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冷兮顏正睡得深沉,卻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本來以爲是辰哥哥回來了,但細聽那些言語,卻是讓她心中那個警鈴大作,擔心不已——辰哥哥安全回來了嗎?可是,那些人是作什麼的?
“快,給我仔細點的搜!”晨曦苑門口,一人扯着粗壯的嗓門生硬的喊開了。
冷兮顏不再猶豫,快速的起身穿好衣服,這些人,一聽就是陌生的聲音,究竟是搜查什麼呢?難道是辰哥哥暴露了嗎?心裡想着這些,擔心不已,但是隻能讓自己面色鎮定,儘量顯得自然無波。
“各位軍爺,這是咱們主院,我家夫人在休息…”
“閉嘴!再廢話當心老子要你這輩子都開不了口!”
生冷的聲音打斷了前者的說話,隨即“嘭”的一聲,院門被踢開,緊接着的聲音是魚貫而進配以盔甲鐵片的厚重摩擦聲。
冷兮顏靠在門口從門縫望出去,看見的是黑壓壓的一羣穿着盔甲,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大刀的人,看着穿着打扮,分明就是昨日才被惡補過的當前負責皇宮安全的禁衛軍。心下打鼓,這是要搜查什麼?
這麼大張旗鼓,恰巧辰哥哥夜探皇宮,想必是行蹤暴露了吧?要不然也不至於這樣的戒備搜索。既然如此,如果真的是辰哥哥他們被發現,想必暫時也是安全的,否則,對方也不會如此着急了。
快速的後退,四周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異樣,才稍微放下心來。正準備開門出去,卻皺起了眉頭。
冷兮顏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再次肯定了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一般的人或許根本不會發現,但是常年與藥打交道的她卻是因此練就了一隻靈敏敏感的鼻子。
可是,這味道從何而來?房間明明毫無異樣的。冷兮顏想了想,從多寶閣上的一個瓷瓶裡拿出一節薰香,快速的點燃,一時間,整個房間充滿了淡淡的香氣,不濃不刺鼻,卻恰到好處的剛好將那血腥味遮掩。
“你們幾個這邊,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去那邊去看看,都給我仔細點!”
待得那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冷兮顏確定一切妥當,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緩緩的打開了門——
放眼而來的,是一羣冰冷的鎧甲,還有昏黃的火把。院子裡,一隊面無表情的禁衛軍一字排開,在他們前面,是一個身材高大,微有發福的男子。該男子亦是一身鎧甲,濃眉小眼的男子,本是一身正氣剛毅的打扮,卻因那雙小眼睛給破壞掉了整體的形象。那美感瞬間被玷污了。而男子的旁邊,則是管家林青,此刻他正小心的討好着男子,想必,這男子,就是禁衛軍的隊長什麼之類的吧?反正是個小頭目。
而院子周圍,一羣禁衛軍正在四處翻找搜查。
“夫人,”林青見冷兮顏開門而出,趕緊上前行禮,抱歉的看了她一眼。
而同樣被驚醒的奶孃李慕月此時也從各自的房中出來,不明就裡的看着院中的人,看見冷兮顏在這裡,趕緊走到她的身邊。
“小姐,”
“月姐姐,”
奶孃和李慕月一左一右的站在冷兮顏的身邊,見冷兮顏安好,放下各自擔心的心。
冷兮顏對着兩人點頭,表示自己無事,同時也知道兩人平安,便將視線調回到林青身上,故意提起氣勢,聲音卻柔柔的問道:“林管家,這怎麼回事?”冷兮顏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問道。
