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戶人家的小姐又怎的會派人來江湖上尋人?
且這眼前的小哥看着也非同一般,想來這小姐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了,他倒是很想見見!
“這江湖之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你隨意開口問,保證給你可靠的消息。”年輕男子飄着帕子,清香不已,暗道這小哥真是個好福氣的。
即墨思忖。
這帕子是小姐見他習劍時劃了手,便給他的。自那以後,他便好好收藏着,因爲私心,也一直沒有歸還。
若面前的人當真知曉那麼多,暫且放在他那做抵押也無妨,他不想帶着一無所獲回去,讓她失落。
“墨針的持有者,是誰。”即墨擡眼詢問。
那年輕男子聞言,面色變了變。
隨即,他打着馬虎眼兒的嘿笑了幾聲,從一旁的高階上輕躍而下。
“這個我知道。”他將帕子隨手摺疊了疊,收入懷中。
即墨眉頭皺了皺,爲了能夠獲取消息,他忍了。
感受到其目光的凌遲,年輕男子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他的眼神漸漸陰沉,道:“你耍我。”
“沒有沒有,天地良心。並非是耍你,而是我愛財,但也愛命。”男子眼神閃躲道。
“說出來,你就會死?”即墨道。
年輕男子唉聲嘆氣道:“可不是嗎,那司真一派各個都是虎豹豺狼之人,若是……”
等等,他方纔說了啥??
他僵硬的回頭,卻發現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見。
“糟糕。”他低頭暗道聲不妙。
罷了罷了,反正這單生意給做成了,這帕子還在他這兒呢,也不怕其抵賴不給錢。
但他又驀而想想,做人還是得有個底線的,這黑心錢不賺也罷!
於是年輕男子便一個閃身,輕躍,四處在江湖找尋。
即墨得知了消息,便隱晦的開始尋覓着。
西謨,姜瑾回到了將軍府。
“小姐,方纔在宮裡頭就一直未瞧見即侍衛,他去哪兒了呀?”丫鬟阿俏疑惑問道。
她讓她把房門掩好,便對着她隱晦道:“吩咐他去做事了。”
阿俏聽着稍稍有些驚訝,隨即才反應過來,原來小姐是秘密給即侍衛任務去了,但是小姐能讓他去做什麼呢?
這些,也不是她一個丫鬟可以過問的,不過她還是稍稍有些擔憂道:“小姐,即侍衛的任務,危險不危險啊?”
她還嚥了口唾沫。
姜瑾笑了笑,道:“怎的,你看起來甚是關切他?”
丫鬟阿俏立馬搖手否決道:“沒有的事,奴婢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驀地,她忽然問道:“小姐,你的帕子去哪兒了,奴婢該拿出去洗洗換換了。”
她愣了愣,平日裡她不是很習慣用帕子,上回即墨習劍受了傷,一直也未見他歸還,想來是他忘了,便也就覺得一塊帕子而已,左右平日都不怎麼用,就當是送給他了。
這廂思來,確實有些不妥,那會兒只道無心沒什麼的。
姜瑾說道:“怕是丟了罷。”
阿俏應了一聲,說再去取個來。
江湖之上,年輕男子尋了一日也未見那即墨,忽的想起那帕子上繡着的“姜”字,便一番打聽到了將軍府。
管他呢,他已經盡力了,找不到人,先拿了錢再說吧。
“請問,這位公子是……”管家瞧見了來人,便詢問道。
“祁。”年輕男子一邊說,一邊擡頭望着牌匾,怪怪,果真是大戶人家的。
管家見他衣裳穿的甚是窮酸,便兩手交叉在前,一副無關緊要的隨口道:“祁公子,找誰啊?”
他默默將懷中的桃色帕子拿了出來,只見上頭露出了一個“姜”字,道:“找你們家小姐。”
管家神色詫異的變了變,接過帕子仔細的瞧了瞧。
看完,便默默將帕子收了,暗道又是個騙子,便翻了翻眼道:“哪來的哪涼快去。”
他們家的大小姐怎會認識這樣身份低微的男子。
“你們家小姐身邊是不是有個手下。”祁也不惱,只是問道。
管家想了想,什麼手下?而後猛地一驚,是說即侍衛?
