一切能丟掉的東西,只恨爹媽怎麼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殺!”
薛任腳踏着屍體,拔出被骨頭卡住的長刀,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大喊道。
剛抹了一遍的臉,瞬間就被順着拔出長刀飛濺出來的鮮血給染紅了,薛任也懶得管了,山越人將他們毫無防備的後背露了出來,趁你病要你命,殺人才是緊要事。
薛任帶領士卒掩殺了一陣,如果這時候要是有騎兵的話,這些山越都得死得七七八八,可惜憑藉雙腿,只能稍作驅趕,將山越人趕得遠遠的。
相信此戰過後,除非山越主力腦子進水了,不去攻縣城而來攻陷這一座小小的鄔堡,可以說是安然無恙了。
追趕了十餘里,砍殺了不少的山越人,零零散散加起來大概有兩三千人人,但是亢奮過度的士卒們仍不覺得疲憊,覺得自己還能再追殺一陣。
不過薛任冷靜的制止了他們,再追下去,也殺不了多少人了,所謂窮寇莫追,薛任不知道這句話,但道理還是懂的。
而另一邊,江宏則出堡,帶領衆人收拾殘局,派出一部分人收攏那些被山越人俘虜,現在四散在周遭的百姓,江宏則親自領人收攏山越人丟下的糧草輜重。
管家拿着一卷竹簡,手中的筆就沒停下來過,往日裡緊鎖的皺紋也展開來,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