“回夫人,這是禁衛軍的小隊長,說皇宮出現刺客,奉命追查。”林青短短兩句便將始末介紹清楚,話語的背後暗示着主子如今的處境。
“隊長?隊長,您好。”冷兮顏一聽,本來冰冷的面色瞬間鬆弛下來,隨即展現出來的是一張小心翼翼中帶着驚懼的臉。
“嗯。”杜憲冷冷的應了一聲,卻是見跟他說話的是一個年輕貌美,呃,清純可愛的小娘子,作爲男人的自大和憐花惜玉的心裡,補充道:“夫人不必害怕,我等奉命緝拿刺客,搜查完就離開。”
“辛苦隊長了。”冷兮顏因爲害怕稍顯蒼白的臉,襯上單薄的衣着,在夜色中更顯弱不禁風,卻是頑強的想要掩飾自己的害怕緊張,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柔悅耳,如此一來,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更何況是這些常年帶刀,面對的不是刁蠻的公主,就是高傲的宮妃,或者就是陰陽怪氣的太監,此刻一個賞心悅目的女子在眼前溫柔如水,瞬間讓他們的男子漢氣概發揮到淋漓盡致。
“好說好說。”杜憲揮手,讓下屬速戰速決,本來生硬冷冽粗壯的嗓門,在冷兮顏這如水的女子面前也不好意思了。
“林管家,夜深了,快去準備一下,待會兒請隊長和各位將士去客廳用點茶點吧。”冷兮顏見杜憲態度緩和,趕緊朝林青使眼色。
“小的這就去。”林青一看,當即明白,趕緊退身,準備離去。
“夫人不必客氣,我等奉命行事,此刻沒有抓到,還得繼續。如若不嫌棄,改日前來叨擾。”杜憲本是武將出身,粗人一個,面對冷兮顏的溫婉柔弱,不由自主的也咬文嚼字起來,雖然拗口,卻也證明了自己並非是個單純的莽夫。雖然很累,很想歇歇,尤其是有這麼漂亮的小娘子作陪,可惜,任務當前,他沒有那個福利,只能暗自懊惱了。
這些年來,杜憲憑藉着自己身強力壯的本事終於混到了小隊長的位置,並且成爲上面的心腹,可想而知,也並非是沒有腦子的人——美人當前,還得有命享受纔是。
“隊長,沒有。”
“隊長,沒有。”
“隊長,沒有。”
很快,幾個方向搜查的禁衛軍都相繼回來彙報,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杜憲,擔心這個脾氣急躁嗓門大性子暴的隊長大發脾氣。難得的,半晌沒有等到劈頭蓋臉的痛罵,詫異的擡頭,卻發現杜憲面無表情的朝他們點頭,雖然面色無波,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隊長心情貌似還不錯。
杜憲沒有理會一干屬下的怪異心理,朝着冷兮顏抱拳道:“在下多有打擾,還請夫人莫怪,我們這就離去。”
“小婦人恭送隊長,隊長慢走。”冷兮顏屈膝行禮,讓林青相送。
這送人也是很講究的,迎來送往,人情世故,林青在皇城混了這麼久,那是相當瞭解的。
雖然一無所獲,但是,難得的心情體驗,多少年了,都沒有遇到這麼溫婉賢淑的女子了,哎,什麼時候他能娶個這樣的媳婦兒回去,那該多好啊?
對於林青“相送”,杜憲可沒有那個膽子拿,本來作爲禁衛軍,都很少與老百姓接觸,正直此時上面發怒的時候,當前首要的任務是緝拿刺客,只要抓到刺客,那麼升官發財就不遠了。其他,他有再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多想的。
“隊長,這裡也沒有,您說刺客會逃到哪裡去?”旁邊的小兵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杜憲沒有好氣的回道,上頭讓兵分幾路搜查,他們作爲頭陣,如果沒有找到,相信還有後招,“沿着這方向繼續搜下去。”此刻一日不除,上面就一日難安,他們也就沒有好日子過。他就不相信,全程戒嚴的情況下還能被他逃出去了——他孃的,如果被他抓住,非拔了那膽大包天的刺客的皮不可。
待到杜憲帶着一干禁衛軍離開,冷兮顏和林青才鬆了一口氣,但是這一口氣還沒有松下去,卻又緊張起來,皇宮的刺客,他們找的是不是主子?主子,究竟在哪裡?幹嘛還不回來?