他詫異的瞧了兩眼年輕男子,在腦中盤算着。
“你有何事?”
男子笑道:“我來討債的。”
於是……一言出口,祁被亂棍轟了出去。
他暴跳如雷的道:“奶奶的別瞧不起人啊!”
管家瞧也未瞧的便命人關好門,讓下人守着不讓其進去。
丫鬟阿俏疑慮的瞧了一眼,手上拿着嶄新的帕子就要回院子裡去。
恰巧管家罵罵咧咧的撞見,看到她手上的帕子道:“你這是。”
阿俏便道:“小姐的帕子丟了,奴婢便去拿了一塊新的來。”
說着說着,眼神不自己的望向管家手上去,一愣道:“管家,你怎會有大小姐的帕子?”
其慌亂又帶着氣怒道:“還,還不是方纔來的一江湖騙子,年紀輕輕的說來討什麼債。這帕子就是他給的,說要找大小姐要錢呢。”
丫鬟阿俏皺了皺眉頭,道:“不會吧。難道,是大小姐外出的時候丟的,讓人給撿着了,便來訛一把?”
管家道:“誰又知道呢,早就被我給轟走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外頭一陣吵鬧聲。
阿俏狐疑了一瞬,遲疑開口道:“這樣由人在外頭鬧,真的好嗎?若是攪繞了大將軍與大夫人,會不會……”
管家經她這麼一提醒,便暗道確實。
罷了罷了,隨便給點銀子打發了算了,就當是做了善事了。
於是便命人開了府門,那年輕男子便露出了臉來,阿俏瞧着果真似江湖人士的。
祁眼尖的瞧見阿俏手上有一模一樣的帕子,便讓人阻攔不住的衝闖了進來。
“來人!來人!快給我攔住他!”管家急了道。
“這位姑娘,這帕子可是你的?”他顯然將阿俏當作了這府裡頭的大小姐。
她有些懵有些茫然的還來不及開口,便看着他被身後的幾個人給架了出去。
“哎!”她想要詢問他是在哪裡撿到的,還想着好好感謝一下的。
管家拍了拍手道:冷哼道:“這種瘋狗,本想着給點銀子打發算了,現在看來打死也不爲過。”
丫鬟阿俏想了想,便默默的朝着院子裡頭去了。
推開了房門,姜瑾正在沉思中。
“小姐,給。”她看起來懷有心事一般的將帕子遞給了她。
“還有,小姐丟失的帕子,尋回來了。”阿俏一併放在了一旁。
姜瑾詫異的瞧着她,當即起身問道:“是在哪裡尋到的?”
她見小姐這麼大反應,有些駭了一跳,便道:“就,就是方纔那府外,來了個江湖人士,是個年輕的男子,說要向小姐討債,並拿着這個帕子過來。現在應是被管家給趕走了。”
也顧不得什麼了,她便朝着府門過去,阿俏在身後喚着也跟着一道去了。
這個帕子,分明是她給即墨的,現在卻被人撿到,還是江湖人士,莫不是即墨在江湖出事了?
姜瑾心中思慮萬分,對着門口的守衛道:“將門打開!”
守衛遲疑着道:“可大小姐,那外頭……”
“打開!”她一個犀利的眼神瞪了過去。
守衛便訕汕的忙緩緩將府門開開,正瞧見一年輕男子的背影坐着,看起來氣定神閒的,倒有些無賴。
姜瑾踏出了門檻,啓聲問道:“公子尋我有何事?”
祁的後背僵了僵,緩緩轉頭起身,硬是瞧着面前的人兒瞧得眼神發怔。
她蹙了蹙眉,再次詢問道:“這帕子,可是公子拾到的?”
祁回過神來,只是點了點頭,而後道:“正是。”
她遲疑了一會兒,淡淡道:“那請公子隨我來罷。”
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但是美人兒邀請,怎可不去呢?
