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不語,的確現在是必須要到宮宴現場了,但端夫人現在這個樣子,擡頭問道:“爺爺,這個硃砂疫是什麼東西?”
趙春橋嘆了口氣道:“這個藥,爺爺有近四十年沒在宮裡見到過了,第一次見的時候,是先帝還在,爺爺那會子年輕着呢,有幾個先帝很寵的美人,都是被這個東西,活生生的一屍兩命給弄沒了,當時的太醫院首輔也被牽連進去,滿門抄斬啊!後來先帝便禁止這個東西在宮裡出現,是禁藥之一。”
聽了趙春橋的話,江落落陷入沉思,這個是禁藥,現在宮裡還會出現,只有宮裡的老人才知道,但是如今宮裡頭年紀大的,也只有太后,太后有必要害自己的親孫子嗎?完全不用啊,況且端夫人無慾無求的性格都已經影響到頊晏不爭不求,有什麼不好呢?難道說是怒其不爭?這也不用要人命吧?
“落兒,爺爺先給端夫人請脈,你先去宮宴殿,咱們回頭再議,對了,林院主已到宮宴殿了。”趙春橋對她笑笑,便走到正屋等候,江落落對蔡嬤嬤說了幾句,端夫人打發內侍將江落落等人帶到宮宴正殿去。
這會子人基本都到得差不多,大殿裡衣香細生,各種脂粉味兒漫盈
內侍將她帶到指定位置,剛想坐下,突然又感覺有雙眼睛正在怒視着她,擡頭四顧,終於發現了一雙眼睛惡狠狠瞧着,但江落落並不認識,身邊的佩廬一面給她脫下披風,一面低聲說道:“用那起子眼光瞧姑娘的,是衛國公次女芨華郡主,旁邊坐的穿湖藍色長裙的,是嫡長女瑤華郡主,都是從二品,芨華郡主傾慕安王世子多年了!”
啊,原來是大哥惹的桃花怨!想到這裡,朝南宮越程丟了個怨眼,南宮越程捕捉到江落落的眼神,愣了愣,轉頭問上官頊雲:“阿雲,我這兩天沒幹什麼事惹我小妹生氣吧?”
上官頊雲翻翻白眼道:“我哪知道這些?你倆說悄悄話什麼時候當着我了?”
頊晏湊上前低聲說道:“十有八九,是安王世子的傾慕者給落兒妹妹閒氣受了,她不高興呢。”說着,一雙清眸瞟向南宮越程。
接收到上官頊晏似笑非笑的眼光,南宮越程心中“咯噔”一下,無奈地垂下眼簾喝着面前的茶。他什麼也不知道啊!
忽聽內侍高聲叫道:“尊上駕到、太后駕到!”江落落被那個尖細的聲音給震了下耳朵,頓時就覺得耳朵癢癢得難受,感覺到大殿立時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江落落也隨着衆人跪拜下去,好在佩廬已經詳細教過她禮儀,自然江落落做起來也優雅標準。
隨着衣料細微的風拂,環佩叮咚的聲音清楚地傳入了耳膜,一身黑底紅雲紋並墨玉腰帶的昭帝上官嚳輝出現在衆人眼前,他的左手邊是端莊慈祥的太后。
“興!”內侍又尖聲喊了一嗓子,沒準備的江落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唉,這個異世,這個皇族,還是沒習慣啊,心裡在腹誹,咬了咬嘴脣。
昭帝示意衆人坐定,便舉杯向軒轅、沈若塵並江落落表示歡迎之意,拓跋依舊扮成女子,北堅與西齊交惡,即便是昭帝不會對拓跋昌意有殺心,但是一個皇子與南韶和西齊戰神府上的人交好,難免沒有叛敵通國之嫌,爲免麻煩,還是以女裝示人。
酒至三巡,昭帝叫了歌舞,太后見端夫人未來,覺得奇怪,昭帝將端夫人胎氣異動說給太后聽,太后聽聞,吃了一驚,但轉瞬便又淡下來,回覆到先前淡淡的表情。
江落落見太后的目光轉到她身上,身子微微一欠,朝太后甜甜一笑。想必荷華宮的事情,已經有風傳送到昭帝和太后耳朵裡。她可以盡力幫忙,但卻不能在這裡多嘴多舌,沉默是金呢!
