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突變
竹園鎮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伴隨着騎手焦急的催促聲。劉冬和田秋華手搭涼棚向路上看去。只見一名身穿新四軍軍服的騎手騎着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劉冬向前跨出一步。正打算去行使一下兒童團的職責,馬上那名騎手遠遠地向他喊道:“冬訝子,別搗亂,快給我讓開路!”
“是我爸爸!”劉冬歡喜地喊道。拉着田秋華讓到了路的一邊。因爲他發現,劉榮春在看見他們之後。一點也沒有減速的意思,顯然是有着急的事情了。
劉榮春縱馬從劉冬和田秋華身邊衝過,直奔社區服務中心。他從劉冬他們身邊掠過時,眼尖的田秋華喊了一聲:“冬仔子,快看,你爸爸好像受傷了。”
“紅英!紅英!”
劉榮春騎着馬一直衝到社區服務中心的門外。拉繮繩勒住馬,一邊喊着沈紅英,一邊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落到地上時。劉榮春一個踉蹌,站立不穩,摔到在地,鮮血從他的腿上流了出來。
沈紅英聽到馬蹄聲和丈夫的喊聲,慌忙和趙進賢一起跑出服務中心。見丈夫躺倒在地,她驚得連魂都找不着了。
“榮春!你怎麼啦!”
沈紅英撲到丈夫跟前;把他的頭抱在自己懷裡,大聲地喊叫着他的
。
劉榮春臉上滿是塵土,眼窩深陷,顯然是疲憊到了極點的樣子。認出面前的人是沈紅英之後,他焦急地喊道:“紅英,先別管我,快叫羅營長來!”
“哎,小趙,你快去把羅營長叫來。還有軍醫。”沈紅英吩咐道。隨後又轉向劉榮春問道:“榮春,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高支隊長被軍部的人抓了。快讓羅營長去救高支隊長,再遲就來不及了!”劉榮春說完,終於支撐不住,昏迷過去了。
羅毅早已得到了報告,他帶着許良清、袁靜等人匆忙地趕過來,見此情景,連忙安排軍醫進行施治。衆人一起動手,把劉榮春擡到救護所。軍醫認真檢查之後,得出結論。劉榮春昏迷的原因,主要是勞累和飢餓,加上腿上有一處槍傷,失血過多。據軍醫分析,劉榮春起碼在馬上跑了兩天時間,根據戰馬的勞累程度來看,應當跑了不少於沏公里的路程。
在掛完一瓶葡萄糖水之後,劉榮春悠悠地醒了過來。
“劉團長,出什麼事情了,你快告訴我。”一直守着劉榮春的羅毅問道,戰爭年代裡,軍情如火。這時候不是噓寒問暖的時候。
劉榮春啞着嗓子道:“羅營長,快帶隊長去肥東泥橋鎮,現在整個中國,只有你能夠救高支隊長了,他不是叛徒啊!”
羅毅心裡一怔。他已經明白了幾分,這是歷史上的悲劇正在重現。他不記得在真實的歷史上,高原被自己人逮捕是在什麼時候,但從劉榮春說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不過,他沒敢直接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而是繼續詢問劉榮春道:“劉團長,不急,時間還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榮春也知道不把事情說清楚。是無法讓羅毅出馬的,他簡要地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羅毅做了一個介紹。
事情要從白長官率桂系部隊進駐大別山說起。
經過圍殲日軍第6師團的一役。白長官認識到山地作戰的特點,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在山地難以展開。加上地理不熟,因此在山地作戰中,中國軍隊反而能夠佔到幾分優勢。基於這種認識,白長官主動提出,帶領自己所部的桂系軍隊,駐紮在湖北至安徽一線的大別山地區,威脅津浦、京漢兩條鐵路以及長江沿線的日軍。
在大別山區,新四軍高原支隊已經經營了多年,擁有良好的羣衆基礎冉及作戰條件。對於白長官進入大別山區,高原持堅決的反對態度。然而,中共長江局以及新四軍軍部的態度十分曖昧,他們以抗日大局爲由,要求高原支隊撤出大別山。轉戰皖東,同時還派出了大量的幹部協助國軍在大別山站住腳根。
高原曾是大別山區紅軍的重要將領。與國民黨軍打了十年的仗,無論是感情上還是理智上都不願意放棄大別山根據地。這裡可以提供充足的兵力補給,便於打游擊,是作爲根據地的理想位置。一旦被國民黨軍佔有,新四軍就成了無本之木了。事實證明。就在中共長江局一口一個抗日大局的時候,國民黨的五屆五中全會早已通過了防共、限共的政策,長江局的作爲完全是一廂情願,自廢武功。
面對着新四軍軍部一而再、再而三要求高原支隊移防的命令,高原採取了強硬的態度。仗着自己手上有一萬多人槍,高原屢次聳然抗命。堅決拒絕離開大別山,並流露出要與軍部分庭抗禮的意思,這種作爲終於惹惱了軍部。
就在幾天前,一隊自稱來自於新四軍軍部的保衛人員突然進駐了高原支隊部所在的肥東泥
“高原,交出你的武器”。紀英帶着幾名保衛人員闖進支隊部,盛氣凌人地對高原說。
“你們怎麼進來的?”高原愕然道,他的支隊部可不是菜市場。他的全副武裝的警衛連幹什麼去了?
