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怒火被掩飾的很好,陳丞相也沒有察覺出來不妥,現在再看到皇帝臉上的笑容,一顆心終於是放回了肚子裡,但也不敢坐下,而是弓着腰說道:“皇上這麼喊可是折煞老臣了。”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卻是高興,皇帝既然喊他舅舅,這說明那件事沒有暴漏,秀瑩說皇帝對她恩寵有加顯然也是真的。
“舅舅就不要推脫了,你可是朝廷的頂樑柱,如果沒有你,恐怕朕這皇帝也做不安穩。”上官雲旗說着,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色,不過被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聽皇帝這麼說,陳丞相也沒再多說什麼,想起皇帝急召他前來,當下疑惑問道:“皇上,不知您急着召見老臣,是爲了……”
“對了,舅舅,你來得正好。”上官雲旗從一旁的奏摺中翻出一份,打開湊到陳丞相跟前,喜悅道:“淮南那邊剛好運來一船金絲楠木,今日就要到京城,朕有些不放心,想讓舅舅去接管。”
金絲楠木?
陳丞相怔了一下,心頭滿是疑惑。
金絲楠木屬於貴重木材,歷來只有皇家才能使用,沒有人敢打金絲楠木的主意,畢竟一旦被查出來,那可是重罪,所以運送金絲楠木的事情雖然不是小事,但也算不得大事,如果不出意外,事情應該是相當順利纔對。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讓他這個丞相去接管這種事?
就算是不放心,也應該是漕運的事情吧?
或許是明白他心中的疑惑,上官雲旗嘆了口氣說道:“運河冀州段出了問題,運送金絲楠木的船不能直接抵京,需要在冀州週轉,從陸路運回京城。”
這麼一說陳丞相倒是明白了。
陸路不比水路,倘若是走水路,最多是天氣不好會有所耽擱,一般不會出事,但陸路就不一樣了,從冀州到京城有大概半個月的行程,一路上要經過不少的山川樹林,難保不會有人生出旁的心思。
“眼下邊境並不安穩,能用的將領都派了出去,朕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舅舅能夠勝任了。舅舅早些年也曾經領過兵,運送金絲楠木的區區小事,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上官雲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完全信任的樣子。
陳丞相心裡卻是暗暗叫苦,他早些年是領過兵不假,但那是趕鴨子上陣沒辦法,根本不曾真正打過仗,況且運送金絲楠木的事情也不小,若是平安無事也罷,如
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哪怕他是丞相,這個官他也就做到頭了。
不過縱使心裡面一萬個不願意,當着皇帝的面也不能說出來,只好一臉鄭重地說道:“皇上放心,微臣畢竟竭盡全力。”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陳丞相就要告退,就在他要離開御書房的時候,上官雲旗突然問道:“舅舅,對於前線的事情,你怎麼看?”
如果上官雲旗一直沒有問這個問題,陳丞相即便已經把心放回肚子裡,但也不是完全放心,前線的事情明顯很不對勁,上官雲旗如果看不出來他也就不配做這個皇帝了,但如果看出來了還不問,就有必要擔心一下了。
陳丞相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透着一些古怪,按說我們的行動不應該被敵國知曉,可他們卻偏偏在那個地方設下了埋伏,微臣覺得……是不是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直截了當地說出疑惑,陳丞相也是經過了考慮的,有時候遮遮掩掩反而更加容易引人懷疑,倒不如直接一點。
上官雲旗蹙着眉頭,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朕也一直想不通,派人去查也沒查出什麼來……這件事也一併交給舅舅了,等到金絲楠木的事情結束,你就開始徹查……眼下能用的人才實在太少,能夠爲朕信任的人更少,只能勞煩舅舅多辛苦一些了。”
“微臣定當不負聖望。”陳丞相說道。
從御書房離開後,陳丞相併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漕運衙門,找到漕運總督詢問運河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如果是真的,這說明皇帝的話也是真的,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如果是假的……他就不得不好好打算一下了。
來到漕運衙門,陳丞相卻並沒有見到漕運總督,倒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漕運總督去了冀州,至於爲什麼去冀州就不知道了,不過僅僅是着一條消息,陳丞相也已經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漕運總督去了冀州,當然是因爲運河出了問題,不然他一個漕運總督,怎麼可能會輕易離開京城?
弄明白之後,陳丞相是徹底放下心來,回到家便開始安排接運金絲楠木的事情,至於前線的問題,他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既然皇帝沒有查出什麼來,他當然也不會去查,畢竟那件事就是他做的,真的要查豈不是要查到自己頭上?難不成要跟皇帝去說,這件事就是我做的?
接運金絲楠木並不是小事,陳丞
相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去,上官雲旗還拍了一隊禁衛軍給他,按說一般情況下禁衛軍是不能離開京城的,除非皇帝出巡的時候纔會跟隨,但皇帝既然派給他人,就表明了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等到陳丞相帶人離開之後,上官雲旗也同時派出了其他人,打算將金絲楠木暗中截走,有禁衛軍從中相助,這件事應該不會太過困難。
他沒有讓上官驚羽去,並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擔心他事到臨頭會心軟。
通過弄丟金絲楠木來對付陳丞相,這是他臨時起意的,如果把陳丞相叛國的罪證拿出來,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哪怕是陳秀瑩都不能被赦免,況且他也不是一個好殺之人,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陳丞相一個人的主意,沒必要把旁人牽連進去。
接下來一個月倒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一切都很平常,該上朝上朝,該睡覺睡覺,上官雲旗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只等着陳丞相那邊的噩耗傳來,然後便給他定罪處罰。
不過即便他掩飾的很好,細微的表情還是沒有逃過宋徽音的眼睛,她靠在上官雲旗的懷裡,撫摸着他的臉頰問道:“皇上,近日來你消瘦了很多,是不是有什麼讓你煩心的事情?”
“哪有。”上官雲旗抓住她的手,笑道:“朕這些日子頗有胃口,吃喝不少,每日也休息得很好,怎麼會有煩心的事情,皇后爲何這麼問?”
宋徽音從他懷裡起來,皺着小臉說道:“皇上是怕我擔心嗎?”
上官雲旗微微嘆了口氣,宋徽音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知道爲何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敏感起來,他不過是偶爾會露出擔憂的表情,擔心陳丞相那邊的事情會辦不好,卻沒想到會被宋徽音看在眼中。
“只是有些不順心的小事罷了,你不用擔心。”上官雲旗寬慰道。
他不想讓宋徽音知道真實的情況,一來是擔心她會氣壞了身子,二來是他已經做好了打算,會留下陳丞相的性命,而若是讓宋徽音知道了,恐怕到時候這件事就要鬧大,畢竟宋徽音的背後還有一個宋洪濤,他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軍方最不恥背後搞小動作的那些人,尤其是在戰爭這種大事上面,如果陳丞相通敵叛國的事情暴漏出去,他就是不想要陳丞相的性命,到時候也就由不得他了,不然肯定會寒了士兵的心。
“真的只是小事?”宋徽音顯然並不相信。
(本章完)