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策馬疾行,直奔將二十幾裡去,才緩轡徐行。
夏雨雪怏怏不樂,百大龍只道她方纔在店內搏鬥,礙於鐵青衣等人在場,未能盡施狠辣手段而生悶氣。
他素來寵溺嬌妻,便軟語溫聲勸道:“雨雪,還在想太行那幾把刀的事情麼?嘿嘿......,他們幾個識趣不來招惹咱們,也就罷了。倘若不知好歹再來侵犯,定叫你殺個痛快。”
放在平日裡,他如此哄勸,夏雨雪往往噗嗤一笑,冰消雪融,兩下其樂陶陶。
但此刻看着丈夫的墨炭黑麪,映襯着鐵青衣的劍眉星目,更增女人芳心厭煩。
夏雨雪神情悵惘,喟嘆不語。
這時,突聽一人喝道:“大言不慚,咱們兄弟也一般的抱着對你夫妻兩人定殺不饒的決心,百大龍可敢上來一試?”
聲音自坡上臨近官道的一片黑壓壓的松林中傳出來,正是小酒店裡那掌櫃的口音。
夏雨雪一肚子不悅懊惱,正無處發泄。聞言,也不答話,當下勒轉馬繮,掉頭就衝了上去。
從草地到山坡的一路上,怪石林立,陡峭難行。
夏雨雪策馬在前,左衝右躥,奔速雖不如前,但仍是迅快異常。
百大龍心繫妻子安危,躍身下馬。雙足下使足了勁力,跟在妻子馬後,竟也未能落下。
頃刻間,兩人一騎已然奔近林邊。
忽然林內又傳出一人陰聲笑道:“這兩人便是什麼‘紅黑雙劍’嗎?嘿嘿嘿......,男的交給你們哥幾個料理,老夫要單獨照顧照顧那個小娘子。”
百大龍和夏雨雪聽那人的說話聲音極是陌生,但蒼老刺耳中流露出一種不懷好意的調侃。
夏雨雪嬌叱道:“惡賊,姑奶奶怕是你照顧不了!”飛身而下,二人同時撲進林去。
進入林中,四下樹木環抱。只見以掌櫃的爲首六人,簇擁着一位紫衫老者傲然侍立。
二人同時凝目瞧去,但見那老者又矮又胖,一件紫衫上繡滿了各色花朵,穿在身上顯得錦繡斑斕。
再看老者年紀,大約六旬左右,手中卻拿着一柄雕花摺扇,頜下鬍鬚颳得乾乾淨淨,露出青茬茬的尖翹下巴。
此刻,老者的一雙綠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夏雨雪紅俏的臉蛋和高聳的胸脯,嘿嘿陰笑道:“這個小娘子,老爺子我很是喜歡。孩兒們,去把那黑鬼收拾了,老爺子只負責拿住這個小娘子。”
掌櫃六人轟然一笑,各個長刀揮舞出耀眼的刀光,呼嘯着向百大龍衝過去。
百大龍面沉似水,流星般劍光閃動,叮叮噹噹刀劍相擊,響聲不絕,七人迅速戰成一團。
與此同時,夏雨雪嬌叱出劍,兩柄精鋼短劍寒光四射,刺向老者咽喉。
矮胖老者綠豆眼滴溜亂轉,上上下下打量夏雨雪撲來的身形,由衷讚美道:“當真是一個好標誌的小娘子,嘿嘿嘿......”
