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華族第一美人
東京,澀谷區。
三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下午陽光燦爛。
天空細滑更甚絲綢,大地本就鮮豔多彩,明媚的春光爲世間萬物更了添一層金黃的色澤,讓它們顯得越發美妙動人。
織作葵走進大門,沿着迴廊慢慢往內院走去。
她腳下的這片佔地廣袤庭院,便是坐落在澀谷地勢較高處的鬆平家大宅。
將近十四萬坪的私人土地上,樓閣毗連,樑棟生輝,建設得極其講究。
大門進來是寬敞的前院與會客廳和客房區域。
中庭有一泓寬闊的人工湖,以一座紅葉山爲背景。
湖裡可以划船,湖中建設有人工島,名叫“鷺島”。
湖面的蓮花還未到花期,但湖邊野花,已經開出了細小的黃色花朵;湖岸及小島周圍燈籠垂掛,鐵鑄仙鶴鎮守着小島的三個方向,朝東的那隻優雅垂頸,另外兩隻仰首沖天。
行走在中庭當中,東京都的喧鬧似乎全都消失不見了。
迎面吹來微風,還帶着綠葉的清香,織作葵任風兒吹動自己漆黑的長髮,只顧欣賞安定平和卻又充滿生機的景象,心中一片悠然——這是一種女性特有的柔軟情感。
微風似乎將她平日的拘謹(雖然她自己從不覺得有什麼拘謹)束縛全都吹走了。
幾片雲遮住了太陽。
柔和的陰影下,古老的深宅大院,顯示出其的清姿神韻。
沉浸於這安閒、舒適中的管家,不知不覺陷入了幻想當中。
她牽着少爺的手,行走在鋪滿鮮花的道路上。
春天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大自然如同嬌俏的處女般,恣意地展露出它絕美的姿容。
湖岸邊,花田裡,小道旁,四處望去,鮮嫩的樹葉和青草散發着柔和的光澤,彷彿披上了天鵝絨外衣,美得難以形容;
寬闊湖水被一條鮮亮的淺黃色緞帶裝飾着裙邊,水面繡滿了細小的波紋和白色的水鳥,宛如盛裝打扮的妙齡少女。
“真漂亮啊~”
少爺打着呵欠,倦怠地眯起雙眼。
“是啊。”管家輕聲說道,“這可是您的家。”
“我可不姓鬆平。”
少爺病懨懨地說着,有氣無力地拖着雙腳往前挪,沒有一點活力。
管家正要說什麼來反駁,前邊的路上,出現了一道圓形拱門。
高高的圍牆裡面,樹木繁茂,如森林一般完全遮住了房頂。
單看這片蒼翠樹木的佔地面積,便能猜出宅院內部定是大得無法估量,且環境十分幽靜。
“裡面是什麼地方?”少爺微微打起了點精神。
“是鬆平內院,一個禁止任何外人進入的神秘世界。”管家牽着少爺的手,靜靜看着眼前的宅院,“只要您回來,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是您的。”
少爺踮起腳尖,好奇地問:“不知如此美麗的宅院裡面住的該是何等姿容的女子?”
“是您的母親。”
“是嗎?她多大了?”
“嗯……應該是三十八。”
“一座寂寞得讓人害怕的大宅院裡,居然住着一名十二年不去找她孩子的母親,真是可笑啊……”少爺啞然一笑,轉過身來走上來時的方向,且行且說,“等她什麼時候屈尊去迎接我,我再考慮回來吧……”
一陣涼風忽然迎面吹來。
織作葵哆嗦了下,回過神來,發現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的自己,已經來到了內院的門口。
望着圓拱門內繁茂的林木,她不禁抱緊了雙臂。
鮮亮的樹葉、閃光的流水、景色無不顯露勃勃生機,但這宅子即便是大夏天都能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究其原因,無非是先祖受到了詛咒,導致這宅子裡的任何一個男丁都會死於非命。
這話聽起來荒謬,但卻實實在在上演着。
織作葵在這生活了那麼多年,雖說已經習慣了內院的清冷,可每次從中庭到內院,跨過這道門的時候,都會有種如墜冰窖般的不適感。
也不知道少爺回來的話,這種情況能不能改善?