大殿裡杯觥交錯,倒是一派和諧景象,但那惡狠狠的目光一直罩在江落落身上,江落落皺了皺眉,但並沒有說什麼。
舉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看到一個胖得不象樣的姑娘在左手方向,那姑娘的一雙眼睛直直看着的方向,似乎是上官頊晏?但上官頊晏只是側頭跟六皇子上官頊政低聲說着話,上官頊政凝神聽着,不時搖頭或點頭,目光流轉處見到江落落在看他們,二人便舉杯示意。
於是這個胖姑娘轉過頭來看到是他跟江落落打招呼,目光立即變得極陰利起來,若是眼刀能殺人,只怕江落落又被剮一遍了,江落落頓時覺得很冤,眉頭再次皺了一下。
此時,殿內已是各世家小姐的才藝表演,上官頊雲依舊是俊美異常,完完全全是個妖孽,偏還與女裝打扮的拓跋昌意聊個沒完,軒轅仲卿也是大殿中不少世家姑娘羞答答的拋個秋波,江落落覺得這頓飯吃得一點都不爽。
“銀玲公主,聽聞銀鈴公主博學多才,是位才女,不如今晚也請銀玲公主爲我們表演一番才藝,讓我等觀摩一下如何?”說話的正是芨華郡主,一臉挑釁的邪笑,江落落懷疑她面癱了,因爲只有左嘴角上揚,右邊臉還板着。
江落落站起來,朝她欠了欠身,笑道:“這位小姐,不瞞您說,落兒從去年十一月腦子纔開始好使,以前的銀玲公主其實是個傻子,因此您不要在還沒弄清楚落兒過去的事情就想當然的認爲落兒是才女,這聽着有些怪異,知道的都會說您人前只講厚道話,這不知道的還以爲您出言譏諷東越的公主呢,再說了如今落兒已拜安王爲義父,我大哥正在每日裡給落兒授課,至於才藝什麼的,是不可能有的。”
這話中套了套,一方面是指芨華郡主胡說八道,另一方面在說明自己是傻子的同時,又點明身份,自己是東越的公主,又是西齊安王的義女,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少在我面前扯蛋。再說,就算我有才藝,以公主之尊,憑什麼表演給你看?
芨華郡主一滯,“若銀玲公主是傻子,那如今我們吃的醬油又是從何而來?”
江落落笑道:“傻子除了吃,什麼都不關心,以芨華公主之才難道不知傻子與神童只是一線之隔麼?這方面傻,那方面自然就極爲突出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上官頊雲道,“芨華郡主應該也是隻關心吃的,落兒,我瞧芨華郡主是因爲你面前那隻荷葉蒸雞比她面前的大得太多,從宮宴一開始,她的眼睛就一直落在你宴桌上的那隻雞了。”
明明是用刀子眼在挖江落落,被上官頊雲這麼一說,芨華郡主成了妒忌狂,而且是妒忌別人盤子裡的菜比自己跟前多的妒忌狂,衆人鬨笑,芨華郡主氣得渾身哆嗦。
此時江落落笑着接話道:“原來,芨華郡主與落兒是同類人呀,早使個人說說,落兒這隻荷葉蒸雞讓於郡主便是,再說落兒還一口未吃呢。”說着,便將荷葉蒸雞端了起來,上官頊雲示意南宮越程將那荷葉蒸雞端了過來,三兩步便放到芨華郡主桌上去了。
芨華郡主已不知如何應對,滿臉通紅,又羞又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端菜來的又是南宮越程,根本不知如何拒絕。
“既然芨華郡主這麼愛吃荷葉蒸雞,不如哀家的這份也一併拿過去吧。”太后也笑着讓內侍將荷葉蒸雞端往芨華郡主的宴桌。“回頭讓膳司總管送幾隻荷葉蒸雞到府上去吧。”
衆人皆竊笑,芨華郡主擡頭一雙哀怨的大眼睛望向南宮越程,但南宮越程卻望着江落落在微笑,那一抹微笑象畫上暈開的色彩,讓人心曠神怡,卻,不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