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須,帶公主去正廳。”他淡聲道。
於是便在正廳落座,命人上了杯茶,那年年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往日裡就這個姜家姐姐來,今日怎的公主殿下來了呢?害的她都不能鬧騰了。
“阿瑾姐姐怎的不說話?”尉遲茗嫣問道。
姜瑾微微一笑,飲了杯茶水,道:“阿瑾聽公主言話便好。”
她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的挑了挑眉,瞧了眼上頭面無神情的君無弦,清了清嗓子。
“好久未曾瞧見世子殿下了,他近日可好呢?”
此話當然是要問阿瑾姐姐的了。
“世子一切皆好。”姜瑾接口道。
因爲公主問的突然,她只當未避免不讓人懷疑,所以回答的極快,想也不想的。
“起先世子殿下時常來尋阿瑾姐姐的,最近好似消停了許多。王侯大人你可知曉他都在做什麼呢?”尉遲茗嫣心頭確有把握道。
只見君無弦的眼眸流轉了幾分,道:“殿下無拘無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本候,一概不知。”
“嗯,確實是這樣。那還是阿瑾姐姐明白他的動向,畢竟世子殿下他總是跑去找阿瑾姐姐玩的。”
尉遲茗嫣是想說這些話,來激君無弦的。
年年在一旁聽着很不高興了,這世子又是哪一個世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見其面色不悅,公主心中暗想,果然這年年不是什麼好孩子,一定讓人很是頭疼。
她的試探成功啦,也要讓王侯大人心裡有點數纔是。
她阿瑾姐姐是多好的女子,怎麼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呢。
“本公主今日呢就是來王侯大人府上逛逛的,阿瑾姐姐家的二姨娘病了,我也不能去叨擾將軍府了,想來想去也就大人這裡可以來了,皇哥哥也不放我去街市。更何況阿瑾姐姐在這,本公主就不覺得無趣了。”尉遲茗嫣嘻笑道。
姜瑾笑了笑,說道:“公主。”
“呀,我們說了許久。這年年小姐怎的一句話也不言呀。”她忽然道。
君無弦望向底下,與姜瑾對視了一眼。
“年年怕生,請公主見諒。”他淡淡道。
“怕生啊。那不會連話都不同本公主說吧。別怕呀,我不兇的。”尉遲茗嫣對着她笑道。
年年有些膽怯,便糯糯的點了點頭。
於是聊了一會兒後,趕巧到了午時。
“公主不如一起留下來用膳吧。”
姜瑾覺得這氣氛有些怪怪的,有些尷尬。
尉遲茗嫣點頭望向君無弦,他便命人準備午膳好了便端去偏廳。
幾人在用膳的時候,年年還依舊默默的夾菜至身旁人的碗裡。
姜瑾只當什麼也未瞧見,低頭吃飯。
尉遲茗嫣這看着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氣到快嘔吐了。
她頓時就咬咬牙的夾菜進阿瑾姐姐碗裡。
這年年小姐果然是她想的那樣,且面上看上去就不太喜歡的模樣。
“王侯大人,這年年小姐每回用膳都要往大人碗裡面夾菜的麼?”尉遲茗嫣心道自家阿瑾姐姐寬容,這些話自然也不會說出來,那麼她就代替她說。
君無弦面上溫潤收斂,眼神示意年年不可再如此。
“公主見笑了。”他緩聲道。
年年扁了扁嘴,不就是夾個菜的嗎,這公主殿下管的也太寬了吧。
當着公主的面夾菜,太過無禮。
遂君無弦也忍着未給姜兒夾菜,然年年到底還小,也不懂西謨的禮儀,所以他不怪。
“來阿瑾姐姐,我也給你夾。”尉遲茗嫣心中有氣道。
姜瑾不知帶公主來究竟是對是錯,現在公主擺明一副要拆臺的模樣。
她微微嘆了嘆氣。
一頓午膳便在各懷心思中用過了。
“弦哥哥,弦哥哥,你要去哪兒呀。”
此間姜瑾與尉遲茗嫣正在後院散步,年年趁着機會便拉住了君無弦的衣袖。
“素日本候便也由你了。但今日公主殿下到來,你可知基本的禮節要有呢。”他凝視着她問道。
“年兒也知道啦,但是年兒還小,沒關係的吧。”她嘟囔着嘴找着藉口道。
君無弦緩緩搖頭。
此時,尉遲茗嫣瞧瞧對姜瑾說道:“阿瑾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喜歡那個年兒,所以本公主今日一定會幫你出出氣的。”
她有些茫然也有些愣。
“阿瑾姐姐放心,本公主是絕對不會讓那年年攔在你與王侯大人之間的,嗯!”