少爺可是個充滿陽剛氣息的小男子漢呢。
想着這事,織作葵忽然覺得,手心微微發燙。
……少爺的氣味還留在她身上。
她把手心放到鼻尖前嗅了下。
情緒稍稍安定下來,管家邁着疲憊的腳步,跨進拱門。
進入內院的瞬間,氣溫下降了兩三度,但織作葵卻沒了那種不適感。有少爺的氣味在身的她,感受着吹動單衣衣袖的涼風,甚至還覺得有些舒服。
過了拱門,是一整片樹林,林間種着山藥。
林間的小路是一條平緩向上的坡道,盡頭是一座鳥居,兩邊分列着石階、石燈籠、石牌坊……完全按照正規的神社的結構來建造。跨過鳥居後,就能看到一座供奉天照大御神的拜殿。
天照大御神是代表太陽的至高神。
雖說至高神也無法驅散宅子裡的陰森氣息,可每天都依然有不少人前來參拜。
拜殿前面是一排壯觀的藤蘿架。
每年紫藤盛開的時節,御夫人都喜歡在藤蘿架下休息。她那連睡覺都精心修飾打扮的尊貴臉龐上上落着紫藤花的花影,恍若至高神的影子貼到了夫人的身體上……在管家的眼裡,御夫人的風采可以媲美大御神。
織作葵的心情逐漸冷靜了下來。
並沒有感到特別愉快,也沒有覺得不快,步履穩健地穿過拜殿。
頭頂上的天空忽然晦暗了下來,濃厚的雲層低籠,看來或許會下一場驟雨也說不定。但她一無所覺,以同樣的步調節奏走着,可能在想什麼事,她的眉心思索似的蹙在一起。
繞過神殿,就是連成片的獨立小院了。
湖水的盡頭也在這裡,地面鋪着白色的砂子,恰到好處地點綴着一些踏石,一直排到湖邊。彎彎曲曲的小道上,栽滿了各式花草,一羣婦女在院子裡閒聊,彈着三味線。
婦女們……
這座豪宅裡,居住着數不清的女人。
這其中除了少部分姓鬆平的,其餘大部分,都是僕人。
到了內院這裡,規矩就多了。
織作微彎着腰,把雙手貼着小腹,一路往深處走去。
轉眼間,來到這裡,已經有十七年之久了,十七年如一日啊……遙想剛畢業那會,恍如還在昨日。
那時候她身邊的親人都在說:以你的能力,去做僕人太可惜了。
明明擁有如此出衆的容貌,只要把那濃密的黑髮梳成高挺的島田髻,憑藉着良好的學識,肯定可以嫁進一個富貴人家當闊太太的,何必要靠着女人單薄的身軀在這麼個鬥爭激烈的大家族做僕人呢?
過了那麼久,恐怕就連織作葵本人,都不清楚當年選擇來鬆平家的緣由了。
是是是,她雖並非出自華族家庭,可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芭蕾舞編導,也算是一個書香門第成長起來的女孩。寬鬆但並不簡單的家庭教育之下,她從小就培養起了讀書和舞蹈的興趣,小學時代就能抱着一兩本英文書看個不停,芭蕾舞跳起來也十分優美動人。
二十歲時,從東大畢業。
那時候的她還很心高氣傲的,她至今仍清楚地記得,自己就算要結婚,也得是男方入贅才行。
雖然有很多人被她的相貌吸引,其中不乏前途光明的年輕學士和天賦逼人的年輕畫家。
不過她始終不願意被婚姻的傳統所束縛,加上想要展露自己聰明才智的小心思,便轉頭去英國進修了一段時間,學習戲劇和芭蕾舞的相關知識。
關於未來,她實際上沒有太明確的規劃。
和父親一樣去大學當女講師,或者和母親一樣去編導芭蕾舞,都是不錯的選擇。那時候的她,體態還很纖弱,她的性情也如她那纖弱的體態一般,沒有那股能夠和世俗長期苦戰的堅強力量。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開始時都能夠滿腔熱情地面對。
但很快她就會像花朵枯萎了一般,耗盡了全部的氣力。
在英國呆了還不到一年,就因爲不適應異國他鄉的環境,加上無處不在的隱形歧視,她便灰溜溜地回到了日本。回家後的一個月內,她都在思考着這件事,自己一個弱女子,究竟是爲了什麼要孤身一人在這功名利祿的城市裡耗費自己珍貴的青春歲月呢?
