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幫了她這麼多的忙,她也不希望在這裡白吃白喝,所以一些小事情也會幫忙做。
有時候的飯膳是她做的,屋子也是她打掃的,她充當着下人的身份去替他做一些事情,只爲能夠稍稍回報他一點點。
剩下的她便想着,等將醫館開起來了,就可以不用依靠他了,也能自主了。
這樣想着,竹苓很是輕快的去做了湯。
另一邊,姜瑾坐在馬車裡,君無弦與之相鄰坐着。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回將軍府的,但卻不曾想他幾時也似顧遜之那般了,竟跟着她一道。
“姜兒,你在氣什麼。”他溫聲道。
也沒氣什麼,就是不太想看見他們二人爲了自己起爭執罷了,但心不對口的,她卻道:“王侯不用陪佳人對弈麼。”
姜瑾隨意道,抿了抿嘴。
他輕聲笑了出來,道:“原來你是在惱這個?你可知,本候爲何會過來。”
“下完了。”她翻了翻眼,沒好氣道。
“非也。”他緩緩搖頭,嘴角帶着笑意。
“那難不成,你告訴我,你將那小姐拋下了,自己來尋我了?”姜瑾側身,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君無弦輕嘆,眼神寵溺的望着她,徐徐道:“本候告訴她。我與你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今生今世,只願娶你一人。”
她有些詫異。
“你當真這麼對那小姐說的?”姜瑾甚至能想象到對方跺腳的氣惱模樣。
他竟不惜爲了她,得罪了相爺。
她覺得自己不能體恤到他,便關切問道:“若是我爲了我,那便是我連累了你。”
相爺在朝中也是極有身份地位的,若是得罪了,也不太好。
君無弦卻看似很不在意,道:“比起這個。本候更怕姜兒苦等,心傷。”
誰苦等了?誰心傷了?
事實上,她讓顧遜之陪她玩了一天,早就將他這事給忘了。
姜瑾想,這話還是不能夠對他說出來,不然怎麼覺着,負心的是自己呢。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同我解釋這些做什麼,反正我不會在意的。”
君無弦知她脾性如此,便淡淡的笑了,沒有再說什麼。
他沉默,她反而不太自在了,道:“我可沒有答應你,要嫁給你的。”
但是他卻一直在淺笑。
“你笑什麼?”姜瑾氣惱。
她這般正經,他居然還在笑。
“姜兒,總是讓本候如此愉悅。”君無弦輕聲道。
她耳熱了一番。他也時常說些不正經的話,來撩撥她。
他知道的,她爲人面軟,經不起這等撩撥。
“你要同我一道回去將軍府?”姜瑾遲疑問道。
“將你平安送回去,本候再回府。”君無弦道。
可是……
雖然說阿俏坐在他的馬車裡,合須在駕着趕去將軍府。
但是這樣會不會有點麻煩他。
“這樣與你獨處,不好麼?”他小聲道,忽的湊近她,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上。
姜瑾沒有說話,她的面色緋意了點點。
一路上,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君無弦卻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一冰一熱。她的手時常是冷的,而他的手時常是溫熱的。
她想到了什麼,撫上他的喉,輕聲道:“都好了麼?這裡。”
他爲她自損中喉,留時辰在府中謀劃,爲她如此。
君無弦抓住她的小手,喉嚨滾動了一瞬,溫聲道:“已經好了,姜兒。”
姜瑾點點頭,“你下回再不可因爲我做這等啥事了,可明白?”
她不希望他傷害到自己,不想讓她因爲他傷害自己。
他答應她,淺淺的笑着。
多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一直看下去。
他生得這般好看,多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呢。
姜瑾情不自禁的靠在了他的懷裡,一股淡淡的懷香襲來,她正是喜歡他懷中的味道。
那樣讓人安心,平穩。
君無弦便一直溫柔的輕撫着她柔順的青絲。
“我睡了,到了便喚醒我。”她在他懷中輕聲的呢喃着。
馬車緩緩的行駛着,姜瑾的氣息淺淺。
他一雙漆黑的眼眸流轉,瞬息萬變,玉手依舊是輕輕的撫着她的青絲。
到了將軍府,馬伕穩穩的停落。
管家見是大小姐回來了,便上前恭迎道:“大小姐。”
君無弦輕撫她清秀的面容,小聲喚道:“姜兒,該起了。”
姜瑾聽到聲音,便揉了揉眼眶,打了個哈欠,從他懷裡起來。
而後道:“你就暫且什麼也不要出聲的,我下去即可。不然太多的禮節,想必你也是厭煩的。”
他緩緩搖了搖頭,但不等他回覆,她便下了馬車。
但是……她忘了,這是他們府上的馬車。
姜瑾有一絲的尷尬。
“大小姐,怎麼了?”管家狐疑問道。
“沒什麼。”她瞧了眼馬車。
君無弦掀開簾子的瞬間,管家嚇得半死,這分明就是男子的手。
難不成大小姐……?
