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土匪寨一路歇歇停停的將士們,皆垂着個頭回宮了。
爲首的領隊來大殿覲見皇帝,覆命說,他們過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寨子裡的賊寇們全部都逃了,連姜小姐也跟着一起不見了。
尉遲夜一時間思慮不已。
豈有不貪財的匪人?
他既已按照賊寇們的要求派人過去,理應是該按照計劃的原委進行的,卻沒想終究還是那頭違了約。
這其中,到底生了何等的變故呢?
讓一向貪婪的匪人竟能棄萬金於不顧,帶着姜家嫡女落逃了。
“皇上,王侯求見。”李公公恭敬的進殿低聲道。
尉遲夜眼神恢復了清明,他道:“宣他進來。”
李公公應聲,便去了殿外,帶着君無弦進來。
“微臣叩見皇上。”他掀開衣袍,直起身子半拜道。
領隊見王侯來了,便自行請命退下了。
殿中只餘他與皇帝兩人。
李公公眼力見的退下,關上了殿門。
“王侯有何要事來見朕啊。”尉遲夜不緊不慢道。
君無弦起身,對着他稟道:“爲的是姜家小姐一事。”
尉遲夜的眼眸深凝。
“王侯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撐着腿道。
君無弦想了想,將手掩回了衣袖中,他道:“那日姜小姐來我府上做客,無意間落下了一枚玉佩,無弦差人去送之,便發現了她失蹤一事。”
尉遲夜移開視線,擡起一盞杯茶,將蓋子在茶水中輕劃了劃,飲了一口。
“王侯還想說什麼。”他擡眼,帶着點威嚴道。
君無弦微偏了偏頭,道:“姜小姐已被無弦平安送回了府中。”
話落,尉遲夜一臉的震驚。
他的右手有意無意的在龍椅上游移着。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蹙着眉峰,想要聽一聽他的說法。
君無弦溫潤笑道:“這還要多虧了皇上派的兵將,無弦只不過是從中略使了些小計罷了。趁賊寇專心對付他人之時,趁此便差人將姜小姐救了下來。”
他說完,見皇帝沒有反應,便再道:“賊寇中計後,眼看着陛下派來的衆多士卒,深知已無力抵抗之,便逃之夭夭了。”
但實際的真正情況,他是不會告訴皇帝的。
尉遲夜反覆琢磨了一通君無弦說的話,似乎是信了。
他突然笑了起來,對着他道:“好,王侯救女有功,朕賞你黃金萬兩。”
言罷,放高了聲音,喚來了靜候在門外的李公公,並吩咐他去領賞,賜給君無弦。
順便,尉遲夜道,將那姜家的嫡女姜瑾也一併給請過來。
君無絃動了動神色,緩緩退下,隨同李公公一道離開。
被皇帝傳喚進宮時,姜瑾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這等事情,掖着藏着總是不好的,既然她已經平安回來了,自是要進宮去和尉遲夜說明具體的情況的。
想必君無弦已經同皇帝說了一些了。
“小姐,我要和你一起去!”丫鬟阿俏放下盆水,對着她道。
姜瑾無奈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在離開將軍府之前,姜懷特意命兩名嚴加訓練的暗衛偷偷跟着,並囑咐說,如果沒有危險之事,千萬不能出來,切記要做好隱蔽工作。
兩名暗衛領命,待宮裡派來相接的馬車啓程後,便悄悄的跟在了後頭,一路藉着樹木遮蔽之。
在馬車裡,阿俏一直掀着小窗的簾子,專注的查看着周圍。
小姐已經經歷過一次不好的事情了,萬不能再讓她去遭受下一次了。
所以得事事小心着。阿俏心想。
姜瑾對於她的如此舉動,感到很是哭笑不得。
“放心吧,哪有這麼多倒黴的事情呢。你家小姐我亦不是什麼通緝犯,不會被那麼多人盯着想要迫害的。”她緩聲開口。
阿俏聞言放下了簾子,帶着點幽怨道:“小姐,阿俏也正是爲了你的安慰着想嘛。”
姜瑾笑着搖了搖頭。
這或許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法子吧。
每個關切她之人,都用着不同的法子愛護她,保護着她。
思及此,她心中一陣暖流而過。
只是,進宮見了尉遲夜後,他會問她一些什麼呢?
或許是想要對應着,她與君無弦兩人所說的話是否爲一致。
但她並未聽到他是怎樣對尉遲夜說的。
若她一不小心說錯了,就會連累到君無弦。
所以還是能少言便少言吧。
到了宮裡後,她吩咐丫鬟阿俏守在殿外等候。
阿俏看了一眼兩邊站立的太監和宮廷婢女,有些羨慕,於是諾了一句,跟着他們站在了一起。
姜瑾進殿,正見尉遲夜在發着怔,她輕聲開口提醒道:“皇上,姜府嫡女阿瑾覲見。”
尉遲夜回了回神,眼裡似乎透露着疲倦,他隨意擡手道:“起來吧。”
她道謝後起身,靜候皇帝的問話。
“那些匪寇,可有欺辱你啊。”尉遲夜並未看她,也不知看向何處。
怎的都這麼問她?姜瑾搖頭,道:“沒有。”
“聽說,你假借朕妃子的名義來蠱惑賊寇,讓他們認爲你價值連城,便不敢輕舉妄動,以此來威脅朕。”尉遲夜的話中帶着點探尋與諷刺。
蠱惑?威脅?爲什麼她覺得情理之中的事情,都被皇帝說得這麼彆扭呢,好似是在說她別有機杼似的!
姜瑾咧嘴輕笑,說道:“皇上非也。只那些賊寇們見阿瑾所乘的馬車乃宮廷之物,便如此以爲了。”
尉遲夜應了一聲,再次詢問:“那你就順勢而下,這麼由着賊寇來威脅朕了?”
姜瑾的嘴角悄無聲息的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嘲諷,但很快便消逝了。
她定了定,收斂了笑容道:“阿瑾深知陛下會派人前來相救,如此法子也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如若並非這樣,阿瑾恐怕早已在黃泉之下了。”
她知道尉遲夜是生氣了。果然是帝王心,難以猜測之。
當她糾結於自己與君無弦的話兩相不對會不會引起皇帝的多疑時。
他卻在乎的是她利用他這件事情。
本姜瑾也沒有想那麼多,但萬事到了尉遲夜這裡,就變得不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