兩人面面相覷,知道慕容墨宸晚上行動的就只有他們倆還有宋遠之等人,其他人雖然擔心,卻都只是想着皇城的風雲驟變以及大事的佈局發展變化。
“夫人,您看…”林青欲言又止。
冷兮顏看看周圍的衆人,趕緊說道:“沒事了,夜深了,大家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冷兮顏雖然在榮府只待了一天的時間不到,與無名谷的衆人卻是很熟,她一發話,都很是聽從安排的離開。
冷兮顏看着大家都離開了,才讓林青跟上,準身回屋,她沒有忘記房間裡面的異味。她沒有叫奶孃和李慕月,不想讓他們擔心是一回事,今晚慕容墨宸夜探皇宮屬於隱秘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青看着前面冷兮顏的背影,快速的跟了上去。他心裡納悶,禁衛軍不是走了嗎?不知道夫人留下他是何用意。不過此刻的她,哪有半點之前的懦弱膽小害怕?那挺直的背脊,散發出來的是無限的能量和堅強勇敢。林青沒有發現,經過這一晚,看向冷兮顏的眼睛漸漸的充滿了崇拜和信服。
“夫人,可有何事?”林青看着冷兮顏一斤房間便四處走動,還不時的嗅嗅鼻子,好像在尋找什麼一般,心裡納悶不已。
“林管家,我剛剛聞到一股血腥味,擔心真有什麼被那些人搜查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便用薰香將那股味道掩蓋了。”冷兮顏一便尋找查看,一邊解釋道,讓林青也加入搜尋的行列。
林青終於明白剛剛夫人爲何在杜憲面前僞裝膽小柔弱了。他當時還在心裡懊惱這個主子看上的人卻是如此的窩囊,還在爲主子不平,她根本就配不上主子!只是沒有想到,夫人當時的表現卻是假象…林青突然很少慚愧,感覺有些無言以對。
“林管家,怎麼了?”冷兮顏發現林青的糾結彆扭還有懊惱,不明所以的問道。
“啊?沒什麼。”林青回過神,趕緊否認到。
“那就趕緊看看吧,我擔心…”冷兮顏不再說話,相信林青明白的。
林青雖然是管家,但畢竟是男子,這裡還是主子的廂房,一般沒事就不能輕易進來,更何況此時是與夫人孤男寡女,讓他更加的彆扭爲難。但是一聽到冷兮顏說的,心下也緊張起來,不再顧及其他,趕緊四下查看起來。
“夫人,你確定?”林青找了一會,沒有任何發現,難免疑惑起來。
“沒錯。”對於自己的鼻子,她一向是非常一自信的。
“那,你知道大概從什麼法相傳來的嗎?”林青看着冷兮顏那自信滿滿和堅決的樣子,不禁也相信了幾分。
“這個就無從發覺了。本來就很微弱,若是沒有用薰香,或許還可以一試,只是現在,卻是很難。”冷兮顏搖頭。
林青站在房間的正中,想着周圍可能出現的能藏人的地方。之前能將禁衛軍都瞞過,那麼,這個地方…
“奇怪了,我明明就聞到了的啊,而且距離應該還不是很遠。”冷兮顏納悶了,隨即調侃道,“這人不會鑽地遁走了吧?”
說這無意聽者有心,冷兮顏的話剛落,林青如醍醐灌頂兩眼泛光。
“林管家,可是想到什麼?”冷兮顏看着林青兩眼冒光的樣子,猜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夫人,如果真如你說的話,有一個地方,或許有可能能藏住人。只是,”林青猶豫了,如果這樣的話,那主子豈不是…不行,這個險不能冒!想到這裡,林青趕緊說道:
“夫人,我想起來了,有條地道通往這裡,那分佈圖,在下只給了一個人…”
“什麼?”冷兮顏一聽,不用問就知道後面的是什麼了,緊張激動的問道:“在什麼對方?”
林青沒有說話,只是朝着牆壁懸掛蠟燭的燭臺走去,輕轉燭臺,只聽得“轟隆”一聲,牀榻內側的牆壁突然挪動,露出一個半人高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