但看到人兒露出面容後,管家跟後禮道:“王侯大人。”
汗顏,原來是王侯大人,那就沒關係了,左右兩家有一日是要結成親家的。
“不用多禮。”他溫聲道。
姜瑾見到合須駕着車馬過來,裡頭坐着丫鬟阿俏。
待她下來的時候,管家的眼中煞是驚愕。
這都是啥。
“勞煩王侯親自護送阿瑾回來。”她當着管家的面,誠懇禮道。
原來是這樣。
君無弦淡然的點頭,而後告辭。
上了王侯府的馬車後,合須便駕着離去了。
姜瑾一轉身,便瞧見門框邊站着的姜樂。
怪不得方纔他極爲冷淡,原來是爲了她不在阿妹面前戳破。
她勉強笑着,走了過去道:“阿妹怎的出來了。”
姜樂道:“阿姐,我們去亭中聊聊吧。”
於是便拉着她的胳膊,一路走的極其緩慢的。
二人坐在亭中,她道:“阿姐今日去王侯府是做些什麼。”
“皇上御賜竹苓姑娘醫館。世子便邀我與王侯一道去。”姜瑾道。
見她輕輕點了點頭應聲。
她們姐妹間,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有些疏離了不少。
臘月快要來了,這亭中的風吹得也是愈加的刺骨起來。
她見阿妹身子單薄,便關切道:“你要多穿些衣裳,有什麼缺的不夠的便來尋阿姐。”
姜樂聞言,鼻子酸澀,她道:“阿姐,你對我最好了。”
但是,若她們喜歡的不是同一個男子該多好?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她對她說什麼都會有所顧慮啊。
“你是我的阿妹,應該的。”她緩聲道。
姜瑾相信,一定能夠讓阿妹回到以前的模樣的。
再過一段時間,看開了便好了。
她現在還小,見到生得好看的男子歡喜,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希望她能夠尋到真正可以待她好,安穩過一輩子的男子。
“阿姐,我同你說個事情……”姜樂自那日夜裡過後,便一直覺得放心不下,乾脆同阿姐也說說,讓她替自己分擔一些。
姜瑾詢問,“何事?你且說。”
“那日宮中皇貴妃娘娘的夜宴,阿妹撒謊了,其實我並沒有去如廁。只是一個不留神的走茬了,尋不到去夜宴的路,便去了一個可怕的地方。”她回憶着說道。
可怕的地方。她思忖着。
“那裡有個房子特別的破舊,看上去似要鬧鬼一般。”姜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時也是熊心豹子膽了。
聽到阿妹所言,姜瑾狠狠的怔了怔。
破舊的屋子,鬧鬼的屋子,不正是那一間嗎?她很知道的,那裡住着的什麼人。
“那你可瞧見什麼或者聽見什麼了?”她耐心的詢問。
姜樂猶豫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她想着,既然自己都看見了聽見了,萬一出什麼事了自己就會遭殃的,與阿姐說說,她平日點子最多了,這下她也知道了,一定會有什麼想法的。
“我聽到那屋子裡傳來一陣陣的鎖鏈聲,便好奇的湊近過去瞧了瞧。”她徐徐道。
姜瑾面帶焦慮,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有一雙手拉着我,我當時很害怕以爲是鬼,但是卻聽到了一個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才知道是人。”姜樂回憶着,只覺得自己脖子發涼。
那會子也不知多大的膽子,現在想來也是有些後怕的。
“他對你做了什麼?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她的鳳眸閃閃,瞳孔裡瞬息萬變,胸口駭然。
是個男子,是個男子!
姜瑾猜想着,這男子難道便是……
但只是猜測,沒有根據。
“阿姐,你好奇怪呀。”姜樂狐疑,爲什麼阿姐對這破舊屋子裡的人這麼好奇。
她斂了斂心神,微微一笑道:“阿姐是擔心你。你快些將事情經過同我說出來,我給你想法子。”
“然後我就問他是誰,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他說他是被皇上關在這裡的,已經好多年了,一直暗無天日的。”她回憶着那夜的點滴,歪着腦袋道。
被尉遲夜關起來的,關了好多年。
姜瑾根據她所說,自動將兩件事情拼接了起來。
她的腦中迅速閃過一個人。
七皇子。會是他嗎?
“他只是說,他想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但卻被皇上關在這裡無人問津,廢棄着成了禁地。”姜樂緩緩道來。
拿回屬於他的東西?
“你可知道,他想要什麼東西?”她詢問。
姜樂搖了搖頭,道:“我後來一直問他話,他也不說了,好生怪異的一個人,我便走了。”
如果是當年的七皇子,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若他終有一日能夠出來,西謨便要風雲大亂了。
“你記着,下回進宮,繞道走。千萬不要去那裡,此事也不要同任何一個人說起,明白嗎?”姜瑾正色深沉的提醒道。
姜樂見阿姐這樣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對,果然還是應該同她說的,自己一人心裡悶着總是覺得後怕。
但見阿姐這樣,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麼。
於是她便好奇問道:“阿姐,你知道那裡關着的是什麼人嗎?”