名譽、地位、權勢、體面……
這類模糊的概念,一直攪動着她心緒,讓她不得安寧。
一個月後,一位大學同學找上門來了。
——鬆平清姬。
那是個天色黯淡,陰雲密佈的冬日午後。
她記得很清楚,身穿黑色和服的夫人一出現,整個房間就恍若太陽降臨了一般,被照得亮堂堂的。尊貴的夫人對她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一場推心置腹的談話後,她就不顧家人的勸阻,收拾行李當晚就跟夫人來到了鬆平家。
自那以後,夫人依然維持着大日般的耀眼光澤。
而跟在夫人身後的她,則成了夫人的影子。
在鬆平家,她和夫人形影不離;離開了鬆平家,她就代表着夫人的意志,去到哪兒都能享受畢恭畢敬的招待。
那種剛畢業時的倦怠感,曾讓她懶惰了好長一段時間。
進入鬆平家後,已經冷卻下來的功名心,又再度燃燒了起來。
她在這所大宅子裡犯錯,改進,積累學習,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外姓人能坐上的最高位置;除了在御夫人面前需要保持恭敬外,她若是較真起來,可以不必給任何人好臉色。
到了如今,地位與財富對她都不缺了。
可隨着年齡即將奔四,那種剛從學校畢業的無所事事的倦怠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是機械式地安排手下的人做事,陪夫人散步聊天,然後一個人在院子裡如野貓般在夕陽下徘徊,過着彷彿雕版印刷一樣刻板的生活。
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耽於空想。
名牌大學畢業的織作葵,自然也不例外。
夜裡開始變得輾轉難眠起來,憂鬱朦朧地回想青春年華的次數,越來越多。
往昔的情景活靈活現地浮現在眼前——倘若學士和畫家向自己求婚時答應了會怎麼樣?和現在這副模樣比較起來,究竟哪一種更幸福呢?
其實她對現狀並沒有不滿足的地方,但某些事總是懸着,似乎已經斷絕了希望。
還年輕的時候,有異性獻上真誠的愛情時,她雖然斷然地拒絕了,但心裡的確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得意和驕傲,認爲這是對一個女人的莫大嘉獎。
然而進入鬆平家之後,她就再也與異性無緣了。
這是一個及其古老守舊的家族,加之蒙着一層陰森的詛咒,日常生活中根本接觸不到男人。在如同花朵最美綻放的二十到三十這段歲月裡,她芬芳柔軟的心靈,根本無暇描繪對男性的感想,就連和男性單獨相處都沒有過。
不過就算有,那時的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用高傲的姿態回答說還沒有閒暇考慮那種事情。
現在年近四十了。
終於開始想那些事了,但已經晚了啊。
作爲鬆平內院的管家,能配得上她的,並且能夠讓夫人放心允許她嫁過去的家庭,一個都沒有。
而她又不能屈尊下嫁。
知道鬆平家太多內幕的她根本不能去一個無法給她庇護的家庭,否則不等鬆平家的敵人找到她,夫人就已經解決她這個後患了。
擺在她眼前唯一的希望,是鬆平家裡能出現一個男丁……
放以前她想都不會想這種可能性。
只不過,當夫人嘴裡談及“清顯”這個名字時,壓抑了二十餘年的慾望之火,終於以更猛烈的燃燒報復到她身上了……
“少爺啊~”
織作葵鬼使神差地,又貪婪地嗅了下手心。