她說的還十分的激昂。
姜瑾不知道公主是怎麼看出來年年橫在他們之間的,但畢竟此事是他們二人事情,牽扯外人進來不太好。
況且年年還小,她也沒有太在意。相信過不了多久,君無弦的府邸便能重新恢復寧靜安穩了。
說到底,她也不是很習慣吵吵鬧鬧的,一向靜謐的他,想必也是這般想的吧。
“不用了公主,真的沒事。”她不想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過去。
尉遲茗嫣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鄭重道:“阿瑾姐姐,有我!”
還未言完,就見不遠處君無弦緩緩走來,當然身後還跟着一個小拖油瓶。
“姐姐心真寬,若是本公主,定當要氣死。”她嘀咕了一句道。
有什麼辦法呢?姜瑾無奈。
畢竟,君無弦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專屬,他還是要同人打交道的,總不能每日就同她來往吧。
思慮到此,她不禁想起遜之還在西謨的時候,也是似年年一般,攔在他二人之間。
那時候,想必他心裡滋味也不是很好受吧。但他從未同自己提起過,也只是默默的吃味。
而自己,卻在此因年年的存在,心中疙瘩不已。
姜瑾忽然很慶幸遜之回去了。
“姜兒,公主。”君無弦清越道。
尉遲茗嫣“咦”了一聲,挑了挑秀眉,問道:“王侯大人喚我阿瑾姐姐如此的親密,快說說,你二人發展到如何的地步了?是不是該……談婚論嫁了?”
只見他輕聲低笑了笑,望向姜瑾的眉眼裡滿是柔情,道:“本候倒是想,但姜兒卻不知有沒有此意。”
“當然有啦當然有啦。唉本公主就巴望着我阿瑾姐姐能夠早日嫁出去呢,雖然有點點不捨,但是看着她幸福快樂,本公主便也高興。”她由衷的說道。
無意間撇了撇那身後的拖油瓶,果見年年咬脣,面上很是失落的樣子。
“此言說來尚早,公主就莫要打趣阿瑾了。”姜瑾微微笑道。
“不早啦。快要打春了,過年了。下半年姐姐就要及笄了,真希望那個時候,就能看到將軍府與王侯府能夠喜結連理呢。”尉遲茗嫣想到這裡,心中有點點小期待。
“弦哥哥,姜姐姐,公主殿下。年年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屋休息了。”她的心頭像被針頭刺了一眼,感覺公主像是對她說的話一樣,自己聽着心裡頭很是不舒服。
好難過,弦哥哥和姜姐姐確實很般配,而自己就像個無人問津,關心的小丑一樣站在一旁。
都嫌她小,不懂事,且又任性刁蠻。
但只有自己知曉,做這些事情都是爲了引起弦哥哥的注意啊。
其實她也可以很乖巧的,但一靜謐起來,就更加像一個人了。
尉遲茗嫣微微驚詫的了一會兒,而後道:“是本公主說錯什麼話了麼?這年年小姐怎的說不舒服就忽然不舒服了呢?”
