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姜瑾可謂是忙成一團了,一邊要顧記着爲二姨娘尋最好的醫師過來。
另一邊,同時她也不會忘記曾承諾過公子祁的,要爲他尋個可靠的去處。
但眼下,她府上的人脈雖甚廣,但到底是父親聯繫的,自己也從沒有拋頭露面過。
唯一,唯一認得的便是副統領大人了。
但他卻是在宮中當差的,若讓公子祁去宮內,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這樣的閒雲野鶴,怕是也受不住那樣的拘束,着實令人頭疼不已。
“小姐,莫要煩心了。”丫鬟阿俏端着點心來到亭子裡放下。
姜瑾的筆墨都快滴乾了,那紙上一個字也未動,這封引薦信,當真不知該如何作寫。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如,小姐去尋王侯大人問問?大人自來都是懂得較多的,人脈也甚廣。”阿俏悅意的提醒着道。
“總是如此叨擾他,也不妥,我怕他還有公務在身。”她皺着眉道。
“小姐說的也是……但奴婢想,王侯大人應是不會介意的。大人肯定很盼着小姐能夠去府上一敘呢。”阿俏掩嘴偷笑道。
姜瑾遲疑,話是這麼說了。
“小姐就不要在此一人煩惱啦,還是聽奴婢的吧,準沒錯的。待用完午膳,小姐便動身去王侯府,問問大人吧。”她嘻笑着道。
“好。”
於是用完午膳,馬車便停在了外頭。
恰好姜樂路過,便上前去詢問道:“阿姐可是要去王侯大人府中嗎?”
她點了點頭道:“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遂想去討教討教他。阿妹放心,二姨娘的事情我自是上心的,你便暫且安心等一等。”
“嗯,阿月明白了。多謝阿姐。”她微微一笑。
上了馬車後,姜瑾特意命即墨不要跟隨,但他卻堅持要跟過來,說自己的傷已經好了。
她想想,爲了不辱他身爲侍衛的尊嚴,還是將他帶了出去。
“即侍衛你的傷真的沒事了嗎?”丫鬟阿俏關切問道。
他輕輕搖了搖頭,手中提劍。
“哎,有內功底子的人就是能耐啊。這麼快就恢復了。”她感嘆着。
“你想習武麼?”即墨忽然看向她道。
阿俏心裡“咯噔”一聲,儼然還未習慣他摘下面具後的面容,真真讓人清秀的不敢直視。
“我,我一個女子習武來做什麼呀。”她眨了眨眼道。
即墨便也不言話了。
一個時辰過後,馬車穩穩的落在王侯府的外頭。
合須暗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太讓人尷尬了。
“姜大小姐。”他上前喚道。
“有些事情,想要過來問問他,他現在可在書房?”姜瑾解開披風,遞給阿俏道。
“大人在書房。只是,只是……”他有些爲難還有點心虛。
“只是什麼?”還未等他答覆,她便聽到有女子嘻笑的聲音,放眼望了過去。
“那是何人。”姜瑾淡淡道。
合須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道:“是大人的舊友,將小小姐暫且安置在府中一段時日。”
她短暫的應了一聲,想着得同那小小姐打聲招呼纔是,不然就失禮了。
於是便步履輕盈的緩緩走過去。
年年正在逗小鴿子呢,還未察覺到來人,待鴿子飛了,才發現了人兒,頓時一驚。
“抱歉,驚擾了小小姐。”姜瑾緩聲道。
“你,你是何人?爲何會在弦哥哥的府裡?我來的時候未曾瞧見過你呀。”她有些吃驚的說道。
不過眼前的這位姐姐,生得好生的絕色,簡直是從未見過的好看,西謨竟有這樣傾城的女子,是不是每個女子都似她這樣好看呢?