陰笑聲裡,老者手中摺扇忽而碎裂,十餘根扇骨竟是純剛所鑄,化做漫天烏影,風聲呼嘯盡向夏雨雪激射而去。
原來,他手中的這一柄摺扇,居然也是一門厲害的兵刃。
夏雨雪氣惱這老者出言輕挑,面目可憎,出手就是奪命殺人的毒辣招式。不虞老者有此一變,登即短劍幻化,舞成一團劍幕,但聞“噹噹噹”響聲不絕,十餘根扇骨盡皆被她劍光擊落。
矮胖老者讚道:“小娘子好身手,老夫更增歡喜。”驀地揉身而上,一手五指如鉤,抓到夏雨雪前胸。一手握緊成拳,直搗夏雨雪小腹。
這兩招無論是出手方位,還是形態招式,都堪稱下流至極。
夏雨雪雙目怒瞪,短劍一輪疾刺,封住前胸下腹。忽地,秀足悄然自裙底飛出,一招“搶步撩陰”無聲無息踢到老者襠部。
以毒攻毒,這一式裙底飛足辛狠毒辣。中者,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矮胖老者怪笑道:“小娘子的心腸好毒,看來須得好好調理一番。”紫衫花衣倏忽飄閃,人已不知如何,突然轉到夏雨雪身後,啪地一響,在她屁股上重重地擊了一掌。
夏雨雪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只感兩臀火辣辣生疼,如針刺火炙。
這邊,百大龍正一劍迫退掌櫃的攻向頭頂的長刀,瞥眼恰好瞧見老者擊臀的一幕,登即怒發如戟,爆喝一聲,長劍揮舞成一團銀光逼得衆人紛紛後退。
百大龍瞭解妻子的脾氣,遭此羞辱,怕是要和老者拼命。
他閱歷豐富,看出那老者出招陰毒,身法奇幻,實是一大勁敵,料定夏雨雪絕非其敵,急忙叫道:“雨雪,向這邊來!”
但夏雨雪自出江湖,何曾受過此等鳥氣?早狂怒的不可自制,雙眼彷彿迸出火星,咬牙道:“老賊,姑奶奶和你拼命。”合身撲向矮胖老者,短劍如電刺出。
矮胖老者哈哈大笑:“老夫‘神瘋魔’,最是稀罕小娘子這般剛烈的女子。”
笑聲中,雙手平平伸出,不緊不慢,卻“呼地”一下子竟爾突破劍光,十指如鋼鑷般,電光石火間捏住夏雨雪短劍的劍身。
夏雨雪駭然色變,只覺虎口巨震,短劍再也把持不住,赫然被老者夾手奪過。
那老者哈哈一笑,順手把兩柄短劍插在腰帶上,五指如勾,又向夏雨雪前胸抓出。
夏雨雪震驚之餘,雙足用盡全力後躍。
百大龍目呲欲裂,奮力一掌拍在身前一個農人肋下,打得他身子橫跌出去。反手一劍,正刺中掌櫃的小腿。
他號稱掌劍雙絕,目睹妻子身陷險境,這一招掌中夾劍,情急之下激發身體潛在極能,發揮的淋漓盡致,就連那綵衣老者都情不自禁的喝了聲彩。
百大龍乘機殺開一條血路,掠到妻子身旁,喝道:“雨雪,對方是四邪中人‘神瘋魔’,我們夫妻不是對手。雨雪快跑,速去小酒店請鐵公子前來幫忙。”
夏雨雪往日和丈夫閒話武林軼事,聽聞過“十大高人”的傳說。
所謂“一僧、雙絕、三聖、四邪”,數十年來傳頌如神。
而這老者“神瘋魔”,雖然位居“四邪中人”之末,但爲人卻是最爲貪淫好色,江湖上聲名狼藉。
夏雨雪一生天不怕、地不怕,但“神風魔”昔年淫孽江湖,至今猶令老一輩武林人物深惡痛絕。當下心念一轉,明瞭丈夫是讓自己脫身去尋求鐵青衣相助,以脫眼前困境。
正尋思間,耳聞啪得一響,卻是百大龍揮掌硬生生擋開“神瘋魔”迎頭劈來的一掌,哇地吐出一大口於血,踉踉蹌蹌連退幾步,顯然受創不輕。
夏雨雪眼含熱淚,眼見幾個農人又圍攏上來,情知自己留在這裡,徒增丈夫煩憂,悲呼一聲:“當家的,咱們小酒店匯合!”當即調轉身子,向林外飛奔而去。
神瘋魔桀桀怪笑,陰聲叫道:“小娘子,你還走得了嗎?”閃身避開百大龍斜劈的一劍,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夏雨雪較小的身影已然衝出林外。
神瘋魔色心已起,顧不得和百大龍糾纏,展動身形追去。
夏雨雪沒命價掠到馬匹前,躍身上馬,一掌擊在馬臀上,縱馬便奔。
神瘋魔恰好追出來,足尖點地,猛然凌空躍起,一掌向夏雨雪背心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