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青衣眼中罕有的閃過一抹驚惶之色,並沒有回答南宮鶴的問話,卻大聲的叫道:“南宮大哥,快快跳到屋頂上來。”
南宮鶴幾人展動身形,依言躍上屋頂。看到鐵青衣兩人,顧七娘四人都不由得愣了一愣。
田馨兒笑着拿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模仿着靈丘大師的聲音,合什道:“南宮幫主不必多禮,老衲承受不起!”
南宮鶴和仇範二老相顧愕然,顧七娘由衷讚道:“小妹子當真是了不得,原來是你假做靈丘前輩,嚇跑了惡人呀?”
轉眼看到鐵青衣時,忍不住失笑道:“鐵大公子怎地扮成了這麼一副醜陋的模樣啦?”
鐵青衣聽她這麼一問,情知是受了田馨兒糊弄,瞪了田馨兒一眼,取下人皮面具。卻不還給田馨兒,徑直放入懷中。
雙手抱拳,先衝仇範二老打了一躬,說道:“形勢危急,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兩位前輩,咱們需要馬上撤離!”
話音未落,各處庭院和演武場中的燈火,突然之間全部熄滅。
衆人放眼瞧去,只見黑暗中碧磷磷的光點閃動跳躍,密密麻麻的向威武廳方向匯聚而來。
顧七娘失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絕跡江湖百年的‘魔屍走肉’不成?”田馨兒盯着鐵青衣,緊張的問道:“你剛剛讓我觀望院子裡有何異樣的時候,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潛伏的暗兵乃是苗疆臭名昭著的‘九幽門’?而這些閃動的碧光,就是‘九幽門’慘無人道的‘魔屍走肉’大法。”
說到這裡,田馨兒停頓了一下,眼中潤滿柔情,自覺鐵青衣的心裡還是關心愛護自己的,緊張的情緒立時緩解了不少,柔聲續道:“小白袍,你當時不說明白,是不是怕我聽了之後擔憂焦慮,對嗎?”
鐵青衣方欲答言,突地,叮鈴鈴……,蕩人心魄的鈴聲倏忽又響了起來,衆人眼見四下裡的碧光隨着鈴聲的韻律,移動的速度陡然飛快。
只聽先前病怏怏的聲音,在鈴聲中陰笑着說道:“小姑娘端地有點見識,說的不錯,嘿嘿嘿……,‘九幽門’魔屍橫行天下,試問誰可匹敵?無知小輩們,今天插翅難逃!怎地還不束手就擒?”
這聲音陰側側的自黑暗中傳來,飄飄渺渺,在激盪的鈴聲遮掩下,叫人捉摸不定。
鐵青衣側耳傾聽,但以他的深厚功力,竟也察覺不出,說話之人的確切方位。
顧七娘詫異道:“馨兒妹子,甚麼是‘屍魂走肉’?‘九幽門’又是什麼來歷?”
田馨兒看了看顧七娘,欲言又止,對着鐵青衣嘆道:“唉......,魔屍接近了十丈之內,小白袍,咱們現在就是想走,恐怕也來不及啦。”
說話聲中,黑暗裡忽然響起輕微的“踏踏踏”的腳步繁雜聲。
彎月如鐮,映照着偌大的場中一片朦朦朧朧。衆人從燈火驟滅的瞬間,目力逐漸適應,但見空空蕩蕩的演武場上,驀地閃現出無數條嬌俏的人影。
這些突兀而現的人影,個個披頭散髮,行走間腰腿僵直,便恍如殭屍一般,蹦蹦跳跳的從四面八方向威武廳而來。
驚然看着演武場上的人影紛亂,南宮鶴猛然間想起剛纔仗義相助的麻衫大漢,失聲叫道:“咦!那位虯鬚兄臺的人呢?”
鐵青衣目光閃動,全力頃注於查察敵人的方位動向,居然也沒有留意到,演武場上的風石,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但此刻,形勢詭異難測,誰也無暇理會此事。耳聽着鈴聲“叮鈴鈴”響個不停,但見磷光閃閃的人影訊即圍攏在了威武廳下。
病怏怏的聲音在鈴聲中徐徐傳來:“九幽至尊,冥冥屍人,索命追魂,鬼哭神驚!”
語音響起,四下裡晃盪的人影,好似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忽然紛紛附着大廳欄杆窗戶和木柱向屋頂爬上來。
距離拉近,朦朧的月光下,顧七娘瞧的清楚,這些個磷光碧綠的人影,竟然乃是個個相貌極美的二八少女!
只是這些個少女的裝束,顯得十分怪異,俱皆身着無袖短腿的青碧色羅衫衣褲。裸露在外的玉臂和半截小腿竟也是青碧色,若不是手臂和小腿上閃動的磷光映耀,乍眼看,還以爲羅衫外罩。
最爲驚悚之處,不知是肌膚和羅衫的襯托,還是天生如此。仔細定晴,衆人赫然發現,就連這些怪異少女的臉蛋和眼睛,居然也滲露着一股詭異的慘碧色!
鐵青衣沉聲道:“這是苗疆邪教‘九幽門’的‘屍魂大法’,各位切記,一會兒動手,萬萬不可心生惻隱。‘九幽門’喪盡天良,以活人煉屍。這些少女早已經成爲半人半屍之體,身上無一處不是劇毒,大夥不可於之觸碰。‘九幽門’的邪毒厲害無比,中者無藥可解!”
顧七娘臉色煞白,緊緊挨着田馨兒,握劍的五指不自禁輕輕顫動。
田馨兒取下彎鉤,握了握顧七娘柔荑,輕聲道:“姐姐休慌,遭遇魔屍,只可奮力廝殺,不能逃退。魔屍嗅覺極靈,十丈之內一經纏上,嗅着人的味道,徹夜糾纏不放,不死不休。千萬記住小白袍的話,只要不與她們肢體碰觸,斬盡殺絕,絕對不能手軟,區區魔屍,沒什麼了不起!”
顧七娘自覺有些失態,她無論如何,身爲一門之掌,武功膽識俱非庸碌,只是驟然初逢這等妖異之事,難免一時驚惶失措。
當下定了定神,大聲道:“邪魔屑小何足懼也,姐姐今夜正是要與妹妹一起殺個痛快!”
田馨兒嬌聲笑道:“好極!正該如此!”縱身一鉤揮出,“噗嗤”一聲,正中剛剛爬到房檐上露頭的一名屍魔少女的咽喉。
那少女彷彿沒有知覺一般,竟而不喊不叫。咽喉中鉤處亦不見有鮮血標出,碧綠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直勾勾地瞪着田馨兒,突地呲牙對着田馨兒裂嘴“咯”地一笑。
青鉤猶在鎖喉,少女白牙森森然映襯着慘碧色的臉頰,亂髮飄飛,散發出一股說不出來的詭譎恐怖,偏偏笑容裡卻又蘊含着一種孩童般的無邪和天真爛漫。
饒是田馨兒藝高膽大,也不由毛骨悚然,“啊”地大叫。彎鉤回掠,霍地一步跳將回來,緊緊抓住鐵青衣的手掌,失聲道:“小白袍,怎麼會這樣?”
南宮鶴等人也是大吃一驚,再看那魔屍少女,彎鉤脫喉,身形直落摔下屋頂,“砰地”跌在地上。像一條被人扼住了七寸的毒蛇一般,蠕蠕而動。
稍頃,竟又慢慢地站起身,用手撫摸着咽喉的傷口,尖尖的指甲幾乎刺進脖頸的肉裡,口中兀自“咯咯”嬌笑,渾然不是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