年年一時間心中有些疙瘩,瞧瞧自己儼然還一副未長好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黯然失色了起來。
“小小姐口中的弦哥哥,可是王侯?噢,我是他的好友。此番前來,也是爲了一些事情討教他罷了。”姜瑾想了想,這樣開口才最爲得體。
“是這樣嗎?可是弦哥哥他很忙的,在書房裡處理公務哎,姐姐你今日可能見不到他了。”年年俏皮的眨了眨眼。
她聞言,沒有做聲,只是莫名的心中不大喜歡這小姑娘起來。
合須走了過來,低聲道:“屬下去同主子知會一聲,大小姐在此稍待。”
姜瑾只是淡淡的轉過身來,對他道:“不用了,既然他在忙的話……”
說着,還不忘瞟了眼那小小姐,而後繼續道:“那我便不打攪他處理公事了,擇日再來。”
“姜大小姐!”他跟了過去,想着可不是要出大事了麼,就曉得這小姑娘一來,就得亂套了。
丫鬟阿俏咽不下這口氣,便憤憤道:“我家大小姐同王侯大人關係這樣好,不是忙就會不見的。”
年年當下便覺得很是無辜,道:“可是,可是人家說的也都是實話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這位漂亮的姐姐生氣了。
阿俏想了想,罷了罷了,看她年紀很小的樣子,指不定就是不懂事呢。
“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呀。”她跟了過去道。
合須想着,得趕緊去告訴主子去。
“合須哥哥,你要去哪裡呀?”年年眨了眨巴眼道。
他嘆道:“要去通知主子姜大小姐來了,小小姐就莫要多事了。”
她一聽這話,便皺了皺眉頭,立即道:“年年沒有多事啊!”
說着說着,覺得自己十分的委屈,竟哭將了起來。
姜瑾欲要上馬車,聽得一陣哭聲,頓了頓。
算了,她多大個人了,在惱什麼呢。
於是便折回了過去,說道:“煩請替我通報一聲吧。”
合須見姜大小姐回來了,立刻彎彎繞繞的去了書房。
“小小姐,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姜瑾溫和哄道。
年年一邊抹淚一邊哽咽着,就是不想回她的話。
她覺得這個姐姐超級兇的,纔沒說幾句話,就要走了,這會子還讓她自己給合須哥哥兇了。
所以她在心中便認定,美人都是蛇蠍的,這個美人姐姐,也不是個好姐姐。
“小小姐,莫哭了。我叫姜瑾。”她緩聲寬慰道。
說來也是奇了,明明她什麼也沒做錯,現在卻要哄人。
但誰讓自己年紀要稍大些呢,自是要懂事些。
姜瑾?年年立即停止了哭泣,她喃喃道:“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驀地,她努力的回想着,但是卻絲毫想不出來,總感覺曾自己在邊疆時候,便聽到過弦哥哥說過這個名字了。
究竟是不是,她也不確定,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我,我叫年年……”她的眼眶紅紅道。
“年年你好。我看你,不似我西謨的女孩子。你是從哪裡過來的呢?”姜瑾見她倒也是可愛,說不哭就不哭了,果真是個孩子呢。
“邊疆。”她抹了把眼淚道。
丫鬟阿俏有些微微驚詫,不由得看向自家的小姐。
而即墨則是遠遠的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們幾人。
“原來是這樣。”姜瑾的笑似乎有些勉強。
驀地,一襲月色衣袍的人兒緩緩的從廊上走過,彎繞的來到了此處。
他面上依舊溫潤,望向她的眼神灼灼。
“你今日,似乎很忙。”她微笑道。
君無弦輕聲一笑,溫聲道:“姜兒久等了。”
年年十分不解的眨眼,在兩人面前瞧來瞧去的。
什麼姜兒?爲什麼他們二人之間看上去這麼親暱啊。
合須趁此對着她道:“小小姐,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兒去吧。”
“我不想去,我想同弦哥哥在一塊兒,我哪兒也不想去。”年年忽的來了脾性道。
丫鬟阿俏想說什麼但還是閉口了,皺着個眉頭似乎很是不喜歡這小小姐。
姜瑾很是淡淡,她道:“不妨事的,年年小姐若是想待在這裡便待着吧。”
“可是大小姐不是說有要事尋大人嗎?”合須蹙眉道。
她沒有言話。
能怎麼辦呢,這小丫頭也勸不走,只好改日再談了,今日就當是來坐坐。
“弦哥哥,年年可以就在這裡陪你嗎?”她天真單純的擡眼問他道。
君無弦望着姜瑾的目光,款款暖意。
他只是低聲道:“弦哥哥同這位姐姐,還有重要的事情相談。年年就聽合須哥哥的話,去玩罷,可好?”