警衛連長被人押了進來,他哭喪着臉對高原說:“支隊長,他們是軍部派來的,有軍部的命令。”
“高原,你搞山頭主義,妄圖把部隊變成自己的私人武裝。我們廣大新四軍戰士是有覺悟的,他們不會服從你的錯誤領導。現在,是你認識自己的錯誤的時候了。”紀英冷冷地說。
高原從窗口看出擊,他的警衛連正整整齊齊地坐在操場上,槍都架在一邊,一位不知從哪來的政工幹部正在唾沫橫飛地對戰士們說着什麼,戰士們則木然地迴應着。這幾年來,高原在支隊中的權威越來越大,與戰士們的距離也逐漸拉開了。他享受着說一不二的特權,同時也就必然面臨着衆叛親離的結果。紀英帶着軍部的保衛人員到來時。警衛連的士兵們並沒有拼死保護高原,而是順從地接受了軍部的命令。放下武器,任憑高原落到保衛人員的手中。
在這種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救我嗎?高原悲哀地想。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逮捕我們支隊長!”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高原的心腹愛將劉榮春走進了支隊部。他聽說軍部來了人慾對高原不利,便騎着馬帶着幾名警衛趕過來了。
紀英皺了皺眉:“我是軍部派來的。”下了他的槍。”
兩名保衛戰士手腳麻利地從劉榮春的槍套裡拔出了他的駁殼槍,劉榮春沒有反抗。
“說吧,你是誰?”紀英見劉榮春沒了槍,態度硬了起來。
“我是高支隊集團團長劉榮春。”
“劉榮春?。紀英在腦子裡想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即下令道:“把他也抓起來,他是高原的黑助手!”
“不要抓他!”高原怒吼道。“有什麼招,衝我來就行了,別傷我的戰將。”
“抓起來!”紀英喊道。
“榮春,快走!”高原拼出全身的力量掙扎着,兩名保衛戰士一把把他按住,同時用槍指着他的腦袋。
另外兩名保衛戰士舉着槍走向劉榮春,打算抓捕他。
“都不許動!”劉榮春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把柯爾特手槍,指着紀英的腦袋,“誰動一動,我就打死他。”
“你想叛變嗎?”紀英喝道。
“放開高支隊長!”劉榮春道。
“這是不可能的,你打死我。我也不會放走他!”紀英執拗地說,在這個問題上,他還真不是一個軟蛋。
高原道:“榮春,你救不了我,你快毛??”
幾名警衛戰士都用槍對着劉榮春,劉榮春迅速地判斷了形勢,覺得自己的確無力救出高原。他依然用槍指着紀英,緩緩地向後退了幾步。退出屋子,然後一縱身,跳上了自己的戰馬,向着鎮子外衝去。
“快攔住他!”脫離了危險的紀英喊道。
一名保衛戰士衝出門來,舉槍向劉榮春射擊,子彈打中了劉榮春的大腿。劉榮春回手就是一槍,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他的手微微向上擡了一點,九毫米槍彈把那名保衛戰士的帽子掀飛了。無論如何,劉榮春還做不到向新四軍戰士開槍,但這一槍已經把對方給嚇住了。其餘的保衛戰士們也都是當兵的人,從這一槍中,能夠判斷出劉榮春是不想傷人的,於是他們也不便於對劉榮春開槍了。趁着對方一錯愕的工夫,劉榮春騎着馬衝出了保衛戰士們的合圍。劉榮春的警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紛紛被保衛戰士繳了槍,看押起來了。
在逃出泥橋鎮之後,劉榮春第一個念頭是想着回去把自己的團帶過來。解救高原。但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的士兵都是經過嚴格的紀律教育的,上級的命令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不容懷疑的。如果他讓自己的士兵去和軍部的保衛人員作戰。恐怕大多數人會選擇猶豫不決。再說,如果部隊發生內訌,損失的也是新四軍的力量。
就在劉榮春覺得萬般無奈之時,一個名字突然闖進了他的腦海。羅毅,對,只有羅毅能夠出手相救。他想起半年前羅毅曾經隱晦地提醒過高原,要注意和軍部的關係,如今看來,羅毅的預見竟是如此準確。他還想到,羅毅是一個敢以在路上陳兵攔截高原的人,整個新四軍。應當只有他和他的突擊營敢於和軍部叫板。以羅毅處理搶槍案的手段來看,他應當能夠找到一種更好的辦法,來營救高原的。
抱着最後的一線希望,劉榮春策馬狂奔,從安徽肥東一直奔回湖北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