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兮顏靠坐在柳樹邊,看向河面的目光疲憊而悠遠——
孃親,你爲何不把我也帶走?空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
而爹爹,難道真的對我如此的厭惡嗎?爲何我的乖巧忍讓都被人視爲懦弱無能,遲鈍愚昧?
這裡,承載了童年的點點滴滴,每次心情不好,她都會來這裡坐一坐,也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做個最真實的自己,不需要僞裝,不需要防備……
四周空寂,漫天昏暗猶如自己的心境和處境,何時才能擁有那點點星光?
“誰?”
墮落的聲響伴隨着悶哼聲從柳樹背後傳來,冷兮顏背脊僵直,心臟因爲這突來的驚訝怦怦直跳,思緒還沒有完全收回,已經條件發射的詢問出聲。
緊張的四下張望,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聲音發源地走去,腳下不知被什麼拌了一下,踉蹌一下,及時扶住旁邊的樹,才倖免摔跤。
“嗯…”還沒有來得及舒一口氣,大腦再次緊張起來,這悶哼聲,分明就是腳下傳來。
“啊…”冷兮顏快速跳開,驚恐的看着前方。
就着微弱的星光,一個身穿白衣的的男子倒地不起,剛剛拌了自己害的險些摔倒的,不是物事,而是眼前這個人。
冷兮顏下意識想要逃離這裡,這幾年的遭遇,讓她本來善良的心變得麻木,不願也不能多管閒。可是剛轉身跑了幾步,卻是慢慢的停了下來,雖然自己現在處境艱難,舉步維艱,可這人明顯活着,自己卻見死不救一走了之,好嗎?
冷兮顏定定的看着顯然已經昏迷的男子,猶豫良久,最終良心戰勝了自己的理智,緩緩的走向男子。
“喂,醒醒……”冷兮顏站在男子身側,喊了兩聲,卻不見對方有任何反應,當下緊張起來——該不會是……
此時已經容不得她多想。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將食指放至男子的鼻下——還好,有呼吸,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是,那腹部的陰影,怎麼……冷兮顏下意識的摸去,只感覺手上粘粘的,還帶着血腥味,拿到眼前定睛一看,頓時癱坐在地——血?
努力的讓自己鎮靜下來,深呼吸,暗自鄙夷,這些年自己受傷出血還少嗎?想了想,在男子的衣襬處扯下一大塊布,將流血的地方包紮起來,雖然不能完全止血,卻聊勝於無。
“啊…”打好結,正準備擡手擦汗,手腕卻是突然被緊緊抓住。冷兮顏被這突如其來的觸感驚呼出聲。
“你…是,誰?”原來男子已經甦醒,雖然非常虛弱,但是防備意識卻是十足十。
“放手!”冷兮顏驚魂未定,胸口起伏,微怒道——這男人,都要死不活的了,手勁還這麼大,估計待會就會烏青,哎,回去被發現怎麼跟他們說呢?
“誰…派你…來的?”男子忍着痛,慢慢的坐了起來,抓着對方的手卻是沒有鬆過。雖然受傷,鳳眼依然眼一片深邃冷厲,讓剛毅俊朗的面容先得陰鷙。只是看着對方的臉,腦子一陣恍惚,不由蹙眉。
“你這人好沒有禮貌,你自己看看!”冷兮顏用空着的手指着對方的腹部,一向隱忍的自己,也不禁惱怒。
男子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受傷的地方已經被包紮起來了。
“是…你?”雖是疑問,但是也肯定。
“深更半夜的,不然你以爲是誰?”冷兮顏沒有好氣的說着。
“對…對不起,”男子趕緊收起凌厲的目光,鬆開冷兮顏的手,面露尷尬,也難怪對方給自己冷臉色了。
“哼,好心當做驢肝肺。”冷兮顏揉着自己的手腕,站起身,懊惱自己的多管閒事,看這男人這麼隱忍,估計,即使沒有她,也會很快甦醒過來。
“謝謝…”男子被對方的語言怔住了,多久了,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了?
冷兮顏沒好氣的白了男子一眼。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走了什麼運,本來想借着月色出來透透氣的…只是,對方已經道歉說謝謝,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快,四處找找!”
冷兮顏見男子沒事,正準備轉身走人,遠處卻隱隱傳來一陣喧譁。
“多謝…姑娘相救…告…辭…”男子一聽聲音,着急的想要起身離開。可是受傷嚴重,實在是…有點無能爲力。
得,冷夕顏明白了,這散心散出麻煩來了。
男子幾度起身不成,最後一咬牙,扶着柳樹用力攀起,接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冷夕顏看着男子的背影漸行漸遠,雖然受傷狼狽,但是依然堅挺,步履踉蹌卻不顯狼狽,彷彿當年的某個身影…
“唔…”
冷夕顏看着男子倔強的身影就這麼斜斜的倒了下去,快步上前:“他們是找你的吧?”