不停吹來的濃烈花香似乎逗引出了心內潛藏已久的某種情感,讓她不自覺地沉浸其中。昨天后半夜她其實就已經開始做夢了,從夢中忽然驚醒的時候,夢的痕跡使得她羞恥難耐地換了新的內衣,輾轉反側直到天明都未能再次入睡。
“好像快下雨了。”
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織作葵喃喃自語。
“少爺小小的,但夠用了,不過得瞞過夫人才行。三年,三年時間,生兩個問題不大……”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她的指尖,摸了好幾下臌脹的胸脯和豐滿的翹臀,“就我這健康的身體,不養育幾個和我一樣優秀的後代,太浪費了啊……”
回到臥室,她脫去身上的便服。
鏡子中的自己,有着巍峨壯麗的雪山,等待被人踏足與征服。欣賞了許久,她才慢慢穿上拿出黑色的連襪褲,彎腰套在雙腿上,起身的時候,雙手提了提襠部擺正位置。
緊接着穿上緊貼肌膚的黑色制服,勾勒出她妙不可言的身材。
穿好這些後,她雙手後壓,壓着緊身裙包裹的屁股,輕輕坐下來。
“吱呀~”
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話說回來,夫人這麼多年都在我眼皮底下呢,去哪找機會把少爺生出來的啊?她都沒被男人碰過,也沒有十月懷胎,怎麼忽然就說阿清是自己的兒子呢……”
疑惑地自言自語着,織作葵從鞋櫃裡取出一雙細細的黑色高跟鞋。
雖然不是上次用來蹭少爺腳踝的那雙,但同樣也是黑色紅底的,既神秘又性感。
“誒,也不知道夫人這些年來寂不寂寞……”
那雙黑絲小腳,微微縮着腳趾,套進了鞋子裡。她側攏着雙腿,拿出手機,“咔嚓”地拍了張照片,然後給少爺發了過去。
【葵:葵姨的黑絲漂亮嗎?】
勾引少爺的壞管家,那雙貓兒瞳孔裡,有着狡黠的笑意。
手機上很快就收到了少爺的消息。
【清:給摸10分,不給摸0分。】
【葵:少爺真想吃了管家嗎?】
【葵:想吃的話,就快點回家喲……】
【清:沒空。】
【葵:還在忙立花家的事?】
【清:對啊,明天就是新聞發佈會了,我必須得打贏這一戰!不然我就要被櫻夫人給拿捏了!】
【葵:需要葵姨幫忙嗎?】
【清:我也不想被你拿捏。】
【清:奧特飛踢.jpg】
“哈哈~”
織作葵笑得花枝亂顫。
少爺真可愛呢……她心想,小男子漢什麼的,最適合被飢渴的老女人敲骨吸髓了。
把手機收好,織作葵那誘人的水蛇腰輕輕一扭,起身走出自己的臥室。
沿着迴廊往夫人的住處走去,沿路碰到的下人,無一不停下腳步行禮。偶爾有些竊竊私語傳入耳邊,大多都是誇讚她的容貌,不說話的也都是一臉羨慕欽佩的表情。
她的確是這宅子裡數不清的女人當中最好看的之一。
以深黑色爲基調的OL裝束,狹窄的收邊的緊身裙,緊緻地襯托出她實在是過分的婀娜身段;
濡鴉般長如瀑布的黑髮緩緩地垂落直至腿部,黑、長、直……略圓的鵝蛋臉上,帶着小巧的金絲眼鏡,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疏離感
在夕陽陰影處行走的管家,有一股寂寥的陰柔美。
——而且她冰冷的表情更加重了這種令人發毛的美感。
織作葵當然知道這點。
可對於這個,她也無能爲力,只有當這個家出現一個健康的男丁時,詛咒纔會被打破;包括她在內的這些被困在牢籠內的女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
轉過一道迴廊,織作葵來到了宅子的正房。
正房這裡臨湖,有露臺延伸到湖面上,夫人時常在露臺上獨自納涼。
織作葵輕輕敲了敲房門。
“剛從鎌倉回來?”