於是他便瞬間昂首挺胸豪氣了一把,踏着門檻進去了。
守門們各個瞧着他乾瞪眼的。
管家本走了的,但想想還是有點不太放心,欲要折回去,正巧見到自家大小姐將那年輕男子往院子裡頭領。
他道了一句,“了不得了!”便帶着人雄赳赳氣昂昂的跟了過去。
大小姐心地善良,受了其騙,他必須要維護大小姐的安危纔是。
祁一路望着新鮮的左看看右看看的,沾花捻草,連假石都要伸手撫一撫的。
丫鬟阿俏看着十分膈應,心中有點兒鄙夷,覺得此人甚爲不正經,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方纔管家做的或許不錯,她想想,小姐就這麼着一點防備也沒有的將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帶去院子裡,會不會有點不妥。
萬一那男子對小姐做了什麼事呢?阿俏想着,吞了口唾沫。
在距離自己院子裡還有十步之遙的時候,姜瑾的步履停頓,緩緩轉身道:“就在此說吧。”
管家帶着人一路隱蔽在石頭後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後頭的人舉着棒子瞭然的躲在一旁,就等着其發下命令。
祁還在沉迷於面前人兒的美色之中,一時沒回過神來。
丫鬟阿俏心中膈應的要死,便忍着怒氣道:“我家小姐說話呢,你可聽見了。”
祁眨了眨巴眼,便笑道:“聽見了聽見了,美人兒說話能不聽見嘛。”
管家氣的錘石頭。
姜瑾也不惱,她什麼人沒瞧見過?論無賴論不正經論輕佻,當屬顧遜之。
此人來自江湖,又穿着如此,想是撿到了帕子,以即墨的消息來換點錢財的。
祁感受到了美人兒的打量,便有些訕汕。
她不說話,只是凝神注視着他,等着他開口。
“這個,說來話長啊。”他嘖嘖道。
“別廢話了,你就快點兒說吧,我們家大小姐的時間也不是這樣空耗的。”丫鬟阿俏道出了姜瑾的內心。
祁瞧了瞧周圍,忽的湊近輕聲問道:“小姐身旁,可有個什麼手下?生得甚是清逸,沉默寡語的。”
阿俏皺了皺眉頭,眼神飄遠,很是疑問。
“沒有。”她淡然道。
“咦?這就怪了。”他尋思着道。
“小姐,他說的會不會是,即侍衛啊?”丫鬟阿俏輕聲的湊到她的耳旁低語道。
祁的耳力很佳,全然聽到了。
姜瑾心頭複雜,即墨自來都是以面具示人的,從不會輕易摘下,就連她,也未曾瞧見過他面具下的真容,遂她不確定是不是他。
“可有何特徵?”她啓聲道。
祁來回的走了走,一邊思慮着一邊點手道:“有。他身着錦衣,也不愛說話,身上沒有銀兩,只有小姐這帕子。”
“他現在人在何處。”姜瑾望了眼手中的帕子問道。
於是祁就把遇到即墨發生的事情皆告訴了她。
丫鬟阿俏在一旁聽着,好生驚訝。
天啦,即侍衛竟然僞裝成賣菜的大爺,簡直笑死人。
但祁沒有將後頭告訴即墨司真派擅用墨針的事情道出來。
姜瑾思忖着,欲要再問些什麼,一擡頭便見其身後的管家與下人。
“給我打!”管家喝道。
祁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生生的捱了一棍,剛好敲在脖頸處,對着面前的人兒就是一陣踉蹌的暈了過去。
阿俏看着直愣神。
管家哼了一聲道:“這個臭不要臉的,竟敢向大小姐要錢。呸!”
姜瑾面目漸漸發沉。
“大小姐,你沒事吧。”管家立即換了副模樣,恭身討好道。
她只看了地上躺的人一眼,而後瞪了面前諂笑的人,轉身回了院子裡,面色難堪到極致。
阿俏這時候道:“管家你惹小姐不高興啦!”