年年微微咬了咬脣,拉上他的衣袖,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我不能聽的嗎。”
姜瑾只是面帶微笑的看着,什麼也話不說。
這時,合須爲了打破僵局,恰好看到了不遠處的即墨,於是便喚道:“即墨,你站在那兒幹啥呢,過來吧。”
他聞聲愣了一愣,見衆人都瞧着他看,覺得自己莫不是惹了什麼事吧。
但是仔細一想,自己也沒幹什麼事啊。
於是他便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對着君無弦一禮。
“王侯大人。”
經過了司真派一事,大家都已經接受了即墨不戴面具的樣子了。
好在他生得也是清秀好看的,不然還真是不習慣。
“這位哥哥是……”年年的眼睛亮了亮,忽的有些好奇,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
“是……”君無弦溫聲,欲要解釋。
卻讓姜瑾淡淡道:“是我的貼身侍衛,即墨。小小姐若是覺得閒悶,大可可以同我這侍衛去玩兒。”
年年瞭然的點了點頭,單指擱在下巴上,道:“即墨。這名字真好聽呀。”
“不敢。是大小姐贈的。”他道。
“那我們去玩兒吧。”她忽然高興的拉着他的衣袖。
姜瑾緩緩的頷首,示意他可以去。
丫鬟阿俏則是心中十分的不滿,嘴上嘟囔着。
合須道:“那阿俏我們也過去陪小小姐吧。”
於是,便留下了他們二人單獨相處了,也沒有人再打攪。
“姜兒。來。”君無弦伸過玉手。
姜瑾猶豫了一瞬,搭了過去,依舊是那樣溫暖。
“你出門時,可帶披風過來了。手這樣冷。”他將她牢牢的裹住,不斷的傳送着溫暖給她。
她老實道:“出門的時候穿了,方纔下馬車了便取了下來,嫌礙事。”
他輕輕的笑了。執着她的玉手一路到了自己的房中。
將暖爐遞給了她,道:“你素來不怕冷,但也要顧着些身子。”
姜瑾淡淡的點頭,接過捂着。
“年年她……”
“我知道。合須已經說了。你的一箇舊友來辦點事,便將她的小女暫且寄居在你這裡小段日子。我不會多想的,放心吧。”她緊跟着道。
君無弦溫聲笑了。
姜瑾覺得他這笑倒似有些別的意味,便道:“你看起來,好似很開心似的?”
“本候只是在想。素日裡那擅吃味的姜兒,到了哪兒去。”他低低的笑着。
果不其然。他正是在調侃自己呢。
不過,話是不假了。她也承認自己比較的喜吃醋。
但是年年只是個小女孩兒,她吃一個孩子的醋,倒不至於。
“我聽說。姜兒先前欲要走。”君無弦剝了個橘子遞給了她。
姜瑾放入嘴中一瓣,酸酸甜甜。
“是因爲。她道你今日甚是忙碌,要一整日在書房裡處理公務。說,我即便等一日也等不上你。想想,或許自己真不應該打攪你,才決定要走的。沒有其他意思。”她解釋道。
他緩緩搖頭,道:“與他人,本候自是可以不見。但於你……”
說着,望向面前美人兒的眼神灼然。
“你今日若不來尋我,明日本候也必會去尋你。姜兒可知,思疾之苦?”君無弦熱好一杯淡茶,溫熱的遞到了她的手上。
姜瑾默了。自己對於他有多麼的重要,心中也是知曉的。
“打探尉遲弈的事情,你可有同皇上說明實情。”她忽的道。
他亦給自己熱了熱溫茶,緩緩飲了一口,再道:“還不曾。”
她蹙了蹙秀眉問道:“爲何?你不怕皇上他詢問你?”