這道聲音彷彿夏日的盛世陽光。
尊貴莊嚴的嗓音中,略帶點磁性,能讓聽過的每個人都被吸引過去,沉淪進去。
“是的。”織作葵答道,“剛回到,就來夫人您這了。”
“進來吧。”
織作葵輕輕開門進屋。
略顯陰暗的木製架構的古老玄關除,放着幾雙室內鞋,管家踢掉高跟鞋,小腳緊接着馬上套進室內鞋,走了進去。
御夫人的住處,十分寬敞明亮。
裝修風格是西式的,水晶雕刻成的吊燈,懸掛在四層樓高的天花板上,兩邊是通往樓上的滑光滑無暇的大理石樓梯。但傢俱卻又是古樸的厚漆桐木風格,充斥着昭和鎌倉風格的細巧,苗條,典雅的風味。
白色的絲綢窗簾,壁爐上的金色裝飾,畫像上的框架,每一處都盡善盡美,高雅整潔;一位能夠將家裡設計得如此充滿詩意的女子,必定是一個多情而聰慧的名門貴婦。
“你在鎌倉的住處準備妥當沒?”御夫人背對着她問。
“已經準備好了。”織作葵來到夫人身後,“選了學校前邊的一個居酒屋,我打算以老闆娘的身份在那住下。”
“這樣也好。”御夫人微微點頭,“少爺正是發育的時候,伱照顧一下他的飲食。”
“明白。”
織作葵打量着夫人的背影。
背對着她的女人,澤潤光亮的頭髮烏黑,盤結在頭頂;幾縷像叛逆兒子一樣的青絲調皮地從髮髻中逃脫出來,垂落在她豐滿白嫩的脖頸上,頑劣地逗着她那牛奶般細膩的肌膚。
在織作葵的印象中,夫人的頭髮從沒散落開來過。
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面,她這頭華麗的青絲,都會盤成端莊典雅的夫人髻;再施上淡淡的妝容,點綴上啞光霧面紅的脣膏,任何時候的夫人,都叫人覺得連腳趾頭都是不可觸碰的女神.
轟隆!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
醞釀了一個下午的雨水,漂泊而下。
御夫人垂頭看着文件,似乎對屋內極劇轉暗的光線毫無察覺。
“夫人,我開一下燈。”
織作葵屈膝跪下來,打開桌面的橘色閱讀燈。
“你回鎌倉的時候,給月姬帶點白鹿肉。”御夫人淡淡地說道,“她身體一直欠佳,白鹿肉有助於補氣血,能調理就儘量調理,不要老是往醫院跑。”
“明白。”
織作葵貓着腰答道。
她的視線,落在夫人和服腰帶的鼓結上。
黑底金邊的和服,繡着白色仙鶴,彷彿在朦朧的燈光中起舞。
她回憶起夫人邀請她來鬆平家的那天,一身黑色金邊雲鶴穩的傳統和服將夫人那豐腴飽滿的身材都掩蓋在內,長髮用髮簪盤起來,一絲不苟的臉蛋讓人看着就生畏,和現在比一起來一點都沒變……
“你怎麼了?”
原本低頭看文件的美婦緩緩地擡起頭來。
剎那之間,在織作葵的眼裡,印出了夫人明媚飽滿的雪白前額,那秀媚的潔白就如同雲彩掩映的山頂積雪,時隱時現,這種冰清玉潔之美,就算是女人都怦然心動。
織作葵本就是世間罕見的美人兒。
但在夫人面前,她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夫人,我在想……”織作葵稍稍低頭,“少爺的學業,應該也要精心輔導才行。我可以白天在學校給少爺當老師,晚上照顧少爺的起居,您覺得這樣如何?”
“哦?”
