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虛扶一把讓衆人平身,走近江落落身邊,“落兒辛苦了。寡人很感激你爲西齊所做的一切。”若不是江落落事先說明,他可能今天會失去路侗的支持。路侗一直爲西齊供應戰馬,可以說西齊七成以上的馬都由路侗提供,不但供馬,每年還會派數名醫治能手專爲病馬或傷馬醫治,若是今日路侗大卑司之子出事,路侗的沈美人出事,他真不知道要如何交待。想想剛纔沈美人的風情,昭帝心中不由怒火熊熊。
江落落垂下眼簾輕輕地說:“先生,之所以這麼喚您,是因爲落兒想着您與院主一樣,都是學富五車的人,敬長一技着爲師,故而稱您爲先生。若是心無丘壑,哪裡能聽得進十歲小孩的話?再說落兒還不是西齊的人,也沒有對天發誓向您表示衷心。”江落落輕輕呼出一口氣:“落兒尊敬您是位心裡真正牽掛百姓的好皇帝。也爲您失去了自由而惋惜。因爲您不象普通人那樣,能放下一切事,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昭帝愣住,江落落所說的,正是他最爲介意的事,被一個小丫頭直白說出來,他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一時間,表情十分怪異。江落落大約覺查到氣氛怪異,笑道:“先生,再過十來天,咱們就有醬油了哦,落兒在江宅做好醬油雞給先生吃吧?”
大約是個人都對美食的誘惑較難拒絕,昭帝心情好了許多。點了點頭,端夫人笑道:“尊上這邊坐吧,臣妾從帝太后那兒把銀玲公主的奶茶要了一半來,還另外放了些桂花進去,不如煮出來大夥一起嚐嚐?”
昭帝微笑着點點頭,端夫人從進宮以來,沒有要求過什麼,也沒有抱怨過什麼,當初臨幸她,只是因爲她笑起來很無害?昭帝沒有懷疑,他向來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女人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當專管寢事的內侍向他稟告這個秀女不向其他秀女一樣向他行賄之時,昭帝便臨幸了她,臨幸後特地命人送來了補藥,還命內侍嚴密看管,以防有人暗中下手,當年的帝后,表面恭良,背地裡手段狠辣,總算老九平安出世,藉口封爲端美人,再生下老十一後,封爲端夫人。
昭帝攜衆人一起落了座,很快端夫人就端出來了香噴噴的奶茶。江落落喝了一口便說道:“端夫人,說說您小時候的趣事兒吧。”
端夫人呆住,“小時候的事兒?”
昭帝一聽也來了興趣:“是啊,給寡人說說你小時候的趣事吧,寡人也想聽聽。”望着上官嚳輝饒有興致的眼睛,端夫人笑了笑說:“妾身小時候吧,特別愛吃家裡曬的鹹菜,一株一株攤在竹匾上的那種,但只有奶孃會做,可奶孃跟她女兒住在偏屋,於是一天四五遍去找奶孃,說是去學繡花,其實是偷鹹菜吃。有一次把繡花的繃都忘在鹹菜匾上,卻在自己房間裡尋了個遍。直到奶孃的女兒將繡繃送來,還問妾身怎麼繡花繃在她家廚後的鹹菜匾裡。妾身吱吱唔唔半天都說不上來。”大概是爆出自己小時候的糗事了,所以端夫人有點點難爲情的表情,昭帝聽得眼睛都笑眯成一條線,“哈哈,寡人的端夫人,小時候一點也不端嘛!”說畢哈哈大笑。
轉頭對江落落說道:“落兒,你也說兩件給寡人聽聽?”
江落落笑了笑,“落兒沒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從會吃飯起就天天吃藥,不過,原先在鄉下養病時,鄰居是雙生子,大雙和小雙長得很象很象,讀私塾的時候,夫子也分不清,遇到夫子問問題或者讓誰站起來背書的時候,大雙如果不會就用手指捅捅小雙,小雙若是答不出來,也同樣捅捅大雙。夫子知道這中間二人的貓膩,可他分不清誰是誰,也就只能忍下了。”撲哧,南宮越程聽聞了最先笑出來。
衆人一下子,全都笑了出來。只聽江落落說道:“還有呢,他們的祖母爲人極好,田地裡種了什麼新鮮的吃食兒,總是不忘記分一些吃食兒給我,某一天,我做了蛋糕,就分了幾塊讓人送去給他們嚐嚐,他們的父母都沒有吃過,便先吃了兩塊,老祖母也吃了一塊,就只有兩塊了。此時大雙回到家先去給祖母請安,祖母便拿出一塊蛋糕給他吃了,大雙吃了覺得味道實在太好,又見盤中還有一塊蛋糕,眼珠一轉,心裡有了鬼主意。他裝作回自己房間,從屋中翻窗出去,再扮作小雙的樣子,又給祖母請了個安,老祖母沒發現,就把餘下的蛋糕又給了大雙,後來真正的小雙到家時,老祖母才發現被大雙給坑了,但是蛋糕已經被大雙吃完。於是,那天晚上,大雙被罰跪且沒有晚飯吃。”
端夫人聞言笑起來,她的笑聲不大,象是練過聲樂的人笑起來的聲音一樣,與普通人有一些差別,“銀玲公主說的這對雙生子,還真是有意思啊!若是當初皓兒的孿生兄弟還活着,只怕比這對兄弟還要出格呢。”說着就長長嘆口氣。
江落落倒並不知道頊皓是雙生子,當下勸道:“端夫人,何必嘆氣呢?浮生事,苦海舟,顛來蕩去不自由,能早早超脫,也可免了人世這九九八十一難啊。”
昭帝點點頭:“落兒說的是。”
江落落笑道:“再說夫人您又懷孕了不是嗎?弄不好,再有一個兒子也未可知啊。”端夫人驚異地看着江落落,懷孕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連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她一個小丫頭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怎麼?端兒有孕了?”昭帝很是驚喜,頊皓快四歲了,這四年間,宮內一直沒有什麼喜訊傳出,昭帝很是鬱悶,子嗣單薄,才三個兒子,總以爲自己有什麼問題了。
端夫人略有些不安地說道:“臣妾這兩日確實有些倦怠,身上也不見紅,纔想着過了元宵請太醫們來瞧瞧,不曾想銀玲公主一眼就瞧出來了。”
江落落笑了笑說道:“端夫人,看您說的。中醫望聞問切,望居首位,可見觀氣色是很重要的。夫人眉直眼怠,面露慵懶之色,再加上剛纔落兒攙了您一下,摸到了滑脈,是以確定您有了身孕,只是還不到兩個月呢。”
昭帝歡歡喜喜拉着端夫人的手,輕言細語的說着什麼,聲音很低,端夫人卻含笑點頭,江落落看着也覺得內心是高興的。
一擡頭,上官頊儀已經站在不遠處,也朝她點了點頭,那表示錢絮兒已經醒了,沒事了。那麼明天將要發生的事情,會按照原先設定的軌道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