“離…開…”男子虛弱的說着。他不想因爲自己害了這個無辜的人,尤其對方還有雙如夢般清明透澈的眼睛…
“你以爲我還能脫得開身嗎?”冷兮顏因爲對方的這句話有了些許動容。擡頭掃視了一下那聲音發源地,暗自嘆息,好吧,今日就幫你一回。
冷兮顏扶起男子走回柳樹邊,讓他靠樹而坐。看了看傷口,如她所料,傷口又開始滲血了。從懷裡掏出一粒止血藥丸給男子服下,同時再拿出一粒香丸放至男子受傷之處,很快,濃濃的血腥消失,鼻尖隱隱傳來淡淡的清香。
接下來麼,冷兮顏爲難了,究竟要不要呢?
不救?那之前的努力白費;
救人如救火,之後兩人也分道揚鑣,互不相識——也罷!一咬牙,坐在了男子的腿上,靠近其懷裡。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男子愣怔住了,這女子,究竟想做什麼?她不知道女子的名節有多麼重要麼?
“還有力氣吧?抱着我。”冷兮顏左手攀着對方的肩膀,小聲的說道。
男子聽了冷兮顏的話更是詫異,他怎麼不明白,對方是想要…
“可是…”男子猶豫了,可是老天沒有給他猶豫的時間,因爲背後已經想起腳步聲。
“親愛的,真希望快點成親。”冷兮顏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鳴驚人。尤其是那調調,更是讓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男子嘴角抽搐,表情僵硬,手掌張開又微曲,再張開,頓了片刻,雖然不願也不喜,最終還是將手撫上了對方的腰背…
“嗯。”男子被這暖玉在懷的柔軟感衝刺,心跟着不由自主的抽跳了一下。突然發出的聲音,讓冷夕顏以爲是自己壓着她的傷口了。而身後之人卻以爲是小情侶的青澀答話。
“媽的,還以爲是那小子呢,原來是在偷情!”一羣黑衣人不知道什麼走到他們的旁邊,猥瑣的看着眼前衣衫凌亂的一對男女。
“啊!”冷兮顏彷彿纔看到旁邊有人一樣,放聲尖叫,驚恐的朝着男子的懷裡鑽。
“呸,真晦氣!”另一男子緊着其後。
“臭娘們,閉嘴!”其中一個貌似帶頭之人盯着他們,狠戾的喊道!
“你…你們是…什麼人,想…想幹什麼?”冷兮顏害怕的渾身哆嗦,顫顫巍巍的問道。
“我們是誰,你還沒有資格知道!”馬上就有人惡狠狠的說道。
“你們一直在這裡?”帶頭之人面色兇惡,問出的話也是冰冷入刀,彷彿他們不說真話,便要凌遲處死一般。
“回…各位大爺…的話…我…我們…一直…都在。”男子斷斷續續總算將一句話說完,黑衣人只以爲是對方被嚇的。
“那我問你們,可曾看到一個受傷的黑衣男子從這裡經過?”領頭之人繼續冷冷的問道。
“回…大爺的…話,之前…確…有一…男子問路…好像要…出城…”男子臉色恰白,額頭冒汗,僵硬的回答到。
本來還懷疑的領頭人,看着兩人瑟瑟發抖,女子臉色看不到,可是那抖動不已的身子,還有這男子表現出來的驚恐害怕——的確跟那個男子大相徑庭,況且,這衣服的顏色,還有身上一點血腥之氣都沒有,反而有淡淡的清香,看來…領頭之人有了思量。
“頭,看來是那小子。”其中一個黑衣人馬上的上前獻媚,老大的眼神,估計是詢問真否。
“還不趕緊追!”領頭之人突然更加暴戾,狠狠的瞪了那獻媚之人,冷厲的吩咐下去。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接着恐嚇威嚇了一句轉身走人之際,卻不忘嘲諷那顫抖不已的男子:“真他媽的娘!我呸!”
等到身後的聲音消失,冷兮顏才呼出一口氣,好險啊。
剛剛她真的很緊張,不過,兩人配合還算默契。
“好了,他們走了。”冷夕顏示意對方將手鬆開,人都走了還抱着不放?這男人…咦,怎麼一直沒有得到迴應?
“喂…喂…”呼喊無應,不用懷疑,確實徹底昏迷。
冷兮顏有種淚流滿面無語問天的感覺,她總不可能就和這個男人在這裡摟摟抱抱一晚上吧?
如果真的如此,得,不用家裡那一堆心懷不軌之人的算計了,直接就能掃地出門。
不管三七二十一,掰開對方禁錮着自己的手,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對方的懷裡爬了出來。
天色不早了,得趕緊回去。可是,這昏迷的男子怎麼辦?那羣窮兇極惡的人尋找無果,會不會折返?
可是,這無關緊要的陌路人,自己真的要冒險救他嗎?
看着自己染血的素衣,無奈,好人做到底吧。
冷兮顏暗罵自己今天估計是腦子被刺激傻了纔會做出這樣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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