姜瑾的鳳眸輕閃,她道:“不知。”
她就算知曉,也不能亂說。
那日在酒樓裡,無意間聽到了當年皇宮的秘事,只能裝作沒聽到。
若是不小心讓人知道的,這便是殺頭的大罪。
姜樂心頭疑惑,自顧自道:“也不知那裡頭是何人呢?皇上爲什麼要將男子單獨關在那兒呢,真真奇怪。”
“這種事情,阿妹還是不要再管了。就當作什麼也沒看到,沒聽到便好。你可清楚了?”她耐心道。
“知道啦阿姐,我明白的。”她甜聲應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今夜遜之要動身去北疆了,姜瑾難得的空落落的。
她想要去送他,但是也不應大張旗鼓。
不然半夜悄悄學他翻牆出去?不行,那不是自己的脾性。
若被人發現了,該有多胡鬧呢。
“阿姐,過段時日我想回去瞧瞧母親如何了。主母那邊,阿姐可不可以幫我通融一下。”姜樂懇求道。
女兒回去看望母親,這是應該的。
她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太好了阿姐,謝謝你。”姜樂很開心,滿心歡喜。
她覺得還好還有阿姐能夠事事幫助她,所以還是要對待阿姐和氣一些纔是,不能夠因爲王侯大人而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
但她也不會盲目的傻傻的再像以前那樣的,現在的她學聰明瞭。
對她好的,有利益的,她便討好着,自是有需要的地方。
現在自己還在將軍府裡,除了阿姐,她沒有什麼可以仰仗的人。
想到這裡,姜樂便哭道:“阿姐,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還請你不要介意。是我鬼迷心竅了。”
她愣了愣,“什麼話?”
“就是,就是關於王侯大人的。阿姐,你不用顧慮我的。是我將自己關在房裡數月之久,所以脾性都不好了。現在按照阿姐所說,日日出來散心談話,便覺得好多了。當下很是後悔,不應該那樣鬼迷心竅的。”姜樂很是可憐巴巴的道着。
“原來是這個,沒關係的,阿姐也能理解。”她笑着,寬容的撫着她的腦袋。
到底是姐妹倆,怎麼會因爲一個男子,而疏離陌生至此呢。
看來阿妹果真是想通了。
“阿姐,你真的不生我的氣嗎?”姜樂試探性的問道。
她笑道:“不生氣,真的。你是我的阿妹,我們自小一塊長大。怎麼會因爲一句話,而傷了我們姐妹的感情呢。”
“我就知道,只有阿姐是對我最最好的。”她看起來很感動道。
姜瑾抿嘴,“還有你母親。得空時,便去看看她吧,需要什麼便跟我提。母親那邊,我自是會爲你說話的,放心吧。”
她拍着阿妹的手背,希望她能夠早日懂事些。
姜樂點點頭,“謝謝阿姐。”
於是姐妹倆便一下午都在一塊談心說笑。
姜氏帶着老僕在院子裡晃着,便瞧見了這副光景。
“賤蹄子。”真是同她母親一樣,就只會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來博得他人的同情。
這蹄子內心是什麼樣的,女兒看不清,她自是看得清的。
總有一日,要尋個機會,拔出她的狐狸尾巴,讓她怎麼囂張。
姜氏冷哼了一聲,便繞個路走了。
當夜,與阿妹聊了一天甚是疲乏,姜瑾便準備躺在榻上就寢了。
但睡着睡着,便感覺自己的房門有被打開的聲音,她頓時鳳眸一睜,朝着那外間瞧去。
緊接着,便直起半個身子,點燃了油燈,道:“誰。”
沒有聲音,她警惕的舉着油燈,和上了外衣,赤足去外間尋。
忽的,自己整個腰肢被人圈住,那般的有力。
“遜之,是你吧。”姜瑾不動道。
顧遜之在她肩上“嗯”了一句,而後鬆開了她。
她道:“你等會兒。”
便將屋子裡的燈點了,自行穿着妥當穿上了繡鞋,掀開了簾子。
走到他面前,見他一身錦衣模樣,姜瑾詢問,“你又不是去做賊,爲何穿成這樣回去。”
顧遜之一言難盡的坐下,兀自倒了杯水。
“別喝,太涼了。”她制止不及,他一口涼水下肚,打了個寒顫。
“我雖爲西謨的客卿,但皇上有意任我爲質子。現在是想輕易的離開西謨,怕是不能了。”他凝着杯子,說道。
姜瑾瞭然,雖說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也不能透露出半點的消息。
但見他如此模樣,難不成要做些什麼?
“那你要如何出城?”她跟後坐下,關切問道。
“爲了保險起見,我想去幾日便回來。期間,便稱病抱恙在府,不容任何人打攪。夜裡,我便隨經商之人的車馬,悄悄出城去。”顧遜之已然謀劃完畢。
姜瑾想了想,這似乎是個可取的法子。
“你儘量快去快回,莫讓人起疑,我怕會生了事端。”她緩緩道。
“瑾兒放心,我會的。”他今夜過來,便是想讓她安心,再道個別。
她在屋子裡尋了一些藥瓶,以及他路上可能會需要的東西,遞給了他,道:“這些你都帶上。”
顧遜之見此,點頭,不動聲色的收好。
其實,在離開府邸之前,竹苓已經給他準備了很多了,這些也都有。
但是,既然是瑾兒給的,他便會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