年年咬了咬脣。
姜瑾這時候解圍道:“年年你去休息吧。”
公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飲了一口茶水,趕走了這個年年,接下來便好說話啦。
她自來都是有什麼話就說的,也不喜歡藏着掖着。
見年年離開後,尉遲茗嫣就放下了杯茶,問道:“王侯大人,同這年年什麼時候相識的?關係很好?”
這話問的,姜瑾稍稍有些尷尬。
她忽然覺得,今日的公主似比往日不一樣,竟這樣聰明瞭起來。
但確實先前公主是並不知曉年年在君無弦府邸的。
若這樣細細猜想起來,見這眼前的局面,倒像似她刻意帶公主過來,討個說法,胡攪蠻纏的。
但願他不會那樣想,也不要誤會自己。
“昔日本候曾奉皇上之命,駐紮邊疆。柏大人之女年年,歲數尚輕,其母氏過世的早。柏大人不放心,遂一直將年年帶在營帳裡。一來二往的,便是熟絡。”君無弦淡淡道。
他若是不說,姜瑾也險些忘記了。
邊疆也不止仲容恪所處的一處地方,而且還有更加遼闊之地。
他在一處駐紮,想必也只是圈於此處,對於其他地不甚瞭解。
再者也是昔日了,仲容恪那會子相信還未到達邊疆做主。
她自再生一世,赴宴宮中當日,便是聽聞君子無弦迴歸的消息。
那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日子了。雖說一載,但卻似好幾載過去了。
尉遲茗嫣瞭然的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那柏大人同王侯大人也是舊相識,將女兒暫且安置在他府上,也不爲過。
好在這年年還小,若是同阿瑾姐姐這般的,到底是名聲不太好。
但也未知這柏大人到底有沒有其他的私心。
不管怎麼樣,有些話還是要問問清楚的。
“王侯大人,對年年是何想法。”尉遲茗嫣本身還挺純真的,有些話自己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她畢竟是公主,有什麼話直言就是了,也不怕。
君無弦漆黑的眼眸流轉幾分,顯然明白公主此言何意。
姜瑾這時候不能出聲說話,不然就似一唱一和了。
“本候只當年年是妹而已。”他擡手飲了一口茶水。
尉遲茗嫣聽到了滿意的回答便心中喜悅了一分,這下她就不用擔心阿瑾姐姐同王侯大人之間的感情啦。
但是那年年看上去很喜歡王侯大人的,這又是一個“弦哥哥”的喊,又是拉着他的衣袖,又是給他夾菜的,好似她纔是這府邸裡的女主子似的,真真讓人氣憤。
“年年小姐身子不舒適,本公主就去瞧一瞧她吧。”尉遲茗嫣起身。
“阿瑾姐姐,王侯大人就不用跟來了。”她制止道。
“合須,帶公主去。”君無弦淡聲開口道。
姜瑾心頭微微嘆了口氣,公主是爲了她好,她明白。
但這方式與直言,她終究是覺得甚爲不妥。
待尉遲茗嫣走後,她便凝視着對面的人兒,道:“我未曾同公主說起過年年。”
只這樣一句話,她便也不多說了,解釋過多則亂。
君無弦溫溫一笑,道:“姜兒不必解釋,本候知曉。”
姜瑾頷首,道:“公主她,昨日在宮中忽說要同我來你府上。你莫要多想,實乃她也沒有別的安全之地可去。”
他見她這樣急着作解,便清越一笑。
“我同你正經的說話,你笑什麼呢。”她問道。
姜瑾想了想,怕公主會說些什麼傷人的話,年年畢竟還小。
於是她便緩緩起身道:“我還是過去看看。”
君無弦道:“不用。有合須在。”
她頓了頓,便還是坐了下去。
“方纔。”他啓聲道。
姜瑾專注的捧着暖爐,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溫聲笑道:“方纔公主問及世子,姜兒的作答,倒是很快。”
她眨了眨鳳眸,回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
公主她問自己世子最近如何,然後她急忙的回了個一切都好。
是因爲她怕顧遜之去北疆的事情會露出馬腳,所以才急切的想要結束這個話題的。
但卻沒有細想什麼。此間君無弦問起,可見他是在意的。
顧遜之回到北疆,若沒有一直跟她聯繫着,她也不會知曉他一切都好。
“我二人,偶爾書信。”姜瑾道。