御夫人淡淡地笑了。
她依然身姿端正地坐着,只是將半邊臉微略側轉過來,露出些許微笑看着管家。那端正的白皙臉頰上輕拂而下幾縷空靈的鬢髮,細長的鳳眼裡,閃爍着一點眸火般的光彩……
織作葵不禁覺得心臟好像被她的視線攥緊了。
她能感受到,夫人的視線穿過血肉,彷彿窺探到了她的靈魂一般。
僅僅只是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能讓人心跳停頓,呼吸困難……華族第一美人,就是這麼的霸道。
“夫人,我說錯話了。”織作葵趕緊低下頭來。
“這算什麼錯話。”御夫人重新低頭看文件,“既然你有這樣的心,去做就行了。你的能力我認可,有你看着阿清的學業,再好不過了。只是白天和晚上都要操勞,我覺得對你而言太累了點。”
“我不累的。”
低着頭的織作葵,喘了好長的一口氣。
“橘氏的經濟情況你查清楚了沒?”
“已經查清楚了,夫人您知道的那些負債,很快就可以用紀伊德川家剩餘的資產去填補。比較迫在眉睫的,是欠立花家的一億円,以及橘夫人所需的治病費用。”
“橘氏那小女娃呢?”
“是個偵探,目前和阿清一起在查立花淳失蹤的案子。”
“他們查得怎麼樣了?”
御夫人淡然的聲音,忽然變得感興趣了起來。
“還不清楚,不過明天的新聞發佈會,少爺說了要去參加,並且很有自信的樣子……”織作葵稍稍擡起頭,看着夫人嘴角那點嫵媚的美人痣,“夫人明天要去觀看嗎?”
“不了。”
“葵明白。”
“不!”
御夫人忽然又改變主意了。
“小唯在月姬那不肯回來,明天我也去鎌倉一趟吧,看看怎麼回事。”御夫人輕輕打着呵欠說,一絲慵懶風情,悄然出現在她尊貴的眉眼之間,“至於少爺,順帶看看就行。”
“我去安排。”
織作葵點了點頭。
“他應該和櫻姬見過面了吧?”
“在葬禮上就見過了。”
“櫻姬這些年來,一直都認爲是我害得月姬身體變差,想必在阿清面前說過我的壞話了。”
主子的事,做下人的無論如何都不要議論……織作葵低頭來,低聲說道:“少爺天資聰穎,而且心智過人,他能夠明辨是非真假的。”
御夫人輕輕頷首:“但願如此。”
織作葵猶豫了下,小心謹慎地開口:“少爺和我說過,在立花淳這件案子裡,櫻夫人似乎和他有什麼協議。以我的猜測,應該是如果少爺不能獨自破案,就會被櫻夫人要挾去做什麼。”
“這樣啊,也不奇怪……”御夫人聲音飄渺,表情彷彿在回憶什麼,“櫻姬的性格就是這樣的,我這個當姐姐的,也不好責罵她。她算計少爺,也只是想挑撥少爺和我的關係,對少爺本身肯定是不存在壞心思的,由她去吧。”
織作葵恭敬地說道:“夫人心思過人,什麼都逃不過您的雙眼。”
“那麼多人吹捧我,唯獨你的我能聽進去。”御夫人淡淡一笑,美麗得不可方物。
織作葵稍稍擡頭,輕聲問:“若是少爺誇讚您呢?”
“那自然也是好事。當母親的,應該沒有不希望得到孩子愛慕的吧……”御夫人說着,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在管家面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在外面時,穿得都是寬鬆的和服,從沒展示過自己身材的美好。
只有在私底下,面對另外兩位夫人又或者是情同姐妹的管家時,纔會穿上比較貼身的衣裳。此時她在曖昧的橘色燈光下舒展身體,衣裳緊緊黏那和她神態一樣傲視世人的曲線,驚豔得叫織作葵無法移開視線。
夫人平日裡都是尊貴得叫人無法靠近的。
但此時的她,卻罕見地有了絲慵懶美人的風情,實在是太妖冶炫目勾魂奪魄了。
織作葵很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發給少爺。
然後,她會使出畢生的溫柔哄少爺,讓少爺把她當成夫人,然後懲罰她……
“對了……”御夫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瞬息間便說起了慵懶儀態,恢復雍容華貴的氣度,“橘夫人的病,是什麼病?”