尉遲夜估計得爲了七皇子逃脫一事愁得夜裡都睡不好了吧。
“此事,還不到可以所言之時。”
姜瑾點了點頭,他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
想必,也有他的打算。
“對了。我今日過來尋你,是想問一問,這西謨可有較好的良醫,能舉薦給我。”她道。
“姜兒可有哪裡不舒服麼?”君無弦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倒不是我。是府中的二姨娘,她病了也有許久看。尋遍了名醫也終不得好。當時瞧着便能穩定一段時日,可這時常反反覆覆的,也甚是惹人厭倦。”姜瑾言道。
病倒是不怕,怕的便是治好了一時,也不知管用多長時間,還會再犯。
一來二去的,可不就是無力麼。
“還有別的事麼?一併告訴本候。此事我替姜兒安排。”君無弦緩緩道。
“嗯,麻煩你了。還有一事便是,當日那祁公子,你可還記得?”她詢問。
他只是略微一思索,便稍點點頭。
“正是他了。我曾承諾過,若是他能將即墨帶回來,便將他引薦給其他大臣,給他安排一個好的去處。然左思右想,都不能想出個合適的人選來。你可有人推舉?”姜瑾停頓道。
君無弦思忖。
驀地,他啓聲道:“公子祁的武藝算是中上之等。不妨將他引薦去兵部。”
“兵部?可他是個江湖人,這樣直接的牽涉進朝廷怕是不太好罷。”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姜兒不必憂心。本候與兵部的黔大人曾是舊識,相信他定可以爲祁公子安排得好的差事。”他輕聲笑道。
“可這樣,不就讓你承了他人一個人情麼?”姜瑾忽的想起來道。
“不過一個人情罷了,日後大可還回去。”君無弦眼神中甚是暖意。
她聞言,微微抿嘴一笑。
果然,她所有煩心的事情只要對他說出來,就能夠很好的解決。
這樣讓人忍不住去依靠,很讓人安心。
只是,一直這樣的麻煩他,終歸心底有些……
他微微一動,將人兒拉進了懷中,將她整個小小的人兒包裹了起來。
“姜兒的事,便是本候的事。切莫要多思。”君無弦清潤的聲音從她上頭響起。
“嗯,我知道了。”姜瑾微微閉眼,輕聲道。
另一邊的年年正調侃着即墨,道:“你真的是那方纔美人姐姐的貼身護衛嗎?”
他也不喜歡說話,只是默默點頭表示。
“那你每天都做些什麼任務呀?”她眨巴眨巴眼天真的瞧着他問道。
“比如,殺人什麼的嗎?就像這樣。”年年說着,還嚯哈嚯哈的比劃了一番。
呃……即墨無言以對。
“即墨哥哥你說呀。”她纏着他道。
他微微嘆了口氣,哪知道他一個大小姐的貼身護衛,現在竟要陪小孩子玩耍,真是流年不利啊。
於是他便沒有語氣道:“沒有。只是保護小姐的安危。”
“啊?其他的就沒有了嗎?不用去執行某種危險的任務什麼的嗎?還有壞人呢。”年年在邊疆也只是聽說過西謨一些王公子弟家都會有這樣的侍衛。
還以爲像她想的那樣厲害,沒想到就這麼無聊。
他搖了搖頭,即便是有他也不會說出來的,這是作爲侍衛的保密職責。
年年嘟囔着嘴,立即道:“不好玩,太無趣啦。我還是要去找我弦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