但此話說出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朋友之間互通書信也是正常的。
況且他回去了北疆,不可能一句話也不問候。
先前他書信兩封過來,她一封也沒有回,已是讓顧遜之在信中有些抱怨了。
她想着,便還是回了,左右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只是怕產生歧義,遂沒有同君無弦言過,也並非刻意隱瞞。
但現在這樣的提起,終是有些別樣的意思。
“偶爾書信,說的什麼。”君無弦淡淡的倒了杯茶水。
“不過是些噓寒問暖罷了。”這是真的。
尉遲茗嫣擺着架子,來到了年年的房門前。
“剛剛見小姐身子不舒適,本公主特地擺駕過來瞧瞧你。”她在門外道。
年年見她身份尊貴,不想給弦哥哥添麻煩,所以便忙擦了擦眼淚的打開了房門。
她直接走了進來,環顧了下房內,道:“真是清雅,想必是王侯大人精心命人佈置的吧。”
“公主殿下,沒怎麼佈置。”合須提了一句道。
尉遲茗嫣上下打量了年年一眼,道:“小姐生得模樣也不差,今年貴庚?”
“十一了。”她糯糯答道。
才這個歲數?小她兩歲呢。
“你哭過了?因何而哭泣呢?”她又問。
年年自尊很強,被人當面這麼一說,便迅速的瞧了眼合須,還有旁人在,心下更覺得是難爲情,而且公主殿下的聲音又大。
“小姐可有喜歡的人呢?”尉遲茗嫣直言不諱道。
合須清咳了幾聲,道:“公主殿下,小小姐她還小,自是沒有的。”
“本公主問的是她。”她直視道。
年年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公主殿下,感覺她有點針對自己的意思。
她便道:“沒有。”
“當真沒有嗎?你住在王侯大人的府上,這一言一行本公主都看見了。你分明就是喜歡王侯大人的呀。”尉遲茗嫣詫異道。
這……這不可否認,確實這樣。
合須在一旁爲難,但剛剛已經被公主給數落了,這時候要是再說點什麼,自己都可以被轟出去了。
“你可知我阿瑾姐姐與王侯大人情投意合。”尉遲茗嫣詢問道。
年年沉默,不說話。在她的眼裡看來,就是默認了。
“你知道,你知道爲何還要做出那種舉動來呢?比如夾菜比如拉衣袖這種舉止,是想要離間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麼?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吧。”她步步緊逼道。
“公主殿下。”合須忍不住開口道。
“是,我是喜歡弦哥哥,非常非常的喜歡。從很早很早就開始喜歡他了。明明我喜歡他喜歡的早,認識他也認識的早,爲什麼就不能夠表達自己的愛意呢?”年年反問的眼中帶着點淚星子。
尉遲茗嫣有些愕然,這個小妹妹也太膽大包天了吧,是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跟她槓上啦!
不過,她也承認了。
“可是王侯大人並不喜歡你,你爲什麼還要糾纏着他呢?你若只是喜歡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做那些讓人誤會的舉止,還叫的那樣親?你想讓我阿瑾姐姐難堪嗎?讓她如何自處呢?”她有些憤懣的說道。
阿瑾姐姐自來都是沉穩端雅的,她當然不會說些什麼了,但當着她的面,看到這些舉止,只能忍着,心裡一定很是滋味非凡。
合須有些頭疼,兩個小女子在這裡吵架,讓他怎麼拉啊。
年年見左右公主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紀,也看上去不是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便硬了硬嘴道:“我喜歡弦哥哥,所以纔會想要這樣對他呀,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公主殿下就沒有喜歡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