管家表示很愣,問道:“這,這是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道:“大小姐是有話要問這躺地上的公子的,管家就將他這樣敲暈了。大小姐便一氣之下回院子裡了。”
他結巴道:“那,那怎麼辦。”
丫鬟阿俏看了一眼正拿着棍子傻了吧唧的粗使下人,便道:“還請搭把手,將這公子扶進院子裡,等他甦醒吧。”
管家也是從未見過自家大小姐對自己發脾氣的,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便只好命一旁的下人將此人給扶進去。
不過,方纔他對大小姐說的什麼?
下人將年輕男子擡進了院子裡,就這麼橫豎躺着,便拍了拍手同管家訕汕的走人了。
丫鬟阿俏蹲在地上仔細打量着,一邊搖頭一邊暗暗嘀咕着。
生得眉清目秀的,怎的穿的這樣破爛的,也太糟蹋了些罷。
混江湖的,都是如此的麼?
姜瑾在房中暗暗想着,方纔這男子看起來似有話要隱瞞,故她要問個仔細。
卻不想,管家早就命人在一旁蹲守着要仗他,這會子暈過去了,也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即墨那邊,也不知是如何了,現下他人又在哪裡,安危如何。
阿俏起身在其身旁轉啊轉的,這人要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
“將他帶進來罷。”姜瑾緩緩走出,道了一句。
就這樣讓人躺着,於理不合。
“小姐,奴婢做不到啊。”她瞧着地上的人,雖清瘦清瘦的,但是肯定扯不起來。
她想了想,便道:“我也來搭把手罷。讓他躺在這裡,不太好。”
於是姜瑾便來到其身旁,在觸碰到他的衣裳時,祁緩緩的醒了過來。
丫鬟阿俏差些嚇死,道:“怎麼突然醒了!”
祁揉了揉僵硬的脖頸,還有些發暈,道:“哪個烏龜王八蛋,敢偷襲小爺我。”
而後定睛一瞧,面前有一美人兒,便面上緩了緩道:“大小姐。”
姜瑾與之保持了一段距離道:“公子醒了。我還有話,要問公子。”
祁連的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塵,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院子裡,便又開始隨意的瞧了起來。
阿俏真是滿臉的鄙夷,還是他們家即侍衛好,即便第一回來小姐院子裡,也不會這樣東張西望的,話也不多。
唉,即侍衛現在是下落不明啊,到底去了哪裡啊?即侍衛,你快回來吧!
她在心頭默默吶喊着。
“可否,去小姐房內一說?”祁眼裡冒着精光。
姜瑾的鳳眸微動,道:“就在此吧。”
他便瞬時的開始作妖道:“哎呀這天,真是冷,快冷死小爺了。堂堂將軍府的大小姐,竟然這樣的狠,客人來了,便讓客人在院子裡說話,哎呀哎呀。”
阿俏聽着恨得牙癢癢道:“你不想待在這你就滾出去算了。”
祁便正色道:“自是想待的,我還有帳還沒算清呢,怎麼好走呢。”
姜瑾便說道:“我的侍衛現在在何處。你透露了他,什麼消息。”
他伸出一指,阿俏問道:“什麼意思?”
前者在腰際緩緩拿出銀兩遞給了他。
祁一看,眼都直了,乖乖不愧是將軍府的大小姐,這出手就是闊綽。
阿俏不甘心道:“小姐,他就是一江湖騙子,幹嘛要給他銀兩啊。”
姜瑾道:“說。”
祁便將銀子擦了擦,小心收在懷裡,而後隨意說道:“你們家侍衛,這次有大麻煩了。”
丫鬟阿俏緊張的眨了眨眼,望向自家小姐,便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即侍衛怎麼可能會有麻煩,他武藝這樣高強,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們的。”
他翻了翻眼,一副不信拉倒的模樣。
驀地,見美人兒沒有言話,他便自顧自道:“這消息,我本來打算不賣他的,誰知道你們非要探這個消息呢。只不過無意嘴中道了出來,你們家侍衛便沒影兒了,我還沒來得及提醒叮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