“是耐藥型肺結核,比較難根治。”
“你去庫房給月姬拿白鹿肉的時候,叫人抓幾副藥吧。”御夫人的話聽不出感情,表情也不見端倪,“好歹也當過阿清的母親,我承她這份情,就還她一份健康好了。”
“是,夫人。”織作葵答道,“是夫人親自給少爺還是我轉交?”
“你拿給他吧。”
“夫人,不是我不願意……”
“嗯?”
御夫人側頭過來看她。
那雙懾人的狹長鳳眸,微微眯着,更顯得氣勢逼人。
“既然您內心都把少爺當成兒子了,爲什麼不和少爺明說呢?”織作葵好奇地問,“讓少爺喊別的女人叫媽媽,時間一長了,恐怕您在她心裡的地位,很難比得過橘夫人了。”
“這事啊,呵,我也沒有和兒子相處的經驗啊……”御夫人頗有些感慨地笑了笑。
在別人面前,她肯定不會談起這個。
可畢竟織作葵是跟了她足足十七年的貼身女僕,在她心裡,織作葵比任何一個姓鬆平的都更值得信任,更能談得上心裡話——如果她知道好閨蜜在惦記她兒子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番話,在織作葵心裡,激起了一陣波瀾。
這個手握巨大的財富和權勢的女人,一個命令就能讓無數人榮華富貴或者傾家蕩產的華族第一美人,居然也像個普通夫人那樣,在煩惱該如何與兒子相處的事……自己與夫人同是女兒身,並且是牢牢綁在一起的人了,我們兩個今後的命運又將如何呢?
織作葵的心中泛起了些許同情,些許悲傷。
“誒,對了,你覺得阿清怎麼樣?”御夫人忽然回頭看她。
“少爺呀,自然是沒得說的。”織作葵眼裡,也泛出笑意,“雋秀飄逸,聰明伶俐,而且多才多藝呢。”
“畢竟是我的兒子嘛。”御夫人笑了起來。
那愉快的笑聲,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織作葵卻故意說道:“而且他還很乖巧懂事。”
“這可不好!”
御夫人微微蹙眉。
常年和她相處的織作葵,已經能摸到她的心思了。
若阿清是個壞孩子,夫人或許就不會那麼苦惱了——她會憑藉自己霸道的手腕和兒子來一場硬碰硬的比試,讓兒子屈服在她的腳下。
畢竟夫人又沒當過母親,性格還那麼強勢,哪能放下面子用溫柔去讓阿清沉淪。
可阿清如果很乖巧懂事的話,夫人就會束手無策了。
織作葵深諳柔可以克剛的路數,所以一直在撒謊,強調“少爺渴望迴歸鬆平家”這件事。
目的很簡單。
夫人越晚把少爺接回來,她就享受越多獨佔少爺的時間。
“葵,你好好培養少爺的男子氣概。”御夫人慢慢轉過身來,正面看他,“我鬆平家的男兒,必須做到山崩於眼前不改色的唯我獨尊的霸氣才行。”
等他霸道了我再馴服他……清姬小姐悄悄地對自己說。
或許是自信十足,說這話的時候,御夫人神采飛揚,魅力大得叫人無從招架。
織作葵感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又一次停滯了。
當年她就是被着一股人格魅力給吸引了,所以毫不猶豫地就跟着夫人來了鬆平家,到如今相處多年,即便同爲女兒身,她也有很多時候會難以抑制地沉淪在夫人的魅力中。
“夫人,您太霸氣了……”織作葵有些崇拜地說道,“如果您是男兒身,鬆平家的詛咒,早就被您打破了。”
“無礙。”
御夫人霸氣地輕拂衣袖。
“我的兒子會打破它!”
轟!
窗外劃過的閃電,照亮那一張華美的臉,有着睥睨天下的美感。
“是啊,清少爺會打破它的……”織作葵悄悄地說道,那顆想偷腥的心,愈發急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